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Adam
Blake很傻眼，非常傻眼。
她沒想過有人能把格鬥賽打成這樣，尤其是個女生。
利用前兩回合的嘲諷讓對方浪費大半體力，最後一回合前三十秒Yang還是在耍嘴皮，確認
對手完全力不從心後她以一句「啊哈！輪到我出拳了！」開啟反攻號角。
Yang的打拳動作非常漂亮，並不是只有站在原地單靠蠻力亂揮，而是很協調地充分利用步
伐和體重加成拳擊的力道，在連防守都倍感吃力的對手面前她打得毫無顧忌，攻擊力度達
到最大化，完全看不出前兩回合的挨打對她有甚麼影響，沒幾拳就把架在下巴兩側防禦的
拳頭打開。
眼見對手防守已經被打出破綻，Yang當然不會客氣，一連幾個組合拳招呼過去，打得對方
搖搖晃晃連躲都難，腳步再往前想補上最後的上鉤拳時，裁判衝過來把她抱開，她抬頭，
看到對面角落已經拋出白毛巾。
「呼！不錯的比賽。」Yang喘口氣舉起拳頭，「我們都能再挑戰極限，是吧？」
「呼……呼……」對手氣喘如牛也相當挫敗，前兩回合的火氣在Yang的強力拳擊下被打得
消失無蹤，但他還是有基本風度，舉拳和Yang對碰了一下，「謝了……妳不是婊子……是
厲害的婊子。」
「哈哈哈！」Yang對這種讚賞完全能欣然接受，她大笑回應：「謝啦！輸給婊子的準冠軍
。」
「呿！」
贏了比賽的笑得高興，但底下觀戰的卻只有Ruby為姊姊開心大叫，另外兩人臉色都不太好
看。
「Blake？」知道Adam就是比賽中不慎被打到頸椎位移昏迷不醒的，因此Weiss很擔心好友
觀看比賽後的情緒。
「我沒事。」Blake輕喃，看著台上和妹妹抱在一起慶祝勝利的Yang，她突然覺得自己該
離開，免得破壞她們的好心情，但Yang先一步叫住了她。
「Blake！」她跳下擂台笑道：「不好意思，我去換個衣服就來，妳等……Blake？妳還好
嗎？」看Blake臉色不太對她收斂笑容有些關心詢問。
她沒馬上回應，而是伸手輕輕卸下Yang比賽用的保護頭套，指尖劃過瘀血紅腫的眼角後才
低問：「一定……要這樣贏嗎？」
「什麼？」
「一定要用一身傷……去換一場勝利嗎？」她問，問出了來不及對Adam問的話，霎那間情
緒翻湧，彷彿站在眼前的就是曾經疼愛她們這群孩子的大兄長。
「唉呀！其實是因為教練……」
「為什麼要這樣！」想說的話被Blake激動打斷，「為什麼一定走這條路？我們根本就沒
有……」
「Blake！」Weiss及時上前拉住她，阻止她繼續失控下去。
回過神來看到其他人臉上的訝異，Blake抹去眼角的淚低聲說道：「對不起，是我失態了
，我想我該好好靜一靜。」說完她快速轉身離去。
Weiss制止了想追上去的Yang，「等等！就妳現在穿成這樣也想去追人？」
Yang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拳擊裝，她甚至連手套都還沒拿下來，「可是……」
「別可是了。」Weiss拉過Ruby說道：「想賠罪就給我用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衝去白苑醫
院，然後在我跟妳這個笨蛋妹妹買好午餐過去之前，想辦法讓那個黑髮笨蛋笑出來，聽到
沒有？」
「欸？」Yang還沒完全反應過來，Weiss已經低頭拿出手機標記醫院位置跟Adam所在的病
房然後丟給她，還帶著拳擊手套的她差點接不住手機。
「哼！我給妳三十分鐘時間，三十分後我就會收回我的手機。」說完她拉著Ruby就往外走
。
「啊！等等！Weiss，Yang她……」
「閉嘴！妳現在的任務是跟我去買午餐，她們兩個的事她們自己去講，懂了嗎？
笨蛋！」
「可是……」
「沒有可是！妳姊姊也是笨蛋！哪有女生用那種方式跟男生打的？還害Blake想到不該想
的事，氣死我了！」
Ruby還想說些什麼緩和一下Weiss的情緒，但看看眼前這位就在爆炸邊緣的大小姐，她覺
得自己還是乖乖配合的好。
當Blake進到病房，對上Velvet和Coco詫異的表情時，若不是Velvet熟知她的個性上前拉
住她，恐怕她還會從醫院逃走。
把人拉進病房後Velvet又是擔心又是不解，門都還沒關上就問：「妳怎麼了？怎麼紅著眼
？」
見Blake低頭不語，Coco蹙眉：「Yang不像是會欺負朋友的人。」
「不是，不是她的問題。」這一丁點的懷疑馬上遭到否認，當Blake還在思考該怎麼解釋
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撞擊聲，轉過身，還沒能搞清楚怎麼回事便深陷在炙熱懷抱中。
「Yang……」劇烈的喘息聲在耳邊炸裂，炸得Blake腦袋變成一團糨糊，除了對方姓名外
再說不出任何詞語。
喘息中斷了一下，顯然是想試圖說些什麼，「咳咳！呼……呼！咳咳……」結果卻是咳了
幾下後繼續用力喘氣，完全發不出其他聲音。
見她們一人喘到說不出話，一人驚訝到沒法反應，Coco拉著Velvet走出病房。
「沒事，讓她們自己講開。」關上房門後Coco安撫一臉擔憂的好友，「希望Yang能讓她親
口述說關於Adam的事，她憋太久了。」
病房內，Blake很不習慣地想掙脫，Yang卻是越抱越緊，在她的認知裡，此刻的Blake需要
安慰，而開不了口的情況下她所能給予的最大安慰就是擁抱，所以她不想放手，也不會放
手。
「放……開我……Yang……」Blake嘗試開口，卻慌亂到湊不成完整的字句。
她不曾被這樣擁抱過，那麼的直接，那麼的……不講理，不顧她的拒絕，彷彿執意想傳達
什麼，那赤誠的熱度熨燙了她的心，灼燒她的眼，Adam出事後便不曾卸下的防備在這樣的
溫度下漸漸瓦解，最後，她終於在Yang懷中把這些日子以來的壓抑發洩出來。
看到就算哭泣也如此安靜的Blake，Yang有些心疼地輕拍她的背安撫，好不容易等到氣緩
過來一點她立刻道歉：「對不起，Blake……呼！我不是故意讓妳傷心……呼……」
Blake伏在她的肩頭輕輕搖頭，縮在身側的手繞到Yang身後反抱住她，「妳不用道歉……
是我沒控制好情緒才會失控。」
「呼！沒關係，人都會失控的。」Yang聽到總算鬆了口氣，她揉揉Blake的後腦笑問：「
那個……Blake，我能不能坐一下？跑太遠腳軟了。」
Blake這才抬頭凝視她紫羅蘭般的眼眸，「別告訴我妳是一路跑過來的。」
「啊……嘿嘿！」
看她搔臉頰的心虛樣Blake忍不住低罵一聲笨蛋，然後才讓她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
「Blake，妳也坐啊！」Yang拍拍身旁的座位笑道。
看著眼前跑得面色潮紅、氣喘不已，眼角還微微瘀青浮腫的金髮少女，Blake有些不敢相
信竟然有人能頂著這副狼狽模樣，就這樣毫無道理、橫衝直撞地闖進她的世界，她一時之
間不知該說什麼，最後只得嘆氣，「妳等一下。」
轉身拿了些簡單的醫療用品，坐到Yang身旁想幫她簡單處理瘀傷，但拿起棉花棒想塗抹消
腫藥膏時，看到Yang的笑臉，不知怎麼總覺得怪尷尬的，不想讓氣氛變得更奇怪她便邊上
藥邊問：「在笑什麼？」
「啊！沒甚麼，只是突然覺得一路衝過來好像很蠢，哈哈！」
「……真的從道館一路跑過來？」這距離少說五公里，她瘋了不成？
「本來是坐公車的，可是路上塞車，坐兩站就受不了下車用跑的了。」
Blake忍不住瞪她，「妳是笨蛋嗎？」
「嘿嘿，不會啊！事實證明用跑的真的比塞車快，我有追到妳，看見妳走進電梯，只是太
喘了沒辦法叫人，然後看下一批電梯又要等很久就直接爬樓梯上來了。」
塗好藥膏Blake貼上紗布的力道故意加大，Yang發出一聲痛呼後她才低斥：「笨蛋無誤，
這裡是八樓好嗎！到底甚麼原因讓妳追得要死不活的？我又不是要去自殺。」
Yang搔搔頭，仍舊是陽光般的爽朗笑容：「因為總覺得不快一點就追不到妳找不到人啦！
」
「真是……」Blake沒轍，只好看向Adam的病床，「我不會離開，我是來看他的，他是…
…」
還在踟躕該如何開口介紹，Yang便自動幫她把話接上，「Adam‧Taurus。」
她以不變的笑容面對好友的訝異，「他在維爾的格鬥圈挺有名的，畢竟是城內第一個受邀
進入UFC的人啊！他……」講到格鬥而變得有些激動的Yang看到Blake隱忍的模樣後馬上收
斂。
「對不起，我想我不該再講他的事。」她想那形同在Blake傷口上撒鹽，真想掐死嘴快的
自己。
「不，我才應該道歉。」Blake轉頭看著她緩緩說道：「在道館裡對妳發脾氣很不應該，
對不起，妳有妳的生活方式，我不該干預。」
Yang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安慰：「不會，我知道妳是在擔心，我沒生氣。」
Blake低頭看著Yang的手低喃：「其實……Adam也是這樣，他簽了協議，選擇了高風險的
工作，大家都知道他有受傷的可能，我也知道，只是……我只是一直沒辦法接受從小到大
的家人就這樣倒地不起……」
然後，她告訴Yang自己是孤兒的事實，也說出跟Velvet等人一起成長的過往，包括大他九
歲的Adam是如何照顧他們這些弟妹，以及他投入職業格鬥所想要完成的夢想。
「他說除了挑戰強者外還想賺錢回饋孤兒院，他希望我們能過更好的生活，雖然用的是我
不認同的方式，但那樣的初衷大家都一樣，那時候覺得我沒立場干預，所以也一直……很
後悔沒去勸他。」
「沒關係的，他可是戰士。」Yang握拳安慰：「沒上過格鬥場的人應該很難懂吧？那種想
要不顧一切挑戰強者的熱血可是冷不下來的啊！他一定不會為此後悔的。」
Blake淡笑：「也是，就算跟著他練過一段時間的散打我也還是不懂，像是替Adam回答了
我的困惑呢，謝謝妳，Yang。」
「呼！太好了，妳總算露出笑容了。」
那一刻，Yang的燦爛笑容深深刻入她的腦海中，成為記憶和生活的一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