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有慶祝行情，連載也有慶祝發文.XD
感謝李洛克大大書評<預言之子+烈火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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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黛琪司離開之後，防濟遠本想繼續處理公文，但是愈處理，愈發覺得營帳裡
沉悶難受，眼中的字句糊成一團又一團，完全沒有辦法分辨。他決定先去探
視父親一趟，順道透透氣讓腦子清醒。
只可惜等他穿過整個營區之後，守在父親帳外的士兵告訴他老將軍已經睡了
，負責照顧他的教僕也休息了。防濟遠摸摸鼻子，要士兵明早轉答教僕他來
過一趟，又踱著腳步回營帳。他應該先想好說服亞儕的說詞，卻怎樣就是提
不起勁。
說服亞儕？這件事說來簡單，沒有黛琪司對兄弟瞭若指掌的底子，要說服這
個狼人就和說服石頭跳舞一樣困難。心亂如麻的防濟遠四處亂轉，假裝巡視
軍營，掌心的傷因為陰冷的風隱隱作痛。
他該怎麼辦？柔性勸說，還是用強硬的手段逼他？他自認口才沒有好到能以
柔克剛，但是太強硬說不定反而會惹惱狼人。
夜晚的軍營再怎麼亂晃，終究只有那一點範圍，隨著月光短少，他最後還是
得回到自己的營帳。防濟遠嘆口氣，打消從伙食帳偷帶酒瓶回營的念頭，動
身回轉。
不知道是命運的捉弄，還是機運使然，他回到營帳前正好撞見亞儕把鼻子探進
營帳，身體卻停留在戶外的冷風裡。衛兵們站在一旁，用拳頭摀著嘴憋笑。如
果不是心情正亂，防濟遠說不定會停下腳步看他要怎麼給自己出醜。
「找我嗎？」
狼人猛然轉過頭，手在背後拉上營門，耳朵豎得直直的。「沒有，只是看一下
你回來了沒。」
「是嗎？那我現在回來了。」
亞儕聳聳肩，什麼都沒說就穿過營門，跑進營帳裡。防濟遠跟了上去。營帳裡
沒有燈火，他瞇著眼睛瞇了好一陣子，才借著微光看見亞儕被窩裡的形影。他
脫下外袍，小心繞過狼人的尾巴，脫掉靴子躺上床。
「你沒有話要說嗎？」
「那你有話要說嗎？」
「我知道你今天逃跑的事，黛琪司都告訴我了。」
「那隻多嘴的老母羊。」亞儕低聲罵道：「她還跟你說了什麼？要你來說服我嗎？」
「沒有，她什麼也沒說。」
他們都知道這是謊話。床下傳來騷動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把頭埋進被子裡。
「你爸有好一點嗎？」亞儕的聲音悶悶的。
「還好，致逢表叔會照顧他，我不擔心。」
「那就好。」
營帳裡陷入尷尬的沉默，防濟遠想爬下床，又怕會不小心打壞沉默的默契。
他們都知道對方有話要說，卻又各自忍耐不敢說出口。
「跟我說說有關羽人的事好嗎？」終於，亞儕打破沉默。「我想多知道一點
他們的事。」
「你想知道什麼？」
「什麼都可以，像是他們長得怎樣，喜歡吃什麼之類的。」
這小狼人想轉移話題，防濟遠很清楚他想玩什麼把戲。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卻又下不了決心，因而顧此失彼。
「據說，羽人出生在一處叫作豐饒海的地方。那是豬人在聶靨貚的掩護之下
，偷取了蜘蛛地母的神力造出的神力之海。豬人的在那裡造出了三個偽族供
他們軀使。」
「啊喔。」
「怎麼了？」防濟遠問。
「只是你說出了恐懼之父的名字。不過沒差，反正你是在說故事，繼續。」
被羊人養大的後遺症，奇怪的禁忌和笑話。防濟遠愈來愈習慣了，往後要是
沒了這些天馬行空的幻想，他說不定還會覺得空虛。他清了清喉嚨，試著找
回說故事的感覺，好繼續說下去。他少有機會對人說故事，難免有些生疏。
「在三個偽族之後，接著誕生的是羽人。
「豬人驚訝於他們的美麗，以及和朱鳥巨神的相似之處。為了獨佔他們的風
采和歌聲，豬人用網捕捉羽人，將他們和收為奴隸的偽族囚禁在冬極塔之中
。被困在塔中的羽人日夜哀歌，歌聲傳遍天地，終於驚動了地底下的蜘蛛地
母。
「創造世界，全知全能的地母意識到祂的子民背著祂做了什麼好事。憤怒的
祂撼動整片大地，決定封閉豐饒海，重塑奧特蘭提斯。豬人大驚失色，竭盡
全力哀求地母息怒，承諾會將偽族的生命獻祭給祂，只求地母不要收回榮寵
。在這混亂的時刻，羽人終於逮到機會逃出冬極塔，展開雙翼飛向自由的國
度。」
防濟遠一開始還不懂為什麼自己會看見一片藍天，接著才想起亞儕是個心術
高手。他進入心海，狼人正伸出雙手，將他們上方蔚藍的天空擴大。
「讓你說故事多一點氣氛。」亞儕說。
「謝謝。」防濟遠不禁有些哽噎。「只可惜這個故事不是這麼結束。」
「羽人飛向自由了不是嗎？」
「他們飛向自由，也被自由沖昏了頭，飛得太高，飛進朱鳥眼中。太陽的火
焰燒掉了他們的羽翼，羽人再次落入凡間。失去了神性的他們，從此只能屈
就於凡人的王位，再也無法回到雲裡的故鄉。」
「哇。」
「你不喜歡這個故事？」
「如果他們能夠一路飛向天堂，說不定我就會喜歡了。」亞儕嘆了口氣。「
我早該知道神話故事都沒有好結局才對。如果你還有其他轉折沒說，現在是
讓我驚訝的好機會。」
「接下來驕傲的羽人為了哀悼先祖，全族蒙上面紗，祈求蜘蛛地母能忘卻祂
憎恨的臉孔，重新賜給他們飛向神國的翅膀。他們一代又一代，對著神祇們
祈禱，直至今日。」
「所以他們到現在都還戴著面紗？」
「沒錯。不過我聽說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他們不希望尊貴的臉孔，被其他
低下的種族窺探。」
亞儕又嘆了一口氣。
「這次又怎麼了？」
「你真的很不會說故事。」亞儕說：「如果我是你，會把前面飛向自由的天
空再多敘述一點，省略掉後面這些奇怪的細節。」
「我以前看的書比較精彩。」防濟遠承認。「我只是把讀過的內容背給你聽
，所以就不要太計較了。」
亞儕沒有回答，防濟遠眼前的藍天幻影消失，營帳裡再次陷入沉默。
「如果我們也能這樣直接飛出去該有多好？」
「那只是神話而已。更何況只有你生出一對翅膀，也幫不上其他人的忙。」
「你真夠會殺風景了。」亞儕抱怨道：「那我們該怎麼辦？我根本不知道該
怎麼做才對，現在隨便做出決定，一覺醒來全部的事又要改觀了。就算我做
出決定，又能做對多少事？如果你說這個故事，是想暗示我和這些羽人一樣
可憐，不是關到死就是被燒死，那你已經成功了。」
如果他改行去當走江湖的藝人，一定能靠著讀心術這一招吃遍天下。防濟遠
閉上眼睛，試著把剛才那片藍天召喚回來。
「我能假裝沒有討論過這件事。」
「什麼？」
「我說我們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防濟遠說：「再過兩天會有一個大人物
來到邊關絕境，如果能爭取到他的支持，對你們的旅程大有助益。而如果他
不肯支持你們，到時候要反悔也還來得及。反正融雪也還要一點時間，你可
以等到那個時候再做出決定。」
他忍不住對懦弱的自己感到厭惡。他應該要遵守對黛琪司的承諾，但要他狠
下心，再次逼著亞儕為了所謂的大局去做不願做的事，那不如殺了他要簡單
一點。魚仙在上，想到當初一手促成他們兄弟在戰場上對決，差點害兩人在
秋末大戰時同歸於盡，防濟遠就忍不住作嘔。如果不是不解出面阻止一切，
他現在已經鑄下無可挽回的大錯了。
但他真的有把握說服隘兆麟支持他們嗎？
「老爸說過遇上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睡一覺之後再決定。」亞儕說：「我
假設你是這樣建議我？」
「沒錯。」
「所以我們什麼都不說？」
「什麼都不說。我該睡了，明天還要早起巡視。」
亞儕沒有回答，大概是睡著了。防濟遠睜大眼睛看著黑暗的營帳，一夜無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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