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追憶似水 曉光晨露(02)

作者: distantblc (白石)   2019-07-03 10:39:51
帕特里夏三位賢者中,最強大、地位最崇高、同時也最神秘的大賢者「原初」歐瑞吉,在
凜冬城設立了這項無人不知的任務(mission),春天不曾到來,用意為替駐守於此處的愛
之聖人招親,開出的條件非常簡單,只要男女雙方情投意合、「真心相愛」足矣。
消息剛放出來之際,在王國內外造成一股旋風,不論男方的出身背景、相貌、年齡,不論
貧富貴賤、種族、信仰如何,只要真心愛著聖人就有機會娶她為妻,繼承凜冬城的城堡領
地,成為帕特里夏內婿,那是無上的光榮啊。
無數貴族子弟動身前往北方,已婚的、有年紀的貴族男人也不例外,原初的意思再清楚不
過,任何人都有機會,甚至平民布衣們也抱持著一絲希望,說不定聖人會因為某種因素,
在千千萬萬人中看上自己也說不定?
世人原以為北方很快會傳來好消息,畢竟愛著聖人的人何其多,誰不愛她?然而多年過去
了,春去春又來,沒有人完成這項任務。王公貴族們鎩羽而歸,她不看家世;英俊帥氣者
淘汰出局,她不看容貌;口才便幾者中箭落馬,她不聽花言巧語,真心真意欲共結連理者
被逐出城外,她判定那是虛情假意,並非真愛,啊、啊!唯一判定的準則只有真愛,世人
爭相詢問真愛為何?倘若剖開胸膛,坦露內心,勒芙會相信這是真心相愛嗎...?天底下
誰有資格與愛之聖人談論“愛”為何物?
最後人們幡然省悟,歐瑞吉並非為了替聖人招親,而是欲證明世間不存在真愛。去凜冬城
求婚的人少了,又過了幾年,沒人再到那裡自取其辱。勒芙的喜怒哀樂、還有愛,永遠凍
結在寒冷的北方,這便是凜冬城‧春天不曾到來(Spring never comes)。
火星上沒有春天。
直到某個男‧人‧整裝,踏上前往北方的旅途。
※※※
「你說世上沒有真愛?怎麼會?我看過那些夫妻、情侶、戀人,他們的眼神動作,散發出
的東西確實可稱為“愛”,難道他們的感情都是假的?歌謠和故事書裡稱誦讚美愛情奧妙
和偉大的片段也是編出來的?」無憂無慮聽了拂曉對愛情的見解頗不能認同。
「當然,世上沒有海誓山盟的承諾,沒有海枯石爛的約定,人心變動不安,這才是世上永
恆不變的真理,沒有誰可以永遠愛著對方不變心,若有人說出『永遠』,他肯定沒有思考
過永遠是多久的時間。就連師父得了__(死而復生的法子),也馬上將熱戀時說的甜言蜜語
棄如敝屣──!」拂曉說到此處猛力咳了幾聲,後面的話便說不下去了。
無憂無慮趕緊幫他拍拍背。
「呼─他卻不知道有人真心愛著他,不惜一切分割──咳、咳!」
窸窸窣窣,有蟲子在爬動的聲音。
喀滋喀滋,蟲子發出類似啃噬某物的聲音。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喝點水?」
「我沒事。嗯,我們的車隊經過漫長跋涉,終於到了北領地的凜冬城,得見名聞天下的愛
之聖人,她果然美貌異常,不是凡間之物,但比起外貌,更讓人在意的還是伏流其下的哀
‧傷‧。」
「什麼?」
「按正常方法,她是得不到真愛的。殿下,恕我僭越,但聖人力量的本質往往被世人誤解
,不能純作字面解讀,而是按原‧初‧的‧意‧思‧運行。愛聖的權能真相是“異性支配
”,只要她體內聖人力量持續流轉,男人一見著她的面孔,便會陷入癲狂錯亂,進而受到
支配。」
「勒芙大人的能力居然這麽危險,你不就糟糕了嗎?」
「我不怕,為了得到愛吻,我已經豁出去了。拆解了自己的靈魂,從一化二,一陰一陽、
一男一女、一個太陽一個月亮,以女性的面向去見她,便不受支配權能控制。」
無憂無慮聽了大吃一驚,先不說這辦法可不可行,分割靈魂要承擔多大的風險代價?這樣
做不會出現什麼後遺症嗎?
「夫人的力量太過強大,光是凝視她的面容就要承受極大的痛楚,恕我失禮,殿下尚年幼
,往後還有發育空間,但那是“機體規格”上的不同。除殿下外,我在別的地方見過其他
聖人,在王都和三賢者之一的佛拉瑟菲(Philosophy,即哲智)暢談,在忘神峰拜見伊果樂
特(Equality,即平等)、哈皮尼斯(Happiness,即幸福)和利柏特(Liberty,即自由)三聖
。同為聖人,愛聖的規格遠超過諸聖,原初在她身上下過非常多苦心,明眼人一看即知(
有用心和沒用心的區別),聖者權能的“質與量”規模不可相提並論,和她共處一室甚至
會產生與“災厄之獸”對峙的錯覺...!」
「呵,這是我的主觀感受,外頭盤距的兩獸恐怖程度某方面還比不上夫人,」拂曉侷促笑
道:「倘若他日妳見到勒芙,千萬不要跟她提起此事!否則後果自負!」
「原本提親的任務可能就此失敗,但夫人多少認可我了,這麼多年來,我是『最接近』她
的男人,所以她將條件稍微放寬了一些。原來夫人還有一個小十多歲個妹‧妹‧,叫做艾
芙...」
愛與美的聖人竟然還有個妹妹?這可聞所未聞,無憂無慮聽著興致亦加濃厚起來。
「她們姊妹共享了『愛(Love,支配)與美(Aphrodite,癲狂)』的權能,不過艾芙小姐的
力量弱小得多,我目前碰不著夫人,她建議我從艾芙身上開始熟悉癲狂權能。」
嗯...?
「白天我在勒芙的房間,隔著帷幕和夫人談話,晚上進到艾芙小姐待的別塔,如此日夜輪
流和姊妹接觸。他們姊妹外貌挺相像的,艾芙小姐就像更年輕、小了十來歲的夫人,不過
性格並不相同。」
「艾芙的性格有些內向自卑,一天到晚將自己反鎖在獨立的高塔裡抄書,第一天晚上我帶
了些蘋果和桃子等南方水果去找她。」

今天是第四天還是五天了...?在地底下的時間感越來越錯亂,食物和飲水已經吃完了,
無憂無慮認真思考過該怎麼辦,拂曉雖然勉強活了下來,可是傷沒那麽快好,得不到補給
和藥物,連走動都有困難,更別說出墓穴和兩獸作戰,出去是死路一條,留在裡面同樣也
是等死──不過這裡有現成棺材,空間大得很,多躺一人也不是問題。
她挨在騎士身邊聽故事,蹭蹭他的軟毛,見他沒反應,膽子大了一些,伸手去摸他身上皮
毛和肌肉。真好,為什麼同為聖人,命運對彼此卻有所差別?勒芙可以得到愛,而她就得
終身困守在沙漠中的墓穴,哪裡也去不了,不被人愛,不配愛人?
「殿下...?」拂曉被她一手按在傷口紗布上,不明所以地問道。
「傷口還疼嗎?」
「...我不能說不疼,但這是殿下親手包紮,我不能說疼,否則對殿下不敬。所以一會兒
疼、一會兒不疼,處於疼與不疼的疊加狀態。」
「噗哧,到底疼不疼?」無憂無慮定要追問到底,手上加重力道壓下去。
「妳問了就不疼。」拂曉吃痛,額上冒出幾粒汗珠,仍舊逞強地說道。
真好,真好。如果他是自己專屬的騎士該有多好...?可他已經有妻子家室,在婚前為了
王國王室揮舞長劍,婚後為了愛妻家庭舉起盾牌,心中的第一順位始終不會是她。
無憂無慮心中起了難以言喻奇妙感受,瑪哈岱曾說過她的天命,死亡方式有所選擇,一是
被兩獸狙殺,二是在大墳墓內長眠,現在這樣和拂曉待在一起,反而有點開心。
開心、憂愁、愛、嫉妒、恐懼、佔有──無憂無慮漸漸找回被封鎖的感情,原來“愛”是
這個樣子的。
她審視自己的內心,默默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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