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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咖啡燙到的中國夢？─從85度C 的窘境看未來的美中台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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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總統大概自己也想不到，本次出訪拉美友邦，順道過境美國並獲得美方多項空前禮遇沒
有成為最大的新聞焦點，反倒是在洛杉磯利用行程的空檔到台商知名飲料烘焙連鎖85度C
買咖啡成為台灣和對岸的熱門話題，並讓這家台灣餐飲業內為數不多的上市公司在兩岸都
遭遇亂流，先是為了自清並非台獨企業發了支持92共識和兩岸一家親的聲明，商品卻還是
遭到對岸某些外賣網站的下架和泉州地方衛生單位的稽查。
同時在台灣也因為這份聲明在網路上遭到眾多網民的激烈抨擊甚至是檢舉（要求派出所取
締其店面擺到人行道上的桌椅）。在中國有可觀商業利益但捲入政治爭議而受負面影響的
人或企業時有所聞，特別是台灣人。但這次一個看似日常生活一部分的小舉動為何能引發
如此強烈的後續反應，頗值得我們進一步深入探討。若把這個風波放在當前美中互相角力
的背景下來檢視，我們更會發現，這個事件只是未來美中在更多領域上發生衝突的序曲罷
了。
首先回到事發現場來看，蔡總統在出訪行程中，以買咖啡為名，順路去探視台灣企業在美
國可以說是鳳毛麟角的成功案例，以外交角度來看是很適當的，畢竟一來，台灣的元首能
踏上美國國土的機會不多，其次，85度C是台灣極少數以零售為主的上市公司在美國踏出
了成功第一步的（所以在全球1000家左右門市中僅佔42家的美國門店便能為集團賺進營收
的16% ）。是故不管是預先安排好，或是臨時起意，總統難得在同一個城市，撥出一點時
間去訪視並為在海外大城市奮鬥有成的台灣人加油打氣，對一個普通國家來說，只能說再
正常合理不過。
但很不幸的，也正是85度C ，在對岸一樣有相當輝煌的發展史（在高峰期引來各種程度不
同的山寨店，從一模一樣照抄的魚目混珠、諧音店名到營業型態和店內擺設類似的都有）
，到今天門店數仍佔集團內近六成，營收也高達全球的2/3，在中國大城市的小資群體中
更有很高的品牌辨識度。因此當不少對岸喜歡到85買麵包、蛋糕和喝咖啡的人群看到這位
似乎在民族大義立場上和自己南轅北轍的台灣總統和這家他們的愛店打得火熱時，可以想
像他們的錯愕與不滿。
為了安撫主要客群和避免成為對岸政府和主要官媒的眼中釘，繼戴立忍、周子瑜、瞿友寧
和宋芸樺之後，85母公司迅速發表了一個公開聲明，卻還是引發後續的商品被網站下架和
地方衛生單位的上門關切，在台灣的社交媒體上更引來網民力道不小於對岸的撻伐之聲和
個別的檢舉，為什麼和前述的台灣藝人一樣出於無奈而發表的官樣文章這次得不到同情與
理解呢？
主要的原因應該出在聲明中的內容，和前述的幾位藝人相比，雖然同樣是迫於商業壓力，
但藝人只是表達了自己的國族認同和對岸一致，85卻極有政治敏感度的把對岸最在意的「
九二共識」、最得意的「兩岸一家親」還有最富新意的「惠台政策」通通放到聲明中，看
似很符合官方主調，但對一個業務範圍主要是較低層次的日常飲食的企業來說，硬要上綱
到頂層官方對台政策反而顯得特意逢迎，其次85在中國發展的高峰期根本遠早於才推出不
久的惠台政策，所以這樣面面俱到的表忠非但無法讓對岸的小粉紅式消費者感到誠意，對
政治光譜偏綠／偏獨的台灣人來說，為了商業利益可以馬上不顧多數台灣人對九二共識的
疑慮而屈膝更是踩到了紅線，因此除了選情已經處於躺在加護病房急救的台北市長候選人
姚文智站出來大力聲援85外，完全不見周子瑜道歉後不分黨派的同仇敵愾。
不過在另一方面，這個雖然並非熱門先進行業，但有全國知名度的企業這次幸好沒有引起
主要官媒如《環球時報》的的追殺，能躲過此劫很可能是此聲明完全符合官方想要看到的
東西，因此目前只要在民間和地方做損害控制便可。只是更大的問題還是徘徊不去：如果
在美中對抗持續升高的背景下台美互動中出現了更敏感的場景，能夠像這次一樣大家在網
上各自關門打狗就過去了嗎？對此答案恐怕令人難以樂觀，而深層的理由要從中共如何維
繫其統治合法性的演進說起。
中共在49─79反覆以殘酷的政治運動侮辱、殺害數以千萬的人民，落得國破民窮後，竟然
能逃過一劫，繼續以較文明的方式大搞貪腐、女色的主因就是撥出部分從人民處掠奪來的
資源投入精密的洗腦工程把改革開放後的經濟發展成果據為己有，輔以民族主義的調味料
，這個已經是老生常談；但這個秘方在習近平主政後又進行了改版升級與考驗。
首先是不再遵行鄧小平的韜光養晦方針，而把中國夢─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擺上檯面。近
來成為風波焦點的清華大學教授胡鞍鋼對此有很能討當今聖上歡心的本事，他提出的框架
是毛澤東讓中國站起來／鄧小平讓中國富起來／習近平讓中國強起來，另外官方的宣傳部
門之前大力吹捧的《厲害了，我的國》紀錄片主題曲第一句歌詞便是「我驕傲我生在中國
，趕上了好生活」，而富強的關鍵之一，就是收復百年前被強權欺凌，後有美帝作梗而丟
掉的台灣，完成國家民族統一。這套把戲表面上運作的很好，掩蓋了從2008年開始成長動
力喪失，光靠濫發貨幣支撐質量不高的房地產部門的經濟實況，直到今年三月底，川普突
然變臉對中國突襲發動貿易戰，讓中國金玉其外的經濟開始現出大小不一的裂縫為止。
也正因為能繼續麻痺人民的迷藥的兩大元素之一的經濟發展已經大幅耗損，要繼續讓人民
為自己的掠奪叫好只能加大民族主義在配方中的比例，而川普對中國下手這個動作，會讓
中共沒有選擇的更一面倒用民族主義來遮蓋好生活咒語不靈的窘境，這才能解釋為何在美
中實力非常懸殊的情況下，面對川普和背後強力團隊來勢洶洶的讓步，中共不但不低頭協
商，反而以更強的態度回擊，雖然在七月初貿易戰正式開打後因為經濟情勢的走弱略有檢
討的聲音出來，但上周《人民日報》的連續幾篇宣言和專欄都顯示了中南海要重回強硬的
主調，而85 只不過熱烈歡迎了一下以顧客身份光臨的母國總統，就被迫付出為形同併吞
自己政府的政策背書，並遭受自己的同胞唾罵的代價。照如此的態勢發展下去，如果美國
為了加大對中共的壓力，有更多新的制裁措施或是友台動作，那中共像中毒癮一樣繼續大
打民族主義牌拿在華美企或是台企開刀是完全可預期的。
然後這樣的玩法會有很嚴重的副作用，因為靠給企業貼政治標籤維持政權合法性容易讓更
優質的企業淪為較弱競爭對手以此爛招打擊的對象，而進一步影響經商環境與成長力道，
然後又惡性循環的更加深了對操弄民族主義的依賴，說的更白一點，就是一路退回類似文
革時期靠瘋狂的意識形態主張互鬥不停的慘劇，而看的清大局的少數精英和知識分子會想
盡一切辦法把剩下的資產和至親往國外送，以免被捲入這個看不到底的災難中，那到底有
沒有避免從一杯咖啡開始的鬧劇步步升高為全面政治經濟危機的方法呢？這牽涉到的面向
非常複雜，是需要另外一篇專文才能講清楚的大問題了，還是先來杯溫度恰好是85度C的
香醇咖啡吧！
4.附註、心得、想法︰
資本養出的巨嬰國
你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