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
──大陸遊記之七：從秦朝到民國的時光之旅──
無音樂圖文並茂網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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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15.11.26
本日行程：
酒店->華清池->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西安城牆（永寧門）->永寧巷子地下美食城->
酒店
◎成就達成：成功搭遊5路公交沒被騙、第一次看兵馬俑、第一次登上西安城牆
早上七點多起床，隨便吃了點早餐就出門。這天天氣依舊不錯，氣溫約十來度，
霧霾似乎從昨天就暫時離開了西安城，清晨的天空呈現一片淺藍。我搭公交車前往火
車站，打算在西安火車站前廣場搭乘遊5（306路）公交車前往華清池與兵馬俑，這便
是今天的行程。
根據事前查到的資料與當地友人的警告，這邊黑車也相當猖獗，許多冒稱遊5路
的假車會不斷吆喝著乘客上車，再好好宰他們一番。由於有前人慘痛的受害經歷，讓
我再度開啟警戒模式，格外小心翼翼，打定主意依據事先做好的功課自己找出真車，
任何人來拉客都不理。
但其實拉客的人並沒有想像中多，可能因為今天是星期四的關係，也可能是因為
現在還只是早上八點多，因此遊客不多，拉客的人自然也只有稀疏一二人。而其實我
一到火車站廣場就發現真車了，但根據先前獲得的情報，真車的站牌前應該要排滿了
人，而現在卻沒有人在排隊，不禁又引起了我的疑心。我一邊在附近四處遊蕩，一邊
猶豫了十來分鐘後，才決定搭上車。
上車後，一切都跟事先查到的資料相同。車掌（一位語氣相當客氣、講解相當專
業的女性）先是說明該班公交車的路線與票價，又簡介了一下華清池與兵馬俑，才開
始在車上賣車票。她並提及，真正的遊5路公交車全都是先上車，聽完說明後再現場
買票，無法提前預約，也沒有來回票。凡是聲稱能夠提前預約提前購票、能買到來回
票，或是上車前就先要求付款者，大抵都是黑車。
遊5路大約十五分鐘一班，終點站是兵馬俑（全稱「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
途經華清池，到華清池六塊人民幣，到兵馬俑則是八塊。由於下午從兵馬俑發車回火
車站的公交車若是坐滿了人就不停華清池，因此建議上午先玩華清池，下午再去兵馬
俑，等兵馬俑逛完直接搭車回火車站。從華清池前往兵馬俑也可搭遊5路，在哪下車
就在哪上車，票價三塊人民幣。
果然是淡季平日，車子出發時車上還有好多空座位，使我得以一人坐兩個位子。
車子行駛了一個小時左右便抵達華清池，一樣沒什麼人下車，導致我下車後沒有人潮
可以跟隨，還找售票處找了一會兒。華清池景區位於臨潼區驪山北麓，在西安城區東
方約三十公里。說起華清池，最有名的該屬白居易《長恨歌》那句「春寒賜浴華清池
，溫泉水滑洗凝脂」了，華清池景區了最著名的舞劇表演《長恨車》便是以唐玄宗和
楊貴妃的愛情故事為主題（可惜這表演只在四月到十月演出，因此我無緣得見）；但
歷史上，此處因為南倚驪山、北臨渭水的絕佳地理位置，以及擁有溫泉的優勢，而成
為周、秦、漢、隋、唐等多朝帝王的行宮，唐玄宗亦不過是漫長歷史洪流裡的其中一
個帝王罷了。因此，此處雖以「華清池」命名，但除了眾所皆知的長恨歌故事之外，
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烽火台，以及民國初年西安事變的發生地點皆在此處，算來上下
歷史跨度近三千年。三千年來，此處出過多少英雄豪傑，迎來多少帝王將相，而今卻
成為一個平凡遊客皆可進入的觀光景點，想是當初那些歷史人物所始料未及的吧。
前面一直淡季、淡季地寫，但其實西安大部分景區所定義的「淡季」為十二月到
二月，而現在雖然已經是十一月底，卻仍屬「旺季」，需收較貴的旺季門票，而此處
只售華清池景區加驪山景區的套票，旺季一百五十人民幣。雖然若有學生身份便可獲
半價優惠，可惜我已在兩個月前畢業，只好忍痛買下全票。
從公車站所在的「秦唐大道」到華清池景區入口中間，會經過「大唐華清城」，
是佈置成唐代風格的綜合商業街區。大唐華清城並設有四個廣場，分別命名為「長恨
歌廣場」、「霓裳羽衣廣場」、「溫泉銘廣場」、「春寒賜浴廣場」，除「溫泉銘廣
場」外，每個廣場設有一座主題雕塑：「霓裳羽衣廣場」是楊貴妃獨舞、唐玄宗在一
旁擊鼓的景象，「春寒賜浴廣場」是楊貴妃出浴的景象，而最大的「長恨歌廣場」則
中央設一水池，水池上唐玄宗與楊貴妃共舞，群臣侍奉周圍（一旁少不了一群大媽在
跳廣場舞）。「長恨歌廣場」與另外三個廣場相對，呈「一軸三幅」狀。而「溫泉銘
廣場」作為三個廣場正中間的廣場，則放置了一塊刻有唐太宗《溫泉銘》全文的巨大
石板，石板另一邊上書「大唐華清城」五字，廣場邊石牆上則書有「華清宮」三個書
法字，地板上不知為何還寫有毛澤東〈沁園春‧雪〉的行書全文。碰巧今日天氣極佳
，因此這一切景色看來都相當秀麗，使我還未正式踏進華清池景區，心裡便已興奮了
起來。作為一個景區前的廣場，我覺得這規劃得是相當不錯的。
我從西邊的「望京門」進入景區，一進入景區便有許多導覽人員不斷跟上來問要
不要解說。由於我想一個人悠閒地逛，加上導覽費用實在太貴（好像是八十塊人民幣
），便拒絕了，但她們仍鍥而不捨地說些諸如「這地方是歷史建築，不同於風景區，
妳這樣走馬看花是看不懂的啦」的話，令人有些不舒服。當然這些導覽人員肯定是受
過訓練的，並非黑心導遊，我也尊重他們的專業，但這樣子強迫推銷的態度實在使人
不悅。
不過撇開這個，我一踏進景區，便為眼前的美景感動了：眼前是一片「芙蓉湖」
，湖的對岸是堂皇的「長生殿」，湖的四周則有小橋垂柳，並有一名為「芙蓉榭」的
方亭。芙蓉湖湖水顯然是溫泉水，湖面冒著朦朧氤氳的蒸氣，長生殿後遠方則可見高
聳的驪山，配上淡藍色的天空，這一切的構圖實在美得無以復加，使我在此處徘徊許
久不忍離去。
從曲橋繞過芙蓉榭以及一旁的芙蓉殿後來到湖的另一端，也就是長生殿前，從這
裡望向望京門又是另一番景象（可惜「望京門」三字字體不佳，且竟由左往右寫，違
反傳統書寫方向）。長生殿內有「玄境長生殿」電影表演，每場表演長四十分鐘，間
隔三十分鐘一場。碰巧表演時間快到了，我便前往排隊。今天人真的不多，在我去排
隊時還沒幾個人，一度讓我以為是不是表演取消了，向工作人員確認照常上演後才放
心排隊。
「玄境長生殿」號稱6D電影，其實就只是有六個銀幕分別以不同角度投射出電影
場景罷了，並不算新奇；電影內容也就是把白居易《長恨歌》演一遍，中規中矩而沒
什麼出人意表之處（一旁大陸遊客還不斷吐槽演員挑得爛、唐玄宗沒有霸氣等等）。
不過反正也就是個不用另外花錢買門票的表演，其實也沒什麼好挑剔的，能滿足一點
對大唐盛世、安史之亂以及《長恨歌》纏綿悱惻的想像，也就夠了。
離開長生殿後順著路信步遊園，欣賞園內山水花草與仿唐的亭台樓閣。此地各處
景觀都有個相當好聽的名稱，諸如月華門、連理枝、凝翠軒、晨旭亭、九龍橋、紫極
苑、迎陽苑等，雖然知道這些都是今人修建，但也逛得相當開心。隨著時間推遲，遊
客也漸漸多了起來，但也不算特別多。在走過一個祭祀大禹的禹王殿後，便來到了華
清池的重點──唐御湯遺址，這是此處唯一真正的唐代史蹟了。
御湯遺址分為「蓮花湯」、「海棠湯」、「星辰湯」、「太子湯」、「尚食湯」
五個湯池，其中蓮花湯為唐玄宗入浴湯殿；海棠湯又稱芙蓉湯，俗稱貴妃池，因其形
狀得名，為楊貴妃入浴處；星辰湯為唐太宗入浴處，尚食湯則為供應御膳的官員沐浴
處。這些浴池都各自位於一棟棟建築之內，浴池為真正的唐代遺跡，宮殿建築則是今
人所建。雖然這些唐代浴池以今日標準來看已相當不起眼，楊貴妃的海棠湯看來甚至
沒有一般日本家用浴缸大，但一想到這幾處湯池是穿越了一千三百年的歲月保存至今
的，便仍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御湯遺址遊客相較別處多了許多，也有好幾團旅行團，使我得以蹭在一旁偷聽講
解。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某位帶團導遊在星辰湯宮殿外提到，星辰湯宮殿是奠基於真
正的唐代宮殿遺跡之上，宮殿下方的幾塊基石是真正的唐代遺跡時，幾位旅行團團員
一面發出幾聲讚嘆：「所以這是唐朝的石頭喔！？」，一面一臉稀奇地撫摸那幾塊基
石。這給我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那不過就是石頭而已，金石之物本可歷千年而不衰
，有何稀罕？但轉念一想，是呀，假如這些基石真的是當初唐代宮殿的基石，那麼它
們雖無心無眼，卻也見證了大唐盛世的興起與衰亡。一千三百年歲月，說來不過短短
幾字，但實際上卻是多麼漫長的時間之流？仔細想想，當我站在萬里長城之上時，我
以為那是秦代遺跡，實際上那些是明代修築的；當我望向西安古城牆，我以為那是唐
代舊城牆，實際上那也是明代古城牆（卻已是現存最古老的城牆）；當我置身華清池
景區之中，望著一棟棟仿唐宮殿時，我陷入一種夢回大唐的錯覺之中，而實際上那些
都是今人修建的。就連令我大大感動的紫禁城，其歷史也不過數百年，且都經過了多
次人工整修。而要穿越一千三百年興衰交替的歲月，從大唐盛世歷經數度烽火保存至
今，即便只是一磚一瓦，又談何容易？何況此處並不是博物館，這些石頭也並未躺在
玻璃櫥窗內，而是裸露於外能讓遊人自由觸碰，這豈不罕見？何況，雄霸天下的大唐
盛世又是中國人皆心嚮往之的一個幻夢。如此一想，便也能理解眼前幾位觀光客的心
情了。
離開御湯遺址後，又繞過碑林（集結了許多書法大家所書的歌詠華清池的詩詞名
句）、山水唐音（一塊大石板上刻「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御淨軒（據說是
古代皇帝廁所的美稱，園內洗手間皆用此名）、按歌台（一個戲台）後，便告別大唐
盛世，轉身走入環園、五間廳，面對民國近代史。
基於一種奇怪的心態，我喜歡中國古代史是遠勝過近代史的。或許那是因為古代
史（鴉片戰爭以前）對我來講太過遙遠，加以許多小說遊戲電視劇的影響，讓我對之
得以沉浸在一種美好的幻想之中；而近代史除了中國不斷遭受外國侵擾的悲慘命運之
外，更是直接血淋淋地影響到現在的國際局勢乃至於個人生活，所以怎麼也無法喜歡
。當然我也知道這樣的心態毫無邏輯可言，因為即便是被稱為盛世的唐朝，權力鬥爭
、階級差距、天災人禍、戰爭紛擾也從未少過，其殘酷程度大概也不下於現代。但邏
輯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不管如何，環園內保存的是民國以來的一些史蹟，包括蔣介石沐浴室以及西安事
變槍戰彈孔等等，五間廳內還貼著國民黨黨旗與中華民國國旗──對中共而言，中華
民國已經成為歷史了。一旁有西安事變照片展，展著張學良、楊虎城等人的照片，以
及當時報紙對西安事變的報導等。西安事變發生在國民政府即將殲滅共產黨之時，而
給了共產黨機會，使其在抗日戰爭中能日益壯大兵力，因此中共政權對西安事變自然
是採取肯定的看法。
從五間聽要往上到張學良捉住蔣介石的地點兵諫亭（舊稱捉蔣亭）必須往上爬山
，但此時走了一上午的我已經沒剩多少體力，因此只往上走了一小段路，到棋亭便原
路返回，不再往上爬了。我回頭走出環園，又在華清池園內略繞了繞，向長生殿望了
最後一眼後走出華清池景區。
由於還是想看看烽火戲諸侯的烽火台，因此我走向一旁的驪山索道售票處，搭乘
纜車可以到驪山山上的老母殿，從那邊再往上登上烽火台。但到了售票處後才發現驪
山索道的票價比我想像的貴上許多，我便只好放棄，循原路返回公交戰，朝長恨歌廣
場與驪山望了最後一眼後搭上了公車，半小時後便抵達兵馬俑。
兵馬俑的黑車也是惡名昭彰，聽說下了公交車之後便會有一堆黑車招客員圍上來
騙遊客說這邊離兵馬俑三個坑還很遠走不到，必須要搭車等等，若遊客真搭上了車當
然就會是被宰的命運。不過我下車時倒沒什麼人跑來拉我，大概是因為我獨自一人且
渾身散發戾氣（進入高度警戒模式XD）的緣故吧。一旁一群四人的遊客則被幾個黑車
騙子給圍住拉客，上天保佑他們。
不過要說「兵馬俑三個坑還很遠走不到」真的是睜眼說瞎話，因為我才走沒幾步
路，便看到了指示牌，以及一座巨大的秦始皇像，再向前走一段便是售票處了（門票
一百五十人民幣）。此處也聚集了一堆導覽人員，一個個圍上來問我要不要講解，而
因為我打定主意要自己慢慢逛，加上導覽費實在太貴，因此便拒絕了，只租了個導覽
器。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分為展示兵馬俑的「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以及秦始皇
陵中心部所在的「驪山園」。其實舉世聞名的兵馬俑只不過是秦始皇陵寢的小小一部
份，位於秦始皇陵封土東側。作為世界上最大的地下帝陵（世界上最大的地上帝陵為
金字塔），秦始皇陵的全貌至今尚未被世人所知，傳說其地宮雄偉浩大，並收藏了無
數珍寶。《史記》曾載：「始皇初即位，穿治酈山，及並天下，天下徒送詣七十餘萬
人，穿三泉，下銅而致槨，宮觀百官奇器怪徙藏滿之。令匠作機弩矢，有所穿近者輒
射之。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魚膏為燭，度
不滅者久之」，這段敘述引發了無數後人的想像，今日也有許多小說、遊戲、電視劇
講到秦始皇陵，總強調其機關重重，並提及致命的毒水銀（如近來看的《古劍奇譚》
電視劇）。但《史記》這段敘述實在太過誇張，導致歷來史家多視為荒唐，直到中國
地質調查研究院進行物理探查，發現秦陵地宮的確存在著異常的高汞區，《史記》這
段敘述才得到初步證實──不過也有人認為高汞區不過是當地的工業汙染。究竟真相
為何？而秦陵地宮又到底有多深？埋藏了些什麼樣的珍寶？這些至今仍是秦陵的不解
之謎，也是所有著迷於中國歷史的人馳騁想像的對象──想想，光是秦陵一小部分的
兵馬俑便可成為世界第八大奇蹟，那麼若秦陵全部開挖，其全貌該有多驚人？可惜的
是，由於當今技術尚不足以將開挖的秦陵地宮妥善保存，因此中國政府也暫時並沒有
開挖秦陵的打算。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見到秦陵開挖，以解開這兩千年來的謎團？
而我現在所在的「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分成一號坑、二號坑與三號坑。說起兵
馬俑的發現，那也相當具有傳奇色彩──一九七四年某天，西楊村一群楊姓農民在打
井時意外發現一些陶俑，送去化驗後才發現不得了了，竟是兩千多年前的兵馬俑，從
此開啟了兵馬俑的挖掘工作，當地農村也因此而一夕致富，紛紛棄農從商。根據我蹭
講解時聽到的情報，當地人即便已是老邁高齡，為了賺觀光客的錢仍至少會三國語言
（會到什麼程度就不知道了）；而當地一到過年，家家戶戶貼的對聯都是「翻身不忘
共產黨，致富全靠秦始皇」，橫批「感謝老楊」──情報真假不得而知，或有過度渲
染之嫌，但無論如何，兵馬俑的發現也實在是夠傳奇的。而當年發現兵馬俑的鑿井原
址就在今一號坑的一個邊角，還有特別標示出來。
即使華清池沒太多遊客，兵馬俑這邊卻擠滿了人，且明顯地外國遊客比例高上許
多。此前我還以為兵馬俑本就是這樣灰撲撲的樣子，且一開挖出來便是一整尊完整的
陶俑。到此處聽了講解才知道，其實兵馬俑原本是有以顏料上色的，根據化驗結果，
原本的色彩應是相當豐富，但畢竟經過了兩千年歲月，且開挖時保存不慎，致使陶俑
出土時顏料全都剝落，才成為今天看到的樣子；而陶俑出土時也並非如此完整，而是
碎成數十塊碎片的，還靠考古學家與技術人員一片一片地撿拾，並經歷拼合、上膠等
繁複程序，才成為一座完整的秦俑。看著那些復原程序的介紹，實在對這些專家們的
毅力、耐性與專業肅然起敬。
相較於一萬四千兩百六十平方公尺的一號坑，二號坑與三號坑規模便比較小了。
二號坑面積約六千平方公尺，仿古代軍陣而建，由此可知秦代軍陣編制。三號坑最小
，僅五百二十四平方公尺，似乎是軍隊的指揮系統。雖然我對兵事軍武沒什麼興趣，
但一想到眼前浩大的軍容，每一座秦俑都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仍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不論是兵馬俑或長城，都能看出秦帝國的巨大與強盛；然而同時，卻業只有一個極
端專制且獨裁的帝國，才有辦法成此功業。
走到戶外時已是下午四點多，天色依舊明亮，一號坑建築旁一條小路上種了一排
樹，秋天的紅葉在藍天之下看來相當美麗，微風拂拭之下有種悠閒的感覺。遠方仍可
見驪山的山勢起伏，那是在城市內看不到的景象。我本還想搭車前去驪山園看看秦始
皇陵封土，但考慮到回西安城還要一個多小時，怕時間不夠，因而只好放棄。
穿過一排賣紀念品的商店街回到停車場，跳上一輛公交車，一個多小時後回到西
安火車站時，天已全黑，城牆也點起了燈光。我一邊聯絡H，一邊從火車站搭乘擁擠
的公交車前往西安城牆正南方的永寧門──只有這個們才開放夜間登上城牆。H是在
PTT大陸旅遊板上認識的朋友，也就讀台大，目前正在西安交換留學，並人很好地願
意陪我逛西安，也提供了許多情報給我。
我在永寧門外與她會合，她用她的學生身分替我買到城牆的學生票（二十七人民
幣，全票五十四人民幣），在我登上城牆遊覽期間她便在附近的地下道裡等。
從西安城牆上可俯瞰西安城內外。在西安古城牆內的區域，當地人慣稱為古城區
，面積約十一平方公里，城牆周長則為十四公里。現存西安城牆又稱為西安明城牆，
是於明太祖年間在隋、唐皇城的基礎上修築而成的，而現今的古城區則大約等於唐代
的皇城與宮城（皇城並非皇宮所在地，宮城才是，有東宮、太極宮、掖庭宮）。明代
城牆共有四城門，在東、西、南、北方，分別名為長樂、安定、永寧、安遠門；民國
以後為方便進出，便加開了十四道城門，成為今天的十八門的形制。
從城牆上俯瞰現代西安城，再懷想唐代皇城景象，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感覺：有唐
一代，此處曾是世界的中心，是世界上面積最大，也是最國際化的都市，東至日本，
西至西亞，許多國家的商人乃至官員紛紛聚集此地，或貿易或朝貢，各種文化融合共
同創造了大唐的繁榮；然而千年之後，此處早已沒落，皇城地位拱手讓人已久，縱有
得天獨厚的觀光資源，也僅餘一座空殼，別說世界了，即便是在大陸也只勉強躋身二
線城市。歷史與人生的無常總使人唏噓。
漫步於城牆之上，西安的夜景以及點起燈後的城牆仍是相當美的，這是一種專屬
於現代的美，大唐盛世再如何繁榮也無法夜夜見到如此景象。在西安城牆上，遊人可
以租腳踏車繞行城牆，但此時氣溫只有五、六度，相當寒冷，因而我也並未興起此念
頭，只在永寧門附近散步了兩個敵台的距離（敵台是為了射殺爬城的敵人所設，每一
百二十公尺一座，上皆設有敵樓）。無巧不巧，今天不僅天氣良好毫無霧霾，可見度
極高，且竟又剛好遇上滿月。望著那一輪又大又圓的明月掛在城牆上方，不禁又興起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之嘆。當古時的文人墨客仰望明月時，他們絕
想不到千年之後長安的景象；而後之視今亦如今之視昔，我們連明年、下個月乃至明
日的命運尚無法預測。在漫長的時間之流中，一己之身是多麼渺小。
下了城牆，一旁有關於西安城牆的解說，除了基本形制之外，也有其防禦外敵功
能的解說。城牆並不單單是一道牆，在城門處還設有護城河、吊橋、月城、閘樓、甕
城、城樓等防禦體系，城牆四角還設有角樓，方便瞭望以防禦來自四面八方之敵，其
結構之謹嚴實在令人讚嘆。
出了城門之後再次與H會合，在她的帶領之下，我們到永寧門內一處叫「永寧巷
子」的地下美食街吃晚餐。這地方就像台灣百貨公司地下美食街那樣，在店家那邊點
餐後自己找位子那種，不同的是點餐時不能用現金結帳，必須先購買美食街專用的儲
值卡片，結帳時刷卡結帳，頗為特殊。我後來才發現這在西安似乎頗為普遍，許多地
方的美食街皆採用這種方式，似乎是為了防止現金交易帶來的細菌汙染，但我猜或許
也有讓美食街管理者掌握各個店家銷售額的功能在吧。
吃飯時（我點了一份炒飯加一杯熱紅豆奶茶，她則點了一份辣炒麵）和H聊天，
她提到她是九月來到西安交通大學交換，期間為半年，而她九月與十月都在外地旅行
，甚至去過新疆與西藏等，使我打從心底佩服她的行動力（除此之外還去過北京內蒙
雲南長沙武漢張家界南京等等等等等）。雖然我的大陸旅遊經歷遠不如她豐富，不過
我們一致認為，這幾年大陸的進步是看得出來的。我回想我2010年去上海世博時的恐
怖情景：插隊的、吐痰的、違規拍照的、隨地就躺的、大吵大鬧的，再對照此次北京
和西安的經驗，也由衷地同意大陸人民的素質的確是在進步的（至少我沒再在排隊時
被插隊過）。事實上若理性些思考，我認為台灣和日本對大陸遊客的壞印象其實都是
少數人造成的，特別是中年以上未受過什麼文明教育的世代（偏偏暴發戶都是這個世
代）；但大陸由於人口基數多，那怕只是那百分之一的人有不文明的舉動，那也已超
過台灣一半的人口，因此才特別顯眼，所以實在沒必要以偏概全。
吃完飯後我們一起走到永寧門外，約了隔日再同遊後便分別搭上各自的公交車。
回到酒店時約是晚上九點半。回顧一天的行程，扣除周代的烽火台沒去成，從秦代的
兵馬俑到唐代華清池、明代城牆、民國五間廳，就像是進行了一次穿越了兩千年的時
光之旅。然而西安這座古都還有好多值得一去的景點。我一邊懷想著西安城牆上那一
輪明月，一邊便趁早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