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命、風、歌 第三章之7

作者: benispig (蕭蕭風滿樓)   2016-06-04 20: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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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NCoAtvX
1-1:#1ND7NyET 2-1:#1NFm8-UV 3-1:#1NIkLKS_
1-2:#1NDT0Mjw 2-2:#1NG4uJNR 3-2:#1NJ3I8-j
1-3:#1NDnZJ04 2-3:#1NGQCi4U 3-3:#1NJNr7G3
1-4:#1NE6Zyu- 2-4:#1NGlPghT 3-4:#1NJiytew
1-5:#1NERKG80 2-5:#1NH500VB 3-5:#1NK24tq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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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NF5v78b 2-7:#1NHkeSUP
1-8:#1NFQhVl8 2-8:#1NI3wHiB
2-9:#1NIP7ZJh
七、
叩叩。
正在看著法萊雅進行想像訓練的克莉絲多回過頭,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因為已經很
久沒有人一大早就來敲門了。
過了一會,見沒人來應門,敲門聲再一次響起。
叩叩。
而且這次,那聲音傳達出些許不耐。
會是誰呢?好奇之餘,克莉絲多有些討厭地想到,不會是洛爾又要來想辦法說服自己吧?
克莉絲多沒好氣地打開了門,只是站在門外的那副臉孔,雖然蒼老,卻不是她預料中的洛
爾‧比崔特,而是莫恩‧貝爾。
克莉絲多掩不住驚訝地問道:
「莫恩大人,這麼一大早的有什麼急事嗎?」
老人冷冷地看著她,他對她的厭憎之意不會因為自己有事相求而減少一絲半點。
「也不算急事,只是要拜託克奈特妳一件事。」
克莉絲多又一次感到驚訝,莫恩竟然會來請她幫忙?
「請說吧,只要可以,我一定會盡可能地幫您。」
「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我因為不想在公眾場合露面,所以請妳幫忙傳個話罷了。」
「要傳什麼話呢?」
「告訴引導者的那些傢伙,尤其是霍普‧優瑟培,叫他們別來招惹我的學生。」
「學生?您指的是……」
莫恩不耐煩道:
「妳自己拜託我的事這麼快就忘了?」
克莉絲多腦筋微微一轉,立刻理出了頭緒,她確認道:
「溫德爾單獨一人的時候被攻擊了?被杰勒斯?」
雖然不喜歡對方,但是老人還是不得不承認克莉絲多腦筋確實轉得很快。莫恩面色凝重地
點了點頭道:
「不過不只是單純的攻擊,而是差點就被殺了。幸好,現在除了因為失血過多還沒恢復意
識之外,基本上沒什麼大礙,只要慢慢靜養一陣子就可以復原了。」
聽到老人這麼說,克莉絲多的神情也變得十分嚴肅。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去警告引導者的各位。」
「那就拜託妳了。」
談完正事,莫恩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地眼睛往屋內的方向瞥了一眼,他問道:
「妳是在幫法萊雅做『歌』的準備嗎?」
克莉絲多仔細看著對方,然而老人不慍不火的表情讓她看不出他究竟對此是贊同還是反對

「嗯,您反對嗎?」
「我可沒意見。只是,妳是因為那孩子所以才臨時起意要這麼做的嗎?」
克莉絲多搖了搖頭。
「不,我已經準備很久了,只是看到那孩子,讓我又更加堅信自己的決定。」
老人審視了一下克莉絲多,緩緩道:
「妳還真是堅強呢,不過,洛爾那個老傢伙肯定不像妳這麼有把握吧?」
克莉絲多苦笑道:
「事實上,他昨天才來找我理論過呢。」
莫恩點了點頭,轉過身準備離開,只留下一句極盡諷刺的話。
「沒什麼好意外的,畢竟人啊,是種愈老就愈害怕失去的動物。反倒是妳,好像愈來愈年
輕了呢。」
聽到這句話,克莉絲多緊咬住嘴唇。她不能回嘴,因為這只是老人小小的報復罷了,這是
她應得的。但是委屈的淚水還是忍不住就要從眼角溢出,不被人理解的痛苦,也讓她的心
感到一陣一陣的刺痛。
反應幹麻這麼大呢?心中另一個聲音正嘲笑著自己。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回到屋內,看著法萊雅全神貫注地進行著想像,克莉絲多打算先別告訴她方才聽到的消息
,但是微一思索,克莉絲多就改變了想法。畢竟溫德爾會受傷,法萊雅也不能說完全沒有
責任,對於克奈特而言,只要自己有一丁點的責任在,就得全部一肩扛起。
「法萊雅,先停一下。」
法萊雅睜開眼,疑惑地轉頭望向母親。
「溫德爾被攻擊了,受了不輕的傷。」
「他現在怎麼樣了?」
法萊雅的語氣顯得有些動搖,克莉絲多感覺到了。她安撫道:
「冷靜點,莫恩大人說他已經沒事了,只是需要一段時間靜養罷了。」
「母親,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是誰做的?」
「法萊雅……」
「母親,請您告訴我。」
克莉絲多嘆了口氣。
「這是昨天晚上的事,但是不知道是誰做的。那人一見莫恩大人趕到後便匆忙逃走了,黑
暗中,莫恩大人也認不出那個人是誰。」
聽完,法萊雅自責地垂下頭道:
「果然我應該送他到門口的……」
克莉絲多道:
「我跟妳說這些,可不是要妳因為後悔而內疚,妳懂吧?」
「我知道,您是要我記取教訓,避免下次再犯吧?」
「沒錯。」
雖然這是一種很嚴苛的教育方式,但是,對於將要成為領導眾人的克奈特來說,這是必須
的。
「知道就好,繼續剛剛的訓練吧。」
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熟悉的天花板,溫德爾過了幾秒才回想起發生了什麼事。
「我竟然還活著啊……」
溫德爾掙扎著要坐起身,然而一動到右臂,被層層包裹住的傷口便傳來一陣劇痛,讓他立
時倒抽了口氣。
「嘶……」
維持同樣的姿勢好一會之後,疼痛才慢慢消退,這下溫德爾可不敢魯莽了,他放慢動作、
極其緩慢地坐了起來。溫德爾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其他部位,他發現似乎除了右臂之外都
還算好,但是一把腳從被子中抽出來打算下床,他就看見了同樣包紮得嚴嚴實實的雙腳,
這時他才想起自己的腳也受傷了。說也奇怪,直到他意識到這件事後,腳底才開始一陣一
陣的抽痛起來。
這下要走路可能有些困難了,溫德爾苦惱地想著。不過,他隨即發現床邊擺了一把木製的
拐杖,就長度來看,剛好夠撐在腋下。一看到那把拐杖,溫德爾不禁微微一笑,莫恩還真
是設想周到啊。
昨天最後肯定也是莫恩救了自己吧,可得好好道謝才行。
懷著這個念頭,溫德爾左臂拄著拐杖,緩緩在屋內走動著,然而他卻四處都找不到莫恩的
身影。就在溫德爾想著老人會不會是出門去了的時候,屋外卻傳來了莫恩的聲音。
「弗雷德,專心點!」
溫德爾湊到窗邊一看,屋外的草皮上除了來回走動的莫恩之外,還零零散散地坐著好幾個
孩子,其中有男有女,不過每個人的年紀都比自己還要小得多,大多都在十一、二歲左右
吧。而且奇怪的是每個孩子的身前,都擺著一顆大小不一的鐵球。就在溫德爾猶豫著要不
要走出門外時,莫恩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般回過頭來,一看到站在窗邊的溫德爾,就對
他了比了個「出來」的手勢,於是溫德爾只好撐著拐杖緩緩走了出去。聽到開門聲,本來
閉著眼睛的孩子們全都睜開了雙眼,齊刷刷地看向溫德爾,讓他一時之間被眾多的視線弄
得有些不好意思。
「溫德爾,過來吧,我把你介紹給這些孩子認識,他們都是我的學生。」
溫德爾走了過去,莫恩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向眾孩子說道:
「小子們,他的名字叫溫德爾,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的助手。你們可得好好聽他的話!
要是不聽,哼哼,看我怎麼修理你們!」
其中一個男孩調皮地笑道:
「那要是我不聽,老師你會怎麼修理我?」
聽了男孩這話,其他孩子也都嘻嘻笑了出來,他們很清楚依老人的脾氣,絕不可能會隨便
處罰他們。
「好啊,弗雷德,你進度已經是最慢的了,還敢在這跟我耍嘴皮子?」
莫恩佯作生氣地瞪了男孩一眼,接著便對溫德爾道:
「好了,你也跟他們介紹一下自己吧。」
老人一說完,所有孩子的視線又集中到溫德爾身上。
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的溫德爾清了清喉嚨,勉強擠出笑容道:
「呃,總之,你們好。我的名字是溫德爾‧菲特,雖說是助手,但實際上我也還不清楚該
做些什麼,而且我也才剛來到這裡沒幾天,就請大家多多指教了。」
他實在是不擅長對著一群人說話,不、應該說他本來就不善於和不熟悉的人說話吧,想當
然爾,他更不可能趁機擺什麼助手的架子。
這時,叫弗雷德的那個男孩率先舉手發問道:
「大哥哥,你就是村子裡的大家最近在說的那個人?」
一時間溫德爾沒意會過來。
「哪個人?」
「就是剛從風域外面進來,還讓風域的風停止的那個人啊。」
「呃,應該是吧。不過……」
溫德爾才剛要解釋自己對於風域停風這件事一點印象都沒有,好幾隻手又紛紛舉了起來。
「好厲害喔,那你能教我怎麼樣讓風域停風嗎?」
「我也要學!」
「大哥哥,風域外面的世界是長什麼樣子?為什麼你要跑到這裡來?」
「你為什麼會變成老師的助手?你也是傾聽者嗎?」
不待溫德爾回答,孩子們此起彼落地搶著發問,讓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莫恩出來解圍道:
「你們問題太多了!我幫他回答一個問題就好,溫德爾當然是傾聽者!」
「欸,老師太詐了!」
「都挑最簡單的問題回答!」
面對紛紛出聲抗議的孩子們,莫恩則是大聲道:
「都安靜!現在開始,繼續剛才的練習。別再嚷嚷了,靜下心來,才好集中注意力。照我
之前教你們的,先好好聆聽風的聲音,然後再順著風勢把球往我這邊推!」
聽到老人這麼說,孩子們都閉上眼並安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其中幾個孩子身前的鐵球開
始微微晃動了起來。
這時,莫恩對溫德爾低聲道:
「現在,我要給你第一個助手的工作。」
溫德爾點了點頭,靜待老人說下去。
「三天前晚上的事,你還記得吧?」
「三天前?」
「傻瓜,你不會以為那是昨天的事吧,你已經睡了整整兩天了。」
溫德爾訝道:
「我有睡了這麼久?」
莫恩有些不耐地說道:
「別管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杰勒斯那小子在用御風術的時候,你有感覺到什麼嗎?」
溫德爾回想了一會後答道:
「那時候,空氣中稍微有種奇怪的……嗯,該說是違和感吧。我雖然看不到杰勒斯的風刃
,但是卻能藉由那違和感察覺到。」
莫恩聽了,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等會兒你幫我注意,只要一發現這些孩子有誰身上出現類似的感覺,就過去
敲一下他的頭。」
「為什麼?」
「因為那表示他們使用御風術的方式不正確,詳細的我之後再跟你解釋。」
溫德爾點頭表示理解,並開始專心看著這些孩子們。這些孩子之中,有些人身前的鐵球已
經開始慢慢滾動了起來,好比說剛剛那個叫弗雷德的男孩就是其中之一,只是相對於其他
大多數的孩子,他的鐵球明顯小了些。
說到大小,溫德爾眼光掃過最大的那兩三顆鐵球,它們全都還是一動也不動。
看到這裡,溫德爾已經大概明白這個訓練是怎麼一回事了,這八成是藉由推動鐵球來鍛鍊
御風術的訓練,隨著御風的技巧逐漸熟練,便根據進度將鐵球給愈換愈大。重量愈重的鐵
球,要令它滾動當然也愈困難,這也是為什麼那些最大的鐵球都還紋風不動的原因。
突然間,一股令人不快的違和感突然出現,溫德爾倏地轉過頭朝那感覺的源頭看去,是最
大的三顆鐵球的其中之一。雖然輕微,但那顆鐵球確實開始晃動著,而坐在鐵球後方的女
孩,則是閉著雙眼並緊皺著眉頭,她的兩手舉了起來,作出像是在憑空推著鐵球一般的動
作。
溫德爾左手拄著拐杖,一跛一拐地走了過去。雖然動到右手會十分疼痛,但他總不能用拐
杖去敲對方吧,於是溫德爾還是忍著痛、輕輕用右手拍了拍那女孩的頭。
突然間被人拍了下腦勺的女孩嚇了一跳,當她睜開雙眼看見溫德爾站在一旁對著她微笑時
,便發出了「啊」的一聲,並懊惱地咬住下唇。當然,鐵球的晃動也跟著停止了。這時莫
恩也走了過來,他對女孩溫言道:
「艾莎,不用心急,妳學的速度已經算很快了。」
名叫艾莎的女孩喪氣道:
「可是,這個鐵球我怎麼也推不動,明明之前都很順利的……」
「重點是要心平氣和,不要心急、也不要去想像讓風變成什麼樣子。妳一心急,就聽不到
風的聲音,一旦聽不到聲音,妳就會忍不住去依賴想像力。記得我跟妳們說的,風是妳的
朋友,不是妳的僕人,妳得傾聽她在說些什麼,而不是想盡辦法要使喚她。知道嗎?」
艾莎看了看莫恩,又看了看溫德爾,用力地點頭道:
「知道了,老師。也謝謝你,助手哥哥。」
之後,類似的狀況又發生了好幾次。一感覺到詭異的違和感,溫德爾便會走過去提醒犯了
錯的孩子,然後老人也會再向他們說明一次該注意的地方。至於成功將鐵球推到了莫恩前
方的孩子,則會雀躍地拿著大一號的鐵球再重新一次同樣的過程。只是在換到最大或次大
型號的鐵球後,絕大多數的孩子都會因為碰到瓶頸而在無意間動用到想像力,好在所有犯
錯的孩子都被溫德爾一個不漏地挑了出來,然後,在被溫德爾和莫恩糾正了一、兩次後,
他們最終也多半都能克服這個障礙。
最後,快要接近中午時,老人才宣布今天的課程到此結束。
「老師再見!」
「莫恩大人,後天見!」
老人微笑著目送孩子們蹦蹦跳跳的跑下山後,便回身說道:
「好了,我們也進去吃午餐吧。」
午餐是簡單的一小條黑麥麵包、一粒水煮蛋以及一顆蘋果,不過並不挑食的溫德爾依舊吃
得很開心,不如說,他本來就不喜歡口味太重的食物。溫德爾很快就把午餐解決了,雖然
因為只有左手能用,所以在剝水煮蛋時多花了些功夫,但他還是比細嚼慢嚥的莫恩快得多
。看著老人慢條斯理地咀嚼麵包,溫德爾問道:
「莫恩,現在你能告訴我了吧?剛剛……嗯,還有三天前的晚上,我感覺到的那種違和感
到底是什麼?」
莫恩先是將口中的食物給嚼碎吞下肚,才說道:
「你還沒猜到嗎?我還以為你肯定已經發現了呢。」
「是運用想像力來操控風時,會產生的現象嗎?」
「就是如此。有人跟你說過引導者和聆聽者的分別嗎?」
溫德爾回想了一下,說道:
「法萊雅是有稍微和我說過一些,但是有關聆聽者的部分,她似乎也不是非常清楚。」
莫恩理所當然的點頭道:
「這也不奇怪,畢竟硬要分類的話,她也算是偏向運用想像力的引導者。」
然而,一聽老人這話,溫德爾立刻想起一個不合理之處,他問道:
「但是照你這麼說,如果用想像力操控風就會出現這種違和感,那為何先前我看法萊雅使
用御風術時,都沒有這種感覺呢?她不也是運用想像力嗎?」
「這就說來話長了,你之所以從克奈特的女兒身上感覺不到那種違和感,是因為米瑟利一
脈是臨界者之中較為特別的存在,雖然她們近似於引導者,但又和其他引導者有著本質上
的不同。」
「什麼樣的不同?」
老人好整以暇地將手上最後一塊麵包吃完後,突然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如果我說風是有感情的,你相信嗎?」
溫德爾一聽不禁愣了半晌,但沒多久他便若有所思地答道:
「嗯,我相信。」
老人微笑道:
「果然你也是這個答案。是啊,絕大多數的傾聽者都會不自覺地認同這個說法。雖說我不
清楚該不該稱之為感情,但至少,我們聆聽者可以藉由感受風,來察覺到風中那個十分近
似於人類所謂的情緒之物。」
溫德爾想了想,不解地問道:
「就算風真的有感情,這和米瑟利跟引導者之間的差異又有什麼關聯?」
老人解釋道:
「所謂的運用想像力來駕馭風,本身便是無視風之情緒的行為,也因此每當引導者在使用
風之力時,傾聽者們就會或多或少地感覺到那股違和感。因為多半時候,引導者們都是運
用想像力將風形塑為與它本身的情緒不相符之物。」
聽到這裡,溫德爾不禁想起法萊雅在描述引導者時所用的比喻,他問道:
「換句話說,引導者就是強制性地支配風?」
「沒錯,如果要用支配者這種說法來形容引導者和米瑟利一脈的話,米瑟利一脈的臨界者
便是先天的支配者,而一般的引導者們則是後天的。對於米瑟利而言,風會無條件地服從
他們的想像,但對一般的引導者來說便不是如此了,愈是強烈地想要將風形塑為他們心中
所想像之物,相對應所需要的想像力、也就是約束力也愈高,這也是為什麼大部分的引導
者都會在某個階段碰到難以超越的瓶頸,因為,那就是他們想像力的極限。」
溫德爾饒富興趣地問道:
「那對於傾聽者來說呢?他們是怎麼運用風之力的?」
莫恩微笑道:
「你要不要猜猜看?」
溫德爾沉吟道:
「既然傾聽者運用風力時不會有違和感,那也就是說,他們是順從著風的情緒?」
「正是如此。對於傾聽者來說,在運用風之力時,必須先感知風的情緒,然後再順著那情
緒,將風借為己用。」
溫德爾皺了皺眉,因為這話聽起來實在有些抽象。
「具體來說呢?」
老人思索了一下,舉例道:
「好比說,我現在在風中感覺到的是快樂、或者平和,那身為傾聽者,我便無法將這時的
風用在傷人的意圖之上。至於如何將風借為己用,靠的則多半是祈願與溝通。用你剛剛的
比喻,如果把引導者們稱為風的支配者的話,那傾聽者們就是風的追隨者了。」
「原來如此。」
溫德爾愈聽愈是覺得,御風之力還真是一個奇妙的能力。
「但是照你這麼說,聆聽者們運用風的方式,應該受到了很大的局限吧?」
莫恩鄭重地點頭道:
「你說得沒錯,其實運用想像力來操控風力,確實是遠比我們傾聽者所用的方式還要方便
得多,這也是為什麼許多臨界者都會不自覺地成為引導者的主要原因。好比說在早上的練
習中,那些還未習慣使用傾聽者的方式來運用風力的孩子們,常常會不自禁的借助於想像
的力量。畢竟人類啊,比起當個被動的追隨者,多數人更願意成為主動的支配者吧。」
「可是,既然運用想像力這麼方便,為什麼傾聽者還是執意要用這種方式運用風之力呢?
刻意強迫自己用這種既困難又不方便的方法,到底有什麼優點?」
「其實,傾聽者的方式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在適當的時機,我們可以輕易地發揮出遠比
引導者還要強大許多的力量,不過實際上要達到這樣的效果所需要的條件相當難以掌握就
是了。但是傾聽者之所以不喜歡用支配的方式來使用風之力,最主要的原因,恐怕就是因
為我們是名副其實的『傾聽』者吧。」
溫德爾皺眉道:
「這是什麼意思?」
莫恩有些無可奈何地微笑道:
「當你聽見一個婦人在路上放聲大哭時,你會走上前硬是要逼她破涕為笑嗎?」
溫德爾沉默了下來,老人的意思他一聽就懂了。
見溫德爾理解了,莫恩接著問道:
「好了,你還有什麼其他的疑問嗎?」
聽到莫恩這種問法,溫德爾還真有種自己變成了學生的感覺。
「是還有一個問題,不過和御風術沒什麼關係。」
「沒關係,說吧。」
「為什麼明明大多數的臨界者對我都抱持著相當強烈的敵意,您的那些學生卻不會如此呢
?」
莫恩猶豫了一會兒,捻著鬍鬚道:
「這個嘛,恐怕是出於同類之間的認同吧。」
「就只是因為我也是傾聽者?」
老人轉頭望向窗外,溫德爾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遠遠地可以看見谷地裡的村子。正午時
分,許多屋子的煙囪裡,正冒出徐徐飄散的炊煙,莫恩看著那些炊煙,似乎是在思索著該
從何說起。沉默了好一陣子後,他才又開口道:
「我們和引導者們自從某個時間點後,就處於了對立的狀態,雖說還不至於到水火不容的
地步,但是我們之間對於某些事情的看法,意見卻相當分歧。今天早上你看到的這些孩子
們,他們的父母以前也幾乎都是我的學生,換句話說,他們的父母也都是傾聽者。但是在
以前,傾聽者的父母不會要求孩子一定也要成為傾聽者,相對地,引導者的父母也不會反
對兒女學習傾聽者的技術,但現在就不是如此了,不論適不適合,孩子們都會被父母強迫
接受與他們相同的御風術教育,也因此脈系的觀念變得愈來愈強,而傾聽者與引導者之間
的隔閡也愈來愈深。起初,傾聽者與引導者們之間的不愉快只存在於大人之間,但久而久
之,就連不同派系的孩子也開始彼此排斥……很可笑吧?明明只是一個幾百人的小村子,
卻還能鬧出這麼嚴重的對立。」
說到最後,老人乾笑了幾聲,那苦澀的笑聲中,帶著幾分的感慨、和幾分的無奈。溫德爾
聽完老人的敘述後,他也逐漸能理解法萊雅在森林中所說的那些話了。
「這就是為什麼您要立刻對您的學生說我是傾聽者,對吧?」
「是啊,雖說相較於鮮少踏足外界的引導者們,我這些學生的父母對於外來者的心態都較
為開放,但要是我不明言你也是傾聽者的話,這些孩子們有可能還是會對你心存芥蒂吧。

「等等,您這麼說的意思是,相較之下傾聽者都比較開放嗎?」
老人點頭道:
「我不敢說所有傾聽者都是如此,但是由於成年的傾聽者幾乎都曾離開過風域、見識過外
面的世界,他們的心態當然也和這個封閉社會中佔了絕大多數的引導者們有著不小的差異
。」
「原來如此。」
「想當然爾,這些傾聽者父母的觀念也影響到了他們的子女,使得這些孩子們普遍都對外
面世界的人事物抱持著較能接受的態度,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一開始並不會像引導者一般敵
視你的緣故。」
「我懂了,但是為什麼傾聽者會離開風域到外面去,但引導者們卻不會這麼做呢?要是他
們也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說不定彼此間的意見分歧就不會這麼嚴重吧?」
老人苦苦一笑,站起身道:
「這就說來話長了,等過一陣子我再和你慢慢解釋吧,說了這麼多,我也有些累了。」
老人都這麼說了,溫德爾也只能失望地點了點頭,雖然,他總覺得莫恩好像是在刻意隱瞞
著什麼。
莫恩看了他一眼道:
「你也多休息吧,你的傷還沒全好呢。」
聽見這話,溫德爾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向老人道謝。
「對了,一直忘記向您道謝,莫恩,十分感謝您前幾天救了我一命。」
莫恩搖了搖他滿是皺紋的手順口道:
「沒什麼,保護學生本來就是老師該做的。」
只是一說出這話,莫恩就想起了預定幾天後會來找自己的那群學生。不想讓溫德爾看見自
己此刻表情的老人立刻轉過頭去,緩緩邁步走上二樓,一步步踏著階梯的同時,老人沉重
地想著,如果心是一口井,那麼此刻從井口不斷湧出的那些汙穢泥濘……肯定就叫做罪惡
感吧。
作者: alerzart (Alerzart)   2016-06-04 21:33:00
嗯~這集還是很棒耶!讀起來非常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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