在夢想結束後，你還剩下什麼？(After the dream, What else do you have？)
◎章節一，Dreams come true
有一段時間裡，我的身心迫切地需求著有關死的事情，就像迷失在撒哈拉沙漠，多日滴水
未沾的旅人，每晚睡覺前和早晨醒來，腦子裡只有“真不想活著”的念頭，能死皮賴臉苟
活到今天，我也頗感驚奇(如果覺得這段文字似曾相識，你想得不錯，正是抄襲■■■樹
的，庸庸碌碌的俗世之人，能做的就是拙劣地復刻過往的陰影)。
大四下，同學好友們似乎都找好工作，對未來種種一切瞭若指掌。
保保說他要去應徵中部大城市的百貨公司專櫃。
「那工作和你大學讀的本科系不相關啊。」我說。
「因為我女朋友在那邊工作啊。」他回。
保保有一張娃娃臉，白白嫩嫩，長得忠厚老實，恰好是我喜歡的類型，每當他提到女朋友
的話題，總是眉飛色舞，令我憂傷不已。也許你們會分手，天長地久的許諾經不起一點考
驗和誘惑。我想，但不至於說出口。
廖要考地政士，他讀書筆記疊起來的高度比本人更高(當然以客觀標準來看，廖是矮了點)
，大夥覺得沒考上比較稀奇。
某個過分炎熱到不適合再稱為春天的春日夜晚，我們在學校K中溫故而知新。
「你頭上有根白頭髮，在那邊。」我說。心不在焉突然瞥見。
「噢，對啊，讀書的壓力也是很大。」他頭抬也沒抬，分秒不浪費繼續抄寫做筆記。
也許你蹉跎了年華還是考不上，“可憐未老頭先白”，在紙上註記這個句子。我想，但不
至於說出口。
※
“日子一天一天黏在一塊，分不清楚前後左右順序，我們只能接續過下去，那就是生活
(That's Life)，你在期待什麼(What are you expecting)？”
一方面什麼都不能確定，一方面被推到名為「畢業」的火山口前。心裡忐忑不安，俯瞰下
頭洞口裡的景色，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還沒倒數完「3、2、1─。」就被人一把推
下。
畢業閒居在家，沉寂近三個月，我不得不找一份工作對父母交差，安撫他們焦慮的心情，
亂槍打鳥投了十幾封履歷，來到「Dreams come true」連鎖網咖應徵。
櫃檯的小姐年紀很輕，或許和我差不多，化淡妝擦口紅，戴著上個世紀流行過的大圓形金
屬邊框眼鏡，鵝黃色T恤，胸前有個大大緞帶蝴蝶結。
「妳好，我來應徵這裡的工作。」我用誠懇的語氣說道。
「ㄧㄥˋㄓㄣ。」她說，字正腔圓。鏡片後面的眼睛大大的，明亮清徹的水波，底下似乎
有幾條溪魚游動。
「ㄧㄥˋㄓㄥ。」我說，保持禮貌。「對，我收到貴公司面試的通知，麻煩妳轉告主管或
是人資，謝謝。」
「我的意思是我叫映真，你來面試的嗎？稍等一下喔。」
「噢。」我不知道世界上是否有比這個更尷尬的事情，如果有，我願意不惜代價與之交換
。
「噢。」我太蠢了，羞得無地自容，巴不得立刻奪門而出。
「你可以先在沙發上坐一會，高小姐很快就會下來了。」
等待期間很煎熬，一隻肥大的蒼蠅繞著緩慢旋轉的風扇葉片飛，發出嗡嗡嗡聲音，撞擊葉
片。變成蒼蠅似乎是不錯的選擇，不用擔心工作和生活的事，吃的喝的也很簡單解決，我
默默地想道。
大約等了十五分鐘或更久一點，走廊側邊的小門突然被人打開，從裡面匆匆走出一個充滿
嬸味的中年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