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倫瞇起眼睛來，帛上盡是蠅頭小字，但依然能看出是劉歆親筆所寫，看來他，完全不
似在榻上苟延殘喘時那般病重啊。
帛書上倒也沒有直接約第五倫做什麼，甚至都沒什麼內容，哪怕被人搜到也不存在大問題
，只有引自《公羊傳．定公十三年》的一段傳文。
「晉趙鞅取晉陽之甲，以逐荀寅與士吉射。荀寅與士吉射者，曷為者也？君側之惡人也。
此逐君側之惡人！」
若是幾年前的第五倫，肯定是一臉懵，好在他沒白白做了揚雄兩年的學生，跟士人打交道
，春秋與左傳起碼是要熟讀，所以知道這一典故。乃是春秋時晉國六卿內戰，趙鞅發起戰
爭，驅逐了晉侯身邊的其餘兩卿。
然後，帛上又有頗類注文的字：「晉之衰亡，君側之惡人為之，趙鞅擊之，既報私仇，又
得公義，事後趙鞅為晉國執政，春秋書之。」
這便是「清君側」的原始出處了，劉歆沒敢直接約第五倫造反復漢，而是將心比心，猜測
他的好惡，然後以古比今，暗含之意就是……
「皇上身邊，有奸臣啊！」
如今君側之惡人，是誰呢？那還用說，自然是陳崇、孔仁、張邯等輩了！國家變成了這個
樣子，都怪彼輩！
怎麼，你嘉新公劉歆，就沒半點責任？
「吾等身為忠良，應以清君側為己任！事成之後，君便可效仿趙鞅，執掌朝綱。」這就是
劉歆藏在這短短兩段裡的話，但還沒露出己方底牌來，倘若第五倫有意，他們才能談後續
。
雖然能預想到，天下復漢思潮興起之際，劉歆與皇帝恩怨矛盾將變得更大，但還是沒料到
，這老學究居然也想搞政變！
只是，不愧是書生造反，整這麼多彎彎繞繞。第五倫倒也沒有大喜過望，只陷入了思索。
他在計算，這些人究竟是好助攻，還是豬隊友？與之合作，究竟會幫忙，還是添亂？而雙
方雖然有共同的敵人，但最終想要的結果，必然不盡相同，第五倫可不止是想「清君側」
。
而在外替他驅車的張魚，少頃後，便聽到了第五倫在車中的輕聲吟唱。
唱的是老子五千言裡的一段話。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
最後一句，是帶著笑的：「國家昏亂，有忠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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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有貼這本書的實況文了，簡單介紹一下現在進度：
書中時間已經是地皇四年（公元23年）五月，再過五個月王莽就要下去領便當了。
主角目前的手下名將有岳父馬援、雲台二十八將中的萬脩、耿純、耿弇、任光。
主角原先是魏成大尹、壽良連率，在擊破遲昭平率領的「大河赤眉」之後，晉為兗州牧、
上公之一的「維新公」，被王莽召回常安，訓練流民軍，支援已經帶著四十萬大軍出京攻
打綠林漢軍的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尋。
這四十萬大軍要去打的那場仗，就是讓「位面之子」光武帝劉秀一戰成名的昆陽之戰：
「光武乃與敢死者三千人，從城西水上衝其中堅，尋、邑陳亂，乘銳崩之，遂殺王尋。城
中亦鼓譟而出，中外合埶，震呼動天地，莽兵大潰，走者相騰踐，奔殪百餘里閒。會大雷
風，屋瓦皆飛，雨下如注，滍川盛溢，虎豹皆股戰，士卒爭赴，溺死者以萬數，水為不流
。」
P.S. 雖然盛傳昆陽之戰中，新莽軍營還被隕石砸了，但我查史書沒找到原文，先不列。
在朝中，國師公劉歆在三子一女被王莽殺到剩一個兒子後，也起了異心，加上相信《赤伏
符》所言「劉秀發兵捕不道，四夷雲集龍鬥野，四七之際火為主」，所以與衛將軍王涉、
大司馬董忠合謀叛變。本章劉歆以帛書聯絡主角「清君側」，也是這個原因。歷史上，三
人的叛變會在七月事發失敗，董忠被殺，劉歆、王涉自盡，至於在小說中會怎樣進行，還
有待觀察。
然後「國家昏亂有忠臣」的梗來自《全軍破敵：三國》天命DLC的預告，唱到這句時，畫面
剛好帶到董卓。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o7dmyj6tOk
這波是快進到第五太師進京平亂。
題外話，為主角驅車的張魚是主角在家鄉列尉郡收留的流浪兒，歷史上正是他首先攻入皇
宮。《後漢書．天文志上》載：
「十月戊申，漢兵自宣平城門入。二日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張魚等數千人起兵攻莽，燒作
室，斧敬法闥。商人杜吳殺莽漸臺之上，校尉公賓就斬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