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去聽Stradivari唱

作者: s9131313 (14)   2014-07-21 12:15:54
在歷史的長河中漫步,我常常迷路。  現實人生裡,我耽溺著沿途的風光綺旎,尤是月迷津渡,霧失樓臺。比起那些執著於追求生命價值的人,我是如此不經心,不知何時方得君子務本,本立道生。  想了很久的,要去聽一次Stradivari小提琴唱歌,南台灣的陽光燦燦然照著,1998年夏天,因著幾個家長的規畫,陪孩子到奇美博物館,第一次我看到了Giuseppe Guarneri del Gesu 1744,安靜地躺在櫥窗裡,負責解說的小學退休教師,如數家珍敘述著這把Guarneri del Gesu的種種,但我並沒有聽到她唱歌。後來的後來,奇美收藏了更多的小提琴,包括這把Stradivari
1722 “Joachim-Elman”。老友黃均人教授這幾年在做奇美提琴的數位典藏計畫,寫信告知我在東吳大學松誼廳將有Stradivari的錄音,詢問我是否有興趣前往聆聽,於是我終於有機會聽Stradivari唱歌。  2008年6月25日,我依約來到外雙溪東吳大學,我在三年前曾應錢穆基金會之請,到素書樓做過一場錢穆《中國歷史研究法》的導讀,
2007年我亦曾應邀到東吳歷史系主辦的學術研討會做過一場評論,對東吳大學並不陌生。我抵達松誼廳時,錄音師宋文勝先生正在調整麥克風,任教於臺師大音樂系的陳沁紅教授忙著試音,輔大音樂系大提琴教授曾素芝是舊識,1988年我為當時任職的聯合文學主辦12場逍遙音樂節,曾素芝和陳幼媛組成的四重奏就在節目單裡。彼時的曾素芝甫返國,是耀眼的大提琴新秀,二十幾年後重逢,故人無恙,欣喜逾恆。彈大鍵琴的蔡佳璇甫自德國學成歸來,2008年5月30日曾為一些愛樂者安排了Martin
Seemann的巴赫無伴奏大提琴組曲現場演奏,在台灣推廣古樂不遺餘力。  今天的主角是Stradivari 1722
“Joachim-Elman”,依據奇美基金會的文字解說,製作這把琴時,Stradivari正處於手藝爐火純青的成熟盛期,雖然如此,此時期的Stradivari仍積極在提琴外貌與弧度作細部修正,構成他後期提琴有別於前期作品的特徵:造形上更為堅實強壯,音色愈見飽滿充實。此琴雖然在弧度及細部手法上,與前期作品有微妙差別,然其整體比例仍不脫Stradivari於1704年所設定的標準。此琴標籤為原作者的標籤,不過日期的字樣已經褪色。琴身長35.4公分,兩塊式背板有寬大的淺淡木紋,由中心接縫處向下傾斜。面板中央部位有中等寬度的紋理,向外漸粗。側板與琴頭的木頭遍佈ꐊ今未e度的木紋。  最引人入勝者,乃是這把琴的漫漫旅程。此琴曾為浪漫時期德裔小提琴家姚阿幸(Joseph Joachim, 1831-1907)擁有;l907年後由俄籍小提琴家艾爾曼(Mischa Elman, 1891-1967)廣泛使用琴巡迴演奏長達41年。故名琴被冠以兩位大師之名諱“Joachim-Elman”,令人深刻感受到名琴所肩負的歷史傳承之使命。1948年,此琴轉入收藏及鑑賞家布魯菲爾(Samuel Bloomfield)之手, 1981年傳給捷克小提琴大師蘇克(Josef Suk),蘇克曾使用此琴灌錄了榮獲唱片大獎(Grand Prix Du
Disk)之莫扎特小提琴協奏曲全集。台灣奇美基金會於1991年收藏此琴,其風格與豐富的歷史傳承,尤使此琴帶上傳說的色彩,在奇美的館藏中備受矚目。  在演奏者試音完成,錄音師調整好麥克風位置後,開始正式錄音。演奏的曲目是Francesco Maria Veracini:Sonata No.1 in G minor (1721),曲子寫作的時間早Stradivari 1722
“Joachim-Elman”琴的製作時間一年,我想這是黃均人兄特別選的。陳沁紅教授的琴音華麗而甜美,我不知道這是因為小提琴的緣故,或是沁紅的拉奏技術,我想應該是兩者都有。我並不知道沁紅的身高,但就女小提琴手而言,沁紅算是比較高壯的,我注意到她運弓時習慣用全弓,即弓頭和弓尾都用到,有些小提琴手因為身高的緣故,可能比較習慣用弓頭的部分,就這一點來說,沁紅可能因為占了身高的優勢,臂長指長,拉起琴來,游刃有餘。這是我第一次在現場聽這把Stradivari 1722
“Joachim-Elman”,覺得音色極美,帶一點甜味,且帶幾許嬌艷之美。  曾素芝教授的大提琴,音色溫潤厚實,相當稱職地陪襯著小提琴。素芝所使用的大提琴,亦為奇美基金會之收藏。也許是我孤陋寡聞,小提琴加大提琴加數字低音的Sonata,過去我未曾聽過。素芝在大提琴手中算是嬌小的,但對大提琴控制自如,我想一定經過非常堅苦的訓練過程。  大鍵琴向來不是我喜歡的樂器,坦白說,巴赫的鍵盤作品,在有鋼琴錄音版本時,我一般會選擇鋼琴版本,因為在音響系統很難呈現大鍵琴的靈動。我很高興有機會聆聽現場的大鍵琴,那聲音之靈動,空間的鳴響,真갊O美極了。大鍵琴是一種非常嬌貴的樂器,空氣的冷熱、乾溼,都會影響其音色,因此錄音時不能開冷氣。縱使如此,演奏的蔡佳璇教授仍不時要重新調音,佳璇戲稱自己像個女工。由於大鍵琴無法彈奏持續長音,因此演奏者隨時要加入花奏,使得大鍵琴如蝴蝶般自由飛舞。而因著這錄音,使我因了解而愛上大鍵琴的聲音,後來的幾天,我聽了許多大鍵琴唱片,解決二十年來聆樂無法進入大鍵琴世界的缺憾,我應該好好謝謝佳璇。  因為擺位的緣故,大鍵琴的琴蓋開口並非面向觀眾,而是面向左牆,即演奏者並非側身面對觀眾,而是正面朝向觀眾,造成演奏時大鍵琴的聲괊等捶嚓蟛嬰A反射回來,音量比大小提琴都大很多。在錄完第一樂章後,我向錄音師宋文勝先生說明我的感覺,文勝兄表示那是為了拾音的緣故,透過監聽耳機聽到的才是錄下來的聲音。於是在錄第二樂章時,文勝兄特別將其監聽耳機借我聽了一會兒,我發現和坐在觀眾席上聽到的聲音是很不一樣的。相較而言,監聽耳機所聽到的各樂器聲音,要比在觀眾席聽到的均衡。我想到平常與樂友討論音響所謂如臨現場,其實大有問題,我們透過音響聽到的聲音,其實是錄音師要讓我們聽到的聲音,不論是現場拾音或錄音室版本,其實都是錄音師為我們選擇的,和真正的現場實在是긊t很多的。  我在各段錄音之間,移動了幾個位置,試聽其音響效果,發現各個位置聽到的聲音出入頗大,平常我在音樂廳,買了幾號的位置就從頭聽到尾,並藉以評論那場音樂會的演奏、音色種種,其實是極為主觀的。當然我們無法在音樂廳頻換聆聽位置,因而我們聽到音樂,其實是那場音會會某個位置的聲音。而如果這場音樂會的錄音出版上市,和那天自己聽到的聲音,其實仍是有很大差距的。音樂是時間的藝術,它隨時是流動的,因為我們無法讓音樂停下來仔細檢驗,而聲音出現時亦是其消失之時。圖像可以停格,放大,仔細檢驗分析,音樂只能隨風飄逝,想來不꜊K心驚。  錄音的過程極其繁複,有時錄一個樂章,有時錄幾個音節,演奏者要有極大的耐心,錄音師尤一刻不得放鬆,對譜人(製作人)更是眼睛看譜,耳朵辨音,三個樂器只要有一丁點失誤就重來,使得在錄音時,對譜人與演奏者彷彿成為敵體,一個使出渾身解數演奏,一個扮黑臉拼命找碴,只有在休息時彼此?下緊繃的臉,互相打氣。今天的對譜人是均人兄的同學鍾家瑋教授,一臉冰霜,明查秋毫,其認真的態度,讓我這個來聽Stradivari唱歌的閒人,精神都緊張起來。不過在休息時,家瑋倒是滿臉的笑意。  負責管理奇美基金會提琴的鍾岱廷兄,亦在現場照護大、
小提琴,岱廷兄大概是全世界照顧最多提琴的人,目前奇美基金會收藏的450把提琴,均由其一手料理,從購買、建檔到維修,無不親手處理,所幸岱廷兄修理提琴既是工作也是興趣,故能樂在其中。  聽完Stradivari錄音回來,我試著將Mischa Elman用這把琴演奏錄音的唱片放在唱盤上,我發現Elman琴聲極為欸乃,比我在現場聽沁紅所拉奏的聲音甜美許多。我也將Josef Suk用此琴灌錄的莫扎特小提琴協奏曲全集重新複習一遍,這是我手邊最完整的莫扎特小提琴協奏曲全集,Josef
Suk總計錄了7首,外加雙小提琴協奏曲,總計4張唱片,我一一複習。我在唱片裡聽到的小提琴音色,似乎艷麗一些。  我無法分辨這些不同的音色,究係演奏者的差異,或者是錄音之緣故。音樂流過,我猶似那流浪的旅人,彎腰摘了一朵玫瑰,而卻遺忘了那朵玫瑰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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