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六朝燕歌行24-3 升雲之期

作者: roson (roson)   2021-07-01 20:28:05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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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吁!」仇士良勒住馬匹,抬頭望著夜色下城堞森嚴的門樓。
  自從草匪之亂後,朝廷罷天策府兵權,收歸內臣。天策府諸將就此賦閒,只
在戰時奉詔出征,平常不允許調動一兵一卒。
  皇圖天策府名將雲集,戰策獨步天下,六朝武人無不以入天策府為榮,府中
培養出的軍將遍佈六朝,無人敢小覷天策府,不過對仇士良這種權宦來說,天策
府就是個十足的清水衙門,一點兒油水都沒有。
  隨行的內侍上前叩門,仇士良整了整衣冠,待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立刻
堆起笑臉,「衛公在府裡麼?」
  天策府大堂內坐著數人,李衛公儒袍銀甲,對面坐著一位,卻是舞陽程侯,
下邊坐著一名包著臉的士人,還有一名青衣,持笛悠悠吹著,倒是愜意得緊。
  仇士良眼珠頓時一轉。他一個時辰前召來王鐸問策,結果這位出身世家的宰
相誇誇其談,卻言不及義,口若懸河,胸中實無良策。滔滔不絕說了一個時辰,
半個能用的主意都沒憋出來。
  仇士良大怒之下,批手給了王鐸兩記耳光,把這位相貌出眾,滿腹經綸的當
朝宰相打得昏厥在地。
  仇士良這會兒也想明白了,真不是王鐸無能,實在是這事真不是這樣幹的。
不用官府,還想把事給辦了。這不就跟指望著先當了太監,再生兒子一樣嗎?沒
那個功能啊。
  情急之下,仇士良再顧不得什麼臉面,拿出殺手鑭:派人去請徐仙長問計。
  結果徐仙長稱子時引神,未曾露面,只從門縫裡遞出一張兩指寬的小紙條,
上面寫著六個字:事不諧,找衛公。
  仇士良攥著紙條直奔天策府,原想著抹下臉來,狠狠捧衛公一番,拿出自家
爐火純青的正宗馬屁工夫,把衛公拍舒服了,但看到堂上的程侯,他眉頭一皺,
計上心來。
  遣將不如激將,求人不如脅迫!這可是個機會,捉到了衛公的把柄!
  仇士良一掃方纔的低眉順眼,胸膛高了,氣也足了,一手扶著腰帶,一手甩
著大袖,昂首闊步地踏入堂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兩位在聊什麼呢?這麼開
心啊。」
  程宗揚笑道:「仇公,請坐。」
  「不坐了,不坐了。城中亂成這個樣子,咱家也坐不去。」仇士良陰陰笑了
一聲,「咱家怕賊人驚擾了衛公,過來問安。卻沒想到會遇見程侯,哈哈。」
  仇士良尖厲的笑聲突兀響起,又戛然而止,森然道:「衛公深夜私晤外邦使
者,這是要做什麼啊?」
  私會外邦這種罪名,可大可小,往大裡說,裡通外國,欲圖不軌,罪名足以
滅族。若是有心回護,一句人情往來,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仇士良倒不是奔著給衛公滅門來的,只不過他在宦場打滾多年,理政的本事
沒有,傾軋的技能卻是點滿了,抓把柄、揪辮子這種手段早已融入血脈,幾乎成
了本能,衛公這邊漏出破綻,頓時見獵心喜,上來便扣個帽子。
  程宗揚道:「不行嗎?」
  「程侯這話說的,」仇士良冷笑道:「眼下城中不靖,兩位深更半夜,燈下
對晤,由不得咱家不多想啊。」
  「這你可想多了。」
  程宗揚從袖中掏出一柄折扇,「啪」的打開,從容自若地扇了起來。
  隆冬季節,還扇風?鐵定有鬼!仇士良獰聲一笑,正待加點壓力。旁邊的青
衫文士放下笛子,抱怨道:「你眼裡只有程侯,就沒有我謝無奕嗎?」
  仇士良仔細一看,氣都不打一處來,你堂堂晉國使節,裝什麼風流呢?我還
當你是樂工呢!
  那名包著臉的文士尷尬地舉起手,「怪我,這事怪我。」
  「老段?」仇士良納悶道:「你咋在這兒呢?你官服呢?穿便裝搞毛呢?臉
上怎麼了?」
  「家中不幸遇賊,若非程侯授手,段某闔門性命難保。」段文楚悲聲訴道:
「如今段某有家難歸,只能露宿街頭。百般無奈,唯有請侯爺幫忙,送在下來天
策府。沒想到犯了仇公的忌諱,是我該死。」
  段文楚一邊說,一邊拜倒謝罪。
  「別別別!」仇士良趕緊攔住。
  有鴻臚寺的人在,這事兒就是經公了。何況還是兩國使節同行,私晤也談不
上。得說衛公半夜還在操勞公事,果然是國之幹臣。
  「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咱們誰跟誰啊,是吧?衛公?侯爺?謝公子?」
  仇士良沒抓到把柄,果斷唾面自乾,只當自己剛才放了個虛屁,厚著臉皮登
堂入坐。
  「那幫亂黨太混賬了!」仇士良到底心虛,不等眾人開口,便扯開話題,痛
心疾首地說道:「犯上作亂不說,還侵擾百姓,簡直是死有餘辜!」
  「可不是嗎!」程宗揚搖著折扇道:「連我宅中也被賊人搶了,為首的竟然
還是個和尚,你說可恨不可恨?」
  仇士良拍案道:「太壞了!指定是亂黨!」
  「本侯是外邦人,貴國的情形,本侯也弄不清楚。只能仰仗仇公公,給本侯
討個公道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段文楚趕緊道:「還有我!」
  仇士良大包大攬,「也包我身上!」
  「我呢?」
  仇士良眨巴著眼睛,「怎麼……謝公子,你也遇賊了?」
  謝無奕坦然道:「我有個相好遇賊了。」
  仇士良懵懂道:「謝公子的相好……」
  「平康坊的。」
  「哦……」
  妓女啊!你丫真有臉說!
  「仇某身負皇恩,責無旁貸!」仇士良趕緊扯回話頭,「衛公,我這不是求
到你面前了嗎?城裡可真不能再亂下去了,百姓們受苦哇。我在宮裡看見,心裡
頭……就跟刀絞似的。」
  仇士良扯起衣袖,在眼角按了按,做足了氣氛。
  李藥師開口道:「平亂可以。」
  仇士良大喜過望,他原想著還且得扯皮呢,武人就是痛快!
  不過天策府真有這本事?他不會是陰養了三千死士,這會兒拿出來立功吧?
  不該啊,天策府的錢糧自己心裡有數,能剋扣的全剋扣了。光是養名冊上的
人都緊巴,哪兒有空餉可以吃的?
  仇士良玩慣了陰謀,眨眼間轉了一百多個念頭,一邊拍著大腿道:「咱家就
知道找衛公是找對了!衛公你看,城中的亂狀,得多久才能平定?」
  「一日即可。」
  仇士良手一抖,差點兒把大腿拍斷。真能吹牛逼啊,天策府現在滿打滿算有
三百號人嗎?好幾萬沒王法的賊人,一天就能搞定?
  「衛公真是……」仇士良豎起雙手的大拇指,「咱家服了!咱家就等著看衛
公的捷報,哈哈哈哈。」
  仇士良乾笑幾聲,卻無人應和,自己也有些訕訕的。
  仇士良扯了扯袍角,肅容道:「不知衛公何時能率領諸將出動?」
  李藥師默然不語。
  剛才牛逼還吹得震天響,這會兒怎麼不說話了?
  仇士良暗自嘀咕,忽然心裡一亮,明白過來。這是等自己給說法呢,要好處
還不肯直說,矯情!
  仇士良拍著胸口道:「只要咱家能幫得上忙,衛公儘管吩咐!」
  「二百匹馬,二百套甲冑。」
  「好辦!咱家這就命人準備!保證是最上等的戰馬,最精良的鎧甲!」
  「糧秣、軍餉。」
  「記下來!」仇士良吩咐隨行的義子,「歷年拖欠的錢糧全部補齊!再從宮
裡支一筆款子,補償天策府諸位將軍。」
  「還有終南山下的苑林,原本是天策府的騎兵訓練場,多年前被宮裡的內臣
借作他用。」
  「沒還嗎?」仇士良勃然大怒,「這幫混賬東西!衛公放心,我回去就挨個
拷問,誰幹的,我讓他一路跪到天策府,給衛公請罪。」
  「還有太真公主。」
  仇士良一時愕然,請那尊不著調的大神幹嘛呢?是嫌長安城不夠亂嗎?
  卻志榮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仇士良一拍大腿,「淨街虎啊!」
  仇士良這會兒終於開始相信,衛公不是吹牛逼,這事兒沒準還真能成!要是
不成,都不用自己報復,太真公主頭一個就得跳腳。
  可轉念一想,衛公答應得實在太痛快了,以自己的君子之心,度衛公的武人
之腹,這事兒不會是有詐吧?
  仇士良滿臉堆笑,「看來衛公胸有成竹啊。仇某說句不該說的——莫非衛公
早有定計?」
  果真是宮裡的太監,心思陰損慣了,話一出口就藏著鉤子。
  李藥師不動聲色,「且問程侯。」
  「你以為我幹嘛來這兒呢?」程宗揚沒好氣地說道:「我都在衛公這兒求了
半個時辰了,說的就是這事。」
  仇士良恍然道:「原來又是托了程侯的福。」
  程宗揚搖著扇子道:「我和謝公子目睹長安亂狀,不忍坐視。正好段少卿要
來見衛公,便冒昧來此,求問對策。這裡頭若是有哪些不合規矩的,還請仇公公
多擔戴。」
  「侯爺這話可折殺我了!」仇士良苦著臉解釋道:「兩位別生氣,都是讓那
幫亂黨鬧的,我都快成了驚弓那鳥。」
  仇士良一手把持君王,屠戮眾臣,要算是朝野矚目的頭等大事,可偏偏衛公
和程侯隻字不提,仇士良暗暗鬆了口氣之餘,也揣摩出對方的心思。
  有時候不開口也是表態——看來皇上真是把這兩位得罪狠了,生死不問。
  得到衛公的承諾,雖然心裡還有些沒底,但有人墊背,還是天策府這種實力
派,也足夠解燃眉之急。仇士良心頭的大石落下,又賣力拍了幾句馬屁,這才告
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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