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在我國二的時候出車禍過世了
雖然他還在世的時候
說真的 跟我們家所有人都沒很親
他在家給人有點孤僻 沒事不要來吵我的那種感覺
我媽都覺得奇怪 因為他小時候可以算是我們家族最乖的小孩
長大後不知道是怎麼了 越來越覺得大哥離我們好遠
但是他的每個朋友都說他是最棒的人 最好的哥哥 最挺的兄弟
要不是他走了
我們家還不會來這麼多他的朋友來致哀
其實我們家就是普通家庭
老爸是很傳統大家可以想像的那種 好好工作養家 下班老子就要廢著看電視
你 女人給我好好照顧家裡 不太知道怎麼跟小孩相處 卻超級懂、溺愛孫子的人
老媽就家管
家裡不算是那種模範家庭 但是相處也還融洽
實在是沒出過甚麼大事
真的很難想像以前對我很好(當然那時他也還沒多大)的大哥
到底是怎麼了會在家裡跟在外面差異那麼大
大哥出事的那天 是國中段考的前一天
他要出門前 特地來我房間跟我說
明天要考試齁 不要讓我失望喔 就出門了
他以前要出門就出門 沒有在跟誰講的
那時老姊二哥都在外地工作念書
當天老爸老媽去台中喝喜酒
我是我們家跟我大哥見到最後一面的人
身為一個國中屁孩
那種自己一個人在家 然後你離開了的那個家人 你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
衝擊是很難想像的
我嚇到連哭都哭不出來
我接到警察電話然後趕快打給老爸時
畢竟是大人了懂得多了
第一件事我爸就是請所有有空的朋友馬上來我家陪我
雖然有這些叔叔阿姨馬上來關心我不要讓我自己一個人在家
但是那個衝擊是一輩子忘不了的
我有好幾年的時間(直到上大學離家) 我不敢自己睡 我爸媽都要陪我睡
直到我睡著的才去做自己的事或是回房間睡
我要洗澡外面要有人講話 電視的聲音不行
我必須要知道外面有人 不然我寧願不洗
我老母以前問過我哥 為什麼那麼喜歡往外跑 外面朋友就真的那麼好嗎
我哥回說:在家靠父母 出外靠朋友 你們永遠都是家人 我不用擔心你們對我怎樣
但如果我對朋友不好 我可能不得好死
小時候這段話聽起來覺得好奇怪
長大後才覺得 雖然大哥跟我們很不親 但他是徹底地相信我們這些家人的
說不親是不親 但是他也沒做過甚麼對不起我們的事
一樣是乖乖地在家裡幫忙工作
有甚麼事一樣兩肋插刀
我記得我國中時因為誤會被大尾的同學打了一拳
我的眼鏡被打爆了 那個人的拳頭也因為鏡片肉被割掉一塊
學校打電話回去家裡報備時 第一個衝出來的就是我大哥
我還記得我在保健室遠遠就聽到訓導主任遠遠的在叫我哥的名字
因為我哥也是念同一個國中 他開學第一天就被勒索50塊
那天開始他就決定 沒有任何人可以勒索我
然後到國中畢業為止 他是學校最大尾的人物
難怪訓導主任(我哥年代跟我是同一個)一看到我哥怒氣沖沖的殺進學校
馬上追上來
嚇得我同學支支屋屋的不敢回答我哥為什麼要打我
直到我國中畢業 即便二年級我哥就走了
還是一樣再也沒人敢動我
雖然跟他很不親 但長大之後培養了很多興趣 都是他以前喜歡的
尤其是車子 賽車甚麼的
還是會覺得 如果他還在 我們現在應該可以聊這些東西聊到天南地北吧
我相信我哥一定是很挺他的朋友的
他告別式那天 來的人多到 殯儀館旁邊幾家的人都來問 你們家是幹嘛的?
連隔壁90幾歲壽終正寢的阿嬤來致意的家族人都沒那麼多
堪比黑道角頭出殯
為什麼我會知道 因為陳啟禮告別式時 我就在台北念書 住對面的基河國宅
每天上下學都經過啊
我還因為朋友有認識的有進去過會場一次
但那不是重點啦
身為一個邊緣人身邊好朋友兄弟就那五六個的我來說
我很羨慕 我哥在外面做人那麼成功 有那麼多的好朋友
愛車的他 死在他愛的車上
現在 他應該在一望無際的地方奔騰著吧
會想到故人通常都是孤家寡人覺得寂寞的時候
難過的是
我最後還是讓他失望了
我在事情都辦好結束後回到學校
段考補考
然後同學都提前做好答案小抄給我作弊做到全校前十名XDDDDDDDDDDDDD
老師跟我爸媽還以為我終於奮發圖強了
抱歉啦老哥
但我知道她不會生氣
他應該會笑到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