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小屋由此去
https://home.gamer.com.tw/artwork.php?sn=5208884
~全文解鎖見置底資訊~
善提經：七. 沙彌
荏苒千斬不見血。
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死生有苦求不得。
為濟口誦咒文，正午的漠海邪光大做，黑色魔氣直衝雲霄。
傳說中的苦痛之氣俗稱三毒瘴，凡是身中三毒瘴之人主要有
三種病徵，耳目俱翳、腹生巨口、瘋魔嗜血。三個病徵可能同時
發作，也可能一一出現，各門各戶的醫生都有各自不同的見解。
唯一的共識就是只要有任何一項出現，便沒有逆轉的可能性，患
者注定成為怪物，只能走上死路。
不過那是因為他們沒遇上為濟。
他將天衰神老插在面前，苦痛之氣幾乎沒有浪費時間，瞬間
將周圍的黃沙染黑，張牙舞爪要撲向為濟。為濟腳踏禹步，足尖
不斷在沙地上畫出咒文，法力同時加催壓制瘴氣，慢慢繞著噬佛
圍出一個方型法陣。苦痛之氣受他誘導，順著咒文盤旋飛舞，周
遭的青草沙土受邪氣影響枯萎腐爛，散出恐怖的惡臭。惡臭刺激
法陣中央的噬佛，讓怪物躁動不安，張著大口上下跳，病態的長
舌像兩條毒蛇游動盤旋。
為濟感覺到自己佈下的氣牆隱隱顫動，彷彿有隻拳頭正不斷
敲打。他的判斷沒錯，算是他今天難得碰上的好運。噬佛成形以
來沒有碰過血肉，原先應該足以力敵天眾的恐怖魔力，只剩下用
來虛張聲勢的力氣。
沙土上的法印生出邪光魔氣，彷彿大地長出條狀的毒瘤。為
濟全身都是冷汗，口中腳上都不敢稍停，左手掌心向下聚氣，右
手食指豎起呈現勾狀，導引從天衰神老中釋放的苦痛之氣。鏽劍
在法陣的另一端，此時法陣如果有任何偏差，三重殺機會立刻將
他滅頂。最乾脆的是陣中的噬佛突破封鎖，直接將為濟給吞下肚
，再不然便是苦痛之氣令他全身腐蝕而亡。又或者離手的衰敗之
劍突然間想起自己的正主，決定反撲為濟。
他不能死在這裡，他還要為仰澤師兄報仇。
地氣為沙中土生砂石金，再利用午時天上火正熾，借太陽之
氣封鎖同時壯大周遭地氣。苦痛之氣屬陰水之象，為濟封上火土
金三層咒印，導引腐壞的陰水離開噬佛的身體，重生溫潤的陽水
之氣。清淨的陽水之氣能幫助噬佛洗淨病痛，再次萌發生機。
前提是為濟在那之前並未力竭而死。
身上壓著千斤重拖著腳步往前，噬佛體內的瘴氣受法陣吸引
，逐漸與為濟的苦痛之氣匯流。法陣中心的噬佛像活生生給人拔
毛剝皮一樣，哀嚎慘叫震天響。鏽紅的衰敗之劍默默立在陣頭，
像個見證人冷眼斜睨一切。
那是舟溺天當初刺殺伐樓拿和遍入天用的邪劍，為濟將苦痛
之氣與其融合，鑄成天衰神老，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劍鞘收容這柄
邪劍。他利用老病苦相互吸引的特性引出噬佛身體中的三毒瘴，
完成法術的最後一步，強迫三毒瘴和天衰神老結合。
現在就看他的功力這些年來有多少進步，能否負擔更多的苦
痛之氣，再次容納天衰神老。
隨著為濟漸漸完成法陣，噬佛身上的黑氣轉為墨綠，淒厲的
叫聲完全被苦痛之氣給掩蓋。不只惡臭，三毒瘴中不斷傳來哭嚎
、獰笑，引人癲狂的聲色氣味若有似無，隨法印聚合在為濟面前
。他似乎看見一張巨大的笑臉在嘲笑他自不量力，哀痛的哭聲要
為他送葬，腐臭預示了萬事萬物的終結。
恍惚間，衰敗之劍就在腳邊，乍看之下就像一把給人棄置在
路旁的鏽劍。
這把劍就是如此，只有握劍的那一刻才能體認什麼叫作歲月
無情。為濟的選擇不多，是拔劍坦然面對，或者站在原地和苦痛
之氣僵持。不管哪一個都不是好選擇，都有可能置他於死地。
要說為濟這些年真的學會什麼事，便是正確的時機，有時反
倒比正確的選擇更重要。看準午時轉入未時，陽火轉化陰火，失
去熾烈陽氣加持的法陣崩解的剎那，為濟拔劍倒轉法印！
法陣崩解，霎時苦痛之氣掙脫束縛直撲而來。為濟雙手握劍
，此時此刻花俏的法印、劍招都沒了用處，唯一的解方就是握緊
手上的劍，拚盡全力將三毒瘴逼入劍中。劍柄在為濟手中顫抖，
哀嘆無奈的聲音挑戰他的定力，只要一絲鬆懈，方圓百里會在瞬
間化為煙塵。為濟不只一次想鬆開被劍燒紅的手，與其逆天而行
，放手倒臥在這裡隨塵埃而去會是更輕易的選擇。
為濟閉上眼睛，低頭跪在沙地上。他幾乎要抓不住劍了，
他不是天衰神老真正的主人，邪劍從不忘提醒他這可悲的現實。
「嗚、嗚喔……」
為濟睜開沉重的眼皮，有個形體怪異的東西在沙地上爬行。
他皺起眉頭，烈日下看不清楚那東西到底還算不算一個人。那形
體痛苦的在地上掙扎，為濟張開嘴巴卻發不出聲音，只能靠想像
中的怒吼激出他最後一絲氣力。紅黑二色的邪光再次交纏融合，
猛然全數收入劍身之中，天衰神老再次成形！
邪劍化入體內的瞬間，為濟也倒下了。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想要用這種方法證實伐樓拿判斷錯誤，
為扳倒舟溺天的計畫留下備案。要是走錯一步，他的大計就得在
這裡止步了。
不過他還活著，事情還沒結束。
苦痛之氣是無數疫病毒瘴聚合而成，為濟從噬佛身上抽出源
頭，殘餘的毒氣如果不清除同樣有致命的危險。滿手是血的為濟
硬是撐著身體站起來，半爬半走穿過滿布血汙的小綠洲。肢體扭
曲的可憐人在地上爬，無情的陽光照在他毫無防備的身體上，滿
身污血扭曲掙扎的樣子像條蟲。他不知道為濟是誰，不知道自己
身處何處，只是出於本能想要逃跑。
「沒事了。」為濟一邊說，一邊慢慢跪下來，用腫痛的手捧
起應該是頭的東西。「沒事了，等等會好一些，忍耐一下。」
為濟忍痛幫他擦掉眼耳鼻口上的汙血，輕聲安撫可憐的男孩
。他才剛重生，要一步一步慢慢來才行。令人訝異的是水池旁全
是各種無以名狀的毒液、汙泥，裏頭的水居然還是乾淨的。為濟
幾乎要懷疑有人知道他會需要清水，所以偷偷在這兒施法，讓他
們兩個能在骯髒事結束之後好好把自己清理一下。
如果真是如此，質疑他人的好意就太傻了。為濟頂著大太陽
，拖著剛脫離病變的夥伴泡進池塘，幫他把身上的髒東西給洗乾
淨。受害者不是很滿意這個待遇，手腳亂揮想要抵抗。
「你這頑劣的沙彌給我認分一點。」為濟咒罵道，沙彌這個
字眼來得無端，在他意識到之前已經這樣稱呼給他壓制在腋下的
光頭男孩了。男孩的毛髮因變異全掉光了，皮膚也有好幾處血肉
剝落的傷口，最可怕的是橫跨過腹部的紅色傷疤，那裏的皮肉特
別薄，感覺要是不小心裏頭的物件可能會通通掉出來。
為濟一邊幫沙彌洗澡，一邊檢查他身上的傷痕。還好，大多
數都是皮肉傷，好好處理應該不會留下難纏的後遺症。沙彌運氣
好，大部分的病徵都在為濟抽出苦痛之氣的時候跟著拔除了。
把人洗乾淨後，為濟爬出池塘去把斗篷撿回來，將沙彌裹成
一團安置在岩石的陰影下。要說沙漠有什麼好處，就是不用怕人
會給冷死。為濟在他身邊留了一道法印，限制事物進出岩石的陰
影後，才回到水池邊打理自己。
他的手不是很樂觀。
附近沒有草藥，為濟只能先把傷口用清水洗乾淨，再從道袍
的衣襬上撕下兩塊布條將雙手給纏起來。他預計明天紅腫的手掌
會長出水泡，必須盡快找到能夠消毒癒創的藥草，不只是他，滿
身傷的沙彌也會需要。
要說苦痛之氣肆虐帶來什麼好處，滿地的枯枝勉強算得上一
樁。為濟找到一叢枯死的灌木，把濕淋淋的衣褲、鞋襪綁在上頭
，讓烈日和狂風幫點忙。沙彌大概是認為自己安全了，在為濟忙
著張羅營地時，都乖乖窩在岩石的陰影下酣睡。為濟瞥了他一眼
，帶著怨恨喃喃自語，獨自光著屁股走進沙漠中。四周空無一人
可真是萬幸吶！
斗篷的口袋裡還有些乾糧，再採些野果也能權充一餐。
只是時運不濟，等為濟好不容易找到兩個半生不熟的果子，
回到水池邊的時候，卻看到悽慘的一幕。沙彌還在那裡，只是斗
篷已經解下，口袋裡的東西全被翻了出來。沙彌的嘴角嚼呀嚼，
淺黃色的餅屑就這樣一小塊一小塊漏出來，落進黃沙裡。他注意
到為濟，兩手一攤，詢問的眼光赤裸裸盯著人看。
為濟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走。算了，殺了他憑那三兩肉也
煮不了一鍋湯，平白浪費力氣。
是夜，為濟空著肚子烤火，吃光兩天存糧的沙彌裹在斗篷裡
睡得又甜又香。原本為濟還期待和他說上一些話，看來是一場空
了。好不容易生起來的火在沙漠寒夜中跳動，靠著為濟用僅存的
真氣畫出來的法印，將熱能散到兩人身上。
太初有一氣，雜然賦流形，五行六合盡其中。有些人會誤會
真氣是無中生有的奇蹟，事實的真相是懂得運用的人看得更多、
心機更巧，知道怎麼蓄積，進而運用體內的真氣去引導更多力量
匯聚。比如眼前微弱的火苗，只要運用得當，也能幫助兩人撐過
艱苦的寒夜。
當然真正的大師是像穆法尊和伐樓拿這樣的強者，知道怎麼
讓一整個地脈為自己服務。像為濟白日時發神經，引導惡氣攻擊
自己的傻瓜，綜觀三千世界恐怕找不到第二個了。
惡氣，人有生老病死，當然氣也有。只是氣的生老病死比起
人更加隱晦難懂，更加虛無飄渺。幾年前為濟在東方吃過一次虧
，險些害死自己和朋友。如果他想扳倒舟溺天和須彌山上的天眾
，就徹底必須掌握氣的生滅。畢竟他唯一的優勢就是掌握天衰神
老，長生不老的天眾自以為掌控一切，能把衰老和病痛給阻絕於
三十三天的仙宮之外，實在是大錯特錯。
若泰山之重，若鴻毛之輕，廣三千同鑄一羽。
有泰山之重，鴻毛之輕，廣三千同住一玉。
兩段不同的字句在他的腦海交替出現，有了上次的經驗，這
次他會更謹慎，徹底證實之前絕不輕易出手。衰敗之劍、苦痛之
氣、生之息已經到手，如今死亡是最後一步，只要為濟找到死之
玉，探出死亡的秘密，舟溺天的統治就要結束了。屆時再也沒有
年輕的修道者需要被送到五濁惡勢，再也沒有無知的鬼怪畢生為
天眾奴役，盲目地將孩子送上有去無回的戰場。為濟會終結舍沙
龍王，封閉地獄口，他會……
無力感猛然襲來，他什麼都還辦不到。
他累過頭了，長途跋涉又耗費大量體力去救沙彌擺脫苦痛
之氣，根本是玩命的行為。有時候該看清自己的能力到哪裡，
主動放棄才對。為濟探過四周了，除了綁沙彌用的大石頭和粗
麻繩外，唯一的線索就是幾塊布片，還有伐樓拿的巨魚圖騰。
也許可以先從這塊圖騰下手，找出會配戴這種圖騰的人類聚落
，將沙彌給送回去。為濟一定是瘋了，才會妄想帶著一個累贅
去挑戰舟溺天。
為什麼噬佛會出現在沙漠中央？為濟不是什麼腦智超群的
天才，也大概猜得出來是怎麼一回事。男孩身上出現變異的徵
兆，給哪個法師或祭司發現苦痛之氣附著的痕跡。於是部落中
的人們搶在天時來臨之前，將男孩給綁到沙漠中央，期待烈日
會搶先殺了未成形的怪物。他聽過西牛貨洲有個傳說，說沙漠
中的大神自有決斷，會依據男孩生前的功過決定要出手救助，
還是斬斷罪業的根源。
抱歉，這次為濟搶了大神的工作，決定了沙彌的生死。無
論如何，把他送回去會是明智的選擇，算是前往崑崙山途中的
插曲，過了就算。愛人？為濟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年輕了，居然
給伐樓拿這麼一激就做出錯誤的選擇。
他喚出休留插在法陣中心，枕著手臂閉眼休息。休留的氣
息與他相通，入睡後只要有威脅逼近，他佈下的法陣就會與休
留共鳴，喚醒陣中的為濟。孤身在外，總是需要一點特殊手段
防身，更何況現在又多了一個拖油瓶在身邊。
今天是疲憊的一天，為濟沒花多久就進入夢鄉。
※
彤子手掌掩上鏡子，卻碰觸不到鏡中熟睡的道者。
好奇怪，道者的行為真的好奇怪。為什麼要故意去接近噬
佛那種東西？那種怪物不就是青兒不斷追捕的東西嗎？為什麼
要幫他抽出三毒瘴？更重要的是為什麼道者身體裡藏著這麼多
三毒瘴？難不成他也是個噬佛，可是為什麼他沒有變成嗜殺的
怪物？
一連串的問題不斷從彤子的腦袋裡浮出來，弄得她頭昏眼
花，連千眼遍照的空氣好像都因此變得烏煙瘴氣，令人難以忍
受。彤子丟開黑鏡，順勢將身體滑入鏡海裡，把其他鏡子撞成
一團弄得框啷框啷直響。
她弄不懂，又沒人能夠詢問讓她更加頭大。她想出去走走
，到蘇摩渠去弄一壺飲料，或是到千葉池去摘朵花。可是還不
到她能離開的時間，隨意離開聖主會不高興的。
彤子嘆了口氣，踢著腿游過鏡海，潛到裡頭撈出另一面銀
鏡。這一面鏡子邊框是青藍色的柳樹，她一直很喜歡裏頭的小
傢伙。也許看一下鬼怪調皮搗蛋，會讓她心情好一些。她左手
捧著鏡子，右手拉了一團絲帶到身邊，側臥在半空中注視鏡中
的小餓鬼爬上山。
爬上山的小餓鬼把手圈在嘴邊大聲呼喚。
<待續>
~關於《善提經》的二三事~
本系列共分三部曲，修仙未記、鬼道品、善提經
善提經連載試閱，每周一更，直到鬼道品正式上市為止
三部曲故事各自獨立成篇，不必煩惱閱讀順序
詳細請可見https://home.gamer.com.tw/artwork.php?sn=5173063
全文解鎖特價中~
https://www.pubu.com.tw/store/4254056
https://readmoo.com/contributor/27741
電子書商新手上路，各位讀者任何的回饋對作者都是莫大的鼓勵
任何一筆訂單，都會是盆栽人繼續成長的動力
歡迎澆水交流
盆栽人粉絲頁 https://www.facebook.com/rainydaynov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