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唐 張繼《楓橋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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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年後，人們對「Heaven Fall」(中譯：天堂殞落)的成因仍然爭論不休，有人說
那是金人(Extraterrestrial intelligence，外星智慧生物)的陰謀，他們在月背蓋了基
地，監視人類的一舉一動，待「奇點年」到來後便引爆埋在月亮裡的核彈，讓破片砸向星
球，阻止人類文明繼續發展而超越母星；有人持「月球空心論」，認為新創能源(即阿爾
法拜特)在月球上的採礦行動，鑽探機挖得太深，直‧達‧空‧洞，導致月亮從中裂解。
各種說法莫衷一是，但所有人一致同意，月亮掉下來的那年為盛世的結束。
二十一世紀中葉，人類文明達到極盛，星球人口突破九十億，在金人們的協助下，科技有
了爆炸性成長，在各方面都有長足的發展，人工智慧、基因編輯、核融合發電，曾經只存
於幻想中的技術成真，拜醫療進步之賜，人類大幅延長了壽命，訂製自己的義體(Cyborg)
，蔚為一股風潮。
因人口持續成長，需要的資源和能源更呈指數般暴漲，星球上的土地和資源早已捉襟見肘
，腦筋動得快的人將目光移到了外太空，離星球最近的天體上。
月球上蘊藏豐富礦物資源，尤其是氦三，在新型的核融合的發電機問世後，人類對這種不
會產生輻射的能源需求孔急。
各國政府鼓勵私人企業發展太空技術。2031年，頗一統網路世界的科技業巨獸，阿爾法拜
特(alphabet，即字母公司，註1)改組，成立新創能源子公司與NASA合作，開始新一輪、
大規模的月面探勘，發射多組無人探測器登月，最終目的是在月面上建設供人居住的永久
基地，以挖掘礦藏。
頭幾年探勘計畫順利進行，當探測器飛船帶回那一丁點月球礦物時，全世界歡欣鼓舞，數
十億人透過廣播電台、電視、網路直播，跨越了日夜和時區，同時見證人類歷史新頁，市
井屠狗之輩也知道人類朝著「宇宙殖民」邁出了小小一步。而後阿爾法拜特順理成章取得
美國政府發布的月面礦場特許經營權，壟斷這個市場將近五十年，實際上整個星球也找不
出第二家能與其抗衡的大企業。
但就在全人類沉醉在狂歡的氣氛中，浸淫在這有史以來最和平、最富足、最繁榮、成長最
快的一段時期──班機毫無預警的遭遇了亂流，如緩緩爬升至最高點的雲霄飛車，天堂墜
落了。月亮突然崩解，碎裂成無數塊，不受控制的月球隕石砸向星球，瞬間就讓盛世結束
。
90%以上的人口死於月面撞擊，爆炸產生的大量煙塵遮蔽了天空和陽光，帶來超過三十年
不見天日的「黑暗時期」(Dark Age)，地表溫度驟降，兩極冰層朝中低緯度擴張，苟延殘
喘的人類逃入了地底，在“未末日”的環境艱辛地活了下去。
那段狂飆、大幅躍進、宛‧若‧天‧堂‧的歲月被後人稱為「人類盛世」(Human Age)。
人們遭遇Heaven Fall(即H.F.)後約一個世紀，不認輸的從那場大災難中站起，離開地底
都市，在從前的廢墟中重新建立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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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島中部城市
歐亞大陸東南沿海，約東經121度，北回歸線上。有個狹長狀的小島，形狀類似芋頭，中
央縱走的山脈高聳入雲，分隔島嶼東西方的交通。古時候(Human Age)被稱為福爾摩沙(即
葡萄牙文中的美麗之意)，天堂殞落後島上還有些殘存的人類居住。
一度繁榮而後廢棄的都市早已遺忘了自己的名字，因位居島嶼上的不同地帶，被人概略的
稱為北都、中都及南都。在中都的邊緣有一個小小的村落......
黑雪開始落下後，天氣逐漸變冷。
黑雪不是普通的「雪」，島嶼的平地雖然會下雪，但要等到冬天很冷很冷的時候，外頭草
地結霜結霰後才有機會。黑雪是塞柏坦(Cybertron)公司的行星工程「重返伊甸園」(
Return to Garden of Eden)，意外製造的副產物，在塵埃落定、黑暗時期結束後，人類
離開地底都市，回到地表生活，為了加速星球氣溫回暖，塞柏坦發射多組火箭，在對流層
頂釋放大量溫室氣體，其中某些化學物質與空氣中的水氣、懸浮粒子結合，一到天氣轉涼
的季節，空中便會降下這種如雪花般，片片飛舞的「黑色之雪」。
黑雪大小不一，小的如針尖般細不可見，像灰塵、灰‧燼‧一‧般，大的有一個幼童小指
頭指甲一半大，甚至可以把散落在地上的黑雪集中起來，揉捏成一團。雖然塞柏坦多次宣
稱形成黑雪的物質對人體無毒無害，但這會兒，沒有人在乎有害無害，沒有實驗設備可以
檢驗，也沒有政府能對俗稱三巨頭(Big Three)的超級跨國公司開罰。
年僅八歲的艾可(Echo)和艾許(Ash)每到這個時候就會特別期待，因為雜貨商人兼吟遊詩
人(這個綽號是艾可取的，就像童話故事裡，走唱各地的說書人一樣。)致遠叔叔便會來到
他們住的小村莊販賣、交換各種商品，同小孩子講些荒誕不經的童話故事。
艾可和艾許是對雙胞胎，艾氏姐弟(註2)長得極像，單從外表來看，恐怕連他們父母也分
不出誰是誰。但只要雙胞胎之一開口，便馬上能分辨誰是誰了，姐姐艾可生性活潑好動，
說話時聲音清澈響亮，老遠就能聽見她的歡笑聲，充滿活力朝氣，弟弟艾可不那麼主動積
極，相反地，他很怕生，遇到陌生人總躲到父母身後，不會輕易地開口講話。
個性迥異的姐弟倆，少數的相同點便是兩人都喜歡雜貨商人致遠叔叔，在黑雪飄落後，兩
人敲定時間，輪流守在窗戶前，盼望著叔叔快點來到村莊交易貨品。
再來說說這個獨自旅行的奇妙商人，姓氏未知，村裡的人管他叫「致遠」，他從南到北，
又至北返南來回行走於島上的三大都，每到一個大都城便會停留數月，巡遊拜訪附屬的村
落，年年重複這個行徑不曾中斷。當他偶一來到艾可艾許姐弟住的小村莊，慣例待上數日
，那幾天兩個孩子不放過任一丁點時間，纏著他討些故事，而致遠叔叔也從未讓兩人失望
，總能說出各種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最愛說的便是Human Age時，自然人(Natural people)做過的豐功偉業，人類曾達成過
諸多不可思議的成就，比如殖民火星的政策啦、建造戴森球(Dyson Sphere)啦、端粒治療
克服「天人五衰」的問題，實現了長生不老...，村裡的人聽聽笑過就好，誰都知道那不
過是天方夜譚，天亮未醒之人仍念念不忘的幻夢，說給小孩子聽的童話故事，但艾可艾許
的年紀正好落在那個區間。
他這麼說過，「你們知道嗎？以前那個自由戀愛的年代，我一個好友搭乘火箭，和喜歡的
人一起私奔到月球。」
「月亮上能住人？」兩人聽到後，都吃驚的張大嘴，抬頭看向天空的「月亮環」。
「是住在最大的那顆上嗎？」艾許問道，記得學校教過，Heaven Fall後，碎成無數塊的
月亮除了砸到星球上，剩餘的殘骸在引力作用下形成了目前抬頭可見的「環」，最大的一
顆碎片體積只有原先的百分之十三。
「你們沒聽過這首歌嗎，『一二三　牽著手，四五六　抬起頭，七八九　我們私奔到月球
~~』他忽然哼起小調，艾可和艾許都搖搖頭，表示聽不懂。
「沒聽過嗎，是啊，我怎麼糊塗了，Heaven Fall啦，你們沒看過原本的月亮，又白又大
又圓，就像女人的...哼呵呵呵哈哈，原來自那之後過了一個世紀啦，說長不長，說短嘛
、呼哈哈哈。人類盛世時，月球旅行可是最熱門的項目，船票一張三十萬鎂，仍是熾手可
熱，維珍集團(Virgin Group)每次釋出船票總是瞬間被人搶購一空。寧靜海上的希爾頓酒
店(Hilton Hotels)裝飾富麗華貴之極，大廳正中央的阿提密斯(Artemis)雕像更是純金製
成...」
致遠叔叔的年紀從外表看起來很大，臉上有好幾條縱橫深邃的皺紋，鬢角斑白，深黑色的
頭髮裡参不少白頭髮，留了薄薄的一嘴鬍鬚，比爸爸媽媽、村長，甚至村裡的每一個大人
都還要大。艾許猜他至少有五十歲，或是更長，因為爸爸說小時候就見過他，容貌和現在
並無太大差別。
「說不定他是“黑暗時期”住在地底下，或是更久以前的人。」艾許說道。
「白痴~~怎麼可能。」艾可大聲反駁道：「想想黑暗時期都過多久了，現在是H.F.102年
，哪有人可以活那麼久。」
年幼的艾許訥訥的，不敢和姐姐爭辯，不過心裡還是堅持己見，想著也許他是「自然人」
，所以活到六七十歲，也是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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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Alphabet，即字母表，代表人類使用的語言，26個字母無所不包。前身為Google有
限公司，以網路搜尋起家，後逐漸跨足到其他科技領域，於2015年組織重整為Alphabet。
註2：「艾氏」？Echo和Ash可以這樣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