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家妹妹差兩歲
我十歲的時候 妹妹只有八歲
妹妹小時候很受疼愛 媽媽帶給她一隻芭比娃娃
我連一隻太空超人都沒有
為什麼說"帶"呢??
因為那是村裡人家不要清出來 堆放在騎樓下 媽媽去撿回來
妹妹把它取名叫安妮 每天都跟它說話
問它好不好 吃飯沒有 開不開心
長大之後我看書 書上說 每天跟人偶說話 人偶會附靈
在我小時候 真的發生過一件奇怪的事
有一天
妹妹跑來跟我哭訴 說她的娃娃安妮被野貓給叼走了
原來野貓從二樓陽台跳進去 在妹妹眼前就張嘴把娃娃給叼走
妹妹叫我去找回來
我一臉莫名 關我?? 又不是我的飛機杯被叼走
我搖頭說不要 妹妹緊咬下唇 賭氣說:"好 你可別後悔!!"
說完之後
妹妹竟然循著野貓竄走的原路線 直接從二樓陽台跳下去 一路尋找
我攀在陽台上 為她著急 不就是一隻塑膠娃娃 在那邊認真什麼??
直到傍晚 妹妹終於回家
她全身髒兮兮 手上抓著一隻娃娃 正是安妮 真虧她還能找回來
本來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
但野貓叼走娃娃這種事情 之後竟然接二連三的發生
常聽到妹妹在隔壁床偷哭 說她的安妮又離家出走了
說完又從二樓陽台跳下去 身手跟野貓一樣俐落 徹夜尋找娃娃的蹤跡
這種事情我見怪不怪了
怪的是
有一次我在房間外面 聽到妹妹在跟娃娃說話
我透過鑰匙孔往裡面看
妹妹雙手捧著娃娃
對它說:"你這個賤人 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寧願跟外面的狐狸精在一起??"
在她的年紀 野貓跟狐狸看起來應該是一樣的東西
本來以為她只是自言自語 發發牢騷
但沒想下一秒 她竟舉起美工刀 一刀把娃娃的頭給砍下來
看到這一幕 我嚇到腿軟跌倒
妹妹聽到聲響 轉眼對著鑰匙孔大吼:"是誰??"
然後馬上衝出門外 看見是我
我看她一副凶神惡煞 手上還拿著一把美工刀
深怕她遷怒想砍我 我之前才拒絕幫她找娃娃
妹妹問我:"你看到什麼??"
我趕緊搖頭 不敢承認
她接著把我扶起來 但下一步 她把美工刀的刀頭 抵住我下面的龜頭
她冷冷的說:"去買兩杯五十懶回來"
我以為妹妹想喝飲料 但我自己可沒有心情喝
於是說我說:"一杯你喝就好 我不想喝"
妹妹說:"不是給你喝 另一杯是給安妮喝的!!"
原來我會錯意了
我伸出手來 問:"好吧 但你總要給錢吧??"
妹妹說:"花你的"
在講這三個字的同時 妹妹的美工刀又更往前抵住我下面三吋
我嚇得二話不說 馬上掏錢去買兩杯飲料回來
之後回到房間
我看到娃娃的脖子已經纏上白色的雙面膠帶
我問那是什麼
妹妹一臉惘然 說:"這是紗布 安妮受傷了..."
我裝傻 問:"是受了什麼樣的傷 需要在脖子上纏紗布??"
妹妹說:"因為安妮不聽話 跟外面的狐狸精鬼混 結果被狐狸精給扭斷頭 活該!!"
說完
她在飲料杯裡面舀了一匙 一邊餵進娃娃的嘴裡
一邊說:"喝藥藥囉!! 希望安妮能認清 誰才是你的好朋友!!"
沒多久 妹妹就拿兩張衛生紙 給娃娃蓋被被睡覺
但這天凌晨
外面又傳來陣陣野貓的嚎叫聲
我躺在地板上 轉眼看到陽台上有一對碧綠色的睛光
倏忽之間 那一對睛光隨後跳進來 張嘴又把娃娃給叼走
妹妹惺忪之間 馬上跳起來 往外追過去
我覺得事有蹊蹺 情急之下 也跟著從陽台跳下去 一路追蹤
我從後面看到妹妹 她不像人一樣是雙腿追逐 而是跟貓一樣四隻腳在地上奔竄
等我好不容易追上 累得氣喘吁吁
然後看到不遠處 妹妹在田邊郊地跟野貓互相對峙
他們兩個中間擺放著那一隻娃娃
妹妹絲毫無畏 伏在地上大吼:"安妮 今天給你一個選擇 到底是跟我 還是跟那隻狐狸精??"
野貓也發聲回擊:"喵喵 喵喵喵 喵喵 喵喵喵 喵喵喵喵"
我想那貓聲應該隱含某種意思 是我們人類聽不懂的??
接著野貓全身燃起紅色的火焰
妹妹見狀 她露出尖銳的牙齒 眼睛翻白 對著野貓嘶叫:"好 要比拚靈力 我也不會輸你!!"
於是妹妹全身也散發出藍色的光芒
兩個趴在地上互相對峙 都對著中間的娃娃呼喚
一邊妹妹狂叫:"安妮安妮安妮安妮安妮安妮安妮安妮"
一邊貓咪狂叫:"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我正瞧著瞠目結舌 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這是什麼靈異畫面?? 兩個趴在地上叫陣??
但更令人吃驚的是 娃娃突然跳起來 它也開口說話了
它抱頭痛哭 說:"你們兩個夠了沒有?? 該我說話了吧??"
妹妹跟野貓這時才安靜下來 只剩周身的火焰兀自燃燒
娃娃轉頭 對著妹妹說:"我本來名字不叫安妮 而是叫喵喵 那隻貓才是我的主人..."
妹妹聽完 愣了一楞 眼角流出一滴淚來 感覺情緒有些崩潰
她失落的說:"怎麼會... 我每天噓寒問暖 餵你吃飯飯 喝藥藥 蓋被被
你這個賤人竟然背叛我??"
娃娃走進妹妹眼前 它伸手端起妹妹的下巴
憐惜的說:"看你 都成什麼樣子了?? 你也快變成一隻野貓了 難道還沒感覺嗎??
如果早點認識的話 或許我們會是終身的伴侶 但偏偏不是"
妹妹不解 疑問:"為什麼會這樣??"
娃娃說:"我是怎麼來你家的?? 是阿姨在我前主人的家裡撿來的 我本來就不屬於你
而那隻野貓 本來也是前主人家的寵物 我是買給牠玩的 牠每天也是一樣對我說話
雖然聽起來只是喵喵聲 那些喵喵聲都是有意義的
人偶本來沒有生命 但只要常常聽見說話聲 慢慢就會開始附魔 賦予生命"
妹妹說:"那麼說...我才是第三者?? 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
娃娃一聲嘆息 說:"我的靈魂已經充滿貓性 那是一種精怪特徵
你也會慢慢被我影響 然後也會變成精怪
不然為什麼你可以很俐落的跳下陽台 然後靠聞氣味找到我??
你越來越像一隻野貓 但你畢竟是個人 你有你的世界"
妹妹哇哇大哭 哭喊:"我不要啊!! 我要跟你在一起!!"
娃娃接著又說:"這是一點 另一點是 你有一個完整美好的家庭
但是 那隻野貓已經被前主人棄養 牠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我還忍心棄牠不顧 離牠遠去嗎??
你還忍心去剝奪只剩娃娃能夠跟牠說話的野貓??"
妹妹默然 徒掛兩行淚水
娃娃邁開大腿 跨上野貓的背 溫柔輕喊:"再見了 我親愛的主人"
隨後騎在野貓的背上 兩個翩然離去
妹妹哇哇大哭 原本翻白的眼睛 隨著他們離去而逐漸回復原樣 露出人類的瞳孔
只有眼淚才是人類與精怪之間的共同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