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個月，又一天
說起來，媽媽的生母在你住院前一陣子
才在醫院確診了淋巴癌
只是她比你聽話，她很積極的在治療
哪像你頑皮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搭理醫生
本來穩定被控制的癌細胞好像復發了
牽扯到外公過世前挖出來的骨灰罈
一家人鬧得好像有點不愉快
媽媽夾在中間要跟外公那邊的叔公講
又要面對生母這邊的阿姨們
真的裡外不是人
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關聯就不在話下
畢竟我對這種事情其實是不了解的...
可是說會處理骨灰罈的事情是叔公自己提起的
上次回去詢問時候叔公也說他會處理
媽媽也已經做到轉達的責任了
不知道這件事還會鬧多久。
睡前媽媽對我說了復發的事情
我只說
這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事情。
而我只是比身邊的人早一些經歷過這些事而已。
然後我告訴媽媽你第一次打化療的情形
那些畫面我依然歷歷在目
從你第一次在內科病房大吐血
被送進加護病房，我簽了人生第一張病危通知單
哭哭啼啼的整晚沒睡
在後來醫生提出要打化療的建議
本來是以為自己看到了一線屬光
第一次醫生並沒有把劑量下足
而是選擇分次下
一開始打完前半分的你沒什麼反應
倒是食慾還不錯
醫生還誇你想吃可以盡量吃
因為很多病人後期其實是吃不下東西的
到後來我也才知道你其實是都會想吃東西
只是那些折騰你的癌細胞讓你吃不下去，才日漸消瘦...
後半部分的藥劑是在某天晚上才打完的
那時快要凌晨，而我正準備睡下
就聽見你說這藥劑好像有點強
話才剛落下你就往門口的廁所走
我還來不及越過床去扶你
你就已經撞到門而往後倒下
護理站的護士聞聲而到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
你倒下後顫抖著
瞳孔放大，血壓測出來不到40，甚至失禁
幾個護士幫你抬到小床上
我害怕地喊著你的名字
可你並沒有回應我
我當時真的害怕我會在那時候失去你
幸好的是你沒有
你的眼角流下眼淚
這麼大男人主義的你，應該是覺得很丟臉吧..
我退在旁邊
看著護士給你裝上各種儀器
我整晚不敢睡覺
甚至把陪病床推到你病床旁邊
那大概是我開始讀書後，第一次握著你的手整個晚上吧
我永遠也忘不掉那時候的感覺
從沒有這麼緊繃過，明明已經穿上外套包著棉被
可是卻忍不住的發抖
那時候只有我在，而我不敢對任何人說
我選擇將那個害怕吞進肚子裡
避重就輕的在隔天才對家人說
爸爸第一次打化療好像有點不適應，昨晚血壓有掉，但又好了
睡前媽媽提起時我才把那次的事情說了出來
媽媽皺了眉頭
我沒有繼續描述
那是我註定要經歷的事情
「所以這也是阿姨他們自己要經歷的事情。」
我這麼說了
雖然經歷的時候很痛，
可是我們無可避免。
就像我面對你的離開一樣
儘管我還走不出來
因為牽扯的事情太多了
也或許是因為從你發病開始到離開這個世界
都是我陪著你的
每一次你病情不好
全是我看著你一日一日的瘦下來
所以才容易在每次想起過去時候
讓我睡不著吧?
閉上眼，全是那些我們一起面對的無奈
你離開是好的吧?至少你不用在面對這些選擇
不用受到那些病痛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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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這樣告訴自己
不然我已經沒有辦法可以催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