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可能還是沒有像別人說的那麼慈祥,那麼和藹。
同事的小孩來學校實習,特地叮嚀孩子要好好學習,介紹她給大家認識。
這孩子,跟我不算陌生,應該算有一點淵源。多年前,她還很小的時候,同事辦了一個暑
期武術班,讓我給同事的孩子們上課。所有的孩子們都是嘻鬧不休,只有她戴著遠視的眼
鏡,瞪著大眼睛,微笑著,傻不愣登地看著我,十分乖巧。
那個憨憨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我一直記在心裡。所以她來學校實習,我總以為,我們
就算不是故交,也應該算是有點淵源,有點交情。
不過,她來實習這麼久,學期已經過了一半,她都沒有來找我說過話,也沒有提任何問題
。甚至,我們在校園裡遇到,打招呼的時候也覺得非常生疏,和另一位實習老師的陌生程
度,完全沒有區別。
我對待年輕人是很有分寸的,「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我向來不會逾越分際,扮演什
麼過度熱心的大叔。於是,我也就默默地任由這段關係淡去。
沒想到,那天桌上突然出現了一袋禮物。打開來一看,是同事特地為小寶準備的。
這是很少發生的事情,事出必有因。我慌忙發了簡訊,說大家兄弟一場,有事請直接吩咐
,不要這麼見外,還送什麼禮。
原來,同事希望我可以開放課堂,讓女兒聽一下我的課。
我嘆了一口氣。
不是我小氣,但如果彼此無話可聊,坐在下面聽一節課,能得多少受益,我真是挺存疑的
。不過,這些都不用多說,既然開了口,鑒於彼此的情分,答應就好。這件事讓它簡單過
去,聽就聽,聽過就好。
孩子來找我了,說「父親要她聽課」。我差點噗哧一聲笑出來。
原來不是自己要聽,是父親要你聽。我忍著笑,說,你不要太勉強啊,聽不聽其實也沒什
麼差別。要不,你就騙他說你聽了,這樣就好了。
孩子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說不是父親叫她聽才聽,她自己也想學習。我見她急得汗都要冒
出來了,呼吸粗重,簡直是喘著氣在說話,完全手足無措的樣子。
突然,我心裡就冒出了一個念頭。
她看到我,那種緊張的樣子,簡直像見了閻王。也許,我根本就沒有別人說的那麼慈祥。
那些話,根本就是騙我的。我其實仍然是個嚴峻的人,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