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社畜歐克撿到幼女精靈 後篇

作者: kemp9801 (麻枝 准)   2019-11-03 20:4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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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車站月台上,站著的只有寥寥可數的數人,和坐在長椅上靠著行李看報的旅客。
地下化的站台中,亮得像是白天般的日光燈照亮著所有死角。
靜得只有通風口處傳來的換氣聲。
巨大的綠皮身影與背著雙肩背包的小女孩,在這場合顯出強烈的對比。
然而,兩人都沒有開口說半句話。
「一個人……真的不要緊嗎?」為了打破沉默,獸人勉力擠出了這麼一句。
「嗯,沒問題。」女孩強硬的笑了笑:
「請不要小看我,我本來就是一個人坐車上來的……」
看女孩流露出這樣強硬的態度,獸人也不好再說下去。
失去父親,逃避追殺。
這麼一個充滿謎團的女孩究竟經歷過什麼呢。
想問,但是最後還是什麼都問不了。
仔細想想,兩人的相處一直都是女孩維持著強勢的態度。
即使想幫助她,也全都被她拒絕了。
不知不覺火車已經進站。
大城市的車站,下車的乘客也就相當多。
再兼之長程的列車,也就會停靠更長一段時間。
「我會再來看你的。」女孩抱了抱獸人的腰。
隨即轉過身,揮了揮手說道:「要想我喔,哥哥。」
還是那個讓人安心的笑容。
獸人不由自主的放下心來,揮了揮手道出再見。
女孩從車門上了車。
從玻璃的窗口,能看到她一路走至位置上的樣子。
察覺到這裡後,她又再一次笑著揮了揮手。
發車的聲音響起。
能看到女孩靠在座位上那單薄的身影。
一瞬間,女孩揉了揉眼睛。
「啊……」
獸人沒有會意到自己在做什麼。
當回過神時,自己正在跟著發動的火車跑。
怎麼可能沒問題。
就算裝出那麼早熟的模樣,就算能夠笑著接受大人的道歉,就算能夠包容大人的錯誤,
她只是十多歲的小女孩啊。
想見父親,卻來不及見到。
孤身一個人來到大城市的理由也沒有講,只是默默藏在心裡。
連自己這麼不像樣的大人都會害怕寂寞。
她還只是那麼小的女孩。
回過神來,手已經拉在最後一架車廂的門把。
只有這時候,會感謝這粗壯的手臂。
不理會月台上人員的喊叫,輕輕鬆鬆就把自己拉了上去,擠入了大門。
「……」
緩緩搖晃著的車廂通道中。
真的做了。
偷竊之後是坐霸王車。
「一站、兩站、三四五六七……」用上兩隻手都算不完,這得要補多少車資啊。
但是,算了。
能見到她的表情,這都還算是值得的。
映在通過隧道的黑色窗面上的身影,即使不看也立刻能知道是什麼人。
「哥……」女孩一下子回過頭大喊。
但是立刻又扳起了臉。
「我……應該說過……一個人也沒問題吧。」
看得出她在逞強。
但是即使現在嘴硬也沒有用。
她在剛剛發抖著的樣子,和偷偷擦眼淚的動作,全都從後面看得很清楚。
只是,安慰的話實在不太會說。
獸人不發一語的直接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噗」的一聲,座位實在太小了,一坐下就佔了兩個人的位置。
滑稽的樣子讓女孩忍不住笑了出來,又趕緊扳起臉忍住。
「一般的車子,哥哥都沒辦法坐吧,我不是說過讓你不用來的嗎……」
沉默持續了許久。
獸人實在不曉得該說什麼。
原本就不是擅長說話的人,平時也通常是負責應和話題的。
窗外的景色變化。
僅僅過了十多分鐘,列車在另一個車站停了下來。
天空已經徹底亮了許多,上車的旅客也混雜了穿著西裝的上班族。
在通過車間走道的擁擠過後,細雜的對話聲中,
冒出了一句尖刻的聲音,向著不發一語的兩人開口。
「哎呦,你怎麼一個人坐兩個位子。」拉著菜籃,穿著碎花衫的太太從後頭走了過來。
一見到他的模樣,立刻又再度開口:
「噁,你怎麼是綠色的,這些不人不妖的東西真是噁心,能不能待在家裡不要出來嚇人?
女孩沉起臉露出一臉不悅。
獸人也跟著不知所措。
「所以就是說你們這時代的年輕人,連一點道德觀都沒有……」
「哥哥。」女孩伸出手拉著獸人的手腕:「來,我們一起坐。」
獸人特別巨大的身體,和女孩那小小的身體,剛剛好可以擠在兩個座位上。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啊?坐成這樣能看嗎?成什麼體統?」
婦人是坐下了,但是嘴裡仍舊沒有停下。
一直在說著「不人不類的東西」、「一定是過去作過太多惡事」的蠢話。
獸人低著頭不發一語,已經習慣了他人對自己的惡意。
若是平常,女孩應該會為自己說話的。
「不行」獸人立刻甩開這想法。
就算她願意幫自己講話,怎麼能總是依靠她。
「妳……」他抬起頭來,打算制止婦人越來越過份的言語。
「你幹什麼?你還想打人啊,怪物打人啊!」
婦人越說越過份,還雙手圈在手邊擴音似的叫道。
從旁邊的走道區,路過的一名女性開了口:
「這位小姐,污辱半人和傷害,
 是違反社會安定法第九和二十三條的,請妳停止在公共場合喧嘩和污辱他人。」
「妳誰啊!」婦人轉頭大喊。
獸人往那裡看去,但是立刻低下頭害怕被她看見。
站在那裡拉著行李的女性,有一身明顯不是日曬造成的黝黑肌膚,
長長的白髮綁為馬尾,略尖的耳朵上掛著知性的方框眼鏡。
「我是警察。」女警推了推眼鏡,但又一下子改口:「啊,不過現在正在休假。」
「我有惹到妳嗎?」婦人似乎畏縮了一些。
「如果妳肯停下嘴巴是不要緊。」女警攤開手裡的票,然後指了指牆上的號碼:
「只是這裡好像是我的座位。」
婦人一下子血氣上腦:
「讓給我坐不行嗎?懂不懂敬老尊賢啊?
 所以說妳們這些不人不類的妖魔鬼怪,整天到晚就是想鬧事……」
「我要叫車掌來了。」女警冷淡的回了一句。
「給妳坐,去坐去坐,我才不屑妳們這些怪物的施捨。」
婦人拉著菜籃離開車廂的同時,像是不約而同的一般,每個座位上的人都鼓掌叫好。
有些甚至直接喊出「小女警,罵得好啊」這樣的話。
「呼……」女警嘆了嘆氣,將行李拉到一旁,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妳們兩人還好吧?」然後向似乎是被無端漫罵的一對兄妹,柔聲的這樣問道。
「沒,沒事,謝謝妳的關心。」獸人不敢抬起頭只是揚揚手道謝。
「是你!」女警立刻掏出槍,但是忘記自己在休假,只拿出了手機指向他的頭:
「變態獸人強暴魔誘拐犯!」
獸人忍不住反駁:「是不是又變長了啊!」
「……好吧,我知道了。」
經過女孩的解釋之後,女警才終於暫時放下警戒。
「想不到我們要去同個地方……」獸人抬起頭來接了句話。
「誘拐犯!我還沒有批准你說話!」立刻被女警喊了回去。
「女警姐姐,妳為什麼那麼討厭哥哥啊?」女孩困惑的問道。
「這……有很多因素的啦。」女警立刻撇過頭去。
「哥哥他沒有做過壞事喔,至少妳說的那些都沒有。」女孩再一次辯駁。
「這……我知道啦。哼,等他做了就來不及了。」
女警氣呼呼的伸出手:「把電話給我。」
兩人對看了一眼,不曉得她的意思,但是還是把手機交給她。
女警快速的在電話裡設定了一會。
「好了,我把我的電話和GPS放進去了。」然後對女孩說道:
「如果他對妳做什麼就立刻喊聲控,不管哪裡我都能在十五分鐘裡趕到。」
「為什麼是以我已經做了的前提來設定……」
獸人接過了手機,隨手把它交給了女孩,畢竟自己的手根本也沒辦法使用。
「這樣妳總算可以放心了吧?」獸人補了這麼一句。
「怎麼可能!我……到終點站之前都要監視你!」女警立刻轉過頭對女孩說:
「妳可要小心!獸人是不管什麼場合都有可能發情的生物!」
「警校到底都教些什麼東西啊……」
獸人這麼想著但卻撇過頭去,這句話是絕對不敢講出來的。
「隨時都可以打給我!被襲擊的話一定要打!」
女警再度強調了數次之後,似乎是擔心刻不緩急的危險,又再說道:
「還有還有……如果立刻有危險的話就到這個地址,
 這是我老朋友工作的地方,走路十五分鐘就會到。」
最後,才終於依依不捨的揮揮手向女孩道別。
獸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哥哥會襲擊我嗎?」女孩沒轉過頭,只是望著遠方這樣問。
「才不會!」獸人反應式的大喊。
「是嗎,不會啊,這樣嗎?」女孩默默的低下頭,笑了一笑。
女孩於是也不發一語的往出口走,獸人也只得跟在她後頭走去。
夜裡的街道,亮著老舊的路燈。
獸人的龐大身體實在沒辦法搭公車,兩人才一路緩慢的走了這麼長的路。
「累嗎?」獸人擔心的問。
兩個人從一早出門,除了吃飯時有停下休息,其餘幾乎都在坐車和走路。
或許體格也有影響,獸人的身體雖然一點也不覺得疲勞,
但是她不但是女孩子還是小孩,這點擔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會。」女孩固執的看向前頭:「我不是說過,不要把我當小孩子看嗎。」
「這,這樣啊……」獸人不好意思的搓搓鼻頭。「我,只是想說……要不要我揹妳……」
「要!」女孩立刻喊了出來。
「……怎麼又變了呢?」獸人摸不著頭腦:「不是說不要當小孩子嗎?」
「那是兩回事!蹲下來!快點蹲下來!」
女孩開心的坐上他的肩頭,讓他站起身來揹著自己走。
從高處遠望的景物變得能看向更遠,女孩興奮的笑了出來。
終於笑了出來。
「妳今天第一次笑。」
「……」
女孩又沉默了一會。
「……很明顯嗎?」
「嗯,因為妳一向都很開心的……」
「我……只是……」
女孩緩緩的欲言又止。
「沒事,真的沒事。」
然後又立刻停了下來。
「哥哥,我之後一定會告訴你,請你不要生我的氣。」
「怎麼會呢」獸人完全沒辦法理解,這世上有什麼光是瞞著人不說就會讓人生氣的事。
至少現在,光是待在女孩身旁就已經足夠讓人充滿笑容。
轉眼間到了住宅區。
夜已經頗深了,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兩人在一間店面前停了下來。
女孩直接開了鎖,獸人輕易的就將鐵門拉了上去。
街燈半映著的半間店門,從菜單和料理檯面,隱約可看出早餐店的模樣。
「妳們住在這嗎?」獸人放下了鐵門。
「嗯,本來租在這裡的樓上,一樓是車庫,媽媽借用來開店……」
女孩說著開了燈,向店舖內部的樓梯喊了好半响:「媽媽?姐姐?」
「……等等。」獸人突然的想起不對勁,拉住了女孩問道:
「那些黑衣人也曉得這裡吧?」
「啊……」女孩思索了一會。
從店中的狀態看來,這裡似乎已經好一會沒有開張了。
平常應該會整理的桌椅與地板也略顯凌亂。
女孩一邊想著,一邊把亂掉的桌子拼回去,又將椅子疊了上去。
「我想應該沒問題。」
「……這是能肯定的事嗎?」
「……也沒其他辦法了。」女孩考慮了一會:
「而且,首先這裡是向某個伯父租來的,他們不可能會弄壞這裡的。」
說得也是,既然好幾天都沒有人在,那些人也不一定馬上知道她已經回來了。
「再怎麼樣,有哥哥在這裡保護我啊。」
「我,我可不能保證。」獸人不知所措的四處張望:
「但,但是,休息幾天應該還是安全的。」
女孩淺淺一笑:「餓了嗎?冰箱裡應該還有東西……」
「哥哥就睡在姐姐的房間好嗎?我想地板應該比較寬……」
「……妳的房間不行嗎?」獸人頭疼的說,她剛剛才說要人保護她的。
「那個……女孩子的房間有很多不方便的啦……」
女孩隨口說出了不像是解釋的藉口,抱著衣服往浴室就走。
因為也沒事做,獸人仰起頭看向天花板。
第一次進女孩子的房間,實在有點靜不下來。
如果只是睡在地板,這房間似乎確實夠大了。
獸人獨自一個待在書桌、床、和傢俱的中間發愣。
然後張望的同時,發現了書桌的第一格抽屜沒有關上。
直覺的站起身過去關好,但是發現桌上和抽屜的上頭,有著奇怪的黑漆。
「這是什麼……」黑紅色的漆塊,讓他下意識的打開抽屜看看裡頭有沒有沾上。
然而裡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本粉紅色的小書。
「嗯……」
大概是日記之類的本子吧,雖然不知道她們什麼時候回來,還是不要亂動比較好。
不曉得又過了多久,女孩才終於擦著頭髮從走廊敲了門進來。
還推著獸人也跟著去沖了個澡,兩人才終於在房間中安下心來。
「……還是這裡最讓人安心啊。」
女孩笑著抱著枕頭進來時還以為她要做什麼,結果又是在獸人的肚子旁睡了下來。
「不是告訴妳這樣翻身時很危險了嗎?」
這樣分房有什麼意義啊?獸人覺得自己實在是搞不懂女孩子在想什麼。
「有什麼關係嘛。」女孩望著從窗外照進來的青藍色街燈傻笑。
「唉……」獸人嘆了口氣:
「那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那些人會追著妳跑,妳父親的家為什麼會被破壞?」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突然,女孩一下子收起了笑容,露出一付恍然若失的模樣。
「再瞞著我也是沒有用的,我都已經涉及這麼深了。」獸人摸了摸鼻頭,半放棄的說:
「現在全告訴我的話說不定還比較安全,至少還有,警察……」
「哥哥。」女孩突然制止他的話題。
「嗯?嗯?」
「你會突然消失嗎?」
「啊?」
「媽媽、姐姐、爸爸,大家都是突然就不見了。」
獸人不曉得該怎麼接下去,只得聽她繼續說著。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我不曉得人……居然能有那麼深的惡意……」
「是因為這樣……」才避開人群,和獸人模樣的自己待在一起嗎?
如果問了,好像就會否定掉自己的存在意義,所以獸人遲遲不敢開口。
「不是。」女孩晃了晃頭:「是因為你……完全沒有惡意喔。」
「……嗯。」
「不是誰都可以的。」
這樣下去又會變成廢物半獸人安慰大會了。
獸人搖搖頭。
「我利用了你,真對不起。」女孩轉過頭去,從道歉的聲音中,聽得出一絲愧疚:
「但是,我真的很想要……很想很想要……一個絕對絕對不會消失的人在我身旁。」
「……是嗎。」獸人摸了摸臉:「像我這麼大隻的東西,的確是不會突然不見……」
「不是!」
女孩猛然否定。
「是因為你……」
善良?平凡?普通?還是人畜無害的內心?
獸人等了許久,都沒有聽見答案。
「有個絕對不會放棄的心。」
清晨。
當獸人醒來時,肚子上蓋著棉被,而躺在肚皮上的女孩也已經不見了。
「去洗手間了嗎……」獸人翻過身繼續睡。
然而,他的眼中掃過了書桌上的白色紙張。
警覺到一絲不安,他立刻跳起身來抽起那張紙。
「哥哥,我想還是不能把你牽涉進來。我會一個人去找媽媽和姐姐,很快就會回來的,
 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雖然我想,應該是沒有人知道你和我的關係。
 早餐在冰箱裡,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乖乖的吃完後,回去家裡,早點找到工作吧。」
獸人茫然的捏著那張紙。
猛然的拉開抽屜,從那本日記,
應該可以知道她的姐姐去了哪裡,女孩又會到哪裡找她吧?
然後,僅僅只翻了數頁。
獸人立刻頭腦發熱的扔下了那本日記。
頭也不回的往樓下跑去。
女孩望著十字路口對面的大門。
那是個被樹與圍牆包圍著的金色拱門。
一般來說,這種將整座山圍成的住宅,都是租給整個社區的人來住的。
但是這座山,是某個人的財產私物,這件事,是附近的人都知道的常識。
「呼……」
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氣。
沒有問題。可以做到。
不被誰發現,不被人查覺,就這樣跨過森林到裡頭的豪宅找兩個人,只是這樣的小事。
不能再把其他人牽涉進來了。
再這樣下去,只是利用那個好人的善意而已。
只有這件事絕對不行,絕對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為了利用而討好他的。
和他相遇的事只是純粹的巧合。
能夠抬頭挺胸和他相對而走的一天一定會到來。
「……走吧。」
「請妳等一下。」
突然而來的警告聲讓女孩心跳幾乎停下。
她回頭望去,是個穿著制服的警察。
「現在這時間,小學生應該在學校吧。」警察好奇的直盯著她看:「妳待在這裡幹什麼?
「啊?沒事啊,我正要去OO小學……這邊的早餐比較好吃嘛。」
女孩回過頭來,天真的笑了笑。
「妳沒帶著書包也沒有早餐啊。」
「真是的,警察叔叔,現在大家都把書包放在學校了,哪還有人揹著書包上學啊。」
警察仍抱持著懷疑的態度,打開對講機準備說些什麼。
然而突如其來像是卡車煞車一般的巨響嚇了他一跳。
「啊,妳在這裡啊,不是跟妳說等我來帶妳上學嗎!」獸人猛然抱起女孩大喊。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和獸人哥哥一起進學校!會被笑的啦!」
女孩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裝作在他身上掙扎,還立刻接口對上事先都沒說好的台詞。
「別胡說八道,沒有我陪著妳,要是迷路了怎麼辦!」
「啊!不要啦,放我下來……!」
兩人一搭一唱後,瞬間獸人就扛著她離開了現場。
被無視的警察拍了拍肩膀,嘆了口氣,停下了報告的動作。
「哥哥……我不是說過……不要來找我嗎……」
到了安全的場所,獸人一下子將笑容收起,回過頭望著有沒有人追過來。
「……大笨蛋!」獸人一下子喊了出來:「警察也是敵人!」
「……咦?」女孩一下子沒搞懂他的意思,但是立刻就懂了。
「這……那……」然而還是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快走,總之,到安全的地方我再告訴妳。」
兩人立刻快步的回到了昨夜的店面。
一路上,女孩仍在考慮相當多的事,不能讓他一起陷入危險,他到底知道多少什麼的。
但是,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仍然還是非常開心的。
「對不起,哥哥。我果然還是……利用了你對我的感情……」
女孩拉著他的手,低聲道歉:「我明明不想讓你感覺欠我什麼的……」
獸人嘆了嘆氣,揚揚手裡的小冊子。
「這是地圖。」
「咦?」
「是妳姐姐留下的東西,其餘的我不想讓妳知道更多了。」
女孩望著他的眼,一下子知道了什麼。
「總之先休息,把體力養足,要行動的話在半夜也比較實際。」獸人嚷著上了二樓:「是妳的姐姐拜託我的,並不是我要還妳的人情。誰叫我是個爛好人……」
女孩聽著他上樓的步伐,才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地圖:「姐姐……」
『O月X日』
媽媽終於覺得待在家裡已經沒事可做了。
妹妹也已經上了高年級,照理說可以出去找點工作。
雖然心情上不想,但是還是支持的。
『X月O日』
鄰居的阿伯說可以把一樓借給我們當做店面,租金也不用就當成入股。
我不太喜歡那個伯父,感覺他總是對著我們竊笑。
但是媽媽既然談妥了,也沒辦法多說什麼。
「哥哥。」
不知何時,女孩帶著午餐敲了敲房門。
獸人正弄著奇怪的搖控器。
「那個……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想把你牽……」
「有飯吃的話就是正常的契約。」獸人說著捉起麵包來。
「嗯,嗯。」
女孩欲言又止了一會,終於自言自語的開口。
「幾年前,媽媽說要在這裡開早餐店的時候,我還什麼都不知道。
 只是媽媽問了我,喜不喜歡在家裡吃早餐……我就點頭了。」
女孩露出了神色凝重的表情。
「也許都是我的錯也不一定……」
「沒有。」
獸人直接的反駁她。
而女孩抬起頭來困惑的看著他的背影。
「一樓的店裡不是貼了很多妳們家人的合照嗎?我想她應該也非常喜歡那段時間。」
「……嗯。」
「比起這個,可以煮點其他東西嗎?不吃東西可沒辦法做事。」
「嗯!我馬上去煮麵,等我一下喔!」
聽著女孩步下樓梯的聲音,獸人再次擺弄手裡的搖控器。
鎖著的閉路電視,錄下了一樓所有的事。
而這點機關,只要用之前工作的知識就能打開了。
「呼……」
但是唯獨不願讓那個女孩知道,她的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就算不是自己,而是其他地方的任何人,知道了這些事一定也會這樣想的吧。
「好,那就來吧……」獸人一邊說著一邊迴轉時間,打算將畫面跳至日記中記載的日期。
『O月X日』
今天在社團練跑完之後,在回去的路上阿城突然問我要不要一起走。
我早該知道他心懷不詭的,原來我每天在回家路上總會繞路去看的那條鍊子是他買下的
那可是要我打工兩個月的零用錢……!
雖然,雖然我也不是沒有那個意思啦,總之也只好收下了,不然還能怎麼辦。
『O月X日』
家裡的店也逐漸上了軌道。
裝璜和設備的錢好像差不多還了一半了。
可是這個時候我卻常常看到交給阿伯的錢變多了。真的不要緊嗎?
『O月X日』
終於露出真面目了。
就是要等到貸款都付清了才談租約啊。
明明知道沒有訂下契約才趁這個時候要收入的一半。
全都被我偷聽到了,我肯定會去找警察的。
『O月X日』
上當了。
今天才知道警察根本也是站在壞人的那一方。
什麼沒有訂下租約相當於我們強佔別人的地方,明明是他自己說可以使用的。
根本就是看準了我們根本沒辦法搬走。
媽媽真的沒問題嗎?一半的話等於除了食材什麼都沒賺。
獸人揹起了工具。
兩人一路上什麼話都沒有講。
冷冷的風在夜裡吹過路口。
「如果」「如果」
一瞬間,兩人同時開了口。
然後立刻互看了一眼,一起笑了出來。
「如果,哥哥你遇到危險了,一定要馬上逃走喔。」
女孩執著的拉著他的手,要他立下約定。
「那如果,妳有危險的時候,就揹到我的肩上讓我帶妳逃走。」
獸人也不願示弱的回了同樣的一句話。
心情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即使如此,在監視錄影機裡看到的畫面,直到現在還是刺著獸人的心。
「一定要兩個人都無事的活下來」
儘管是這麼小的希望,但是連這麼小的目標,現在依然不曉得能不能實現。
『O月X日』
他要的不是錢。
我不該偷看收攤時的廚房。
不,還好被我看到了。
不要臉的人。原來爸爸和媽媽最近討論分居的事全是他要求的。
除了錢,還盯著身體。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O月X日』
很失落。
結果我還是什麼都沒辦法做。
爸爸決定搬到外地去住了。
即使這樣我們還是爸爸的女兒。
放假一定要等我們來看你喔,爸爸。
『O月X日』
伯父說要送我一隻手機。
老實講,他碰過的東西我根本不想要。
可是,這樣就能夠和爸爸連絡,必要的時候也能用來求救。
還能怎麼辦呢。
今天和阿城吵了一架,我真的不想因為家裡的事拖累他。
和他好好談談冷靜分手的事好了。
從圍牆的外側攀了進去。
兩人延著無人的山道一路爬上了山坡。
雖然無人整修,幸好這是個種滿草地的坡道,因此並不太費力。
跟著畫上路線的地圖,兩人一路爬到了後山。
能夠一眼望到整個豪宅的小坡,這裡不會曝露蹤影,同時也能夠一覽無遺。
房子有兩棟,小屋有一棟。
看人員進出的狀況,大屋一間是主人住的,第二間則是有人頻繁進出。
小屋大概是穿著黑衣的警衛/流氓們監視和暫住的場地。
目標應該在屋二吧。
那裡也有後門,換班的時間或許有一小檔間隙,小混混們看來也相當散漫。
兩人按著計劃訂下了目標時間和路線。
「呼嚕嚕嚕嚕……」
不知何時,從後頭傳來低聲的吠音。
一頭狼犬盯著兩人,似乎正疑惑著不知如何看待外人。
但是確定的是,這裡的主人教育牠必須帶有敵意。
「可惡……」從計劃開始就遇到最麻煩的狀況,獸人起身想擋著牠。
「等等……」女孩拉著他的衣服,起身往狼犬走去。
幸而牠還沒有叫,只是還不知如何反應。
女孩凝視著狼犬的雙眼,慢慢的眨了眨眼。
「沒事,我們不是你的敵人。」
「呼嚕嚕嚕嚕……」狼犬咬著牙盯著她瞧。
「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家人,也不會帶走東西,只是經過而已。」
女孩攤開手露出笑容:「可以這樣轉告你的朋友嗎?」
「嗚嗚嗷……」狼犬一下子轉過頭去,不為所動的離開林間。
「呼……」獸人鬆懈下警戒癱坐下來,要是牠剛才叫了幾聲真不曉得如何是好:
「丟給牠肉不就好了嗎?」
「不行,外人想用食物誘惑牠的話,反而一下就會被感覺是惡意了。」女孩搖搖頭反駁。
「……真虧妳能懂動物的想法。」
「沒事,我……對這種有沒有敵意的判讀……還滿瞭解的。」
女孩說著跟著坐了下來,耳朵似乎同時有意無意的動了一動。
拿出手錶對準時間之後,兩人計算起換班的時間跟空隙,訂下開始行動的計劃。
『O月X日』
媽媽她好像去了伯父家一趟之後就怪怪的,山上的那棟洋宅一定有問題。
和爸爸連絡了以後,他說著不論用多少錢都沒關係,讓我和妹妹到他那裡去住。
等到畢業以後我一定要帶著媽媽和妹妹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一頁記錄著山中的地圖)
『O月X日』
沒看到妹妹。
媽媽說她把存下來的錢都交給妹妹了,讓她一個人去找爸爸。
哭著的媽媽似乎終於恢復了理性,但是不曉得還能維持多久。
正當她似乎想對我說快逃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伯父搖鐵門的聲音。
明天就是生日了,我想對阿城說清楚,我要離開這個地方。
「等一下……!」女孩壓低了聲音,拉住正要移動的獸人。
兩人立刻蹲低身子躲進黑暗的轉角之中。
「呼,舒暢了舒暢了。」一個黑衣混混正從房中走出,同時拉了拉褲腰袋穿好褲子。
另一人則關上了門,同時抱怨:「這種虧你也用得下去。」
「有什麼辦法,那個藍毛他們不曉得在弄什麼鬼,說好操控是很好,但是對我們來講,
 女人還是只要開開大腿就好……」
「還是剛帶回來的好,上次藍毛出去時帶回來的那個,雖然還在流血,可是真是極品。」
「還有那個太……太太,唉,想到一下就會被搞成白痴,真讓人捨不得。」
「不爽你就學學老大,把人家一家連老小全吃了。」
「他媽的,總有一天我會有錢有勢到那種程度……」
「講什麼廢話,喝酒去。」
獸人對粗鄙的對話打算充耳不聞,但是想起女孩對惡意的敏感,還是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哥哥,我沒事。」女孩低聲安慰他:「快走吧,看來就是這一排房間……」
獸人前行的瞬間,女孩又立刻拉住他:「等等……」
然後指了指天花板。
那裡有個迴轉式的外部型攝影機。
「把它移到另一邊……但是,大概,這樣也只能支撐十五分鐘,他們早晚會發現……」
女孩茫然的深吸了一口氣:
「要是被發現了……也許就沒有下一次了,在這十五分鐘內……一定要找到……」
獸人明白了她在害怕。
即使是能瞭解人心,即使能理解動物的心,女孩還是個普通的小女孩。
對未知的不安,也是同樣的。
「冷靜下來。」獸人安撫她的肩:「妳能夠聽到有人過來吧?」
「嗯,嗯。」
「那就不可能會被發現,就當作只有一次機會也沒關係,去找吧。」
獸人指了指平面圖上的一排走道:「一間一間的,問出哪個是妳姐姐吧。」
獸人不敢說出她現在的處境,也不敢提到見面之後的事。
現在只能鼓勵女孩,僅有這件事是自己能做到的。
「走吧。」獸人仰起身準備調歪攝影機。
「嗯,哥哥。」女孩再次深呼吸了一次:「能有你陪我一塊來……真是太好了。」
一瞬間,兩人的默契達到完美。
攝影機扭歪的同時,女孩立刻轉過轉角,從第一扇門敲了敲,
問道「姐姐」之後立刻轉到對面,一路將延著走道的門全都敲過了一次。
獸人跟在後頭,比劃著地圖,算計著之後一路該走的逃跑路線。
「姐姐?」
女孩再一次敲了門,不待回應就立刻往下一道門去。
「……是……妳……嗎?」
一瞬間獸人聽見了門後的耳語,他打算叫住女孩的瞬間,對面再次傳來話語。
「阿……ㄔ……ㄥ……」
這個音調立刻讓獸人停下動作。
從門後傳來的聲音,殘破而幾乎無法構成言語。
如果不是靠這一點點回響,獸人絕對不會停下來注意到。
「怎麼了嗎?哥哥?」
「沒事,妳繼續,我幫妳注意著後面有沒有人。」
「嗯,嗯。知道了。」
獸人低聲,用不想被發現的輕聲,用手掌包住,輕易的扭壞了門鎖。
然後悄聲推開門。
從亮得像日光照耀一般的走道外,燈光照入陰暗的室內。
勉強能看出行走的空間和地板。
什麼傢俱都沒有的小房間,唯有一張床靠在角落。
床上的人影動了一動。
獸人直覺的走近。
「是……ㄎ……人嗎……歡淫……」女性像是反射一般的發話,看著入室的陰影。
獸人不由自主的捂起口,因為不這麼做的話,立刻就會叫出來。
儘管早已做好心理準備,
今日會看到的東西,將會是影響自己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的殘酷景象。
但是此刻看到的,卻比他所能想像的還要恐怖、還要殘酷、還要噁心十倍以上。
「阿……ㄔ……」女性見他一動也不動,似乎回想起過去的事:「你來……救我的……嗎
獸人捂著口不敢多發一語。
「已經……來不及了……變成這樣後……我試過搶槍……但是……」
女性斷斷續續的,像是在夢囈一般說下去。
「你看……」女性拉出像是頸子的部位,那裡有著魔物的皮膚,還緊緊繫著一條銀鍊:
「不管開多少槍……我也不會死掉……
 被帶到……更深房間……的媽媽……我根本不敢想像……」
好像在哭一樣,女性又說下去:「我能信任的……唯有你……如果你能找到我的妹妹……
「請你……」
聽完了女性最後的一句話,獸人立刻拉起房門。
女孩從盡頭的那處走了過來。
「哥……哥?」她望向獸人不發一語,試著逃避的雙眼,彷彿想探聽到些什麼。
「走吧!」獸人只發了短短一語,立刻將她抱起,猛然的跑了起來。
「等……等等。你看到什麼了嗎?」女孩的直覺異常的準:
「是姐姐嗎!你遇到姐姐了嗎!把她……讓我見她……」
「妳姐姐已經死了!」獸人不願也不敢再開口,只能猛然拋出這樣一句話。
女孩不敢喊叫也不敢掙扎,只是默默的偶爾用小手敲了敲獸人的背作出反抗。
可是獸人一步也不敢停留,只想著如何讓她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喂你……!」
將迎頭而來的黑衣混混撞在牆上的瞬間,獸人才終於停了下來。
從他的腰間掉下了金屬的鐵塊。
「啊……!」獸人望了一下錶。
時間錯了。
因為離開房間的時間太早,還有五分鐘才換班。
他將撞暈在牆角的那傢伙拉到牆後,但是門口已經傳來了吵雜聲。
「待在這裡。」獸人在轉角將女孩放下。
「咦?」女孩困惑的望著他,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在門口聚集了十幾名的黑衣人。
他們一看到體型如此顯眼的獸人,紛紛不可思議的疑惑「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只要一想起剛剛所聽到的對話,獸人就立刻清楚了這些人也是同罪。
他拉著衣領把黑衣人猛然扔到人群中,咬緊牙根低聲開口。
「我……話先說在前頭。」
眼前的眾人不曉得「它」是不是能夠溝通的對象。
但是職業反應告訴他們這是入侵者。
「不是我自誇,我……打從出生以來從來沒有打過架。」
眼前的人根本不曉得「它」在說些什麼。
獸人努了努嘴,嘴角的獠牙像是尖刀般明晃晃的搖曳了一下。
「……所以,我根本不曉得什麼叫控制力道。」
獸人睜起眼,扳著臉,試圖將眼前的人類全部視做異物。
「不想死的就馬上給我滾。」
一瞬間獸人已經將兩個手裡抓著槍的人推進牆中。
水泥與磚頭蓋出的牆壁像是保麗龍一般瞬間變成碎屑。
在其他人拔槍時已經太遲了。
獸人光是用手背隨手揮舞就足以讓人斜著飛出幾公尺。
捉著衣擺甩的話一個成年人就像雙截棍一般飛在空中無法停下。
即使站得較遠來得及開槍的人,
那花生米般的子彈根本也對他的肌肉造成不了什麼影響,光是擦穿皮膚就已經落地。
「拿大根來!拿大隻的來!」黑衣人一邊開槍一邊後退,遲疑的喊著小弟繼續拿出軍火。
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怒意。
一個從來不曾發火的人,一下子將對世界的如此深沉的不滿爆發出來。
「饒……饒了我……我只是跟著來的……」
但是,你在他們傷害那些女孩時,有幫著她們求饒嗎?
沒有,你只想到你自己。
獸人拉起衣領將求饒的那名無恥男人,扔往兩個手握步槍的人。
然後立刻過去踩住了他們手中的槍身。
當兵的時候曾用過這種步槍。
但是,現在的手已經不可能開槍了。
獸人直接搶過地上的槍,按了開關卸下彈匣,反過槍身抓住槍管和護把。
從小屋前來支援的黑衣混混,手裡都拿著甩棍和撬棍衝了過來。
然而獸人光是揮舞普通的槍托,
打中的部位就像是被戰斧砍中一般,
對方的武器飛了出去,手臂和大腿一下子麻痺。
若是直接掃中的位置是身上、手或腿,肯定是直接斷了骨頭,只能在地上抱著傷處哀號。
僅僅一下子,幾十名黑衣人或躺或爬,全都在地板上掙扎不起。
「呼……呼……」儘管如此的憤怒,果然,最後還是沒辦法對著人的頭打。
手指被輕碰的瞬間,獸人回過神揮出了武器。
女孩正站在他身旁淡淡的露出笑容。
「笨蛋!為什麼要出來!這裡很危險!」獸人為自己幾乎要傷害到她的事抱怨。
「沒事。」女孩握起他的手,一指一指將僵住的手指拉開:
「哥哥,唯有你,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傷害我。」
看來她知道,一定要有人將這樣的自己拉回來。
獸人用手背擦了擦臉,回過頭去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逃吧。」
女孩立刻往後頭的空地跑去。
「已經沒人了,我們從正門……」獸人正打算攔她,女孩已經指了那裡的車子。
獸人收起了武器,望了望自己的手:「啊……這樣啊,可是我沒辦法開啊……」
女孩已經跳上了一輛敞篷車,低聲唸著「踩著煞車……推到D檔……」
一踩下油門,紅色的跑車立刻奔馳了過來停在面前,女孩招招手喊著要獸人上車。
「妳……」
「這個的話,哥哥就能坐在後面吧?」
「可是……」
「不用怕,爸爸有教過我開車的方法。」
「接下來步行……走十五分鐘……」
「哥哥。」女孩在獸人的肩上抱怨著:「為什麼不開車逃呢?那樣更快吧?」
「呆子,不要說傻話。」獸人反駁她:
「那條直線的山路還不要緊,下到外面來就是無照駕駛了。妳不希望被警察拉下來吧?」
只能逃了。
包括警察在內,市內幾乎都是那個黑道的勢力範圍。
除了搭車逃往其他的城鎮,根本沒有可以安心的地方。
「咦?哥哥,車站的話是那邊……」女孩盯著手機的地圖導航,指向另一個方向的路口。
還沒有。
那個女警曾說過,有危險的話先到某處避一避。
如果女孩看過監視器的紀錄的話,就會明白。
現在就是那個危險。
是法律也無法規範或拘束的,世上最恐怖的危險。
女孩見獸人緊張的不發一語,也困擾著不曉得該如何開口。
凌晨時的街道,獸人與小女孩,就這樣在巷弄間奔跑著。
「啊。」女孩指著前方的黑影問道:「已經到了嗎,就是這裡嗎?」
「不,不是……」獸人望著前頭的人影,不自覺停下腳步:「這裡就是……終點。」
「一個獸人……和一個小女孩啊,和我聽到的不太一樣啊。」前頭的人喃喃自語地說道。
仔細一瞧,在那裡靠著牆站著的,是一名穿著鎧甲的藍髮少年。
他向著眼前的兩人,露出爽朗的笑容說道:
「打擾了,二位,能和你們兩人打個商量嗎?」
────
「喂喂喂,我才出去一會,怎麼亂成這樣。」
十分鐘前。
在混亂的宅第外,受了傷的黑衣人們包紮的包紮,呻吟的呻吟。
「啊,藍毛。你回來得正好。有人闖進來帶著女人跑了,你馬上去找。」
「這點小事也要煩我啊……」被黑衣人的頭頭喊著的年輕人,露出一臉不悅。
「什麼小事,你看起來像小事嗎?」
黑衣人抱著手傷,已經吃了老闆一頓排頭,
還被這樣的小鬼如此的小看,忍不住破口大罵。
「什麼勇者,關鍵的時候又不在,
 叫你辦點破事一堆廢話。你吃人家的飯都不會不好意思嗎!」
「吃人家的飯啊?」年輕人忍不住笑了出來:「不好意思,我不是幫你們做事的。」
然後緊接著捂著口思考:
「不過啊……女人跑了,『那個人』要是抱怨起來的確挺不爽的。」
「那還不去追!」黑衣人放下手傷指著遠方大喊。
年輕人一下子探出手,直接捏緊他的頭:
「搞清楚,我剛剛說過吧。我,不,是幫任何人工作的。」
「啊……啊啊啊啊!」
「這世界的大叔連人話都聽不懂嗎?你是狗嗎?比那邊的汪汪還笨嗎?」
「放……放開我……」
「還有件事。」
「呼……呼……」
年輕人一下放鬆了壓力。
「藍毛是你叫的嗎……?」
「啊啊啊啊啊!」
留下最後的哀號之後,黑衣的男子將眼珠與鼻血噴出,再也沒有一點反應。
「工作啊……工作,麻煩死了。」
年輕人放開了一旁的狼犬,讓他往某個方向吠叫。
「那裡啊……」
一瞬間的閃光。
年輕的男人立刻消失了身影。
『 月 日』
不要 回來
手 用 不了力
阿城也 受了重傷
看到 這 不要 再回
這個 地方
最後的一頁日記上,沒有記著日期。
它皺巴巴的,還沾著被暈開的粉紅。
隨處散置的字體,失去了先前的整齊工整。
只凌亂的留下了這幾行小字。
────
沒有錯。
他就是監視器中的那個男子。
就是這個人,在慶祝著生日的女孩姐姐與她男友之間,拉開了畫面中的女性。
就是他,殘忍的斬斷她男友揮舞球棒的雙手,
還在那個男孩眼前玷污了她,最後還將滿是鮮血的他拋置在現場。
獸人冷靜的將女孩擋在後頭。
不能讓她被外表給騙了,這個男人是最恐怖的傢伙。
「商量……?」
「是的,沒錯。」
藍髮的年輕人從牆邊離開,
腰間的劍鞘跟著晃了一下,明顯不會出現在這個時代的全身鎧甲的重甲打扮,
與他優雅的舉止,再次說明了他並不是普通人。
這種模樣的人,在遊戲與傳奇故事裡確實經常出現。
通常我們會稱呼他們……勇者。
「我們老大是個挺傷腦筋的人,他還頗不會珍惜女孩子的。
 或者該這樣說吧,只想讓女人幫他懷孕,其餘的什麼都不管……」
他踏前了一步,獸人就後退了一步。
同時將女孩從肩上放了下來,讓她往後面避開。
「所以呢……能最先將妳的身體交給我嗎?
 可愛的妖精小姐,至少我會讓妳感覺舒服的,
 妳也不希望只留下痛苦的回憶,連一次都還沒有享受過就死吧?」
「……噁心!」獸人僅僅留下這樣的殘音就揮出了兩手的槍托。
如同戰斧一般的破空聲響,由上而下的兩把槍身毫無預警的往藍髮勇者的兩肩砸去。
瞬間,被削開的兩塊金屬落在地上。
獸人茫然的看著手裡的斷鐵,從俐落的切斷面似乎還能看見裡頭的構造。
製槍的鋼鐵,是這麼容易就能被切斷的東西嗎?
不對,他到底什麼時候拔劍的。
從兩臂連結著胸口的部位,劃出了一道像是銳利的紙緣割出的細線。
從線緣處,緩緩滲出了液體,僅僅一瞬間就噴出了大量的鮮血。
「快……」獸人連喊痛的時間都沒有,口中只餘下從意識中直接衝出的呼喊。
「……快逃!」
「我沒有在和你說話。」藍髮的勇者用左手摸了摸額頭:
「真噁心,這邊的獸人居然還會模仿人話。」
右邊的大腿跟著也被刺穿。
獸人用左手按著傷口,忍不住彎下身來。
「獸人就該趴在地上用噗唏噗唏的豬話來掙扎,聽懂沒有?我是在教你。」
藍髮的勇者說著將劍刺穿他的右手掌,連著插入了地面。
獸人於是連掙脫的機會都沒有,半跪著蹲了下來。
「考慮得怎麼樣呢?可愛的女妖精大小姐。」
女孩連回話的心情都沒有,她學著看來的知識,用雙手托著槍,顫抖著指向那個男人。
是因為害怕而發抖,還是因為手裡的金屬太重而顫抖,
已經搞不懂了,但是不能放下武器。
「妳從哪裡撿來那種東西的?」藍髮的勇者一點也不害怕,仍然保持著游刃有餘的微笑:
「那東西很危險,還是放下比較好……」
說著轉動了一下刺穿獸人手掌的長劍,冷冷的笑了一笑。
「唔……!」
獸人咬住牙,用左手往他揮去。
勇者拉住了他的手指,咯拉一聲的反轉,扭斷了骨頭。
「如果妳不放下的話,我可是會真的宰了他喔。」
他拔起劍,往獸人的頸子按去。
獸人的雙手現在已經沒辦法動了,他根本沒有什麼好怕的。
「你……」女孩發著顫喊著:「就……宰了……他吧……」
說完她就立刻將槍身比在自己的額上。
閉起眼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女孩不發一語叩下了板機。
「鏘」的聲音響起,手槍落在地面。
「……?」女孩感覺得到手腕的痛麻,可是並沒有看到他扔出來阻止自己的東西。
「真是……」藍髮的男人一付嫌麻煩的樣子,但是又冷冷笑了一笑:
「沒關係,會掙扎也很好,我已經太久沒有玩過會反抗的肉體了。」
勇者笑了一笑之後,夜晚的街道傳來了女性的嗓音。
「把武器放下。」
尖耳的女性從街燈後的暗處走出,一邊托著從地上撿起來的槍,一邊冷靜的靠近。
「女警……姐姐……?」女孩回過頭,困惑的問道。
「打給我是很好,可是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場面……」
她還穿著休閒的便服,一臉嚴肅的說著,但手裡絲毫沒有半分鬆懈:
「保險也沒有開,真是個小笨蛋……」
但這到底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藍髮的勇者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
她有著黝黑的膚色,即使夜裡也很醒目的一頭白髮。
「你在笑什麼?把武器放下。」女警再一次威嚇。
「沒事。妳看了不就知道嗎?」勇者坦然揚開雙手:
「勇者是正義的一方,魔物是邪惡的一方。我正從襲擊小女孩的怪物手中保護她呢。」
「砰、砰」女警直接的打出兩槍。勇者一瞬間收回劍擋了下來,收起了笑容。
「我不講第三次。」女警嚴肅的說道:
「我不曉得誰對誰錯,反正逮捕回去就能搞清楚了,打傷的話送你去醫院就好。」
「還是你希望我連絡警方的勇者殺手?異界勇者。」她一邊警戒著一邊走到女孩身旁:
「到我後面來。」
「謝……謝謝妳,姐姐。」女孩在她身旁道了個謝:「但是警察……」
「不用怕,我念警校時的熟人,有專門負責處理這方面的事的。」
她柔聲說著,繼續舉著槍:「但是要先把這傢伙解決了。」
「呼……哈哈哈哈……」勇者突然的仰頭笑了出來。
「你在笑什麼?」女警努了努槍:「不要讓我一直強調,給我放下武器。」
「沒什麼。想到能一次玩上又騷又軟、和又小又嫩的,就覺得很開心。」
勇者手裡凝聚了藍光:
「妳叫了誰來?五分鐘還是十分鐘?誰阻止也沒有用,我一定會玩上妳們!」
是雷擊。
獸人立刻拉住了他的左手。
若不是親眼看到,誰也不會相信。
但是,剛才確實看得很清楚,他從手裡放出了雷電打落了女孩手裡的槍。
「……放手。」勇者喊著,瞬間從天下落下了雷霆。
從上而降的雷聲,獸人僅僅只在一瞬間憑直覺扭過了頭。
從肩上往腳底穿過的電擊,一下子讓心臟都停了下來。
「馬的,噁心的獸人居然碰我。」勇者拍了拍沾在手上的血:「我會宰了你!」
「宰……了我……?」獸人喘著氣硬是咬牙低語:「根本不痛不癢。」
「晃啷」一聲更大的雷鳴擊下。
地面在振動,街燈跟著閃爍,空氣能聽得到霹靂霹靂的靜電雜音。
獸人眨著眼,彎下腰,掙扎著站直,哼道:「……好像被臉盆砸到一樣。」
「……聽說獸人有三個心臟。」勇者直起劍,不悅的細語道:
「像你這種半個人的,不曉得是不是也一樣。」
「我刺穿一兩個幫你試試看吧……!」
勇者猛的刺出了長劍。
比雷擊還快的劍一瞬間穿過了手掌,獸人扭過了身子讓它刺入了腹部。
「現在你沒有劍了,吧?」獸人僅剩的意識,執著的按住了劍身。
「女警姐姐,沒有鎧甲的地方就是弱點──頭部,攻擊頭部!」
女孩一下子就領悟了獸人捨身的動作,立刻指著那個男人的頭大喊。
只有現在,那個男人沒有劍也沒有魔法……!
「給,給我等一下!」
勇者奮力要將長劍拔出,但是這麼近的距離,肌肉的強度比力量要重要:
「你這個……你們這些……混帳魔物!」
「砰」。
槍響的瞬間,那個自稱勇者的男人,仰過頭,往後倒向了地板。
三槍,全都打中了額頭與眼珠。
獸人拔出劍,按住傷口,將它扔在地板上,喘著氣。
女警按低了槍身,觀察眼前的狀況。
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
按著頭搖了搖,緩慢的站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獸人立刻起身要壓住他。
但是一但鬆懈下來,漫延全身的疼痛讓身體難以動彈。
「怎麼樣?很合妳們的胃口吧,友情,努力和勝利的戲碼。」
三人同時驚呼。
原來就連那個誇張的倒下動作,也全都是他的演技。
「怎麼可能……!我明明瞄準了眼睛在打!」
女警再一次舉槍,同時默算了剩下的子彈數量。
「啊,啊啊。是有效的。大概生命力減三點的傷害吧。」
勇者捂著眼起身,那裡稍微看得到紅色的傷口:
「真可惜,那邊的黑妖精,我和妳們世界的人類,似乎不是同樣的檔次。」
女警再一次朝頭部和頸子開了三槍,但勇者連防禦都不做直接站了起來。
「加油,再打三百次的話也許我會死吧。」
他說著撿起了長劍。
最令他不愉快的就是獸人。
眼前即使失去意識也要擋著後頭兩人的這個巨軀,
如果不讓「他」徹底絕望的話,後面的兩個女人也不會放棄掙扎的吧。
「真討人厭。」勇者揮起劍。
獸人無聲的張開雙手,固執的立著。
揮舞著的利劍一下子劃開了皮膚,割穿了肌肉。
「住手……我叫你住手……!」
女警手裡的槍無法制止他的動作,叫喝也無法停下他殘虐的傷害。
「……女警姐姐。」女孩望著眼前的光景,茫然的叫了她一聲。
「不要說話。」女警執拗的守著她,扭過頭柔聲道:「我不會讓妳受傷的。」
「我想拜託妳一件事。」
在女警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時,女孩已經奔上前去。
她拉著獸人的頸子,讓半蹲下的他自然而然的往後退了幾步。
勇者果然停下了劍。
觀察了一會她打算做什麼。
「請妳打穿我的頭。」
女孩剛才的話還停留在女警的耳中,然而她此刻卻像是迴響一般再一次重複複述:
「然後就逃走!快點!」
「快……逃……」獸人茫然的重複著細語:「妳姐姐……已經……死……」
「我知道!」女孩抱著獸人的頸子,哭喊著叫了出來:
「我都知道!姐姐最後對你說的事我都知道!
 拜託妳!女警姐姐!讓我在這裡死掉!」
「……喂!」勇者不滿的嘖了一聲。「現在能做決定的是我!」
「錯。」女警舉起槍來:
「我先告訴你,我在警校的射擊紀錄每一回都是滿靶。七十二公尺以內我絕對不會射脫」
這個男人不禁停下腳步。
沒錯,女警手上的槍,子彈打中的速度比放出雷電還快。
她如果乖乖聽女孩的話,一瞬間就能打穿女孩的頭,樂趣的確就會減少。
但是她真的有辦法這樣做嗎?
「……妳真的要這樣做嗎?」
女警再一次問了她的意願,
所有的常識都告訴自己這是錯的,但是現場的局勢確實只剩下這條路。
女警忍不住側過手看了看錶,即使來之前喊了救援,至少也還得等上八分鐘。
身為警察的自己即使為了保護誰而去死也不奇怪,那個獸人大概也是這樣想的。
但是女孩卻要去死。
這不論怎麼講都不合世間的道理。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藍髮的勇者再一次喚來了雷電,猛烈的閃光讓人忍不住閉起了雙眼。
「我想妳似乎是搞錯了,我根本不在乎她少了隻手還是斷了頭。」
僅僅一瞬間,他的劍已經揮了出來:
「雖然少點樂趣,只要作為女人的部位還能用就行了!」
獸人直覺的迎向劍。
眼珠追了上去,手腕不自覺的動了,腳跨出了第一步。
為了保護身後的這個女孩,少了一隻手,斷了一個頭,那些都無所謂。
但是。
僅僅有一瞬間這樣想。
曾身為無害的小動物的這一人生,定然有這樣想過的時候。
兔子懂得逃走。
馬與鹿學會了踢腿。
牛與羊有了反擊的角。
大象與河馬有連獅子都懼怕的牙。
可是,為什麼我要害怕。
為什麼只有我眼睜睜被殺。
至少,如果有武器的話。
有能夠反擊的武器的話,有能夠防禦的武器的話。
只要一瞬間就好。
想要武器。
這是一生從未傷害過人的草食動物最後的吶喊。
「──拿去用吧。」
沒有聲音,像是地鳴一般的振動。
彷彿直接在體內說話一般,一瞬間在獸人的耳中響起。
插入地上的劍,不偏不倚的,正落在右手腕能碰到之處。
獸人直覺的拔起了劍,擋下了勇者的斬擊。
「啊?」
不是只有勇者驚訝而已,靠著直覺撿起劍的獸人自己也吃了一驚。
但是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
身體的血液、體力、生命,都在一點一點流失。
得在它們還願意行動的時候,拼死攔下這個男人……!
劍再一次交擊。
這是第一次勇者得正面接下攻擊。
他在害怕這把劍。
他在害怕自己的攻擊。
反擊的優越感立刻轉為信心,獸人再一次展開攻擊。
「不對!」背上的女孩搖了搖他的肩,發出了警告:「往右避開!」
獸人直覺的往右走了一步。
勇者的直擊一瞬間揮空了落在地面。
「往後退一步!」女孩再一次發聲。
獸人後仰,勇者的橫掃再一次揮空。
「她為什麼知道!」勇者口中含著這樣的大喊,但是立即又吞了下去。
「往肩膀!」「去死……!」
女孩的聲音喊出的瞬間,獸人的動作立刻同步的揮出斬擊。
劍砍穿了鎧甲,在肩上留下了染著鮮血的縫隙。
「馬的……!」勇者手中冒出了藍光。
「是雷擊!他要放出魔法……!」女孩喊了出來。
獸人立刻往後退了數步,
然而女孩繼續高喊:「不是這裡!骷髏先生!請躲開啊!」
落下的巨雷消逝的瞬間。
獸人和女警都茫然的不曉得勇者放出的雷電究竟扔往何處。
煙霧與雷光消失的同時,那個身影就站在那裡了。
他究竟是一直待在那裡,還是剛剛才被捲入雷擊的無關者,誰也不曉得。
「……放心吧。魔法對我沒什麼用。謝謝妳,小妹妹。」
對話不是出現在空氣中。
而是在心中冒出。
獸人立刻明白了理由。
銀色的,森森的頭骨,像是所有故事中會出現的骷髏。
空洞的雙眼,像是無底洞一般,漆黑深沉,見不到任何光芒。
削瘦的雙頰,露出成排的牙,沒有「嘴巴」的這個人,確實只能用這種方式發聲。
長長的斗蓬遮蓋了頸部以下的身體。
但是從露出的腳部來看,他的身體肯定也是像這樣唯有骨架存在而沒有肉的身體吧。
「你是誰啊?喂!」藍髮的勇者忍著疼痛,亮著手裡治療的綠光壓住肩頭的傷。
「『藍』的嗎?」那名骷髏不發一語的揮出手。
像是有人握著一般,與獸人手裡一模一樣的長劍,在他身旁浮了起來。
「『他』在哪裡?」銀色的骷髏低聲的道出了某人的名字。
「……!」藍髮的勇者一下子治好了傷口:「我才不會告訴你!」
在空氣中立著的劍一瞬間拉近了距離,像是透明劍士一般壓住了藍髮的勇者。
獸人根本無法相信。
那個即使對付魔物也像是小孩一般的男性勇者,居然會打不過一把劍。
「那應該是有人操控著的喔。」女孩拉了拉獸人,將他拉到安全的後頭。
幽靈劍士,嗎?畢竟,主人是骷髏的話……
三人看著無形的劍士應付著藍髮的勇者。
只不過一下子的時間,那個勇者的側腰,頸部,額頭都受了切傷。
「好強……」獸人這才安心的跌坐在地。他將劍扔在地上:
「大叔,這把劍也還給你吧。我不曉得你是誰,但是拜託你們,請你一定要打倒他。」
「……沒關係。」骷髏冒出了如此的低鳴。
身旁一瞬間再度浮起了十多把劍。
「……!」藍髮的勇者冒出了冷汗。
「一個」就已經這麼難對付,居然還有這麼多的對手。
魔法沒有用,劍也沒有用了。
勇者沉下臉,緩緩發出了笑聲。
「哈哈……」
「你在笑嗎?能停手了嗎?」骷髏制停了無形的劍士,低語道:
「現在能告訴我了嗎?那個人到底在哪裡。」
「啊……!」女孩驚覺了叫了出來:「骷髏叔叔!是魔法!」
銀色的骷髏回過神來,勇者手裡放出的不是藍光。
一瞬間包覆著他的閃光,像是箭頭一般往山頭上飛去。
「……超出範圍了嗎?果然還是太勉強了……」
骷髏試著踏出腳步,但還是婉惜的望了一望遠方:
「原來躲在某處的深山嗎……好吧……已經是不錯的情報了。」
「骷髏叔叔……謝謝你。」女孩低下頭,向要離去的骷髏道了感謝。
「……不要道謝。」沒有表情的骷髏,讓人難以瞭解他心中的想法:
「今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沒有任何人來幫助妳們,妳們也沒遇過我,能答應我嗎?」
「是!」女孩感謝的低下頭,立刻像是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一樣鞠躬道:
「我答應您,絕對不會把您的事說出去的。」
「……和她一樣,嗎。」骷髏低吟了一會,轉過身去。
「請問……」女警扶著獸人,也跟著開了口:
「雖然對幫了忙的人這樣很無禮,但是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她用單手舉起了槍,或許是正義感所致,不願放過一絲的危險。
「怪物……魔物……妖怪……惡魔……骷髏頭……非人……」
銀色的骷髏低語了一會。
映著街燈的的那顆頭顱,像是街邊隨處可見的銀制品一般發著銀光。
「或是鋼鐵製成的巫妖……隨你們喜歡的怎麼叫我都行。」
也不理會女警的威嚇,他坦然的開口解釋。
「不過……站在勇者對立面的……」
鋼鐵巫妖不以為意的,翻過斗蓬轉身離去。
「在這世上,好像被稱為『魔王』吧──」
────
「……!」
龐大的身體一瞬間坐了起來。
眼前是微風吹著窗簾,連磁磚和牆面都白成一片的病房。
獸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連手掌在內,身上滿滿包覆了繃帶。
「醒了?」
坐在一旁的女警冷漠的說道:「終於,太好了,我晚上還得去值勤呢。」
然後就放下了手裡的書,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並不能掩飾她嘴角旁欣慰的暗笑。
「哪裡痛嗎?需要幫你叫護士嗎?」
獸人這才開始逐漸感覺到痛意,發現自己正躺在兩三張病床拼起來的床單上。
「你已經睡了三天了。」
「……啊!」一想起來,獸人立刻緊張的張望四週:「她呢?」
「唉……」女警嘆了口氣:「妹妹暫時待在我那邊,你不用擔心。」
「……呼。」獸人這才癱軟的放鬆下來,恢復了坐姿。
「說起來,有很多事得向你請教才行……」
「雖然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可以的話,請妳不要向她問起那些事。」
「那得看看你能回答多少了……?」
「喀擦」一聲,門突然的開了,另一位女性走了進來。
穿著套裝的女性,直接的走到兩人身旁。
「這是我朋友,關於異界勇者的案件,一向都由她處理。」
女警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進房的女性。
「那個藍毛的……!」獸人再次激動起來,他不自覺的按著傷口:
「妳們……能保證不讓她再被騷擾嗎?」
「放心,我們會處理的。」套裝的女性笑了起來:
「才三天就能恢復到這樣啊……真佩服你們的體質誒。」
「我不是在和妳開玩笑……」獸人大聲起來:
「因為那些無聊的穿越者,她失去了家人,失去家庭,甚至也沒辦法上學……」
獸人忍著疼痛,輕吸一口氣大喊:「警察也認為這是玩笑嗎!」
「你覺得該怎麼做呢?」女性饒有意味的望向他,低聲笑了笑。
「我會帶走她,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不管妳們怎麼設置法律,我會找到能讓她安心的地方……!」
「噗」眼前的兩人同時笑了出來。
「什……什麼?很好笑嗎?」獸人看著兩名低聲嗤笑的女性,摸不著頭緒。
「那真是太好了。」套裝的女性放下了手裡一直拿著的文件夾:
「這些全部需要你簽一遍,包括她上學前的準備。」
「耶……?」獸人存疑的反問道。
「照顧她的事就全交給你了,半獸人先生。」女性指著文件,忍著暗笑說道。
「那我也可以走了吧,變態獸人誘拐犯蘿莉控。」女警也跟著站起身來。
門再一次被打開。
穿著學校制服的女孩就站在那裡。
一頭長長的金髮,也跟著扎成馬尾收在貝雷帽中。
僅僅只是簡單的襯衫與短裙,看起來卻是如此的非凡。
只看過她穿著便服的模樣,想不到她那嬌小的身子,穿起正式的衣服也是同樣的美。
「啊,對了。」穿著套裝的女性俯身,低聲在獸人耳邊提起:
「這只是件小事,關於她的『能力』,你能當成不曉得嗎?」
「……嗯。」獸人點了點頭。
雖然先前也隱約察覺到了,
她那像是能猜測人心的直覺,與他人溝通的特技,
在先前攸關生死的戰鬥中一點不剩的激發出來。
或許,就像是獸人的體格和怪力一樣,那也是她變成這樣之後隱藏的才能吧。
雖然不知道她能讀取人心的想法到什麼程度,
可是世上沒有人能夠不以為意的和讀心者相處的。
「那就好,沒事了。」
女性也點了點頭,表示已經沒有什麼可問了,跟在女警的後面走了出去。
「啊!」「妹妹,妳的發育又更好了喔!」
跟著又調皮的拍了一下女孩的屁股才快步的關上門。
「呼……」
午後陰暗的房間中,只有獸人的呼吸聲起伏。
經歷過那晚,與生死間隔一線的死鬥後,不知為何兩人都尷尬的無法望向對方的臉。
「你……」「妳……」
一瞬間,兩人同時開口的話在空氣中相撞。
「噗」「哈哈哈……」
女孩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獸人也跟著撇過頭去,兩人同時笑了出來。
「妳要去上學嗎?」
「嗯,這幾天,和很多人談了很多,似乎有可以普通上學的學校……」
「那之後……妳要住在女警那邊嗎?」
「……咦?」
「畢竟是不認識的人……」獸人望著窗外低聲的說道。
越是這種時候,因害怕而退縮的性格又再度跑出來:
「和大叔一樣的男人一起住,有很多麻煩的吧。」
「……哥哥!」女孩低下頭,握起拳,忍不住喉頭因不悅而響起的低吟:「唔……」
「啊?啊?我是想說對妳比較好的……」
「給我在那邊坐好!」
女孩立刻脫了鞋,爬上了獸人的病床。
即使馬上捂著眼,她那穿著褲襪的下身還是隨著掀起的裙子露了出來。
「你覺得我還會對其他的人這樣做嗎?」
「我,我也不知道,總之妳先下來。」
獸人一手捂著眼,一手安撫著坐在他肚子上的女孩下來。
「你該不會又這樣想了,
 要是那天遇上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我也會像這樣無條件的信賴他?」
「不,不是……總之妳先……」
女孩用雙手的手掌按住了獸人的雙頰。
柔軟,濕潤,溫暖,第一次體驗到,這種沒辦法解釋的觸覺。
「你知道我的事了吧?」
「……」
「我,因為小時候在那種家庭的體驗,和對外人的不安,
 學會了這種看人臉色過活的方法。」
「……嗯。」
「可是,只有你,我只有在你面前能夠完全收起戒心。」
「……我知道。」
雖然有許多次,
女孩看到自己心中的軟弱安慰自己,也曾發生過女孩因為自己的懦弱而生氣。
但是,女孩確實不曾因為讀到惡意的想法而畏懼。
「當別人指著你,我也覺得他們在嘲笑我。」
有好幾次,女孩在輕視獸人的人面前,不顧一切的堅守立場。
現在才終於能夠理解原因。
獸人用逃避他人目光和唯唯諾諾來應對難以面對的人群。
女孩面對同樣的日常,卻只能迎合著他人而過活。
雖然方向不全然相同,兩人的生存方式是幾乎一致的。
這絕對不是「因為偶然遇到哪個人就能?
作者: ssarc (ftb)   2019-11-04 03:05:00
媽媽怎麼了,又從老大那邊救出姊姊嗎?好多伏筆未解,期待看到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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