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法治」淪整肅異己工具（何明修）
後世將會記得，這個星期是香港民主運動最黑暗的一頁。在主權移交20年之際、新特首上
任不到2個月的時間，特區政府上訴高等法院，成功地將兩樁原本已經定罪的案件加重處
分。法治，已經淪為中國政府在香港整肅異己的政治工具。
這兩件訴訟是涉及2014年的社會運動，一件是當年6月的反對新界東北開發案，另一件則
是在9月揭開雨傘運動序幕的佔領公民廣場事件。在15日，13位運動參與者分別被判處8至
13個月；在17日，黃之鋒、羅冠聰、周永康3位青年領袖則是被處6至8個月的刑期。
從先前的局勢來看，嚴懲異議人士的舉動是完全意料中的發展。爆發於1年多前的旺角「
魚蛋革命」已經有人被判刑3年。在上個月，有4位議員因為宣誓儀式被剝奪資格，連同去
年2位已被開除的議員，總共不過是70位席次的立法會已經近10分之1被法官憑空沒收。在
未來，仍是有人民一票票圈選出來的議員面臨資格保衛戰，而雨傘運動與魚蛋革命的領導
者非常可能面臨更嚴苛的處分。
在20年前，當英國人離開，很多人認為其所遺留下來的法治觀念有助於維繫香港的自由。
過了20年，香港人仍舊一樣守法，尊重法院。這樣的離譜判決，在台灣早就高喊「司法迫
害」，但是香港人只會批評「政治打壓可恥」，因為他們認為問題出在於堅持上訴的律政
司，而不是戴假髮的法官。
在日常生活，香港人比台灣人更遵守交通規則，不會將紅綠燈只當參考；連遊行集會時，
示威者也不會踰越警方拉起的封鎖線，因此，每年上萬人參與的七一遊行，都要等上好幾
個小時，才能踏上警方所容許狹窄街道。也是因為算準了香港人不會踐踏公共草坪，所以
在政治總部旁的廣場，就是用草坪的設計來阻礙大規模的群眾集結。
以法治國負面教材
法治(rule of law)是人類歷史上所發明的偉大理念之一，每個人都得遵守同樣的遊戲規
則，而且這套客觀準則也一樣限制了當權者，禁止政府採取某些侵犯人民權利的舉動。法
治之所以重要，因為其促成了社會正義，保障每個人應有的權利。然而，這個觀念也往往
容易被簡化為凡事守法，而不論其後果是否違反正義，亦或是侵犯人權。如此一來，法治
就被貶為「以法治國」(rule by law)，只要統治者制訂了一套規則，就可以無條件要求
人民順從。
不幸的是，香港已經從法治的典範滑落至以法治國的負面教材，法律不再是伸張正義的防
線，而是打壓異己的工具。
威權政府需要美化其統治的門面，異議份子被戴假髮的裁決官判刑入牢，而不是被特務國
安綁架私刑，總是看起來更為體面合宜。在台灣，過去的「戒嚴時期不當叛亂暨匪諜審判
案件」都是有符合形式要件的起訴書與判決書，但是一樣不能掩飾其製造冤錯假案的後果
，也因此成為轉型正義運動要追究的歷史責任。
判決迎合當權偏好
香港的法治蒙塵與墮落，顯示了單純只靠司法獨立，並不能達成保障正義與人權之目標。
如果缺乏健全的民主體制，法律的制訂會是偏頗不義的，法院判決有可能迎合當權者的偏
好。中國共產黨已經多次明示，特區司法人員要「愛國」，如此一來，21世紀香港出現了
10幾位20歲出頭的政治犯，這也就不足為奇了。
台灣大學社會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