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命、風、歌 第三章之5

作者: benispig (蕭蕭風滿樓)   2016-06-02 20: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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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NCoAtvX
1-1:#1ND7NyET 2-1:#1NFm8-UV 3-1:#1NIkLKS_
1-2:#1NDT0Mjw 2-2:#1NG4uJNR 3-2:#1NJ3I8-j
1-3:#1NDnZJ04 2-3:#1NGQCi4U 3-3:#1NJNr7G3
1-4:#1NE6Zyu- 2-4:#1NGlPghT 3-4:#1NJiytew
1-5:#1NERKG80 2-5:#1NH500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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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NF5v78b 2-7:#1NHkeSUP
1-8:#1NFQhVl8 2-8:#1NI3wHiB
2-9:#1NIP7ZJh
五、
法萊雅帶著溫德爾來到村莊南面邊緣的一棟屋子前,這棟建築是風城之中少見的二層樓設
計,而且從其古老的外觀看來,應該已經有相當的歷史了。
「這裡是?」
「是我家。」
法萊雅答道。
「我們進去吧,母親說有事想問你。」
正好,我也有事想問她,溫德爾心道。正當法萊雅的手要握上門把時,門突然從屋內被拉
開了,一和裡頭的人打了個照面,法萊雅便立刻拉著溫德爾退到一旁。
三個人從屋內走了出來,走在最前頭的那位高瘦老人,向法萊雅道:
「好久不見了,法萊雅。」
「好久不見,爺爺。」
聽到這個稱呼,本來表情十分嚴肅的老人,也就是洛爾‧比崔特,臉色登時緩和了下來,
並對法萊雅微微一笑。但是視線轉到一旁的溫德爾身上,他的笑容便在瞬間消失,並隨之
轉為一副懷疑的神色。
「法萊雅,這位少年是?」
「噢,他叫溫德爾,就是我奉母親的命令從外頭帶回……」
話還沒說完,法萊雅便不覺停了下來。因為洛爾一聽到溫德爾這三個字,便用相當不善的
表情瞪著他,不、用不善這個詞可能還算溫和了,洛爾的表情即便是用兇惡來形容也毫不
為過。對於眼前這位完全不打算掩飾對自己敵意的老人,溫德爾也不知該做何反應。
「原來你就是溫德爾啊。」
洛爾冷哼了一聲。
「也罷,就讓我看看你這小子能有什麼作為吧。」
然後他便不再理會溫德爾,逕自向村子裡走去。至於跟在老人身後的那兩名中年男子見狀
,也趕忙跟了上去,其中一人還回頭向溫德爾瞥了一眼。
就在那短短的一眼之中,溫德爾看見了。
那雙綠眼中,帶著比高瘦老人還要多上好幾倍的惡意。
待他們走遠後,溫德爾問道:
「那位老人是妳的爺爺?」
「對,他的名字叫洛爾‧比崔特。」
溫德爾困惑道:
「比崔特?他不是你母親的爸爸嗎?」
法萊雅搖頭道:
「不,他是我父親那邊的。」
溫德爾問道:
「所以你是跟著你母親姓?御風者們都是這樣嗎?」
「也不對,只有米瑟利一脈是如此。」
「為什麼?」
「說來話長,以後再跟你慢慢解釋吧,我先帶你去見母親。」
溫德爾點頭道:
「好吧,但是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剛剛那個男人是誰?」
「哪一個?」
「金髮、回過頭來瞪我一眼的那個。」
法萊雅皺了皺眉道:
「他啊,他是杰勒斯的父親,叫做霍普‧優瑟培。」
「杰勒斯?杰勒斯又是誰?」
法萊雅聽溫德爾這麼問,顯得有些困惑,但她馬上便想起他們遇到杰勒斯時,溫德爾還在
昏迷狀態,於是她解釋道:
「杰勒斯是和我同年的一位臨界者,他在御風術這方面的實力,以我們這一代來說,算是
僅次於我之下。」
「他這麼厲害啊……不對,這麼說來,妳不就是最厲害的了?」
溫德爾像是重新認識法萊雅一般盯著她看。
法萊雅擺了擺手,以一副陳述事實的語氣平淡地說道:
「這沒什麼,對於米瑟利一脈的人來說,如果不是這樣反而才不正常。」
「好吧。可是說起來,我怎麼總覺得好像聽過杰勒斯這個名字?」
法萊雅聽溫德爾這麼說,也回想了一番。
「你應該是在密拉吉村聽伊芙說的吧。」
「娜伊芙?她那時候說了些什麼?」
可能是因為後來經歷了不少其他的事,溫德爾是真的想不起來。
然而聽到溫德爾這麼問,法萊雅雙頰卻微微一紅。
「我怎麼可能會記得?」
聽到兩人的腳步聲,坐在椅子上沉思的克莉絲多抬起頭來,一見是法萊雅他們,她便鬆了
口氣道:
「原來是妳們,我還以為是他們又折回來了呢。」
看著克莉絲多蒼白的臉色,法萊雅有些擔憂地問道:
「母親,發生了什麼事嗎?」
克莉絲多擺了擺手。
「沒什麼,妳不用擔心。」
「那剛才爺……洛爾大人他們來是為了什麼事?」
「只是討論村子裡的一些小事罷了。」
法萊雅一聽就知道克莉絲多是在說謊,處於引導者脈系最高位的三人特地前來拜訪克奈特
,怎麼可能是只為了一些小事呢?但法萊雅也知道,她母親並不期待光用這番話就能騙過
她,她的意思只不過是要她別再追究罷了。
法萊雅嘆了口氣道:
「好吧,既然您都這麼說,那就算了。說起來,母親您說有事要問溫德爾對吧?」
克莉絲多聽了,才像是突然從恍神之中醒過來一般道:
「喔對,妳沒說我都差點忘了。」
這時,就連溫德爾都注意到克莉絲多的情況有些不大對勁,她的樣子和前兩次碰面時那副
冷靜而沉著的感覺大不相同,而且眼眶還稍微有些泛紅。只是看著克莉絲多,溫德爾的心
情就不自覺地陰鬱了起來。他知道原因是什麼,但他還不清楚究竟該用什麼樣的心態面對
眼前這位御風者的領袖。
他應該要恨她嗎?
然而,看著對方愁容滿面的樣子,溫德爾第一個冒出的心情,卻是憐憫。
「您……還好吧?」
溫德爾忍不住問道。
克莉絲多聽了,顯得有些不耐。
「怎麼連你都這麼說,我一點事也沒有。說起來,我要問你,莫恩大人有沒有對你說些什
麼?」
溫德爾想了想,如實答道:
「他問我要不要當他的助手,而我答應了。」
克莉絲多聽了,還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也就是說,他會順道教你御風術對吧?」
「嗯,似乎是如此。」
克莉絲多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還好他答應了……」
「嗯?」
溫德爾沒聽清楚,克莉絲多則是擺手道:
「沒什麼,只是我在自言自語罷了。」
這時,法萊雅有些驚訝地向她母親問道:
「莫恩大人要教導溫德爾御風術?」
「是呀。」
「那也就是說……」
克莉絲多鄭重地點了點頭道:
「妳猜得沒錯,溫德爾是個傾聽者。」
但一旁的溫德爾聽著她們兩人的對話,則是顯得一頭霧水。他不解地問道:
「什麼是傾聽者?」
克莉絲多看了溫德爾一眼,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後,向法萊雅問道:
「妳只帶了溫德爾稍微逛過村子裡而已吧?」
「嗯,對。」
克莉絲多微笑道:
「那好,反正天色還早,我也還有事情要忙,妳就帶溫德爾在村子周圍隨意晃晃吧。畢竟
之後你們兩人有一段時間也許都碰不到面了,趁這個機會,妳就慢慢跟溫德爾解釋一下何
謂傾聽者吧。」
法萊雅正要答應時,溫德爾卻搶先道:
「等等。」
克莉絲多將視線轉向溫德爾。
「怎麼了?」
「我還有事情想問您。」
克莉絲多揚了揚眉。
「你想問什麼?」
溫德爾正視著克莉絲多道:
「我想要知道的那些答案,風城裡有誰知道?」
「你已經問過莫恩大人了吧?他怎麼回答你?」
「他說他並不清楚我父母的事。不過其他的問題,只要我能照他所教的修習御風術,他就
會慢慢回答我。」
聽了溫德爾的回答,克莉絲多似乎有一瞬間顯得有些黯然,但隨即她又笑了出來,害溫德
爾不禁以為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這麼說也對,畢竟很多你想知道的答案,只有我才知道、不然就是只有我才願意回答你
。好吧,既然莫恩大人訂出了這個規則,我也照這規則來進行遊戲吧。」
「遊戲?」
「是啊,遊戲規則就是,只要莫恩大人回答了你一個問題,你也同樣可以來向我提一個問
題。只要我知道答案,我就絕對會告訴你,如何?」
溫德爾點了點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妳可別反悔。」
克莉絲多斂去了笑容,正色道:
「不會的。不論是以克奈特的身分,還是以克莉絲多‧米瑟利的身分,在這件事情上,我
都絕不會反悔。」
對於突然間顯得如此嚴肅的克莉絲多,溫德爾有些反應不過來。
「呃……好,那就先謝謝妳了。」
「不用客氣。法萊雅,帶他去走走吧。」
與克莉絲多道別後,法萊雅領著溫德爾向谷地的南方走去。
「我們現在要去哪?」
「風城的出口,也就是風城和風域的交界之處。」
溫德爾點了點頭便不再追問,反倒是法萊雅回頭瞄了他一眼。
「你這人可真是奇怪。」
「怎麼說?」
「因為母親明明是要我帶你在村子周圍晃晃,但我卻帶你到風域的入口,一般人通常都會
會接著問:『去那裡要做什麼』、『為什麼要去那裡』之類的問題吧?你就不怕我又把你
扔進風域裡面嗎?」
溫德爾奇怪道:
「為什麼我非要認定妳會這麼做?」
「因為……你想想,這兩天來幾乎所有臨界者都對你表現出強烈的敵意,你也應該要多少
有點警覺心吧?」
溫德爾感到有些奇怪,以法萊雅的聰慧,方才這些話顯得理由有些牽強,但一轉念間,他
突然明白了。溫德爾笑道:
「這只是妳臨時想出的理由吧,妳就這麼想要我問去那裡要做什麼嗎?」
法萊雅嗔道:
「怎麼可能,你沒興趣就算了。」
溫德爾苦笑著聳了聳肩,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已經知道這就是法萊雅耍性子時的語氣
。但是過了一會,法萊雅轉以嚴肅的語氣道:
「不過我是真的有點擔心,村裡的大家對你的抗拒之意,比我想像的還要強烈許多。」
溫德爾自嘲道:
「那也沒辦法,可能我就是這麼惹人厭吧。」
法萊雅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的,我是說認真的,結果你還在跟我開玩笑。不過話說回來,我從來沒問過你,你
到底是為了要知道什麼而決定來風城啊?是你父母的事?」
溫德爾詫異道:
「克莉絲多沒對妳說過?」
法萊雅搖了搖頭:
「沒有,那時母親只是要我去詢問你的意願,如果你願意的話,就把你帶來風城,如此而
已。但是母親並沒有向我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如此。」
「所以……?」
法萊雅以探詢的目光看向溫德爾。
溫德爾對上她的視線,遲疑了一陣子才道:
「我老爸死了,但是我卻不懂他為何而死。」
不知不覺間,他的聲音變得比平時更為低沉,而法萊雅注意到了這點。
「如果不把這個原因搞清楚,我想我這一輩子,心裡都會有個疙瘩吧。」
溫德爾抬頭看了看天,今天的天空很清澈,遠比自己那雙深藍的眼瞳清澈得多。
「只是這時候我就會想,我還真是自私啊。就連想了解老爸為何而死,竟然也只是為了不
讓自己感到愧疚,不讓自己因為從沒真正了解過父親而愧疚。」
法萊雅輕聲道:
「我能理解。」
正常來說,真要安慰的話,這時候應該說「沒這回事」之類的吧。想到此處,溫德爾一掃
剛才心中的沉悶,嗤地一聲笑道:
「妳這人可真是奇怪。」
「彼此彼此。」
這時一陣微風吹來,不知為何,溫德爾突然生出一個直覺。
走在前方看不到表情的法萊雅,此刻應是露出了悲傷的笑容吧。
兩人一路沿著谷地裡唯一通向南方的道路前進,過了約莫一小時,他們來到了谷地邊緣的
樹林前。本來還算寬敞的道路,到了這兒就變為一條直通入森林裡的蜿蜒小徑。
「這條小徑,就是唯一能由風域進入風城的路。」
說著,法萊雅踏入了森林中。
「這條路,是穿越這片森林通往外面?」
「嗯。」
溫德爾有些困惑地問道:
「但是一般來說,這種山巒交錯之處通常不都是河谷所在嗎?」
法萊雅點頭道:
「你說對了,這片樹林本來是一片溪谷。」
「本來?」
「是的,那是在風域成為風域之前。在那之後,強勁的風砂很快便將由風城流進風域的河
川給填平,自然這片溪谷也就乾涸了,而原本的溪流則是直接滲入了地下成為豐富的地下
水源,久而久之,原本的溪谷就變成一片森林。」
「所以在風城裡你們也都是取地下水來用?」
「沒錯。從莫恩大人家的那片丘陵上,你應該能看到谷地北面有不少風車吧?那些絕大部
分都是為了從地下抽水所設的。」
「原來如此。」
溫德爾點頭道,但他隨即想起另一個問題。
「只是那時候就我所見,為什麼明明有些風車彼此相鄰,卻有的在轉、有的紋風不動呢?

法萊雅頭也不回地答道:
「那當然是因為只有一部分風車是有人正在使用啊。」
「有人在用?可是風車不是只要有風就……」
話還沒說完,溫德爾恍然道:
「難道說這裡的風車都是靠人來驅動的?」
法萊雅嘲笑似地回頭瞥了溫德爾一眼。
「你還真是後知後覺吶,你忘了風城裡頭沒什麼風嗎?光靠那麼微弱的風怎麼有可能讓風
車轉動呢?所以,一般我們都是讓引導者負責取水的工作。」
溫德爾咕噥道:
「靠人來讓那麼大的風車轉動?這不能說是我後知後覺吧,一般人哪可能想得到是這樣啊
?是你們御風者的存在本身就太超乎常理了。」
「說得好像你不是臨界者似的。」
被法萊雅這麼一說,溫德爾為之語塞。不過說真的,很多對御風者而言的理所當然,就他
這個在一個多月前還過著一般人生活的人看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是一輩子都無法
想像的。
「說到這個,妳剛剛說的引導者和克莉絲多之前說的傾聽者,究竟是什麼意思?」
法萊雅答道:
「那是我們依據臨界者特質的不同所做的分類。」
「那為什麼克莉絲多會說我是傾聽者?」
「因為你所表現出的特質便是如此。所謂的特質,基本上就是運用風力的方法。」
法萊雅整理了一下思緒,進一步解釋道:
「好比說,以引導者來講,引導者們是藉由不斷磨練想像的技術,來學習如何操控風之力
。之前在風域時,我要你想像將強風分解成細絲,就是這種技術中最基礎的一環。一般來
說,在基礎的部分,大部分人的想像都不會差太多,但是隨著引導者想要操控更為強大的
風之力,人們的想像就會開始產生分歧。例如,以我來說,假如我想要藉由風之力將一棵
樹給砍斷,我的想像會是一把鋒利的大砍刀,用它一舉將目標給攔腰斬斷。但是我想像的
方式對於其他引導者來說可能並不管用,好比說,假設是伊芙想要做到同樣的事,她會想
像是好幾十把的斧頭同時砍在樹上。所以對於引導者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適合自己的
想像,並且全心全意的相信那份想像。」
「相信那份想像?」
「對,就因為沒有一個引導者能從一開始就知道真正適合自己的想像是什麼,所以許多人
會在嘗試某種想像並連續幾次都失敗後,就認為那並不是適合自己的想像。然而,其實很
多時候,毫不懷疑、全心全意地相信第一個浮現在腦中的想像,並努力去實現它,才是最
有效的方法。」
溫德爾似懂非懂地說道:
「嗯……好吧。那傾聽者又是如何呢?」
法萊雅沉思了一會後說道:
「就我所知,對傾聽者而言,比起想像,他們所做的更像是對話以及祈願,但是具體怎麼
做我就不清楚了。」
「也就是說,妳是引導者對吧?」
法萊雅點頭道:
「沒錯。如果硬要分類的話,其實絕大多數的臨界者,都是屬於引導者,傾聽者只是非常
少數的一群人。」
溫德爾困惑道:
「為什麼會這樣?引導者和傾聽者,是先天就決定的嗎?」
法萊雅否定道:
「雖說先天因素也有影響,但其實很少人從一出生就決定了他這輩子會是引導者還是傾聽
者,確切而言,只有兩個家系分別是純粹的傾聽者及引導者。對其他絕大多數的臨界者而
言,最後會成為傾聽者或者引導者,重點還是在於他們選擇如何運用風之力。」
溫德爾思索道:
「依妳這麼說,那就是大部分的人都偏向使用想像力來操控風?」
「對,因為從入門階段一直到中期,其實用想像的方式是比較容易操控風力的,大多數的
引導者通常要一直到學習高階的御風術時才會碰到瓶頸,但是一旦碰到瓶頸,就很難再加
以突破了,因為那就是他們想像力的極限。當然也有些人會在這時求助於另一派的方法並
希望藉此突破瓶頸,但是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聽過成功的例子,因為一旦習慣運用想像
去操控風之後,就幾乎不可能再像傾聽者一般運用風之力了。」
溫德爾不解道: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傾聽者是藉由溝通和祈願來運用風力,還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引導者卻只要有適
當的想像就能輕易操控風力。打個比方吧,如果說引導者是國王、想像是權力,那你說,
風之力是什麼?」
溫德爾似乎已經隱約知道法萊雅想說什麼了,他答道:
「應該是被國王所支配的臣民吧。」
法萊雅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
「一點也沒錯。一個習慣用權力去支配臣民的國王,要是權力就擺在自己眼前,他還有可
能放棄那份權力,去傾聽臣民的心聲嗎?」
「嗯……應該很難吧。」
「不只是難,是只要身為人,這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
「這樣啊……那照妳這麼說,學習高階的御風術對傾聽者來說就沒那麼困難?」
法萊雅思索了一會道:
「你的說法不能算錯,但也不完全正確。這麼說好了,以爬山來做比方,引導者學習御風
術的過程就像是從山腳一路攀到山頂,難度隨著高度而不斷增加,尤其是在最後登頂那一
小段格外陡峭的地方最是艱難;但是就我所知,對傾聽者而言,學習御風術反而像是從頭
到尾都走在高山的山脊上,剛開始是最辛苦的,因為這時大多數人都還沒適應稀薄的空氣
與寒冷,但隨著身體逐漸適應,雖然還是辛苦,但卻不會像最初那般艱辛。」
以登山來做比喻,從小住在高山上的溫德爾立刻便完全理解了。
「原來如此,起初我還以為御風術不過就是一群人天生便擁有的異能,沒想到其中還有這
麼多系統性的區別。」
法萊雅輕笑道:
「這下你知道了吧?不過老實說,因為傾聽者很少見,所以在知道你是傾聽者時,我還真
有點驚訝呢。」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並肩走在了一起。一陣清風此時自樹林間悄悄吹過,隨之,樹葉沙
沙的輕響如同漣漪一般擴散,傳到了森林深處、又輕巧地傳了回來。
在初春涼爽而舒適的氛圍之中,溫德爾有種醺然欲醉之意,側頭一看,只見法萊雅也將一
頭淡金色的長髮給放了下來,她微瞇著雙眼,兩手輕背在背後,從她輕快的步伐之中,不
難看出她此時的心情也是十分輕鬆而愉悅的。
飄逸的金髮、林間的古道,以及萬籟俱寂的森林,構成了一幅如畫的景象。
溫德爾忍不住心想,這條小徑還真像是分隔了時空啊,一頭是有如世外桃源般的秘境,另
一頭則是被強風籠罩、杳無人煙的荒蕪之地,要不是親眼見到,他肯定不會相信世界上有
這樣的所在吧。
「你在想什麼?」
法萊雅的一句話,將溫德爾拉回了現實。
溫德爾如實將心中所想告訴了對方之後,法萊雅出神了好半晌,才輕嘆口氣道:
「世外桃源啊……我也希望是如此呢。」
「妳不這麼覺得嗎?」
法萊雅沒有回答,又走了幾步,她突然唱起了歌來。
兩旁高聳林木彎下了腰,
在曾經的藍色溪水上,
交織出棕與綠的隧道。
綠意盎然的古道啊,
些許清涼微風,
徐徐從中拂來,
似乎就連不曾停佇的時光,
也忍不住在此流連嘻鬧。
也許,即便外頭早已過了千年,此地仍如一日吧?
將時間凍結的魔法,
便在此處,悄悄生效……
歌聲散入林間,化為了風的嘆息。溫德爾和法萊雅都停下了腳步,他們不想讓踩在地上發
出的沙沙聲,破壞掉仍在心中迴盪不已的餘韻。
過了良久,溫德爾才問道:
「這歌詞是妳臨時想出來的嗎?」
法萊雅搖了搖頭道:
「不,這首歌是母親教我的,但她也說這首歌並不是她創作的。」
「這樣啊……」
說著,兩人又走了起來。沿著山邊的小徑,兩人轉過一處轉角並開始了下坡。突然,一陣
令人感到莫名熟悉的強風從前方吹來,溫德爾定睛一看,遠遠地已經可以看見小徑的盡頭
,而盡頭之外的灰色大地和滾滾煙塵,也已然隱約可見。
也許是因為看見了遠方的風域,法萊雅突然道:
「但是,風城絕不是什麼世外桃源。真要說,風域這片土地可能還比較可愛呢。」
溫德爾愣了一愣,才意會到法萊雅是在繼續先前的話題,他問道:
「風域比較可愛?這話怎說?」
「因為風域裡沒有住人啊。」
「那跟有沒有住人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而欲望,終究只會帶來爭鬥;只要有了爭鬥,
世界就會變得醜惡。所以,無論是風城、還是外面的世界,都是一樣的。」
法萊雅像是要堅定自己的想法般加重了語氣。
「無論是哪邊,終究都是一樣的。」
兩人一走出森林,便聽見一個聲音驚喜地喊道:
「法萊雅,果然是妳!」
溫德爾和法萊雅轉過頭去,剛好見到娜伊芙從小徑盡頭旁的樹下一躍而起,向兩人快步走
來。待娜伊芙走近後,法萊雅好奇地問道:
「為什麼說果然是我?妳已經猜到我會過來?」
娜伊芙搖了搖頭,得意地笑道:
「怎麼可能,當然是因為我剛才有聽到妳的歌聲。就在我還在想是不是我聽錯了的時候,
妳們就出現了。」
「原來是這樣。」
娜伊芙目光轉到溫德爾身上,她微微猶豫了一下,才向他打招呼道:
「嗨,呃,你是叫溫德爾沒錯吧?」
「嗯,對。」
「說起來,我們是第三次碰面了呢。」
聽娜伊芙這麼說,溫德爾顯得有些困惑。
「第三次?我們應該只有在密拉吉村見過一次面吧?」
娜伊芙搖了搖手指道:
「不對喔,這是第三次了,只是第二次見面時,你沒醒著而已。」
溫德爾恍然道:
「啊,是在法萊雅帶我進入風城時嗎?」
「答對了。」
娜伊芙笑著點了點頭,看到她燦爛的笑容,溫德爾也露出了微笑。娜伊芙一見對方也釋出
善意,笑得更開了,她對溫德爾伸出右手道:
「第一次見面時,對你好像有些不禮貌,真是抱歉吶。」
溫德爾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但是當他正要伸手握住娜伊芙的右手時,身後傳來了一
個陌生的聲音道:
「娜伊芙,用不著跟這傢伙這麼客氣,說到底,他終究是個來歷不明的外人。」
法萊雅皺起了眉頭,她一聽就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溫德爾轉過頭去,看見一個金髮的
少年正從小徑另一側的樹下緩緩走來,他邊走還一邊繼續道:
「而且,我們連他究竟是懷著什麼目的來到風城都不知道。」
隨著少年逐漸靠近,溫德爾看清了他的樣貌。雖然可能比自己稍矮一些,但對方和自己一
樣都是屬於偏高瘦的類型。而且,眼前的這位少年絕對稱得上是英俊,他挺拔的五官、稍
有些薄的嘴唇與削瘦的臉頰,構成了一股冷漠而俊秀的氣質,溫德爾心想,以他的長相,
肯定迷倒了不少女孩子吧。
話雖這麼說,但溫德爾卻完全無法對他產生一丁半點的好感,因為他那對碧綠色的雙眼中
,蘊含著強烈的敵意。
就在這時,娜伊芙反駁道:
「你明明就不認識溫德爾,何必非要把他講得像是個大壞蛋似的?」
她將手往前伸,握住了溫德爾停在半空中的右手並示威性地大力搖了幾下,表示她不想理
會金髮少年說的話,而且她還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對溫德爾道:
「你別理會杰勒斯說的話,他是個疑心病特別重的傢伙。」
雖說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了。法萊雅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至於
名為杰勒斯的那位少年,則是滿臉不悅地哼了一聲。
原來他就是杰勒斯啊,溫德爾心想。
但是我有做了什麼事得罪到他嗎?
還是他只是和其他御風者一樣,毫無理由就對自己心懷敵意?
杰勒斯瞪了娜伊芙一眼道:
「隨妳怎麼說吧,但是法萊雅,我勸妳還是別和這傢伙走得太近,肯定沒好事的。」
法萊雅聞言皺眉道:
「我可不記得我想跟誰相處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啊。況且,你和溫德爾根本連一句話都還
沒說過吧?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評論他的人格?」
杰勒斯似乎沒料到法萊雅會對他這麼不客氣,他一時間訥訥地說不出話來,不過法萊雅本
來就不期待他的回答,她轉而向娜伊芙問道:
「這幾天是輪到妳和杰勒斯負責監測風域?」
「是啊,我們負責到今天為止。」
法萊雅看了看天色,說道:
「反正也快黃昏了,不如妳們就提早一些回去吧?」
娜伊芙面露難色道:
「可是……這樣不太好吧?規定是要待到天全黑耶?」
法萊雅微笑道:
「不要緊,剩下這一點時間,我會代替妳們站崗的。」
娜伊芙一聽法萊雅願意幫忙,立刻笑著答應了,她畢竟不是個墨守成規的人,而且更大的
理由是這份工作實在是太無聊了,能愈早解脫當然愈好。
但是另一個人似乎對此感到十分不以為然,杰勒斯皺著眉頭道:
「所以,法萊雅妳要和這傢伙要在這邊待到天黑?」
法萊雅沉下臉道:
「對,就是這樣。你又有意見嗎?」
「我只是怕傳出一些閒言閒語罷了。」
「好比說?」
杰勒斯停頓了一下,盯著法萊雅道:
「妳真的希望我說出來?」
法萊雅沒好氣道:
「也罷,你想說什麼我大概也猜得出來。放心,不會有那種事情的。」
「那就好。」
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娜伊芙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一旁聽得滿頭霧水的溫德爾則是悄
聲向娜伊芙問道:
「他們在說些什麼?」
娜伊芙先是無力地瞥了他一眼,才小聲答道:
「沒什麼,那是他們之間的問題。」
「了解。」
既然娜伊芙都這麼說了,溫德爾也不打算再追問下去,但是娜伊芙聽到溫德爾的反應,不
知為何卻翻了翻白眼。
「對了,說起來,溫德爾你現在住哪?不會是住在法萊雅的家吧?」
「當然不是,我住在一個叫莫恩的老人的家中。」
娜伊芙吃驚道:
「你住在莫恩大人的家裡?」
「沒錯喔,伊芙。」
法萊雅湊了過來代為答道。娜伊芙不可置信地向法萊雅問道:
「可是莫恩大人不是很討厭引導者嗎?」
法萊雅困惑地側了側頭,因為在她印象中,老人似乎對自己一直挺和善的。
「我是有這麼聽說過啦,但是實際上有這回事嗎?」
「分明就有!妳會這麼問是因為只有妳是例外!每次我碰到莫恩大人時,他看著我的眼神
都很嚇人,而且不只是我,我問過的每個人也都說莫恩大人對他們很不友善。我反倒還覺
得奇怪為什麼他會對妳這麼好呢,因為莫恩大人似乎只有對聆聽者才會表現出友善的樣子
。」
「就算妳這麼說……好吧,算了,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伊芙,妳搞錯了一件事,溫
德爾和我們不同,他確實是個傾聽者。」
「欸?」
聽到法萊雅這麼一說,娜伊芙又吃了一驚,似乎就連站在稍遠處的杰勒斯聽了也顯得頗為
訝異,但隨即,他盯著溫德爾看的眼神又變得更為陰沉。
娜伊芙好奇地上下打量了溫德爾一番後說道:
「原來你是傾聽者啊。對了,我一直想問你,讓風域的風停下來也是你做的嗎?」
「呃,不……」
對這件事毫無印象的溫德爾才剛想否認,便聽杰勒斯不悅道:
「別說傻話了,娜伊芙,這傢伙怎麼可能做到這種事?那肯定只是個巧合罷了。」
娜伊芙瞪向杰勒斯道:
「你又知道了?」
杰勒斯斜睨她一眼,以不屑的語氣說道:
「娜伊芙,不會連妳也相信那鬼話連篇的預言詩吧?」
「信又怎麼樣?」
「無聊至極。」
像是不想再與娜伊芙爭論下去,杰勒斯搖了搖頭往森林裡走去,看來他是打算回風城了。
等到杰勒斯消失在視線之中,娜伊芙嫌惡道:
「呿,討厭的男人。」
溫德爾困惑道:
「為什麼他會這麼討厭我呢?」
「誰知道?我可不懂那種討厭的男人心中在想些什麼。」
娜伊芙雙手一攤,接著道:
「好啦,我也該回去了。法萊雅,接下來就拜託妳囉。」
「沒問題,妳快回去吧。」
娜伊芙走回樹下拎起一個小背包,才剛把背包甩上肩,她便向溫德爾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不明所以的溫德爾走了過去,卻見娜伊芙露出一副促狹的笑容。
溫德爾問道:
「怎麼了嗎?」
娜伊芙偷瞄了法萊雅一眼,壓低聲音問道:
「欸,法萊雅在森林裡真的唱歌了?」
「嗯,是啊。」
「就在你面前?」
雖然無法理解娜伊芙為何這麼問,溫德爾還是點了點頭。
「哦,這樣啊。那你還真不簡單呢。」
娜伊芙臉上的促狹之意顯得愈加濃厚。
「這話怎麼說?」
娜伊芙別有深意地看著溫德爾道:
「因為除了我之外,村子裡可沒有別人聽過法萊雅唱歌呢。啊,不過這話,你可千萬別說
是我說的。」
娜伊芙離開後,法萊雅狐疑地向溫德爾問道:
「伊芙跟你說了些什麼?」
溫德爾裝出無辜的表情道:
「沒什麼。」
「如果沒什麼,需要躲到一旁去說?」
溫德爾聳了聳肩便不再說話,面對法萊雅,他可沒把握說謊卻不被拆穿,所以最好的方法
還是裝聾作啞。法萊雅瞪著溫德爾好一會,見溫德爾完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她跺了跺腳
道:
「不說就算了。回去以後我再去逼伊芙給我好好坦白。」
「那就這麼辦吧。話說回來,我們來這邊的目的是?總不會是來幫娜伊芙她們代班吧?」
「哦?終於肯問這問題了啊,還是你根本只是想轉移話題?」
法萊雅的話總是這麼一針見血,見自己的意圖被發現了,溫德爾只好坦白道:
「算是都有吧。」
法萊雅黛眉輕蹙。
「你不肯說是因為伊芙要你保密嗎?」
遲疑了一會,溫德爾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是這樣就算了。」
「這樣妳就不追究了?」
「要是我追究下去你就會說嗎?」
「不會。」
法萊雅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道:
「那不就對了,而且不論是堅持要追問別人秘密的人,還是說話卻不算話的人,兩種人我
都討厭。為了不讓我和你都變成討厭的人,我就不問了。」
聽到這種說法,溫德爾不禁笑了出來,很奇怪卻又莫名有道理的理由,果然,法萊雅是個
很有個性的人。
「妳還真是奇怪呢。」
「彼此彼此。」
又重複了一次同樣的對話,法萊雅發現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過了一會,她收起笑容,正
色道:
「好啦,帶你過來,是要給你看一個東西。」
「看什麼?」
「你說呢?」
果然不該期待法萊雅會直接回答的,溫德爾自嘲的一笑,隨即陷入了苦思之中。他巡視了
周圍一番,但在他看來,似乎沒有什麼稱得上是值得特別跑一趟來看的東西。溫德爾忍不
住白了法萊雅一眼,但他旋即便移開了目光,因為此刻法萊雅正挑釁似地露出調皮的笑容
,令人不甘願就此服輸。
而且更大的理由是,在夕陽餘暉中的那抹微笑,美到令人難以直視。
但也拜這笑容所賜,溫德爾突然想到了。
「是夕陽。」
法萊雅側頭道:
「這不是問句呢。」
「嗯,我很肯定。」
「你怎麼猜到的?」
「直覺。」
法萊雅微微一愣,但隨即便笑了出來,並伸手拉住了溫德爾的右手。
「那做為給你直覺的獎勵,我就讓你看看真正的夕陽吧。」
她閉上雙眼、仰起頭,輕聲吐出了魔法般的話語。
風啊,請賦予我漫步天空的翅膀。
這句話令溫德爾感到有些熟悉,但正當他還在回想著是在哪裡聽到過這段話時,一個熟悉
而且不安的感覺從腳底傳來。溫德爾往下一看,一了解到發生什麼事,他立刻本能地開始
保持身體的平衡。
看到一瞬間表情變得僵硬的溫德爾,法萊雅格格笑道:
「還是沒習慣啊?」
「這種事哪可能一次兩次就習慣得了。」
法萊雅露出有些淘氣的笑容道:
「但是,我們還要升得更高喔。」
溫德爾一聽,忍不住又看了看腳下並嚥了口口水,而他這副模樣更是讓法萊雅笑得花枝亂
顫。終於,在上升到約莫四百米的高空中之後,他們停了下來。
此時,法萊雅指著西邊的天空道:
「如何,很美吧?」
聽法萊雅這麼一問,溫德爾才忍住不再繼續看向空蕩蕩的腳下,他抬起頭來,並在同一個
瞬間屏住了呼吸。
「哇……」
從這個高度遙望下去,風域是一片廣漠無邊、煙塵滾滾的平原,是一片被夕陽給染紅的橘
紅色大地。至於覆蓋了這片大地的晴朗蒼穹,則是由西而東,被從晚霞紅到天空藍的漸層
色彩,染成了一幅七彩的畫布。然後,造就這一切的橘紅色落日,則躲在遠方的山巒之後
,只是微微地探出頭,露出一抹柔和而溫暖的笑容。
就算是早已看過這幅景象無數遍的法萊雅也看得癡了,她說道:
「總覺得今天的夕陽特別美呢。」
「妳常常來這兒看夕陽嗎?」
法萊雅輕聲答道:
「嗯,因為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寶物之一。」
「讓我猜猜,寶物中的另一個,是那家店的玉米濃湯嗎?」
法萊雅嘴角微微勾起。
「你猜對了。」
兩人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欣賞著落下的夕陽,以及逐漸被夜幕籠罩的大地。
良久,溫德爾驀然道:
「法萊雅?」
「嗯?」
「我有個問題,杰勒斯說的預言詩……是什麼?」
法萊雅看著從山巒後透出的最後一絲落日餘暉好半晌,才緩緩開口道:
「那個啊,是臨界者最初的預言,也是最後的預言。」
溫德爾完全無法理解。
「既然是最初的預言,又怎麼會是最後的預言?」
這時,夕陽已經完全消失了,伴隨著黑夜的降臨,風的呼嘯之聲也愈來愈大。
法萊雅閉上雙眼,像是要將剛才的風景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因為……它預見了身為臨界者的我們,不再是臨界者的那一天。」
作者: alerzart (Alerzart)   2016-06-02 20:47:00
話說~最後一句話用"它"是刻意的嗎@@a?
作者: benispig (蕭蕭風滿樓)   2016-06-02 21:02:00
預言用它不奇怪吧? XD
作者: alerzart (Alerzart)   2016-06-02 21:21:00
嗯~是嗎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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