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說兄妹不能結婚，但沒規定不能談戀愛吧？」
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我的妹妹突然講出這句話。
「是沒錯，但是爸爸應該不同意吧。」
「為什麼？」
「妳有次說『我才不跟爸爸結婚，要跟哥哥結婚』，他一直瞪著我。如果我們這麼做，他
一定會氣死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提到這件事，但我不以為意。反正只是她的童言童語。張侑萱只比我
小一歲，已經高中一年級了，還是時常會講些天真的話。
我們兩人坐在沙發中，一邊看電視一邊閒聊。天氣很熱，我身上的襯衫因汗水而黏在背上
。我用吸管喝著鋁箔包飲料，雖然飲料是冰的，但不管喝多少都一樣覺得熱。
我以為剛才的話題中斷了，沒想到侑萱繼續開口。
「哥哥，既然這樣的話。」
「怎麼了……喂，不要抱我，熱死了。」
她蹭到我的懷裡，雙手環繞到我背後。我雖然想要睜開，但她力氣異常地大。
她在我懷裡抬起頭，由下而上仰視著我。
「爸爸消失就可以了吧？」
咦？
「抱歉，我剛才沒聽清楚，妳再說一次。」
「爸爸同意就可以了吧？」
「嗯……大概是吧。」
剛才我聽錯了，嚇到我使用後宮系男主角的技能。看來我天氣熱到腦袋出問題了，居然聽
成奇怪的東西。
為了讓腦袋冷靜下來，我不停吸著鋁箔包飲料，冰涼的液體滋潤著喉嚨。我們兩人都沒有
再說話，只是一直看著電視。
侑萱停止抱我的動作，不過仍然坐在我旁邊，頭靠在我肩上。難道不會熱嗎？我本來這樣
以為，但發現她也不是沒流汗。她的黑髮有幾縷垂落到頸間，鎖骨微微滲著汗水。
當我飲料喝完的時候，侑萱點了點我的肩膀。
「哥哥，吸管我幫你丟吧。」
「好啊，謝啦。不過為什麼只有吸管？」
「鋁箔包太重了。」
「喔喔，說得也是。」
我的妹妹是嬌小的女孩子，我居然要她拿那麼重的東西，我這個哥哥真是不稱職。我得好
好反省才可以。
不過，垃圾桶客廳就有啊，為什麼妳要把吸管帶到房間呢？
等她從房間回來，重新坐回我身旁。
這一天是暑假的最後一天，原本想有效地利用，但是說實在話的，怎樣利用時間才叫做有
效，我實在不清楚。於是最後我就和平常一樣，看看電視、翻翻漫畫，就度過了一天。明
天就是開學第一天，所以我早早就上床睡覺。
隔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看了一下鬧鐘。
「……完了。」
我很確定我有定鬧鐘，但是我卻睡過頭了。估計是我順手就把鬧鐘關掉，倒頭繼續睡覺吧
。我衝出房間，到隔壁房間敲門。
「快給我起來！張侑萱！」
她遲遲沒有回應，但不可能是因為她先出門了。每次早上都要由我叫她，她才會醒過來。
我越敲越大力，頻率也越來越高，但房門對面仍然沒有動靜。
「再不出來我就進去了！」
突然傳來砰砰砰的腳步聲，緊接著，門打開了一個小縫。她從門後探出一點身子。散亂的
髮絲、凌亂的衣領間可窺見鎖骨。
「我等一下就出去了。」
「那就好。」
我先去廁所盥洗。等我結束之後，侑萱已經從房間出來，並且換上衣服了。但是襯衫的鈕
扣扣錯位置、衣領也亂翻。而且她連盥洗都沒有，就走向玄關。
「妳給我等一下。」
她的手剛握上門把，我就抓住她的後衣襟。她回頭望著我，還歪了歪頭。這傢伙該不會真
的不知道我為什麼阻止她吧？
我把妹妹拉到廁所，毛巾沾水後往她的臉上擦抹。
沒刷牙？沒差，反正美少女不可能會有口臭，她們連屁都是粉紅色的。只要把侑萱弄得漂
漂亮亮，刷牙之類的根本不重要。
為了把她襯衫扣錯的部份弄好，我開始解開她的鈕扣。
妹妹抓著我的肩膀。她的指甲透過我身上的衣服，陷入我的肩部，讓我有微微的麻痺感。
她緊閉著雙眼，睫毛不斷地顫抖。
侑萱緊張的情緒透過她急促的呼吸，感染到我身上。沉默橫亙在我們之間，耳中只有我心
跳鼓譟的聲響，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剛才停下動作了。
「……哥哥？」
「啊，沒事。」
我加快動作。我自己遲到根本沒差，但是我的妹妹不行。她是一名品行優良、正常的女孩
子，上高中的第一天很重要。初次見面，一定要給人好印象。萬一第一天就遲到，讓別人
以為是壞孩子，這種事我不允許。
「接下來換頭髮了。」
我拿起梳子，開始梳理她的長髮。唉，這樣下去一定來不及。等到整理完她儀容時，我馬
上看手錶。只剩下七分鐘了……時間絕望性地少，但是還有機會。
因為家裡只有一台腳踏車，平常我和她是一起走路上學。如果今天我騎腳踏車載她，一路
狂飆還有可能趕上。
我拉著她到外頭，把我的書包扔到籃子裡，而她的書包則自己斜背著。
侑萱坐上後座，從我背後環抱我，直接緊貼在我背上。
「別抱這麼緊，不然我很難騎。」
等到她鬆開了一點，我開始猛踩腳踏車，一路狂飆，能抄捷徑就抄。我騎得氣喘吁吁，至
於在我身後的侑萱倒是悠閒得很，在等紅燈的期間，我還能聽見她吹口哨的聲音。
在我們穿越校門口的時候，鐘聲剛好響起。
我鬆了一口氣，然後大叫：
「安全到達！」
「才沒有。」
啪一聲，頭上感到一陣小小的痛意。
一名女孩子站在我旁邊，拿著剛才用來打我的登記簿。她的頭髮綁成一束馬尾，垂放在右
側肩膀上。
「剛才那是要結束打掃的鐘聲。」
「真的假的？」
我從腳踏車上下來，然後看手錶確認時間，確實如她所說。
學校一開始會先響起到校鐘聲，在這個鐘聲響完之前進校，都算是準時到達。過了十分鐘
，會響起要學生結束打掃的鐘聲。剛才打的就是結束打掃的，也就是說，我和侑萱已經遲
到了。
侑萱躲到我的身後，從我後方探出一顆頭來。
「哥哥，這女人是誰？」
「我同班同學兼社團同伴、班長、學年第一，還是風紀委員。如以上所說的，是一個活得
很累的人，叫做賴庭敏。」
「冬裡，別把我介紹成怪人。你才活得莫名其妙，上課沒事就藉口生病去保健室。」
庭敏低下身子，手扶在膝蓋上，讓視線和侑萱一樣高。兩人才互相凝視一瞬，侑萱就整個
人躲到我身後。不過這一點用都沒有吧？我的妹妹啊，原來在你的認知裡，我的身體大到
能藏住整個人。
「侑萱，她不是壞人，妳不用躲起來。」
「……她身上有偷腥貓的味道。」
她在我身後悄聲說著，用只有我聽得到的音量。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
「抱歉，我妹妹比較怕生。」
「沒關係，問你就好了。我姑且聽聽你的藉口，今天為什麼遲到？」
還沒聽就決定是藉口喔……而且還只放過我妹，這待遇也未免太不公平。
「第一天上學我妹妹很緊張，笨手笨腳的，制服穿得很久，頭髮也沒整理好。」
「那跟你什麼關係？」
「我要幫她整理啊！」
「少來，你妹妹都幾歲了，這種鬼話誰會相信……」
「唉，我也這麼想。侑萱，妳可以一個人走到教室嗎？」
她搖搖頭。
「果然沒錯。真拿妳沒辦法。庭敏，那我帶她去一年級的教室了，拜啦。」
「啊？嗯，拜拜。」
我往校舍走去，結果才走兩步路， 庭敏就按住我的肩膀。
「不對！遲到要在登記簿簽名，你別想呼嚨過去。」
「嘖。」
我從她手裡接過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你妹妹第一天上學，所以就不用登記了。別人問為什麼晚到教室，說找不到教室就好。
」
「那我帶她去教室了。」
「等等，我也一起去。免得你帶完路就蹺課了。」
是有多不信任我啊？
我邁出步伐，侑萱的手自然地纏上我的胳膊。
庭敏看到這個舉動，瞪大了眼睛。果然很驚訝吧？天氣都熱死了，居然還靠這麼近。如果
是秋天就算了，現在暑假才剛結束，氣溫仍然高得嚇死人。
「走開啦，熱死了。」
我用被抱住的另一隻手，推著妹妹的頭。但是她不管怎麼樣，手都不肯鬆開。我最後無奈
之下，只好任由她挽住手。
「你們兄妹……感情是不是太好了？」
庭敏皺著眉頭，視線來回打量我和妹妹兩人。
「噗，阿姨，妳見識真淺。」侑萱說道：「兄妹都是這樣的。」
「誰是阿姨啊？我才高二！」
「比我大的女人都是阿姨。冬裡哥哥也覺得年紀小的比較好吧？」
「啊？嗯，倒是無所謂啦。」
我隨口回了她一句，繼續往前走。路上經過了操場、羽球場等等，遇到了一些在練習的社
團。當田徑社的人跑步經過我們身旁，就會向庭敏揮手。路過羽球場時，羽球社的也會向
她打招呼。由此可知她的人面有多廣。
「對了，妳叫什麼名字？」
「……張侑萱。」
「有要參加什麼社團嗎？」
「冬裡哥哥是什麼社的？」
「民俗音樂社。不過——」
「那就那個。」
庭敏愣了一下，說道：
「是可以啦。不過社團的人數只剩兩個，等我們畢業可能會廢社。」
「無所謂。」
侑萱和我參加同一個社團，我也比較放心。不過我們社團是真的挺奇怪的。一個人彈吉他
，而另外一個人彈電子琴。除此之外，也從不演奏民俗音樂；相反地，我們空閒時間都是
彈流行音樂。
「侑萱，我都不知道，妳什麼時候對音樂有興趣了？」
「沒興趣。」
「咦？是嗎……算了，也沒什麼不好。」
只是試試也不錯。要錄取我讀的這間高中，需要的分數還蠻高的。侑萱在國中的時候一直
唸書，很努力才考上這間學校，現在讓她放手多接觸以前沒碰過的，說不定能找出自己的
興趣。
「那晚點就帶妳去參觀社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