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 「厲害了,我的國」凡犯我中華帝國者雖遠必誅!

作者: laptic (無明)   2020-07-05 07:27:15
https://www.storm.mg/article/2819689
陳昭南 2020-07-04 07:10
https://i.imgur.com/DayXTlm.jpg
雖然「港版國安法」已在6月30日生效,但7月1日仍有大批香港民眾上街抗議惡法、譴責
北京壓制香港民主自由。(美聯社)
「港版國安法」於6月30日經習近平簽署公布,隔日實施,堪稱史上最快速立法實施的惡
法典範。更神奇的是實施當日,奉令執行該法的香港暴警即在首日逮補370人,其中還包
括因包包內攜帶著30面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之故也以「台獨」之罪被捕。喜歡帶國旗帽穿
國旗裝的韓粉們要特別小心了!
據黨媒【新華社】消息,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法草案明確規定,中央人民政府在
香港特別行政區設立「維護國家安全公署」,駐港「國家安全公署」和國家有關機關在特
定情形下對極少數危害國家安全犯罪案件行使管轄權。該報導說,《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
國家安全法草案》全文正式在20日出爐,全文共有6章66條,包含中央和香港維護國家安
全的職責、負責機構、罪行罰則、管轄權、適用法律和程序等項目。
「港版國安法」第43條是台灣政府緊急應變之要務
相關的涉及人民權益的各條文,近日裡國內外各大小媒體都有充分討論,此處就不再另加
贅述。整體來說,這就是一個鞏固習氏領導地位的超級宇宙大惡法,完全賦予黨中央習總
書記至高無上權威的「無法之法」。千句萬句,說白了就只有一句:「朕說了算」。陸委
會主委陳明通批評其為「這是天朝帝國對世界的子民發出的律令」庶幾近之。
對台灣而言,最亟需緊急處理應變的應是該法第43條第五項:「要求外國及境外政治性組
織,外國及境外當局或者政治性組織的代理人提供資料」。
由於該法解釋權完全由北京中央認定,因此,台灣目前所有國有和私有派駐香港的任何機
構,都可能被套上「外國及境外政治性組織」大帽子,而被要求「提供資料」,至於要的
是甚麼資料也必由索取者單方決定,則每位駐在香港的台灣人都可能隨時被入罪或被消失。
我必須提醒政府,基於國人生命安全考量,宜應對於所有在香港設立機構的機關或民間企
業公司立刻發布緊急通告迅速應變,否則一旦滯港台人大量被當作「國安人質」,就會瞬
即轉為極其棘手的政治危機。處理武漢包機時無理起鬨的每一幕場景記憶猶新,絕不容政
府再輕易忽視之!
「港版國安法」VS.「懲治叛亂條例」
正當「港版國安法」在全球被吵得沸沸揚揚之際,我倒想提醒台灣人從歷史記憶裡去撿出
的蔣氏政權在1949年5月19日下令實施長達38年56天的戒嚴令,及隨後公告之用為白色恐
怖製造機器的那一套首惡之法《懲治叛亂條例》,跟今天習近平執意孤行的「港版國安法
」相互必較一下,兩者有何差異性呢!
網上Google一下即可搜到:《懲治叛亂條例》為中華民國政府過去為壓制叛亂國家者所制
定的刑事特別法,民國38年(1949年)5月24日由立法院三讀通過、同年6月21日公告施行
,全文共13條。該法是當時動員戡亂時期執政的國民黨政府為安定國家政局而制定,但國
民黨政府在民國38年從中國大陸退守臺灣並實施戒嚴後,反而成為壓制政治異議者的主要
工具,亦成為台灣白色恐怖時期最為著名的惡法。該法在戒嚴解除近四年後的民國80年(
1991年)5月22日才廢止。
《懲治叛亂條例》雖然只有簡單的13個條文,但該法的第10條後段規定:「其在戒嚴區域
犯之者,不論身分概由軍事機關審判之。」使統治獨裁者蔣介石得以將其魔手任意伸進每
一場審判中,並以最高統帥之名親筆御批決行「死刑」之命令。也就是最終裁判者不是法
官而是獨裁者,這才能讓至高無上的獨裁者對人民掌握生殺大權。
https://i.imgur.com/uOTnsDE.jpg
雖然「港版國安法」已在6月30日生效,但7月1日仍有大批香港民眾上街抗議惡法、譴責
北京壓制香港民主自由。(美聯社)
「紅色恐怖」和「白色恐怖」是一丘之貉?
根據官方機構提供的白色恐怖時期受軍事審判的政治受難者資料,白色恐怖時期約有
16000人受難關押,其中遭槍決的死刑約有1200餘人。
但根據司法院曾經透露的官方資訊,白色恐怖涉及的政治案件約6、7萬件,依推論,如以
每案平均3人計算,戒嚴時期最直接犧牲者的受軍事審判之政治受難人,應當在20萬人以
上。其中,在1960年那一年,威權政府曾將12萬6875人列為「行蹤不明」人口而予以撤籍
。由此推斷,當時受迫害致死的人數必然極為可觀,這是促轉會責無旁貸的艱鉅任務之一。
我藉此重提白色恐怖戒嚴令下的人民受難記憶,目的是,當我們為中共將「港版國安法」
強行罩在港人頭頂上而憤怒不平之際,國人也萬不可遺忘台灣曾經在威權政府統治下走過
的那一長段陰慘黯黑的悲淒長廊。
香港資深專欄作家李怡先生寫道:「恐懼、痛楚、憤怒、厭惡,是去年以來香港人的集體
情緒記憶」。或許,我必須藉此將之引申為:「恐懼、痛楚、憤怒、厭惡,是70年以來台
灣人所曾熬過的歷史集體情緒記憶」。這樣,港台兩地的情緒記憶就被自然連結起來了。
黃之鋒於7月2日接受媒體採訪時也說:「我輩中人堅持,不是因為特別堅強,而是別無他
選」,偉哉斯言!「不要被恐懼支配,即使你害怕」,這句曾經被用來激勵台灣成千上萬
受難者相濡以沫的金句,幾十年後居然又轉去用到香港人身上,被大家用來當作取暖的柴
火!
同時間,無懼於「港版國安法」上路,估計大約38萬人的大批香港民眾在7月1日當天,陸
續在銅鑼灣及灣仔一帶集結遊行;根據香港警方在官方臉書粉絲團公布的最新數字,截至
晚間8時,已逮捕超過370人,其中有10人涉嫌違反「港版國安法」將被起訴。
Freedom is not free. ——自由不是免費的
猶如當年戒嚴令下的《懲治叛亂條例》,立這個「港版國安法」主要作用,乃是在香港人
頭上懸一把利劍,要起「震懾」作用,也就是用來嚇人的。同樣的,反覆看到畫面上不斷
出現解放軍以大軍壓境的演訓影片,以之蓄意製造港人恐懼情緒,從而使之無限蔓延擴散
並深入每位港民陰暗心理底層,只要時間延續得夠長夠久,再桀驁的反抗者必然逐漸凋零
,而多數支持者也將會從無望到絕望的時序中,逐漸沉淪為被馴服的「順民」了!這是人
性,我們只能基於歷史經驗而給予充分理解,不能強求!
國民黨威權政府在台灣曾經成功地運用此一恐怖政策而令其政權穩固維持了50年,共產黨
當然也照樣可以如法泡製而肆意蹂躪香港數十年以上!要不是世局劇烈變動,以及國際強
權外力持續介入干預,而導致國民黨政府不得不順應民意趨勢被迫進行民主化改革,要讓
統治者自動放棄獨裁政權,豈是容易之事?
或許,正因為今天少部分的國民黨人仍尚背負著「殘民原罪」,對於中共對待香港的暴政
壓頂還願意以個人名義提出微弱的譴責;然而綜觀該黨大老級乃至絕大多數檯面人物,竟
然都紛紛走避不敢直接面對此一舉世惡法對港民的荼毒稍稍表態,寧不令人髮指?
人民所期望一個有力的在野黨,哪裡去了?
國民黨黨主席江啟臣在7月1日的臉書PO文對「港版國安法」表示「憂慮」,他寫道:
港版國安法甚至規範「香港永久性居民身分的人,在香港以外,針對香港進行該法規定的
犯罪行為」我們堅決反對這樣的管轄權擴張的條文,政府更應該窮盡一切的可能,保障台
灣人民的基本權利跟人身安全,避免因為中共當局或者港澳官員不當或過度執行前述法律
而受到影響。
身為黨主席,代表該黨立場和態度的這樣說法,不去疾言厲色地大力譴責中共之惡,已經
很足以令人譏之「軟弱無膽、氣若游絲」,對於國民黨未來跟中共政權的關係如何進行調
整,究竟是該自此揮刀切割清楚?或是繼續你儂我儂的親密接觸,都沒能說出個所以然!
國民黨如何坦蕩蕩對台灣國人有所交代?
倒是,江啟臣在文末喊了句口號:「中華民國是獨立自主的國家,我要再次重申,今日的
香港,不會變成明日台灣!」如果解讀沒錯,光是這句口號江啟臣已經嚴重違逆了「港版
國安法」的諸多條文,此後江啟臣及其所有黨職人員還敢堂皇登上香港或中國土地去叩首
聖上或吃香喝辣嗎?
再來看看立志要爭取成為台灣第二大黨的黨主席柯文哲,對於向來主張的「兩岸一家親」
之詰問一概不語回答,只在臉書上避重就輕地感嘆港人「擔憂被抓被關而噤聲」,對於執
行此一宇宙大惡法的中共當局仍然不敢輕置一詞,簡直比國民黨的江啟臣還更蹩腳!這會
成為有力反對黨,才真是見了鬼!
美國自承誤判中共是1930年以來最大的失敗
美國國家安全顧問歐布萊恩於6月24日在鳳凰城發表演說時,即曾直言中共總書記習近平
是列寧、史達林與毛澤東的當代傳人,而中共政權則對美國的生活方式已經構成威脅,因
此美國需要對中國政府採取更強硬的立場。歐布萊恩更坦承,美國外交政策1930年以來最
大的失敗,就是對中共的誤判。
歐布萊恩表示,過去美國總以為隨著中國變富有、變強,社會體制也會更加開放,但顯然
這套觀點過於天真,他說:「這是典型的美國理想主義,也是因為我們天生樂觀,再加上
我們曾成功對抗蘇聯。不幸的是,一切都顯示這想法太過天真。」歐布萊恩強調說,美國
忽視中共的意識形態與其交往的時代已經過去,美國將徹底揭露中共的全球擴張計劃,也
會對中國採取更強硬的制裁。
美國國務卿龐皮歐周三當天也發出推文,呼應歐布萊恩的觀點,他寫著:「中國共產黨在
各方面的行為都將美國人民的安全置於危險地位。」龐皮歐並指責該「港版國安法」是在
蓄意羞辱全人類,意圖要把地球全都管起來。
「港版國安法」的實施,完全證實了龐皮歐對美國人的警告絕非無的放矢。該惡法被眾多
時事觀察家評為「鋪天蓋地的涉罪;無人無處不涉罪;沒有公平審判的可能」!更荒謬的
還「無國界」,不只是港人可以被涉罪,台灣人會被涉罪,連美、歐、日等國的人民也都
可以被涉罪,只要北京認定有罪,在其政治勢力所及之場域中,都可以加以「逮捕送中」
判刑(包括不法綁架)。
「港版國安法」證實中共是恐怖主義的犯罪組織
這樣的惡法基本也已足以證實中共政權對全球人類實施了恐怖主義的犯罪組織,而這也正
是美國國會要提案修改「主權豁免」法案的基本動力。
美中新冷戰,在戰略上,美國必然先全球性圍堵中共,並陸續封鎖中共所能竊取的新科技
之每一個管道,直到徹底鎖死而令其凋敝枯竭為止。這應該是習近平終於不得不被迫強渡
關山,快速實施「港版國安法」的表面原因。
而,如果你願意花點時間進入黨媒【人民網】上去看看中共黨組織正在力推的《習近平總
書記眼中的「對黨忠誠」》之多重內容設計,你大概就能對之會心一笑!因為習近平在其
國內已經無路可走而導致其領導信心逐漸瀕臨崩潰邊緣了!老話說的,上帝要毀滅一個人
,必先使其瘋狂!
民主國家,領導人變瘋狂時,人民會設法趕快把他換掉;獨裁國家,領導人變瘋狂時,就
只能由著他把國家漸次拖進絕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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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悲慘世界》更悲慘,在中國誰沒當過囚徒?
https://www.storm.mg/article/2809215
余杰 2020-07-05 06:20
https://i.imgur.com/1Zca6GV.jpg
羅蘭(左)與廖亦武(右)聲援遭重判的牧師王怡。(圖片由廖亦武提供)
我一直很好奇,廖亦武與羅馬尼亞裔德國女作家赫塔·穆勒(Herta Muller)是如何成為
好朋友的,當我讀完廖亦武和穆勒的大部分作品之後,很快就有了答案。原因很簡單,他
們的作品的主題和本質是一致的:描述了比雨果的《悲慘世界》更悲慘的世界,譴責了某
種陰森可怕的東方式的暴政——羅馬尼亞是吸血鬼德古拉的誕生地,而今日的中國是喪屍
肆虐的帝國。
美國資深記者、地緣政治專家卡普蘭(Robert D. Kaplan)在《歐洲暗影》一書中指出,
穆勒的作品中充滿政治壓迫的影子,她以那些靜默無聲、殘酷而空寂的蕭瑟畫面令讀者感
到心如刀割。她描繪的那個物質世界誠然鄉土而傳統,但毫無美感可言,也不具如何提升
心靈的美學成分。在北愛爾蘭出身的詩人希尼(Seamus Heaney)的詩歌中,爛泥、農具
和土造器物幾乎充盈感官意趣,但同樣這些元素在穆勒的作品中卻顯得冷酷無情——那些
內心一片空白的男人,那些大聲尖叫的女人,甚至連水也是渾濁而堅硬的。卡普蘭感慨說
:「壓迫不止於牢獄和行刑隊。壓迫也存在於更平凡而又更折磨人的繁瑣日常中,而穆勒
忠實重構出這種感覺。」在廖亦武的新作《十八個囚犯與兩個香港人的越獄》中,我感受
到同樣壓抑而混沌的氛圍:他採訪那些悲慘人物的路途與場景,是火柴盒式般醜陋的蘇聯
風格的居民區,是污水橫流的街巷,是骯髒的四川茶館,是雜亂無章且昏暗的公寓,以及
每天生活在其中的、生命熱情被耗盡的行屍走肉。
美國出版經紀人伯恩斯坦如此評價廖亦武的作品:「這是對中國監獄系統的全面調查,其
範圍與索忍尼辛的《古拉格群島》相當,作者花了二十年時間記錄了這些令人痛苦的敘述
。」廖亦武的見證式的事業早已超過二十年,還將終其一生。他的採訪和寫作,既是揭露
與批判,也是一個自我療愈和心理醫治的過程。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監獄,每個人都患有
極權主義暴政造成的「監獄病」。《十八個囚徒和二個香港人的越獄》中的每一位主人公
,都是廖亦武某一階段的心理醫生,他坦然承認:「在這種看似畸形的對話故事裡,在對
苦難的描述、嘲弄、相互攀比中,我甚至獲得某種無恥的優越感——也許,在這個網路監
控無處不在的獨裁帝國的所有囚徒中,我是最幸運的一個。這種幸運,不是因為我僥倖逃
到了德國,獲得了自由、榮譽、愛情和家庭,而是在出獄之際,甚至在獄中秘密寫作之際
,就清楚意識到擊垮自我尊嚴的『監獄病』。」不諱疾忌醫乃是治療並痊愈的開端。
「監獄病」不是心理醫生所能治好的病症,除非病人願意展開自我療愈。比如,書中寫到
的四川綿陽《劍南文學》的編輯劉德,因為在文學課上對中越戰爭說了幾句不同意的話,
就被以反革命罪判刑七年。他出獄後,英國筆會跟他聯繫,願意向他提供幫助,他卻嚴詞
拒絕說,「作為中國人,不管受了多大委屈,都應當愛國」,所以「不願成為東西方冷戰
的一張肉票」。這也是監獄病之一種。廖亦武當然知道尼采的名言:「與怪物戰鬥的人,
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怪物。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凝視著你。」他深知自己長久以來被
極權暴政深深傷害和扭曲,而其受訪者大都渾然意識不到這一點。廖亦武無法拯救他們,
但至少可以拯救自己,寫作是為了排毒,正像他所說:「獄內獄外,我記錄了幾百個故事
,大多數故事的主角都比我更愁、更苦,許多時候更多疑和無恥、更無可救藥——我在刺
探和榨取他人的創痛,他人的慘敗,他人的監獄病——讓自己的監獄病減輕一點點,再減
輕一點點,直到愛和憐憫油然而生。」
在中國,誰沒有當過囚徒,包括習近平和他父親?
廖亦武書中的十八名囚徒,人生際遇各不相同,有終身都像螞蟻一樣被強權踩在腳下的小
人物,也有一度是大人物卻淪為階下囚的、「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故事
——比如,毛澤東時代第一個文字獄「胡風反革命集團案」受害者、被形容為「毛澤東的
囚徒」的文藝理論家胡風,個子高大的胡風在獄中吃不飽,有一次把用來刷標語的漿糊偷
吃了大半桶。當初,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宣佈「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的時候,胡風
在《人民日報》發表長詩《時間開始了》,殊不知,即將開始的是他的牢獄生涯。如此巨
大的反差,使胡風及其諸多同案犯包括才華橫溢的小說家路翎在晚年獲得自由後都瘋掉了
。又比如,曾當過宋美齡秘書的張紫葛,二十五歲就當上文學教授,是學術大師吳宓的好
朋友,反右運動中雖然一言不發照樣被打成右派,判刑十五年,眼全瞎,耳半聾,一條腿
也瘸了。他被送到煤礦挖煤,井下發生瓦斯爆炸,挖出三十六具屍體,在即將被集體埋葬
時,他吐了一口氣,才被送到醫院救活。他晚年在什麼都看不見的情形之下完成了百萬字
的回憶錄,卻找不到敢出版的地方。
廖亦武採訪的人物中,作為「一二九知識分子群體」之一的何家棟是相當獨特的一位。他
早年參加一二九學生運動並投奔解放區。他是老革命,卻在每一次政治運動中都成為被整
肅的對象:反右運動中,成為右派;一九五九年,因編輯出版《劉志丹》而捲入習仲勛反
黨集團案,被開除出黨;文革中,更遭無數殘酷的批鬥;一九八四年,因發表劉賓雁的報
告文學《第二種忠誠》而被查處;後來創辦《經濟學週報》,又因支持八九學運而被停刊
。何家棟在晚年痛定思痛,否定革命、否定共產黨,在二十世紀中國思想史上梳理出以梁
啟超—胡適—顧准—李慎之為主鏈的「新道統」,並從米奇尼克等東歐知識分子那些尋求
思想資源,從「職業革命家」和「老運動員」升華為真正的「反革命」。六四後曾入獄的
學者肖雪慧指出:「在我們同樣尊重的一批老人中,何老的思考是最深刻、徹底的,理論
性也是最強的,但立場的超越性和思想的徹底性又是同對可操作性的現實考慮緊密結合在
一起的。」正因為如此,中共當局不允許出版何家棟文集,學者丁東準備將何家棟文集自
費印出饋贈親友,印刷廠被查抄,國保警察傳喚丁東,並對丁東家進行搜查。
廖亦武北京的一處囚籠般簡陋狹窄的公寓中採訪何家棟,何家棟詳細講述了小說《劉志丹
》台前幕後的故事。五零年代,何家棟是工人出版社的王牌編輯,是第一代紅色暢銷書的
打造者。他參與編輯(實際上也是主創者)的《劉志丹》一書的初稿完成後,呈送時任國
務院副總理的習仲勛審閱。習仲勛兩次下達「改稿指示」,說要把小說改成「中國革命的
縮影」、「毛澤東思想的縮影」、「時代的縮影」,還要「把陝北寫成長征的落腳點和抗
戰的觸發點」。一句話,就是要把一部普通革命傳記拔高成鴻篇巨製的史詩。習仲勛想藉
此提升延安本土派在中國革命史敘事中的重要性,繼而鞏固其在中央高層的地位。自從高
崗案之後,這一派系在中樞明顯遭到排斥。
然而,習仲勛千算萬算,卻沒有摸透毛澤東的性情:毛澤東的中央紅軍到陝北鳩佔鵲巢,
劉志丹在前線作戰時候神秘地死於一顆從後面射來的子彈,很可能就是毛派人將其除掉。
毛原本就擔心陝北根據地的「原住民」說出歷史真相、有損其權威,當然不願看到對劉志
丹歌功頌德的作品出現。特務頭子康生投毛所好,說《劉志丹》是為高崗鳴冤叫屈。毛澤
東隨後發表了那段殺氣騰騰的評語:「利用小說進行反黨是一大發明,凡是要推翻一個政
權,總要先造輿論,總要先做意識形態方面的工作,革命的階級是這樣,反革命的階級也
是這樣。」此語一出,何家棟的命運就註定了,習仲勛的命運也註定了。
習近平從囚徒到監獄長的喪屍之路
《劉志丹》一書,讓何家棟跌入地獄。他比寫《海瑞罷官》的吳晗還冤枉,他從來就沒有
想過當屈原,只是想當吹鼓手,卻沒有想到馬屁拍到馬腿上他哪裡知道上層的路線鬥爭的
內幕呢?何家棟被押送到山東勞改,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文革期間,他的大兒子被造反
派打成內傷,死在醫院;二兒子不堪折磨,自殺身亡;他的母親也被批鬥致死,真是家破
人亡。
在康生的策劃下,中共十中全會決定成立專案委員會,對習仲勳、賈拓夫、劉景范進行審
查。《劉志丹》被定性為「為高崗翻案」、「吹捧習仲勳」;習仲勳、賈拓夫及劉景范被
打成「習賈劉」反黨集團,後來連早已被打倒的彭德懷也被牽扯到這個集團中。習仲勳被
長期單獨監禁,一度失去語言能力;文革期間更遭殘酷批鬥,晚年幾度精神失常。習仲勛
的長女、習近平的姐姐習和平在文革中自殺身亡——跟何家棟的二兒子是同樣命運。習近
平身為「黑五類」(地主、富農、反革命、壞分子、右派)子女,常常受到紅衛兵追打,
也曾被關進少管所,連初中學業都未完成就被下放到陝北當知青——他的學歷僅僅比只上
過小學的羅馬尼亞獨裁者西奧塞古略高一點。
在台灣的太陽花學運中,佔領立法院議場的學生曾貼出一張血淋淋的漫畫和標語,上面畫
著牙齒沾滿鮮血的喪屍(有點像羅馬尼亞的吸血鬼德古拉),旁邊寫著一句話:「服貿就
像被喪屍咬一口,雖然變強,但也死了。」服貿如此,共產革命也如此,如何家棟晚年所
說:「革命是自由的兒女,但卻是專制主義的父母。」何家棟在二零零六年去世,沒有經
歷此後的習近平時代,否則他更會感到歷史的荒謬:少年習近平被毛澤東的暴政所傷害,
當他掌握權力之後,卻又用毛澤東的方式吞噬了更多人。對此,廖亦武怒斥說:「現在的
監獄長習近平,同樣也是崇尚暴力的變態的監獄病人,他僭越胡錦濤、江澤民、鄧小平,
直接承接毛澤東的香火,盜竊並利用西方的網路科技,再次打造人人自危的閉關鎖國。他
的所謂中國夢,就是通過科技手段把全世界變成中國人的無形監獄。」中國是佔地九百六
十萬平方公里、囚徒十三億的空前絕後的大監獄。習近平閃電般地從監獄病患者搖身一變
成為監獄長。武漢肺炎之後,這座監獄更密不透風——出門就要掃描手機中的「健康碼」
,人們卻安之如怡並感謝習近平將他們從疫情中拯救出來。
我曾經擔心廖亦武流亡海外之後,其「監獄文學」的寫作何以為繼。但習近平執政之後呈
幾何數字增加的人權案件,卻為廖亦武的寫作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素材,這又是一種現代版
本的「國家不幸詩家幸」。廖亦武如此模擬習近平的口吻:「也許習主席會說,把新疆一
百多萬維吾爾人關進再教育集中營,是為了戍邊反恐;在泰國和香港把桂民海、李波、林
榮基等他國公民跨境綁架回去,是為了掃黃打非,我習主席這麼偉大、光榮、正確,對愛
情和家庭像對獨裁權力一樣忠貞不二,怎能讓你們編排什麼《習近平和他的情人們》?」
維吾爾人的故事和香港人的故事,又可以寫成好多本新書了。
喪屍從來不會解釋它為什麼要咬人,那是它的本能。卡普蘭在回顧羅馬尼亞的西奧塞古暴
政的歷史時發現,一九七一年,西奧塞古出訪中國及北韓,那趟旅行成為他生涯中的一個
轉捩點。西奧塞古夫婦傾慕毛澤東和金日成兩人領導作風的一大特徵:以大規模人民動員
及整齊劃一的華麗表演向暴君歌功頌德。於是西奧塞古夫婦開始計畫性地將羅馬尼亞塑造
成東歐版的中國或北韓。那是被世界史所忽略的「一帶一路」之「前傳」。習近平對輸出
中國模式如此津津樂道,是否因為一九八九年被起義者槍決的西奧塞古夫婦向他托夢?而
試圖將中國變成惡魔島監獄的習近平,自我加冕為終身監獄長,難道就能避免西奧塞古的
命運降臨到他身上嗎?
當年還有香港可逃,今天的香港人逃到哪裡去?
廖亦武筆下的囚徒,沒有最慘的,只有更慘的。有些人的霉運超乎人的想像,此前我曾寫
到過台籍日本老兵的故事——日本投降後,被編入國軍,在中國作戰,被共軍俘虜,又被
共軍編入志願軍赴朝鮮作戰,然後被美軍俘虜,最後選擇回到台灣。廖亦武採訪到一位名
叫于東山的老人,他少年時被抓壯丁到國民黨軍隊,作戰中被共軍俘獲後,又被編入解放
軍參與金門登陸戰,結果全軍覆沒,被國軍俘虜後送到火燒島戰俘營——跟台灣的政治犯
僅一墻之隔,然後又作為「反攻大陸」的先遣人員派往福建,被中國民兵抓獲後以「台灣
先遣特務」之罪名重判十五年,刑滿後不得釋放,仍然「留場就業」,他將老鼠肉縫進自
己的胸膛製造身患絕症的假相,這才被釋放,三年之後卻真的患上了肺癌。這些生命故事
可謂慘絕人寰,他們遭遇的並非霉運,而是走馬燈似地登場的暴政、暴君和暴民。
大部分中國人被獄卒完全「規訓」了,喪失了逃離瘋人院的勇氣,乃至對監獄長歌功頌德
,就像根據斯蒂芬·金的小說改編的電影《肖申克的救贖》中那個習慣了在監獄中的生活
、被釋放之後反而上吊自殺的老頭。只有少部分人還保有越獄的決心並付諸實踐,但即便
越獄成功,來到自由世界,他們也常常水土不服,難以承受「自由之重」。比如,唐存理
的父親是被共產黨槍殺的國民黨軍統高官,他在共產黨治下從來沒有好日子過,一九五九
年因試圖從廣州偷渡香港或從西藏偷渡印度而被捕,送入勞改營。八零年代經商致富,又
因為支持八九學運,再度成為國家的敵人,後來歷經磨難從香港流落台灣。儘管獲得李敖
台灣身份,也知道「百分之八十的台灣民眾都傾向於台獨」,他卻對台獨不以為然,對風
雨飄搖的百年老店國民黨更深感失望。「此心安處是吾鄉」,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如
果固守中國人的身份認同,最後就會什麼認同都沒有。唐存理式的人物,是海外中國民運
的主流——如果真有這個圈子話。這個圈子為何盛產怪誕而僵硬的國粉、蔣粉乃至韓粉,
在此一背景下可加以理解。
這本書中還收入當年兩名偷渡香港的難民的故事,並附錄了他們整理出的一部「逃港聖經
」,詳細介紹偷渡的中線、西線和東線,逃港需要什麼技能,如何躲避多達十二種的死亡
威脅——摔死、毒蛇咬死、凍死、病死、餓死、火車碾死、車廂中的貨物壓死、海水淹死
、鯊魚咬吞死、海上來往船隻撞死、解放軍和民兵的子彈打死、解放軍的狼狗咬死。據保
守統計,有兩百萬以上的中國人成功偷渡香港,有同樣數量的人死在偷渡路上,此一規模
遠遠大於當年穿越柏林墻投奔自由的東德人。然而,穿越柏林墻的故事早已滿坑滿谷,偷
渡香港的著述卻少得不成比例。
文革結束後,習仲勛復出任廣東省委書記,廣東人偷渡到香港的浪潮愈演愈烈,廣東地方
官員覺得顏面無存,建議習仲勛嚴懲被抓獲的偷渡客。習仲勛眺望對面香港的萬家燈火,
再看此岸的破敗幽暗,倒是頗有自知之明地說:「我們自己的生活條件差,問題解決不了
,怎麼能把他們叫偷渡犯呢?這些人是外流不是外逃,是人民內部矛盾,不是敵我矛盾,
不能把他們當做敵人,你們要把他們統統放走。不能只是抓人,要把我們內地建設好,讓
他們跑來我們這邊才好。」
習仲勛當然想不到,他的兒子習近平日後不僅成了「毛二」,而且還要將香港變成另一個
新疆。當年千辛萬苦逃離中國、抵達「逃城」香港的中國人,其中不少人經過打拼成為億
萬富豪,香港財富排名前一百位的富豪中,有五十名以上是從中國偷渡到香港的。但是,
如果香港淪為中國的「附屬監獄」,當年的偷渡客們(或他們的後代)將不得不展開第二
輪逃亡。他們逃往北美、歐洲和台灣,如同當年的猶太人那樣,散落萬邦,保存薪火。
今天的香港就是當年的柏林,可惜今天的柏林已淪為半個北京。當年的柏林是東西方冷戰
的前沿陣地,美國總統甘乃迪在柏林發表過一篇名垂青史的演講,他說:「你們住在受到
保護的一座自由之島上,但你們的生活是大海的一部分。因此讓我在結束講話時請求你們
抬起目光,超越今日的危險看到明天的希望;超越這道牆看到正義的生平來臨的一天;超
越你們自己和我們自己看到全人類。自由是不可分割的,只要一人被奴役,所有的人都不
自由。當所有的人都自由了,那時我們便能期待這一天的到來。」最後,他以這句話作為
結尾:「一切自由人,不論他們住在何方,皆是柏林市民,所以作為一個自由人,我為『
我是柏林人』這句話感到自豪。」然而,半個多世紀之後的今天,德國的梅克爾政府卻對
香港正在發生的屠殺默不作聲,並堅稱跟中國的合作符合德國的利益,奢望她說一句「我
是香港人」無異於與虎謀皮。這是無恥的叛賣。可見,廖亦武逃到了德國,卻未必能躲避
大紅龍的陰影。他在德國的寫作,乃是另一場戰鬥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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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國安令」之後的台北+五都(范疇)
https://tw.appledaily.com/headline/20200705/RNB3NZJLRXFOP57JASD7IL62VY/
之前外界稱之為「港版國安法」的那個東西,在文字內容公布之後,我們已經不可再稱之
為一部「法」,只能準確得稱之為「香港國安令」。因為,國際上原來還在辯論北京實施
「港版」的國安法是否等於撕毀了1985年的《中英聯合聲明》,而現在內容出來了,竟然
宣稱其刑事條款對全世界的任何國家人士都有效,因此,只能視其為一種「普天之下莫非
王土」的「天下敕令」,僅僅是御「令」,而不是「法」。勉強做比較,有點像大清慈禧
太后在北京下令同時對8國宣戰,然此次香港國安令中的第38條,涵蓋全球200多國及74億
人口,荒謬之處有過之無不及。
說文解字、澄清概念之後,進入正題。這樣一種「天下敕令」宣告完,香港本土居民中有
能力選擇離開的,應該不會低於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而過去1年還沒離開香港的東
西方國際人士,絕大部分在3-6個月之內都會離開香港,這包括了百行百業,如金融界、
媒體界、法律界、NGO界、娛樂界,是的,還有間諜界。
媒體與間諜界首選之都
東西方國際人士去哪裡?金融界的,應該是大多數轉戰新加坡、東京,少部分到曼谷、台
北。法律界的應該多數選擇英國,少數選擇同為普通法系的新加坡、澳洲之類的地方。
但有一個地方,應該是媒體界、NGO界、娛樂界,是的,還有間諜界的首選之都,那就是
台北!台灣有六都,但由於台北究竟是政治、金融、消息的中心,所以一定成為集散地。
新北市與台北難分,因此外溢效應最大,其他四都則各依特色分布。
大哉問:對於這樣一種「另類的國際化」發展,台灣準備好了嗎?台灣人民的包容度、警
覺性足夠應付變局嗎?先由最刺激的「間諜界」聊起吧!
亞洲原有兩個間諜之都,香港及曼谷,前者又比後者重要及熱鬧,因為接壤中國,中國內
陸人士進出頻繁,各路情報匯聚於此。再由於香港乃國際金融、航運、商業中心,全球自
由度堪稱第一,龍蛇混雜,各國的間諜情報站不設在此設在哪?例如,俄國總統普丁出身
的KGB,當年的亞洲重鎮就在香港,即使在KGB改制為FSB、SVR之後,今日依然如此。
香港國安令之後,想要收集中共情報的各國間諜集散站首選何處?你猜的大概和我一樣:
台北。台灣對他們有幾個方便之處:同樣用方塊字,對「共情」比較敏感,還有一個令人
哭笑不得、極具諷刺意味的條件—台灣是個已經被北京嚴重滲透的國度,在這裡好料最多
。要知道,情報是不分口味的,台灣人視為毒藥的東西,對他國情報人員可能就是蜜糖。
其次是媒體界人士,尤其是那些不來自亞洲國家的媒體。如果3個月後,突然美國的CNN、
英國的BBC、印度電視台、俄國海外英語電視台RT、中東的半島電視台記者,開始站在台
北街頭報導有關香港和北京「不方便的真相」,我們不要詫異。同樣的,那些《華爾街日
報》、英國《金融時報》(FT)、美國《紐約時報》屬下眾多中國出身的中文版記者,由
香港轉進台北,也毋須意外。
台灣也會成為原先駐紮在香港的國際NGO下一個據點。香港娛樂界、文化界的部分人士想
來台灣試探發展及定居,也是很自然的。
以上這一切,都會為台灣帶來一種過去未曾見過的社會面貌挑戰,民眾可能產生不安情緒
。但是,若打開心胸、提高警覺,這也可以是台灣的機會。首先,台灣的國際能見度,不
管是明的還是暗的,都會急速提高。再來,六都的街頭,將再現80、90年代的萬國面孔鑽
動的景象。
被迫走向從世界看台灣
挑戰的是,城市國際化了就會帶來國際級別的問題,而那些問題所需要的思維層次和解決
方案,都不是已經習慣於內部小打小鬧的台灣社會所熟悉的;台灣過去十幾二十年「一切
從台灣看世界」的認知框架,可能會一步一步被迫走向「一切從世界看台灣」。但,我認
為這將對台灣利多於弊。
「香港國安令」由於涵蓋全球,等於強迫各國選邊站。過一陣子,看看哪些國家與香港保
持引渡條約,就知道誰站在北京那邊了。但無論是站哪邊的國家,都會把台灣當成訊息的
集散地、活動的熱門點。台灣成為國際焦點是必然的。如前所說,首當其衝的是台北市,
以及地理連結的新北市。這兩市的治理方式及人才,能否跟得上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其他
四都呢?中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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