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圓真恭恭敬敬的道:「三位太師叔神功蓋世,舉手之間便斃了昆侖派的四大高
手,圓真欽仰無已,難以言宣。」一名老僧哼了一聲,並不回答。圓真又道:「圓真奉方
丈師叔之命,謹來向三位師叔請安,並有幾句話要叮囑三位師叔。」
一個枯槁的聲音道:「黑風雙煞既是死有餘辜,一刀殺了便是,何必諸多羅唆,擾我
三人清修?」圓真躬身道:「太師叔吩咐得是。只因方丈師叔言道:數十年來武林中為了
爭奪這真經惹得是腥風血雨,將她囚在此間,煩勞三位太師叔坐守,一來是引得這奸人的
師父來救,好將這武林禍害一併除去,不使漏網。二來要她交出九陰真經,以免該經落入
別派手中,武林中勢必再生波折。」
圓真語畢便向三僧禮拜,走下山去。突聽得嗤的一聲急響,一粒小石子從林中射出。
樹林離他尚有百餘步,但這粒小石子不知由何神力奇勁激發,形體雖小,破空之聲卻響亮
異常,對準面門疾射而來。三僧閉關三十餘年,實已到了心意相通、動念便知的配合無間
,三僧心意相通,知道依這石子勁道若打的實了,只怕圓真不死也要重傷。
一聲清嘯,三條黑索疾甩而出,形成一道氣牆。啪的一響,小石子撞在氣牆上,登時
碎成了數十粒,四下飛濺,眾僧臉上都濺到了兩粒。雖然石子微細,傷人不得,竟也隱隱
生疼。渡厄又是一驚:「這粒小石子從如此遠處射來,竟撞得我師兄弟的黑索晃動,此人
功力之強,決不在那武當張三丰和明教張無忌之下,怎地天下竟有如許高手?」
忽聽得樹林中有人說道:「藥兄,你先出手呢,還是讓兄弟先試試?」
圓真一驚,這正是西毒歐陽鋒的聲音,卻不知他何時來到少林寺。三僧聞聲也齊感驚
訝,向遠方望去,只見樹林中兩人一人青衫一人白衣,並肩而立,瞧身形正是名震江湖的
東邪西毒。三僧如臨大敵,站了起來。
黃藥師道:「好哇,四個禿驢合力對付我的徒兒啦。鋒兄,我教訓教訓他們,你說是
不是欺侮小輩?」歐陽鋒笑道:「他們不敬你在先,你不顯點功夫,諒這些小輩也不知道
桃花島主的手段。」圓真情知這兩位當世高手的厲害,兩人同上只怕三位太師叔也擋不住
,尋思今日如何先打發走兩位魔頭,向前正欲陪笑,卻見黃藥師身形微晃,反手就是一掌
。圓真欲待格擋,哪里來得及,拍的一聲,臉頰上已吃了一記,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三僧大驚,叫道:「組金剛伏魔圈!」但見黃藥師來的好快,只聽得拍拍拍三聲響過
,渡厄、渡難、渡劫三人臉上都吃了一掌。渡厄見眼前青光閃動,迎面又是一掌劈來,掌
影好不飄忽,不知向何處擋架才是,情急中左手一起,五指虛抓,握成空拳,也是一掌劈
出。
圓真"噫"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驚訝佩服之情。
原來渡厄這一掌,乃是少林七十二絕藝中之一的"須彌山掌"。這門掌力極難練成,那
是不必說了,縱然練成了,每次出掌,也須坐馬運氣,凝神良久,始能將內勁聚于丹田,
哪知渡厄在面臨黃藥師這等大敵之際,仍是要出掌便出掌,一動念間就將"須彌山掌"拍了
出來。
渡厄武功為三僧之首,這一擊實是非同小可。黃藥師過於輕敵,竟被他掌風掃中,胸
口一疼,然黃藥師應變極快,不等這掌打的實了,左手一帶,跟著右手直取渡厄雙目。渡
厄奮力回掌格擋,同時渡難與渡劫雙索齊到。黃藥師身形靈動之極,對渡厄一擊不中,早
已閃到圓真身後,抬起左腿,砰的一聲,踢了他個筋斗,將圓真從百餘丈高的山峰上踢了
下去。圓真身在半空時發出的慘呼,兀自纏繞數峰之間,回聲不絕。
這一下兔起鶻落,黃藥師每一下似都輕描淡寫,不過須臾之間,三僧臉上均中招,圓
真更是命喪少林。
渡厄三人出關以來,從未遭過如此大敗,眼前這位東邪武功高的出奇,但三僧心念相
同,自忖適才是被對方攻的出奇不意,尚未能布成陣勢,若是能組成"金剛伏魔圈",或許
尚能與東邪一鬥。
渡厄道:「黃島主親臨,老衲原當讓令徒隨同黃島主而去,只是老衲師兄弟三人奉本
寺方丈法旨看守令徒,佛前立下重誓,若非我三人性命不在,決不能放梅超風脫身。此事
關涉本派千百年的榮辱,還請黃島主見諒。」黃藥師哼了一聲,並不回答。
渡厄又道:「黃島主要救令徒,只須破了老衲師兄弟三人的"金剛伏魔圈",立時可陪
令徒同去。黃島主可多約幫手,車輪戰也好,一湧而上也好,我師兄弟只是三人應戰。」
黃藥師素來心高氣傲,自是不會與西毒聯手,哼了一聲:「發招吧。」
渡厄:「阿彌陀佛!」他一宣佛號,渡厄、渡難二僧齊聲道:「我佛慈悲!」三根黑
索倏地飛起,疾向他身上卷來。
但見黃藥師東閃西晃,片刻之間連下七八招殺手,三僧抵擋不遑,哪里還布得成陣勢
?只聽哧一聲,卻是黃藥師用彈指神通打中渡劫腰部,總算他無殺人之意,避開了要害。
饒是渡劫有金剛不壞神功護體,仍是感到一陣疼痛、身子險些站不穩,手上黑索頓時慢了
下來,渡厄、渡難見狀雙索齊出,攻向黃藥師周身大穴。這黑索化成一條筆直的兵刃,如
長矛、如桿棒,挾著一股排山倒海內勁而至,黃藥師倒也不敢輕忽,凝神接了數招。
渡劫乘這空隙,重新舞起黑索,數招過後,三僧同時將黑索縮短八尺。要知三僧的索
圈縮小,黑索上的抗力越強,這金剛伏魔圈一布成,情勢立變。三條黑索去勢奇急,卻是
絕無勁風,黃藥師身周氣流在三條黑索和三股掌風激蕩之下,竟似漸漸凝聚成膠一般。
黃藥師呼呼呼三招,盪開三條黑索,笑道:「鋒兄,少林寺居然還有這等功夫!」這句話
說得輕描淡寫,但手上與三條黑索相接,已知情勢大不相同,這黑索每招發來都具極大勁
力,遠非適才各自為戰時之可比,當下展開"落英神劍掌法",在陣中滴滴溜溜的亂轉,身
形靈動,掌影翻飛。
這一番酣斗,梅超風在地底石窖聽著激斗的風聲,又是歡喜,又是惶愧。
忽聽"啊"的一聲,接著砰的一響,原來少林眾僧已聞聲前來觀戰,其中一名知客僧
看著四人相鬥,漸漸頭昏目眩,天旋地轉,不知有多少個黃藥師在奔馳來去,眼前一黑
,仰天摔倒,竟自暈了過去。三僧牢牢占定方位,奮力抵擋,知道只消一人微有疏神,不
但三僧今日無一能保性命,只怕少林上下都要被這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所弒而洩憤,少林千
古羅剎就此覆滅。述不知黃藥師心中卻也是暗暗叫苦,剛才一上來若是立下殺招,隨手便
殺了對方一人,金剛伏魔圈再也布不成功,只因先前手下留情,此時卻求勝不得,欲罷不
能。他數次沖擊,均被擋回,已然無法脫身。雙方都是騎虎難下,不得各出全力周旋。黃
藥師在大半個時辰之中連變十三般奇門武功,始終只能打成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