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多極化世界中的美國外交困局

作者: wxlin1983 (七曜會)   2014-06-10 14:08:10
多極化世界中的美國外交困局
金融時報
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56639
2012年美國總統巴拉克‧奧巴馬(Barack Obama)展開連任競選時,努力做到了一件
事:他沒有讓外交政策成為競選議題之一——這對民主黨人來說是一個了不起的壯
舉。
自哈裡‧杜魯門(Harry Truman)被指“丟掉中國”以來,共和黨人一直尋求將民主
黨對手塑造為不敢直面外國挑戰的軟骨頭。然而,由於剛剛實施了極具風險但頗為
成功的刺殺奧薩馬‧本‧拉登(Osama bin Laden)的軍事行動,奧巴馬在競選連任
期間沒有遭受以往常常會遭受的那種抨擊。他的挑戰者米特‧羅姆尼(Mitt Romney)
很難拿外交政策說事。
18個月過去了,奧巴馬腳下的政治基礎正在迅速發生變化。在他准備於西點軍校
(West Point)就外交政策發表重要講話之際,他發現自己正受到批評人士的抨擊——
這些人士對奧巴馬作為領導人多次表現出的優柔寡斷提出了批評。
最為響亮的批評聲音來自奧巴馬在國內的政治對手,但這些將其斥為一位缺乏領導
力且厭惡風險的總統的言論,也在美國的一些最重要的盟國引起強烈共鳴。從沙特
阿拉伯到日本,各國官員一直在自問,美國是否還會為他們提供防衛。
奧巴馬在2008年的當選反映出美國國內外的一種普遍看法,即美國在全球的干涉
“太多了”。雖然奧巴馬似乎仍受到美國國內公眾的支持,但他也面臨著一個相反
的指責,即美國如今在全球的干涉“太少了”。
就連美國國務卿約翰‧克裡(John Kerry,見右圖)似乎也在近期的一次講話中對國
際社會的這種看法表示認可。他在耶魯大學(Yale)向學生們表示:“我們不能允許
過去十年過度干涉主義的後遺症在今天引發過度孤立主義。世界其余大部分國家不
會因擔心美國的存在而夜不能寐——它們擔心的是,如果沒有我們會發生什麼。”
白宮一名官員此前表示,奧巴馬將在西點軍校的講話中闡明美國是如何打算“領導
國際社會、同時又不過度干涉”。但持續的抨擊讓奧巴馬不得不採取守勢,急於捍
衛他的謹慎戰略。
他在最近的亞洲之行中表示:“這種戰略可能不總是那麼令人興奮、不總是那麼引
起關注,在周日早間節目中也不能引發有趣的辯論。但它能避免失誤。”
過於謹慎?
奧巴馬的“罪過”主要有兩點:一是他處理對外事務的風格過於膽怯﹔二是在他總
統任期內美國開始從其在世界各地的勢力范圍撤退。
美國參議院外交關系委員會的共和黨領袖鮑勃‧科克(Bob Corker)表示:“在所有
這些問題上,我們的對策一直是最低限度的卷入,僅此而已。與我會談的每一個盟
國的政府都會問我同一個問題,即我們是否還會出現在(那些需要我們的)地方。”
從某個層面上說,所謂奧巴馬態度過於消極的說法,是華盛頓就外交政策展開的長
期思想辯論的一部分。當奧巴馬首次當選總統時,許多分析人士認為他是一位理想
主義者——這反映在他激動人心的演講、他主動接觸穆斯林世界以及他與薩曼莎‧
鮑爾(Samantha Power)的長期關系上。鮑爾現為美國駐聯合國大使,是倡導自由干
涉主義(liberal interventionism)的主要學者。
其實,奧巴馬最近幾年已經展示出自己是一位更植根於現實主義傳統的總統,更致
力於捍衛國家利益,對道德事業持謹慎態度。人們不應對此大感意外:奧巴馬甚至
在首次競選期間就已向記者表示,他尊重老布什(George HW Bush)的外交政策。他
在敘利亞問題上的沉默表明,他相信避免犯錯要比表現得果斷更重要。
去年9月,奧巴馬在對聯合國的一次講話中表示:“就我們決定別國內部事務的能
力而言,美國所秉持的謙卑態度來之不易。”
芝加哥大學(University of Chicago)學者、知名現實主義思想家約翰‧米爾斯海
默(John Mearsheimer)稱:“奧巴馬在敘利亞問題上犯的錯誤,並不在於他沒有堅
持自己(就使用化學武器)設定的紅線,而在於壓根兒就不該設定紅線。”(米爾
斯海默補充稱,他相信奧巴馬“95%支持”他的觀點。)
然而,這一世界觀卻讓奧巴馬站到了很大一部分美國外交政策權威人士的對立面—
—這些人士既有左翼陣營的也有右翼陣營的,他們雖然在伊拉克問題上有過痛苦的
回憶,但仍本能地堅持干涉主義。
有些支持者擔心,奧巴馬的謹慎可能成為其無所作為的借口。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
茲比格涅夫‧布熱津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表示,自己相信奧巴馬的直覺往
往是正確的,但“他並不總是將這種直覺轉化為外交戰略以實現他的目標”。
奧巴馬極為慎重的決策風格使得外界更加認為其優柔寡斷和無所作為,這與小布什
(George W Bush)依靠直覺行事形成鮮明對比。奧巴馬在首個總統任期中圍繞是否
增兵阿富汗進行了數月的艱難討論,在第二個任期中又圍繞對敘政策展開了同樣費
時費力的一系列評估,但結果卻都是:奧巴馬決定什麼也不做。
奧巴馬引起的很大一部分焦慮,根子在於他去年9月就是否向敘利亞發射“戰斧”
導彈公開表現出猶豫不決的態度。在白宮草坪上踱步思索的奧巴馬最后決定將這個
問題踢給國會,人們的這種焦慮情緒也因此達到了頂峰。在中東之外,幾乎沒有哪
個美國的盟友對擬議中的打擊敘利亞行動的細節感到擔憂:讓他們感到擔憂的是,
他們看到美國總統先是發出威脅、后又認定自己沒有政治權威來實現這一威脅。
曾在奧巴馬首個總統任期內擔任美國國務院官員的瓦利‧納斯爾(Vali Nasr)表示:
“我們失去了曾在該地區享有的某些光環。”納斯爾近來一直強烈批評奧巴馬政府
的中東戰略。
自那以來,敘利亞戰爭的人道主義災難除了有所加劇再無別的改變,但奧巴馬卻自
始至終抵制政府內部要求加大干涉力度的壓力。就連那些贊同他謹慎立場的助手們
也承認,這是一段不光彩的插曲。
歐亞局勢的發展也讓人們更加感到,美國總統喪失了左右海外局勢的能力。在美國
五角大樓預算遭到削減之際,中國正日益致力於其領土主張,挑戰美國海軍在西太
平洋的主導地位。
在烏克蘭,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Vladimir Putin)有能力吞並克裡米亞、
並讓東烏克蘭部分地區陷入動蕩,而西方隻倉促做出了在短期內有效的回應。沙特
情報部門前主管圖爾基‧費薩爾親王(Prince Turki Al-Faisal)向英國《金融時報》
表示:“狼在吃羊,卻沒有牧羊人趕來營救羊群。”
全面撤退?
關於奧巴馬總統任期的第二個、也更為普遍的說法——即美國正從世界各地撤退
——則更難站得住腳。畢竟,在阿富汗的作戰任務是美國有史以來卷入的持續時間
最長的沖突——這項任務今年將正式結束。
中東對美國撤退的抱怨最為強烈。然而,即便是在從伊拉克撤軍之后,美國在中東
也仍保持著強大的軍事存在,原因是它幾十年在該地區大舉擴張。在羅納德‧裡根
(Ronald Reagan)的第二個總統任期(正是冷戰處於巔峰時),美國在中東駐軍人
數的平均值是8800人,現在則是3.5萬人。
退役海軍上將、前美國國家情報總監丹尼斯‧布萊爾(Dennis Blair)表示:“過去
幾年裡,我們逐步將我們的中東戰略軍事化,這並不總是符合我們的利益。”
在中東和南亞的部分地區,奧巴馬引起人們憤怒的原因不在於他在敘利亞問題上保
持沉默,而在於他大力使用無人機或網絡攻擊來打擊伊朗。
實際上,中東盟友發出的批評在很大程度上與奧巴馬的信譽沒多大關系,而是更關
乎利益方面的根本分歧。華盛頓最關注的,是在不發動一場新戰爭的前提下阻止伊
朗獲得核武器。然而,沙特和以色列認為伊朗會與它們爭奪地區影響力或對它們的
生存構成威脅,它們對美國願與這樣一個國家舉行談判感到憤怒。
不少遜尼派佔主導地位的海灣國家,是從教派的角度看待敘利亞戰爭的,它們希望
打敗什葉派的伊朗。然而,這場沖突的教派性質正是美國不願卷入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亞洲,奧巴馬政府正在擴大美國的軍事存在,它與澳大利亞和菲律賓簽署了協議
,使得美國能夠更多地使用這兩個國家的軍事基地,並與日本深化了合作。有人認
為,中國最近之所以變得強硬起來,是因為奧巴馬逼得太狠,而不是因為認為他軟
弱可欺。
歐洲是美國大幅縮減軍事部署的地區之一。然而,如果歐洲各國政府不是在削減自
身的防務預算,要求美國擴大在歐軍事存在的主張就更容易站住腳。此外,有人認
為俄羅斯敢於吞並克裡米亞是因為美國減少了在德國西部的駐軍,這種說法有些牽
強。
小布什任內的白宮官員托馬斯‧格雷厄姆(Thomas Graham)表示:“我們應該發愁
的不是在波羅的海國家增加北約(Nato)駐軍,而是此事是否會引起俄羅斯民眾的不
滿,進而被普京所利用。”
美國難再獨霸
華盛頓上演的怒氣沖沖的辯論有時忽視了世界正在發生的變化,即“其他國家崛起”
導致的相對實力的根本轉變——這些新生代的大國正在提出自身的主張。
從許多方面來說,奧巴馬政府面臨的危機隻是一個更多極化的世界能夠帶來的殘酷
現實的早期例子。
中國和俄羅斯等國似乎找到了新的辦法來逐步削弱美國的影響力,它們以一種遠不
能成為開戰借口的方式在南中國海或克裡米亞推進領土主張。
美國人總是在談論總統要有果斷的領導力,但他們很少談到美國需要新的戰略來應
對上述那種挑戰。
曾任奧巴馬政府官員、目前是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學者的杰裡
米‧夏皮羅(Jeremy Shapiro),著重指出了這一已經發生改變的外交政策圖景。他
說:“考慮到國際政治的這一結構性轉變,美國有必要改變做法,但我們仍然很難
直面新的現實。”
譯者/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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