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開車往醫院的方向疾奔，雖然天空飄著綿綿陰雨，可是曉萍的心，從來沒有這麼明朗過。
她要去醫院見李泰山跟李麗珠，把李泰泉做過的事，全盤指控清楚。她手上有幾樣證據，雖然還不夠充分，不過已經足夠讓警方啟動調查了吧！她知道媽跟李泰山都會相信她，支持她，幫助她把李泰泉抓起來的。
然後…她再也不要隱瞞自己的心意了。她想牢牢掌握住那份，一直待在她身邊的幸福…
一旁電話聲響，打斷了她的思緒。是阿銘打來的。
「姐，我在俊賢家。副總約我來，說今天是俊賢生日，他想幫他辦一個驚喜派對，等下會有很多公司同事出現，妳也一起過來吧？」
「你現在…跟李泰泉單獨在一起？」曉萍心中浮起可怕的預感。
「是啊！副總一直倒酒給我喝，我都說我不會喝酒，他還一直拼命倒，真是受不了。」阿銘的聲音確實有幾分醉意。「妳要過來嗎？」
「好，我去！阿銘，你把電話拿給李泰泉聽。」曉萍的聲音幾乎在顫抖。
「曉萍呀？妳再不來，阿銘就快喝醉了喔！」泰泉笑嘻嘻說。
「李泰泉，你到底想怎樣？」曉萍朝著電話用盡力氣吼著。
泰泉冷笑一聲。稍早，思敏哭哭啼啼的打來辭職，並且說出所有事情的經過。其中最讓他心驚的是…方曉萍告訴思敏，老董事長，是他害死的。
方曉萍是個務實的人，沒有證據，絕對不敢這樣污衊別人。這代表…她手中，必定掌握什麼情報了吧！「方曉萍，妳知道李泰山為什麼會忽然心臟病發嗎？」
「難道…」
「呵呵，沒錯。我們跟醫藥界也有許多合作，我要拿到一些刺激心臟的強力藥劑，不是難事。限妳一個小時內來見我，不然，我就把這種藥，加到阿銘的酒裡，讓他喝下去！」李泰泉惡狠狠的說。
＊＊＊
陷入暈茫，如夢似幻的場景當中。阿銘好像遺忘了什麼，又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等待著他想起。
他記得…今天，雅芬姐姐去參加學校露營，媽媽去買東西，他待在遊戲室看童書，外公此刻應該在樓下看電視。
可是下方的吵雜聲是怎麼回事？外公把電視開太大聲了嗎？
他困惑走出門外，一探頭，只見外公跟一個男人站在二樓的樓梯轉角處在爭吵，外公一直叫他滾，說什麼…他知道邱總經理是被陷害的！
「你私底下幹的那些勾當，我都知道了！你故意說，邱總心懷不詭，想帶著夏之雪跳槽，勸我對付他。你還騙他說，麗珠喜歡他，還帶他去澳門賭場，讓他欠下千萬賭債！」外公揪住男人領子大吼「我會公開你的真面目，把你趕出公司，你等著吃牢飯吧！李泰泉！」
李泰泉？！
他看到男子的臉了，確實是李泰泉。下一秒，外公已經被李泰泉狠狠推下樓，李泰泉看到外公渾身鮮血，嚇得由窗戶逃了出去。
「啊…」他渾身溼汗的由沙發上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是在作夢。這裡是…李泰泉的家？
「嗚嗚…」浴室的細微聲響，喚起了阿銘的注意力。他困惑走到浴室，赫然看見，曉萍正躺在浴缸中昏睡不醒，浴缸的塞子塞起來了，水龍頭的水潺潺流著，浴缸的水，已經把她的頭髮跟身體淹沒了將近一半了。
「曉萍…」阿銘頭腦一片空白，他連忙將曉萍抱到客廳，不斷拍打她。可是曉萍似乎吃了安眠藥，怎樣都叫不醒。
「對了，叫救護車…」正當他拿起電話時，李泰泉剛好拎著行李，慌亂由房間走出。
「你怎麼那麼快就醒了？」李泰泉懊惱的瞪著他。他讓阿銘喝下有安眠效果的藥劑後，等候曉萍現身。曉萍出現後，他也灌她喝酒，然後把她拖到浴室，想讓她在浴缸中溺斃。
出門前，他還打算在曉萍的手腕割幾刀，假裝是自殺的模樣。到時候，警察會先懷疑兩人是相約殉情。
沒想到…李鴻銘這麼快就清醒了…
「混帳！你對我姐姐做了什麼？」他還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看他急忙跑路的模樣，想必那些什麼幫俊賢辦生日派對的事，全都是謊言。
李泰泉急忙開門想逃，阿銘想也沒多想，一下便追了上去，將他撲倒在地。
「泰泉…不要再掙扎了！」
意想不到的人影，忽然出現在門口。只見李泰山，李麗珠，邱思敏三個人赫然出現，背後，還跟著好幾名警察。「不久前，曉萍已經把你所有的犯罪事證，都傳給我們了！邱思敏也告發你做的所有事。你等著接受法律制裁吧！」李泰山氣憤的抓住弟弟的領子，朝他臉上重重揮了一拳。
＊＊＊
在醫院，阿銘坐在椅子上，握著曉萍的手，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她的呼吸均勻，脈博穩定，醫師說她沒事，只要藥效退，她很快就醒來了。
可是，他就是無法放心。他覺得自己如果不牢牢盯住她，她彷彿就會像氣球一般飄走似的。
「阿銘，你也累了，換媽來照顧，你去休息吧！」麗珠捧著一瓶鮮花走進門，憐惜的望著床上的女兒，與眼前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子。從他瞧曉萍的擔憂神色，她已經明白了。這個兒子，與自己的女兒，不僅僅是親情而已…
麗珠打開手機，看著照片上，李泰泉與兒子的合照。照片背景是在山區，這座山的背景，與溪流，都跟她老家後面的山坡一模一樣。
拍照日期，剛好是她父親過世那一天。
她一看到日期跟照片，就什麼都明白了。那一天，李泰泉帶著兒子去她老家後山釣魚，中途溜到她家，跟她父親產生爭執，失手殺害他。然後，又匆忙回到後山，帶著兒子離去。
如果他不是兇手，當年，事情發生之後，他大可以跟眾人坦白，當時他人在附近。他卻逢人就說，當時他去外縣市跟客戶談生意。那代表…他心虛。
「阿銘…媽曾經恨李泰山，恨了將近一輩子。現在我才明白，我竟然浪費那多時間，去恨一個我真心愛的人。」李麗珠拍拍阿銘的肩膀「時間是不等人的，想愛，就要好好把握。」
關門離去，她把曉萍留給了阿銘。她知道，只要有阿銘在，曉萍就會受到很好的保護與照顧的。
轉頭望向牆上的時鐘，已經過了三個小時，曉萍怎麼還沒醒呢？越等，他心中越感到焦躁不安。會不會曉萍就一直睡下去，再也不會醒呢？
「曉萍，妳睜開眼睛，看看我呀！」他心痛的摸摸她的臉頰，還是那麼冰冷。
上天是在處罰他嗎？因為他妄想超越姐弟的界線？不！再重來一次，他還是會跟她告白。他會清清楚楚的告訴她，他有多愛她；不管她怎麼驚慌，怎麼拒絕，他都不會放棄。
他會一直一直在她身邊等候，等她終有一天，能完全接受他為止。
在唇上，烙下輕輕一吻。他捧著她的臉頰，愛憐望著她。他對她的愛，不是佔有，不是激情，而是一種深刻的了解與相惜。
「阿銘…」曉萍張開茫然雙眼，迷濛望著他。
「曉萍，妳醒了？」他心中既驚喜，又感到無比尷尬，還好她晚兩分鐘清醒，否則剛剛他親她的時候，就會被她大喊變態了吧！
「阿銘，你沒事吧？」曉萍一醒來，還是在擔心他。
他握住她的手，輕鬆笑著「我很好。」只要待在她身邊，他就會一直好下去的。
＊＊＊
聖誕夜，麗萃堂的員工派對熱鬧無比。歌舞，表演，抽獎活動，一一將活動推向高潮。其中最特別的是，有一項活動，是男女情侶要在台上互相說出最喜歡對方的地方，通過考核，才可以抽大獎。
曉萍沒有參加，她是活動總監，當然不能公器私用。她笑著與眾人一同歡樂，一直到節目全部結束，曲終人散，她還站在會場，看著依舊璀璨的聖誕樹。
她一直很喜歡聖誕節，可是年紀越大，她越知道聖誕老人的傳說是騙人的。世界上沒有神話，也沒有永恆的愛情。
「曉萍，活動結束了，要不要去吃宵夜呀？」
阿銘朝她走來。那一天之後，阿銘就再也不叫她姐姐，還是叫她曉萍了。兩人一如往常，可是有些東西，似乎不太一樣了。
他看她的視線多了幾分甜蜜，等候她的時候，也不再喃喃抱怨。旁人說他們不像姐弟，也不像情侶，倒像老夫老妻，說話做事都挺有默契的。
「阿銘，我曾經跟文隆說過，我會愛他一輩子…」
坐在海邊吹著夜風，她倚靠在阿銘的肩膀，一點都不覺得冷「可是一輩子還沒過完，我們的愛情就結束了。你說…我還能跟人說，會愛他一輩子嗎？」
「當然可以。」阿銘望著眼前洶湧的波濤，心中卻很平靜，很幸福「我們每個人每天早上睜開眼，都是個嶄新的生命。妳有很多輩子可以活，當然可以愛很多不一樣的人。」
「可是…我不想愛很多人，現在…我只想愛一個人而已。」她握住他的手，倚在他胸膛，傾聽他有力的心跳聲。他身子很僵硬，接著沉默不語。趁著他被嚇到，她又抬起頭，飛快在他唇上一吻。
「妳…」阿銘真的嚇壞了，此時，他已經滿臉通紅，連耳朵都紅了。「妳怎麼可以偷襲我？」
「你可以趁我睡著時偷親我，我就不能偷襲你呀？」她開心笑著，笑容比天上的銀月還要燦爛美麗。此時，她的心意已經完全傳達給他了。「走，我們回家去吧！媽還在家等著我們呢！」
月光下，兩條身影緊緊依偎，他們牽著手，慢慢在沙灘遠處消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