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聊天講到以前生病的經驗
其實我對發燒並沒有壞印象 反而蠻喜歡的
早上起床如果發燒
那天就可以不用上學
安心地繼續睡覺
醒來後就在媽媽旁邊自己看書或玩耍
她以前會做家庭手工 像是敲打羽球拍之類的
然後跟媽媽一起去菜市場買菜
她還會買一顆椰子水直接插上吸管讓我喝
中午吃飯完去躺平在床上睡長長的午覺
等到下午放學後 同學會路過我家跟我說今天作業或拿卷子給我
黑貓說 每次他生病的時候
貓媽都會很生氣
基於他害怕貓媽生氣的關係 他乾脆就一直忍耐 不敢講出來
例如吃完晚餐後覺得好像有點不舒服
就開始催眠自己：
我沒事~只是天氣有點熱~~
我沒事~只是空氣有點悶~~
我沒事~~~等一下就會好了~~我真的沒事~~~~~
然後一直拖到睡前
他已經覺得超級不舒服 頭昏昏沉沉
當貓媽去房間巡視窗戶棉被的時候
他才會一臉無辜地說：
「媽，我好像有點熱熱的？」
大概就是不斷重複這種
裝死→坦承→因為時間很晚所以貓媽憤怒→下次更不敢講
的迴圈
其實他到現在有時候都還會這樣
例如週末人不舒服 不講
硬是拖到所有診所醫院都關門的時候才說
幸好我本來就擅長察言觀色
有時候發現他稍有不對勁就會溫柔逼供他了
小孩生病當然還是要直說
但有時候會想 在成人世界裡 這種害怕造成別人困擾的反應
是不是一種人情事故的禮貌？
當我唸中學 姐姐唸大學的時候
有次我們一起來台北看展覽 借住阿姨家(媽媽的親姐姐)
因為當時不熟交通 阿姨家又在有點遠的蘆洲
當天我們抵達的時候很晚了 接近十點半
他們家人也都已睡下
那時阿姨跟我們說 他家洗澡的熱水是還需要再重新燒的
問我們有沒有要洗熱水澡 如果要的話 她就再去弄
在姐姐說話前 我就先回答了：我想洗熱水澡 麻煩您了
結果我們洗澡完回到房間後
姐姐用氣音罵了我一頓
說來借住人家家裡已經夠麻煩了
洗個冷水澡也就5分鐘的事情
為什麼還要麻煩人家去準備熱水
那時候我覺得蠻委屈的(畢竟我看她洗熱水澡也洗的蠻舒爽啊??
雖然能夠明白她說的道理
不過要是洗冷水澡 然後隔天我生病 這樣阿姨不是更麻煩嗎
生理需求這點我還是比較難讓步
過了很多年有一次
我去東京找姐姐
當時住琦玉的日本爸媽家
姐姐還是不改她小心謹慎的作風
例如我們泡完溫泉後 她知道我想喝咖啡牛奶
她會自己偷偷帶硬幣去投販賣機 然後把咖啡牛奶藏在袖子裡帶回家
讓我在房間裡喝 垃圾隔天早上再帶出門丟掉
因為 如果我在溫泉那說想要喝咖啡牛奶
日本媽媽就會付錢
她不想給日本媽媽添麻煩
雖然我不明白不過就是一罐牛奶 麻煩在哪
但我覺得身為老么 習慣任性妄為的我
白目的存在的確很應該反省
剛去德國唸書時
跟一位學姐說好要一起去旅行
所以我直接先飛北德去找她
之後我再自己搭火車去我南德的學校
當時她快回台灣了 有一個異電壓圓插頭的大同電鍋
她找不到其他留學生願意接手
於是問我要不要跟她買 40歐元
那時我心想
之後我還得一個人帶著30公斤的行李搭火車去南德
大包小包
而且我不會太常用電鍋
加上我要去的地方 當時那裡的台灣人貌似不多
我算是第一屆過去開墾的人
如果之後要轉手 應該也會非常麻煩
所以我就天真地 燦笑地 跟學姐說
抱歉我用不到 不用了 謝謝
結果之後跟媽媽視訊時講到這件事情
被她唸到臭頭
她說我來住學姐這裡 她也沒有跟我收錢
教我德國生活大小事 帶我出去玩
她對我這麼好 不求回報
我應該要買下這電鍋 換算台幣也才不到兩千而已 這是很基本的人情世故
其實我沒跟媽媽說的是
學姐對我的好還遠遠不只上述
早在我去德國前
耐心傾聽我簽證的問題 給我建議
怕我睡地上睡不好
還先找朋友跑去搬了一張單人床墊放在她房間等我到來
然後帶我去買各種生活用品 開通電話卡
甚至晚上七點後還會用她的學生通行票 免費帶我去附近城市晃晃
(該邦學生票的優惠 假日或特定時段可以免費帶一人同行)
她沒想到的是
我就是一隻白眼狼
忘恩負義
連40歐的電鍋都不跟她買
唉，現在想起她曾經對我的好，真的是充滿悔恨。
在我們還要好的時候，她曾經笑笑跟我說過：
「每個人對朋友都有一個友情扣打，
這個數值就是當你麻煩朋友幫你做一件事情，
他會幫忙你、然後扣掉一點扣打，依此類推；
如果有天你的扣打用完了，他就不會再把你當朋友。
如果想一直當朋友，使用別人扣打的同時記得要儲值回去。」
而我把學姐給我的扣打都用光
於是就失去了她
虧欠她太多、也欠她一個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