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我想到以前歷史老師推薦一部作品，馮驥才的短篇《高女人與她的矮丈夫》
故事是說有一對恩愛的夫妻過著普通的生活，不普通的是女高男矮。太太身高一七五，
瘦的像根竹竿，先生一五八，胖的像顆球。如果下雨天要出門，便由太太撐傘，若是有
東西掉到地上，便由先生彎腰撿拾。
好事的鄰居對這對高矮夫妻十分好奇，他們究竟是怎麼在一起的？甚至拿這件事當笑話，
吃飯時擺上細長的酒瓶與圓扁的罐頭嘲笑他倆的身高。附近的小孩見到他們便唱「扁擔
長，板凳寬......。」
然而這對夫妻從未對這些人發過脾氣，上班下班過著他們平靜的生活。
這樣不慍不火的態度彷彿在裁縫的老婆的好奇心上添了柴火。她不時地明查暗訪，她相
信這對夫妻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好不容易有一天裁縫老婆聽到他們家摔碎了東
西，她興沖沖的藉關心之名行八卦之實假意敲門關心(我好興奮ㄚ!)，夫妻笑吟吟的開門
「沒事兒沒事兒，東西打碎了而已。」裁縫老婆只能悻然離去。
她對這不合理的現象下了個合理的推測，他們夫妻倆中其中一人身體必有缺陷，否則怎
麼會有這麼不登對的組合呢？他們倆結婚三年都還沒有孩子呢，鄰居們也覺得這個推論
十分合理。
然而過了不久高個子太太懷孕了，大大打了裁縫老婆的臉。伴隨著眾人驚奇、疑惑的目
光孩子出生了。每當大太陽或下雨天，夫妻出門時總是由太太抱著孩子，先生打傘給妻
小遮陽擋雨。鄰居們看到矮個子丈夫打直手臂高舉著傘，兩腳不停往上蹬的滑稽模樣，
這對高妻矮夫在他們心中愈加神秘。
藉著幫警察查察戶口時，裁縫老婆終於刺探到鐵一般的事實，高瘦女不過就是個化驗員
，而她的丈夫是個 工程師 ，薪資足足有三倍之多。她喜孜孜地告訴鄰居們，大家得
出一個結論，一名出生貧困工作辛苦的女人，若不是看在矮胖男的錢分上怎麼會嫁給
他呢？果然是＄＄＄＄＄＄＄＄＄＄＄＄＄＄＄＄＄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１９６６年，矮子丈夫受到批鬥，在批鬥大會上高個太太
始終不肯揭發丈夫，批鬥大會隨著裁縫老婆大聲質詢妳為什麼嫁給他？４８４看上他的錢？
在荒腔走板的高潮中結束。矮子丈夫工作被抄關進監牢，高個太太被迫搬離住所到一間孤
零零的小屋。裁縫老婆斷言不出一年她肯定會改嫁，不改嫁幹嘛呢？人不是人，錢也沒了。
一年過去了，高個女仍舊是上班，帶孩子，平靜過生活。年復一年，她好不容易盼到矮
男人回來了，自己卻病倒了，得了腦血栓左半身癱瘓。先生一肩扛起，下班回來提著老婆
以前的菜籃子買菜，那菜籃對他來說大到快拖地。每每丈夫要扶著太太散步，他得用一根
麻繩綁在太太腳上，當她抬腳時，他就用力幫她拉起。
然而高個女還是走了。
她去世之後不久，被抄的工作還給了矮個男，苛扣的薪水也補發了。很多人想幫他續弦，
都被他謝絕了。裁縫老婆自以為是地帶著年輕貌美的姪女照片登門，她七嘴八舌講到一半
，終於發現男子一言未發，毫無興趣。在他的背後仍掛著當年與高個女結婚的照片。裁縫
老婆沒敢把照片拿出來，識趣地走了。
許多年過去了，矮個子男人仍是單身一人，只在周日帶回孩子與他相伴。每逢下雨天打傘
上班時，他仍舊半舉著傘，旁人總覺得那傘下有好像有長長的一塊空間，空空的，世界上
任什麼東西也填補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