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與獨裁何者比較優秀？這個大辯論我不敢說我有答案，如果我有
一個萬能的答案的話就不用靠著當碼農搵飯吃了。事實上，民主政體
有種種面貌，集權政體也有，每個國家都有每個國家不同的強項與課
題。所以我就不能幫大家鐵口直斷。
但是有一些零碎的觀點，我還是想表達一下。
首先就是，集權政體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隨著權力的集中，政府
會不斷地積欠「權力債」。這名詞是我自己隨便發明的，沒有一個嚴
格的定義。我的大意是，不管集體統治者的初心是怎麼樣，他在鞏固
自身的權力與加強對整個社會的控制的過程中，善也好惡也好，無可
避免地要去埋下一些未爆彈。例如說，非法迫害一些他認為是潛在威
脅的人事物，我稱之為「正義債」。再來，掌權者必須不斷去滿足人
民對政府不切實際的偉大、光榮、正確的道德想像，我稱之為「道德
債」。再來，在實務面上為了鞏固自己的位置，掌權者不得不培養一
群特權階級來作為自己的拱衛，而且這個階級是排他的，不能用和平
的手段去流動的，我稱之為「階級債」。
除了這三者之外，我認為還有一個很要命的元素，就是當權力集中於
頂端的時候，他其實是很難掌握到社會的層層面面的。而實際負責政
務卻無決策的能動性的中層官僚，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高層直接接觸
到基層的聲音，還有不讓基層有反駁高層意志的機會。這個阻斷了高
層與基層之間的意見交流的要素，我稱之為「資訊債」。
這種種「債務」加起來，我稱之為「權力債」。隨著高層不斷去加強
對權力的掌控，這些債務會愈積愈多，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和平打消債
務的方法。當權力債累積到一個難以挽回的程度的時候，就會發生暴
力。有時候可能是起自群眾的革命，有時候可能是來自既得利益集團
內部的政變。但要安全下莊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對於專制政權的崛起，我們可以不必太道德性的去批判它的本心。我
也不會去追問習近平登基，為的是中華民族的復興，還是薰天的權力
欲望。但不管從什麼心態出發，集權政體會不斷累積「權力債務」的
本質是不變的。即便短時間內會獲致繁榮，長期來看它還是會導致政
體本身的暴力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