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篩劑結果出來期間，安琪拉、雪莉商量逆襲警方的計畫。蘇要帶路逃
跑、薇薇安身為最重要的人質角色更不可能出動，所以戰鬥成員只有兩位。
「首先妳要知道，我們一邊拿人質威脅說要撤退，結果撤退的差不多之後
馬上又掉頭去殺她們，要做這麼卑鄙的事情。」安琪拉提醒道。
「對手這麼強大，加上是為了國民，卑鄙一點也沒辦法。」
又是為了大義犧牲無辜的少數。獵犬們只是服從任務而已，對自己的作為
一無所知，卻要付出生命避免國民受害。
只要有犧牲或付出就會有人受害，侵害他人來實現自我的利益或理念不可
能是全然的善行，或多或少具備道德的瑕疵。既得利益者就這樣一次又一
次譴責企圖改變現況的受壓迫、受欺凌者，譴責他們製造族群對立、讓政
府空轉、讓經濟倒退、破壞社會安定。
過去的廢奴主義者、女權運動者、勞工運動者甚至是革命家，獲得勝利就
成為新的道德準則。所以拿現有的道德去批判反抗者的思想毫無意義，指
責他們耗損社會成本更是讓人笑破肚皮。關押罪犯要花稅金、警察增添裝
備要花稅金、司法單位運作要花稅金，人們都覺得理所當然，結果通往相
同目標的成本以另一種形式呈現的時候卻無法接受。
「我還沒說完。」安琪拉有自己的一套正義，也一直貫徹這份正義：「要
做就要做到最卑鄙。」
當過去的勝利者樹立準則、塑造道德、控制思想、管理言論，讓自身的地
位在這國家無可動搖的時候，還會把他們害怕的概念賦予邪惡、卑劣、錯
誤、汙穢的觀感。正因為具備威脅才會害怕，在最為邪惡、卑劣、錯誤、
汙穢的思想中有擊敗那些勝利者的方法。
這是自詡為正義使者的迂腐好人辦不到的事情，只懂得泯滅良心卻不會把
良心復原的偏執惡人也辦不到。
等到試劑化驗結果出來，又揪出四名感染者。在高危險族群中都只有兩成
的感染率，算是比較安心的比率。安琪拉立刻動火讓感染者重生，卻只有
一個例外。
「我也被感染了嗎？」雪莉得知試劑的檢驗結果，心情很是複雜：「為什
麼我都做好必死的覺悟要去殺掉那些獵犬，知道被感染後還是這麼難過呢？」
「代表妳剛才其實沒做好必死的覺悟。」安琪拉不留情的說：「妳就被我
燒一燒、重生當個新的朋友吧，我自己去解決她們。」
「……我要戰鬥。」
「如果你不小心沒幹掉對手讓她逃走，會增加一個新的感染源。」
「我要戰鬥，反正對面都是潛在的感染源、本來就得全部燒死，多我一個
幫忙追殺更不容易讓她們逃跑。」
「好吧，妳想來就來。」
「也許是因為我不想失去和阿蘭之間的記憶吧。」
「後悔嗎？」
「有一點點，但要是我不去尋找阿蘭，連她被當成食物吃掉都不知道，就
這樣忘記她繼續過著平淡的生活。將來我一定會後悔個一千倍！」雪莉嘆
息：「我只後悔自己沒有做得更完美。」
「那我也一樣，如果我們能未卜先知就能迴避很多危險。但這世上哪有這
麼好的事情？」
隨著薇薇安最後一次打手機通告之後，撤退行動正式開始。她們脫下死去
研究員的白袍，罩在頭上讓外面的警察無法分辨誰是誰。有一些被燒死重
生的小孩實在偽裝不了，只能躲在人牆之中避免被射殺。
她們還是過於謹慎了，警方因為病毒感染士氣大受打擊。高層強行終止圍
剿行動，關於這點她們的意見並不一致，有想要射殺安琪兒為同僚復仇的
、也有認為該放棄行動全力治療的，只是不想為違抗不了的命令爭執。
一個多小時足以讓穿戴生化防護服的醫療人員到來，為了防止未知病毒進
一步擴散，她們選擇原地待命。等到那些恐怖分子帶著「人質」離開，就
能進入藍傘公司解析病毒的資料──她們由衷希望安琪拉她們不會喪心病
狂破壞研究資料，卻嚴重低估了安琪拉對這個國家的不信任度。
是的，警方和醫療人員都想取得病毒的資料，為了救援，在安琪拉眼中卻
是被當權者濫用的機會。
照常理來說，一個執法機關不可能從上到下每一個成員都腐敗邪惡，一個
國家更是如此。
用「腐敗邪惡」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聽起來就像是種族歧視者會做的事情
。事實上做這種事情的人佔這世界上的大多數，只需要一點點契機。
怎麼可能？
真的就是這樣。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團體活動──戰爭──都是這樣運
作的。一支軍隊侵略你的國家，將對面所有人概括成敵軍、盡可能全部殲
滅是最普遍的作法。立場敵對、數量眾多都不是迫使對方無差別射殺的主
因，真正的原因在這兩者之前：服從。
當士兵放棄自我的判斷，服從指揮去執行指揮官下達的殘暴命令，跟自己
的品性善惡就毫無關連了。接受納粹指示屠殺猶太人的士兵怎麼可能全都
毫無良知、沒血沒淚？因為選擇了服從、成為了惡徒的手中刀，於是被視
為惡徒的一員，沒有自我思想一味服從上級的結果就是被當成跟上級一樣
的人。
安琪拉卑鄙嗎？單就偷襲警方這個行動來看卑鄙又邪惡，只是服從命令的
警方多麼無辜。因為領導者想黑吃黑、接手研究所的惡念，才讓安琪拉的
矛頭指向他們。所以那些警察活該要被殺囉？
沒錯。
踏上戰場還祈求敵人看出自己內心善良、讓所有攻擊都繞過自己嗎？一個
飛彈扔下來可不會只炸死企圖分裂國家領土的民眾。要嘛就抹消自我的意
志、貫徹領導的命令，要嘛就堅持自己心中的正直良善去行動，雖然同樣
都是後果自負，至少後者背負起屬於自己的責任。
至少後者，為自己活著。

網球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