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電話那頭的不是妳，但願妳也清楚電話這頭的不是我。
儘管妳的問題是真的，而我的回答也是真的。
無論是在或不在我們真實的人生裡，因為文字、因為傳說、因為神秘事件而
知道了我或妳的，想必整整15年來有過的這個問題，為什麼相愛卻不在一起
？
此刻，妳是妳又不是妳，那麼真實地問了我是我又不是我的我，
怎麼辦呢？
閒聊著一個過度虛偽的開始，我們談著現在彼此毫不交集的生活。
讓人難受的不是天差地別的生活方式，而是比陌生人還陌生的沉默，沒有盡
頭的沉默、充滿猜測的沉默；妳不願意先開口的理由跟我一模一樣，但再也
沒有人願意或知道該怎麼突破僵局。
我再也不知道該怎麼或是不是應該先低頭探詢關於妳或我之間的任何事情，
又有沒有必要？而人生已經不只是屬於我們，這個以為自由卻實際上背負了
更多不自由的年歲。
『這麼安靜，妳不想跟我講電話嗎？』
妳的聲音帶著顫抖和不堪，這從來不是我願意承擔的關於妳的任何一種自卑
。從來，從來我都希望妳有勇氣當妳自己，而不是家庭或社會期望下的產物
，妳始終想望卻永遠做不到，我知道也理解，但也始終尊重妳的選擇。
跟十五年前一模一樣，我永遠會這樣回答妳，也多了一點屬於現在的我的任
性，後來，我失去了懂事，一直在逆生長。
只要是妳想對我說的，任何時候，我都會聽。
就算是妳在我剛死過的時候問我「妳為什麼沒有死？」
或者在我腦子因為手術受創的時候說
「如果妳不記得我，那就對我一點意義也沒有。」
始終沒有告訴妳，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妳的那些話，無數個晨昏，我也不
斷地問自己『我為什麼不死了就好了？徹底忘了記不起就好了？』
我就是個看似聰明可是對妳說過的話沒有任何抵抗力的人，也許分開對我確
實是一種拯救。
『對不起！我以前說了那些傷害妳的話..
　中秋節快樂！
　我只是想告訴妳，.......我是真的愛妳。
但是我當初真的不能跟妳在一起，
　妳後來也不想跟我在一起吧！妳拒絕了很幾次我想回來...呵呵！
　妳太完美了，甚至是我的偶像，我根本不知道怎麼碰觸妳....
　當我告訴別人跟妳發生過的，大家都認為那是偶像劇的情節，
　如果不是妳，我的人生不會有那麼美好的回憶。』
所有愛情裡最不堪的其一，其實是很多年很多年很多年以後，沒有人追究為什
麼卻有人不斷地解釋原因；而我不要妳回來，只是因為自己可能沒有未來。
雖然有一度，我曾經極度地需要那個愛情失落的理由，但後來也終於明白
「能離開的都不算愛人！」這個道理。
我不斷說服自己相信，妳不愛我。現在聽到這些該怎麼辦呢？
除了回以感謝，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樣。
反正妳不是妳，我也不是我；不斷這樣告訴自己，保持理性。
謝謝！
中秋節快樂。
現在妳幸福就好，不要再想從前了，那都是孩子時候的事了。
也許十五年前，我從沒有想過對著妳，我說話前思來想去的是「怎麼說比較恰
當」而不是「怎麼樣讓妳知道愛」；這就是我們存在的人間，愛或不愛都在告
別，回不去也難重來。我也從未想過十五念後會有一天，聽著一個不是妳的妳
說著那個已經不是妳的曾經愛情的心路歷程。
『妳是我唯一愛過的女人，那讓我太害怕了。
　後來，我又發現我沒辦法愛上別的女人，
更害怕，
然後絕望了，
　我知道如果我並不是愛女人的卻愛妳，
那妳就真的可能是唯一的我真的愛的，
　但我不能，我在乎我的家人....
我的痛苦應該不輸給妳...
只是我不能...』
為什麼要說呢？我開始感覺自己的心就在崩潰邊緣，我們都已經不再連絡這麼
久了。
謝謝！
先愛家人沒有不對、沒有不好，也不是錯。
也抱歉，我應該要先放棄妳的，我應該當那個壞人的，
只是，我當年比較遲鈍吧！以為愛可以突破一切困難。
抱歉啊！讓妳當壞人。
為什麼都已經過了十五年，妳聽到我說著不帶感情的話還要哽咽呢？
『我一定不是妳生命裡唯一愛過的女人吧？
妳長得太好了，又太優秀
　只要願意什麼人都願意跟妳相愛吧！
　但我不能，我條件並不好，
　我只能跟這個家人都認可的人結婚過平凡的日子...』
我開始不知道要回答妳的問題，還是該告訴妳如果想要談心，這個話題對妳我
並不恰當。
妳不是我生命裡唯一愛過的女人，
因為我也愛我媽和我的女兒。呵呵！
我還是老樣子很容易被一些女生黏住或驚嚇，
但，也還是一樣只有驚嚇或無感，無感也沒辦法的，
所以，偶而我還蠻不想承認妳存在的，
因為我會很難對自己的愛情交代「那女孩是怎麼回事」，呵呵！
妳不需要跟我交代那些事情，也不用歉疚，這些就跟著歲月過去吧！
妳也不能再說妳只愛過我這個女人了，
妳應該也愛妳那對兒女，就像我愛我女兒一樣。
現在過得好，感覺得到幸福最重要。
關於為什麼會喜歡上一個女人，但對其他女人無感；這樣我算不算同性戀這件
事，已經不再是我的恐慌和問題了，雖然我也經歷過極度的慌亂和自我嫌惡。
反正事實就是我莫名其妙愛上妳，妳跟我一樣是女人，但對於其他女人我並沒
有愛的感覺，所以後來的愛情跟男人談了，這麼簡單。
我們只是早就預知了我們不會有結局的未來，就算早就知道了也還是承受不了
這件事讓人蠻很難堪的。也搞不好是因為那麼千辛萬苦，所以那個愛才無法被
取代，什麼都有可能；但談這個要幹嘛呢？譴責彼此嗎？
還是討論哪種愛情的正當性？
寫到這裡忽然意識到，
很多人對我文字裡性別人稱的問題就這麼終於被我說開了。
是，我愛過一個女人，妳。只是說這些要幹嘛呢？
愛就是愛就在那裏，沒有生滅、沒有變化，但已經不該、不適合再去說什麼了。
『我錯過了妳的腦部手術、妳的兩次心臟手術，我知道妳又要動手術了...
　能去看看妳嗎？』
我卻開始有點嘴賤。
來確認我會不會死嗎？呵呵！
不要來看我啦！我有偶像包袱，我不想見人。
妳聽起來有點絕望，還帶著自我嘲諷。
『是不想見我吧？
　好吧！
　那，妳手術完，讓我請妳喝咖啡吧！好嗎？』
其實我有一點失望，人的心情真的好古怪，碰到這種事情我常常會很想鄙視自己
，還好這樣的事情人生並不遭遇太多。可是妳怎麼越是這樣出現，說著這種話，
我就越有一種奇怪的預感，覺得像是生死告別？這次，是會換我失約讓妳呆坐一
整天等不到人了嗎？
對於那麼在乎公平的我，忽然，感覺如果是這樣的結尾，還不錯。
好啊！
我先告訴妳我要黑咖啡，跟以前一樣不糖、不奶，
我們約在中友吧！那個....十五年前我們約好但妳沒有出現的地方。
我上次，
可是等了妳一整天，從上午11:00等到半夜12:00耶...呵呵！
好年輕啊！那時候。
電話那端的妳沉默不語，還好妳不是妳，我也不是我。
『妳會來吧？妳不會讓我空等對不對？妳畢竟不是我，妳說到做到。』
換我沉默不語，還好妳不是妳，我也不是我。那，那些聽起來像心又碎掉的聲音，
是真的還是假的？
恩！
妳怎麼只因為聽了我一句模糊的回應就放心了？總是這樣，妳總是輕易因為我說
了什麼就放心下來勇敢有韌性的面對明天，那麼單純、那麼真實、那麼容易快樂
，跟我那麼不一樣。
『我等妳。妳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對不起，
　雖然說了也不會改變什麼，
　妳也不會離開妳現在的愛情關係，但是
　我知道我直都愛妳，我只是要讓妳知道這個而已。
　　　妳就讓我繼續愛妳吧！』
我很想哭，可是我沒有。驚訝和惶恐蓋過了千想萬盼的喜悅。因為我不是我，妳
也不是妳。也還好愛，與擁有無關，與存在也無關，與妳之外的其他人甚至是我
都無關，甚至不需要經過我同意，而妳也控制不了。
那就是妳教會我的一切。
　　呵呵！我怎麼忽然有一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比較好的感覺。
　　如果能像電影裡年輕的主角那樣瀟灑地說：妳這個大笨蛋！！
　　就好，那該有多好。
　　　
還好，妳不是妳，我也不是我，唯一不變的是那個月亮。
三十六年的人生，我文字裡人稱的秘密，不斷自我撻伐和解不開的謎題和回不去
的一切。
經過很多年的自我確認，我知道自己不是同性戀，甚至不是雙性戀；可是人生就
是曾經出現過一個例外。一個例外讓我一直都不確定，自己該是怎麼樣的一個存
在。
只是，物換星移、事過境遷，回不去的還是回不去，走不完的依然走不完；人生
的流變與輪轉不斷地攪動著生命的殘骸，重組或新生、支解或離異，慢慢地把所
有該是不變的扭轉成不那麼絕對的，而讓我想哭的，是
妳已不是妳，而我也不再是我。
就如那個圓滿的月，
妳在期待的是那個開始缺的明天，而我，早在生滅之間有了自己的定數。
關於愛，也許是妳、我注定教會彼此的人間一課題。
願妳未來一切都好，
無論陰、晴、圓、缺都能見著一輪關於愛的圓滿，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