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忘不了最後的每一天
每一天早上都要確認式的問妳：
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知道你是誰嗎？
只因為醫生說你會越來越不清楚，
當完全打不出來的時候，
就是我們都要送走你的時候了。
還記得年初當妳發現復發時，
還故意隱瞞遠在外地唸書等畢業的我。
直到我得到消息後，急忙挑一個週末緊急飛回來。
妳說：我不要化療，很辛苦。
我說：好。不要化療。
過了一陣子發現轉移了，
你還是堅持不化療。
罔顧醫生說的風險。
結果當我們想要挽回，
想要孤注一擲做化療試試看時，
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醫生說：有風險，不能做
於是最後一次住院，
卻成了妳最後待的地方。
我問過：可不可以讓她回家？
醫生說：如果在救護車上走，我們不負責，你們必須要報警請法醫開證明書。
覺得好像會很麻煩就沒有做了，
事後後悔不已。
應該至少讓你回家待個一天也好。
再麻煩也好，至少妳回家了。
到今年六年了。
還是不能接受。
最後他也走了，你們在那頭會合。
各自帶著沒有解開的遺憾。
走的倉促，走的令人感到措手不及。
離開的人什麼都沒帶走。
留下了ㄧ屋子人心碎滿地。
深夜裡，我開始習慣性失眠。
想的無非是那些不會發生的「如果」。
最後的那幾天，妳還記得我是誰嗎？
當妳看著我的臉，看著阿姨說出：
欸？你們長得好像喔！
你可知我心裡面有多慌？
有多害拍你就不記得我是妳懷胎十個月，養了二十幾年的孩子？
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
也只是想確認其事你還記得我。
我走不出來。
無法不去想那些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樣的人生，我寧可不要。
妳為什麼這麼早就離開我了？
我都還沒有盡到孝道，
我還沒有完全長大，
妳怎麼就捨得了？
我，捨不得啊！
我還沒有準備好要離開你啊！
特別是在我決定要回來陪妳一輩子時，
你這樣的離開我，留下我，是對的嗎？
你們總是這麼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