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我想到的是：我的身分被發現了。我趕緊將「雷光」標誌尖頂帽藏在座椅底
下，接著將頭探出窗外。
三兩個成人在我視野所及散開，手上法書直直對準車內，同時在他們法書拿著的那隻
手配備木製盾牌，一看便知是為避免法書遭受破壞；至於另一手拿著有些生鏽的刀子，看
來他們絲毫不浪費自己空著的那隻手。他們的衣服簡陋，近乎把深色破抹布披在身上，令
人懷疑他們無家可歸才出來做匪徒勾當。念以至此，我同時有安心的感覺：他們只是單純
的匪徒，同時另一個懷疑在我心中升起──
我真的用雷電電死無數像這樣的人嗎？讓他們焦黑、奄奄一息倒在地上？
洛芙尼與亞里將頭伸出另一邊的窗戶。「另一邊也有。」她開始慢慢數著人數。「一
、二、三……這邊有五個！」
「待在車上！」瑪斯佳口氣彷彿教師訓誡學生般說道，「尤其是妳，哈莫娜。在我們
無從確定對方是否是規模的盜魔團組織之前，你都不能喊出咒語，無論魔法威力是不是常
人認知。他們之中都有所謂『聽咒人』。如果聽咒人聽過妳的咒語，怕是招來更麻煩的結
果。」
我頓時打消對抗念頭。聽咒人會聽別人喊出咒語，從而得知對方擅長的魔法。交手超
過一次後的聽咒人能得知對方大概會使出哪些魔法，是兩方交戰的重要情報來源。我確信
以我上報的頻繁程度足以讓幾個聽咒人聽見咒語，雖然他們遭雷擊被劈得奄奄一息倒在地
上的可能更大。只是如此一來咒語完全不能使用，我本期望自己還能跟洛芙尼交戰的微弱
電球發生效用，看來想都不要想了。
「把你們所有財物交出來！」他們有人大喊打破沉默。我的腦袋一陣混亂，看著窗外
的匪徒分散開來，逐漸包圍整台車。洛芙尼已經跟亞里依偎在一塊，瑟瑟發抖個不停；瑪
斯佳則緊緊蹙眉，望著眼前的幾根裝著溶液的玻璃試管像在思考。對方有好幾個人，我們
只有三個乘客和一個車伕，緊張感彷彿隨著那些匪徒四面八方而來。
忽然，車廂前的玻璃窗打開來，露出車伕的黑色大鬍子。「我不希望乘客之中有人受
傷，所以強行突破！乘客們！」他看起來更像是要幹場轟轟烈烈的大事，而非深陷危機中
。
「也只有這個選項了，然而身為藥師，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駕車迎面撞上可憐更勝邪
惡的匪徒。」瑪斯佳回答。「洛芙尼，請你的亞里將這幾個試管扔到包圍我們的那些人腳
跟前。視線沒問題吧，車伕？」
「車輪施過法，只會沿固定的路線開。」車伕打包票。「乘客們抓緊了！待木偶乘客
扔出藥滴子，我們便衝破這死胡同！」
洛芙尼緊抿著嘴唇點了點頭。「亞里！拿著藥待在車門！」木偶依言照做。
我抓緊了座椅，看瑪斯佳將車窗一扇扇關上、鎖好，確認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然後
她大喊：「待會摀住口鼻，車伕！洛芙尼，待會木偶回來請立刻關上車門。」我感覺自己
的心跳逐漸加快，彷彿要跳出車外了。待會會是什麼樣的景象？是匪徒們遭到車輛撞擊、
一片血紅與飛翔的人體嗎？瑪斯佳似乎不會允許如此，而我也不想見到。無可避免的傷害
似乎要找上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出發！」車伕的聲音下令。
亞里瞬間拉開車門，將手中的藥全部撒了出去，同時車廂急急向前，將車內所有人的
身體向椅背猛拉。我的背彷彿磁鐵吸在座椅上，伴隨強烈的疼痛。外頭傳來陣陣被蒙住的
喊叫聲，聽不見內容，接著一切被亞里的關門聲徹底隔絕。我向窗外看，結果沒有預期見
到被拋飛的人體，倒是粉色與綠色的煙霧擋住視線所及，過不久後穿出煙霧，車輛再度騁
馳於森林之中。
「車伕！你還好嗎？」瑪斯佳朝前方喊道。
「你的藥很是辛辣，藥師！還好我有留大把鬍子沒有剃！」前方傳來車伕沙啞回應，
看來並無大礙。亞里也回到洛芙尼身旁坐好，車廂內再度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