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還恍恍惚惚
反正從年輕就過慣美國時間
失機第23天終於登入ptt
這三個禮拜實在太長、太長也太長
你們不是征服了太空嗎
人可以多強大就可以多渺小
渺小到在時間的河裡根本
無暇載浮載沉
你看著什麼印加古文明
而心撲通一聲
應該是說
那些景色都不是景色了
到達那個海拔之後
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被扭擰的肺纖薄的氧
感覺肌肉跟你一樣貪圖著
而Goretex使人窒息
最可怕的莫過於無從證明自己是誰
在陌生的國度對著反覆認證碼請求
你早已忘記了的這個那個帳號的安全提問
你的手機號碼就是隨著計程車往前狂奔了
司機去庫斯科了他們操著西文說
正確來說是google翻譯這樣對你宣判
你最喜歡的一道菜是什麼？
該死的
該死的
其實你氣的是你自己
這種長年浸泡在散漫裡的一身軟骨
旁人訝異失去手機你多麼無所謂
直到
直到你無法證明「我就是我啊」
你才開始憤怒不已
我為什麼要向你證明我是我
人的主體性被科技擊潰
有一天電子羊會騎著我們去哪呢
那些消失無蹤的記憶
那些不需手執機器到處拍照的日子
倒真的省心
只是那重重的迷霧
什麼gmailline網銀什麼蝦皮
彷彿這些是你還是個人類的證明
就這吊兒郎當的生活態度
與世界近乎格格不入
啊哦物自身
你記得瓦納比丘俯瞰馬丘比丘
你記得的的確確來到了弟弟哥哥湖
蘆葦島上滿天星星混著動物糞便氣息
你記得每個冷冽的睡不著的晚上
他們說是毯子的東西混著動物糞便氣息
臉這樣冰
看人永遠比地物有趣
那些平庸的貪婪的嘴臉
那些他們伸出手的時刻
人真是複雜而令人著迷
所以你不小心露出了狐狸眼睛
在你都不能分說你是誰又或誰是你的時候
—寫在2019最長的旅行後用著復古的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