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代 電視只有三台 連麥當當都還是剛上市
我們也沒聽過小火鍋 這些都是後來才有
後來家裡鐵門夾了一張傳單
說什麼店內B什麼F什麼的吃到飽 只要99元
那時候我看不懂什麼叫BUFFET
妹妹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 問:"什麼叫吃到飽?? 是不是可以一直點一直吃
吃到撐死算你家的??"
我說:"我也不清楚 我們去吃吃看好不好??"
妹妹說:"我錢不夠"
我說:"沒關係 你吃就好 我旁邊護衛 對了 要帶塑膠袋去 我偷裝回家吃也一樣"
後來我跟妹妹一人出五十 湊一百塊錢出來
妹妹年紀比較小 算她49就好 便宜她了
然後我們就騎腳踏車到附近市區吃到飽
一進去 香味四溢 看到菜單上面有捲捲的麵條 還有勾勾黃黃的東西
妹妹指著麵條問:"這是乾麵嗎?? 上面紅紅的是什麼??"
我說:"庄腳聳 別講出來讓人笑 上面寫義大利麵 義大利麵是捲捲的 乾麵是直直的
至於紅紅的醬料...東泉你有聽過吧?? 這是東泉辣椒醬 專門內射包子
另外勾勾黃黃 那當然是布丁啦 上面寫...寫局烤...對 局烤布丁 布丁用烤的"
妹妹點頭稱是 拍拍手說我好有學問
後來我們兩個人就點了局烤 外場姐姐問:"不是兩個人嗎?? 怎麼只點一樣呢??"
我說:"我沒有要吃 我家妹妹吃就好"
重點不在主食 而是全場BUFFET吃到飽
不久之後
我們就開始搜刮一堆壽司 燒賣 油飯 香腸 小籠包 花椰菜...等等
我們已經準備好塑膠袋 隨時夾帶回家當消夜
但沒想 妹妹年紀小 戰力不繼
才來回幾次 她就吃到肚子圓滾滾的 兩頰也都滿到凸出來
嘴裡嘟噥著說:"我吃到想吐...回家好不好..."
我說:"你搞清楚 你為了吃這一頓 花了五十塊錢
五十塊錢有多難賺?? 四分之一的壓歲錢 然後你跟我說你想回家?? 傻了??"
我左顧右盼 然後牽妹妹的手去廁所
我叫妹妹張開腿 喔不 是張開嘴 然後我伸出一陽指 直戳妹妹的喉嚨
才一碰到 妹妹就嘔嘔嘔 然後嘩啦嘩啦的像消防栓噴水一樣
把吃進去的東西又都吐出來 全吐在塑膠袋裡面
肚子空空之後 我們又回去再戰 吃到撐死算我家的
但廁所來回幾次 被眼尖的老闆發現
之後老闆突然過來 一腳踹開廁所門 正看到我在給妹妹催吐
老闆罵說:"哪家的搞西拎啊 吃的東西給你這樣浪費??"
我一時頭冒冷汗 就說:"你自己寫說吃到飽的 沒錯啊 我們吃到飽 又沒說吃到吐不行"
那時候吃到飽才剛上路 沒料到會有這種奧客 所以也沒規定催吐再吃不行
老闆接過塑膠袋 探頭往裡面看 嘔吐物都滿到快溢出來
又伸手扒開妹妹的嘴巴 檢查嘴巴裡面還有多少
之後他往外叫了一聲:"外場工讀生 準備電話啦 有人砸店來的"
我看過很多小本的 想必老闆是要烙郎過來
不幸的是妹妹 會被各種情節蹂躪
所以我鬆了一口氣 問說:"那我可以走了吧?? 妹妹留下來還債 我是男的 沒差"
沒想老闆吼說:"我打電話叫家長領人賠錢啦!! 你們哪有本錢還債??"
一聽到要叫家長 我們腿都軟了 趕快哭求不要
因為媽媽打人很恐怖 拿起衣架來就打
打完就把衣架鐵條扳開 然後把小孩吊起來綑綁PLAY
很變態
老闆看我們哭求 就說:"我們開店是講道理 講信用的 我也不誑你們
既然是吃到飽 你們把吐出來的都再吃進去
你們應該做的 做得到我也沒有理由為難你們"
說得漂亮 但這擺明就是為難!!
我轉頭看著妹妹 說:"誰吐的 就誰吃..."
妹妹眼框紅了一圈 沉默不語
這時老闆揪住我的衣領 把我提到半空中
罵說:"看你一副搞怪機伶 坑殺吃到飽 一定是你出的餿主意 就決定是你了 你吃!!"
我委屈說:"這...這怎麼吃啊...都爛成一團了..."
老闆問:"不然你想怎樣??"
我說:"好歹要有一根湯匙"
老闆心想有理 拍手擊掌 叫外場工讀生送過來
不只湯匙 整副餐具都傳便便 要碗要筷 要盤要碟 應有盡有
我把塑膠袋裡面的嘔吐物都倒進湯盤裡面
一倒進去 噁臭的酸味四處飄散
還是熱騰騰的 上面裊裊升起白色氤氳的霧氣
食物都攪成糜爛狀 原本該是方整的豆腐 都碎成一片片
有黃白色的小肉渣 混雜青綠色的殘菜葉 全部溶進褐色濃稠的分泌胃酸裡頭
好像喜宴第二道才出盤的肉羹湯 但料比湯多 湯又更濃
我顫顫的拈起湯匙 嚐了一下
嘴唇才剛碰到湯匙邊 就有一股灼熱感 好像硫酸一樣的燙口
又緩緩伸出一寸的肉舌 舔起來有點鹹 又有點甜 還有點黏
如果除去視覺上的糜爛感 或者嗅覺上的噁臭感
單就味覺來說 或許不啻人間美味
老闆等得不耐煩 大喝一聲:"快點!! 我還要做生意!!"
我嚇到全身一抖擻 整根湯匙的嘔吐物全都滑進去
地板上的湯盤 整盤兩手端起來 呼嚕呼嚕的乾脆一飲而盡
才一喝完 喉嚨還有點癢癢啞啞的 就是胃食道逆流的經驗
既然吃完 於是老闆收拾餐盤 接著把我們攆出店外
罵說:"下次再來 叫你們連馬桶都吃下去!! 滾!!"
這時已到晚上 月明星稀
我們正想回家跟媽媽說晚上不用煮了
妹妹看我騎著腳踏車 似乎有點難受
她坐在後面問我:"好吃嗎??"
我打了一個飽嗝 嘴裡噴出一團臭氣 回說:"下次你要多吃點燒賣 我還有點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