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Ｃｈａｐｔｅｒ　２８　靈魂
　　昏暗的地下室裡，哈利看著鄧不利多高舉魔杖，朝古代神秘文字法陣中心的王冕吟誦
咒語，眼前驀地升騰起裊裊雲煙，旋即於朦朧中失去意識。
　　恍惚之間，他感覺身體輕得不可思議，飄浮在晴朗藍天，向朝陽飛去，最終落到蓬鬆
綿軟的雲朵上。金色光芒鋪滿遼闊浩渺的雲海，無邊無際，輝煌更勝古靈閣的金庫，一切
美好地令人忍不住流淚。
　　抵達雲海的盡頭，他來到整潔乾淨的房間，壁紙上繪有交叉起來的骨頭和魔杖，是聖
蒙果魔法醫院的標誌。不久之後，他被抱回熟悉的大宅邸，認識幾個年齡相近的孩子，其
他人髮色偏深，只有他天生一頭亮澤的金髮。
　　就這樣，周遭一切開始流動，毫不停歇地加速，悲歡喜怒匆匆交錯，轉瞬間模糊不清
成色彩斑斕的光暈：他前往魔法學校、盡本分學習、完成幾次重要的考試、升上高年級、
通過成年禮、依循家族安排訂下婚約……然後，在某個聖誕節的深夜，時間凝止了。
　　當時他已經結婚，搬至另一處更豪華的莊園，趁男主人外出參加組織集會，黑髮男子
悄無聲息地越過守門魔法，出現在他面前。驚喜之餘他沒有多想，讓家庭小精靈準備些酒
水熟食，兩人慶祝了佳節重逢。
　　酒過三巡，男子要來之前送作禮物的銀項鍊，施加幾道他從未聽聞過的魔咒，認真交
代一番話，但他沒有完全聽進去。
　　拿回項鍊時，他看見對方凌亂的黑髮，以及年輕而略顯狼狽的臉上，一雙堅毅有神的
淺灰色眼睛──哈利突然意識到，自己身處於水仙的記憶。
　　「獅子……」
　　「空空，遺忘。」
　　救世主眼前亮起白光。
.
　　「被你說中了，阿不思。」從陰影中走出，尼樂．勒梅端詳著焦黑扭曲的王冕，感知
不到任何黑魔法痕跡，回頭瞧了側臥在地的哈利一眼。
　　「這孩子與佛地魔必然存在聯繫，以至於因果上……」
　　「怎麼突然敢說那三個字了，我的老友？」鄧不利多似笑非笑地插話。
　　「你明知道他對名字施過咒語，我雖然不怕，也盡量避免惹麻煩。」尼樂沒好氣回應
：「半小時前你才加強過這裡的防護咒語，再想到我們正在做的事，多說一百遍都無所謂
了。」
　　「另外，別轉移話題。」尼勒嚴肅地說：「如果假設正確，只要分靈體接連被摧毀，
直到佛地魔死亡之前，不屬於這個時空的靈魂會逐漸虛弱，爭取這段時間，對我們來說是
千載難逢的機會……」
　　「尼樂。」
　　「……你有自己的作法，但其實大可直接告訴他。」語氣竟有些譴責的味道。
　　「尼樂，他不會同意的。」鄧不利多不冷不熱地說：「我已經給過提示。」
　　煉金術士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明知自己會消失……他還是來了？」
　　鄧不利多微微頷首。
　　「好吧。」尼樂長長嘆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葫蘆狀燒瓶，將其中的銀色粉末撒在哈
利身上。
　　伴隨嘶嘶作響的消融聲，救世主的髮色由紅轉金，四肢咻地縮短，原先挺拔的體型整
整小上一圈，長袍因而顯得寬鬆，勾勒在纖瘦的身板上，襯托出勻稱標致的曲線。
　　尼樂皺起眉頭。
　　「布萊克家的年輕一輩。」校長先生似乎不怎麼驚訝。
　　「你知道？」尼樂埋怨地自問自答：「當然，偉大的鄧不利多無所不知，不像可憐的
尼樂．多此一舉．勒梅，還得收拾爛攤子把他變回去。」
　　「他掩飾得不怎麼好，應該說幾乎沒嘗試去隱藏。」鄧不利多聳聳肩，半月鏡框閃爍
著光芒：「或許他明白在霍格華茲的範圍內，沒有人能瞞過我。」
　　「或許他信任你，阿不思。」尼樂又嘆了口氣。
　　「這得看你怎麼想。」鄧不利多慢條斯理地說，彈了個響指，一張單人床憑空出現在
地下室裡。
　　看著鄧不利多走近哈利，彎下高瘦的身軀，將他輕輕抱到床鋪上，尼樂不置可否地哼
了一聲。
　　「重點在於，既然身為非尼呀的後代，血脈中至少潛藏一、兩條古老的咒語，無論是
守護或禁制。」面無表情地站在床邊，鄧不利多手握魔杖指向救世主，杖尖亮起耀眼紅光
。
　　「嘗試將靈魂完整置入新容器，作法是如此複雜，未知而變化多端，想預知一切可能
的後果，是件極端困難的事，我們必須謹慎再謹慎……」
　　語畢，魔杖由上而下抵住救世主胸口。
　　接觸到紅色光暈的瞬間，哈利渾身如同觸電般急遽顫抖，腰部不自然地抬起，從脖頸
、肩肘至手腕，上半身彎折蜷縮成一團；雙腿卻蹬得筆直，足弓怒張，身子拱成橋狀，而
後漸趨平緩地抽搐。
　　「梅林在上，請原諒我們……」尼樂低下頭，喃喃自語道。
　　於此同時，鄧不利多咧開嘴笑了，然而腥紅色光芒映照下的雙瞳，遍尋不著絲毫笑意
。
.
　　「呃……」
　　從黑暗中甦醒，哈利半坐起身，頭腦兀自昏昏沉沉地混亂。
　　「沃克先生。」
　　哈利揉了揉眼睛，模糊不清的視野逐漸清晰，地下室的輪廓映入眼簾，而鄧不利多正
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
　　「校長，王冕在哪裡？成功毀掉分靈體了嗎？有沒有被佛地魔發現？」掙扎地從床上
站起來，哈利急促地問道。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鄧不利多將扭曲成一團廢鐵的王冕遞給哈利。
　　「真的嗎，校長先生？」哈利小心翼翼地接過王冕。
　　「我想是的。」
　　「太好了……」接連試過好幾個檢測魔咒，都不見任何反應，哈利心頭擱著的大石頭
終於放下來，不由得長長吁了口氣。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去小漢果頓，找到剛特的戒指。」哈利欣喜地說：「然後是
史萊哲林的小金匣，藏在水下洞穴裡面，這次魔藥由我來……」
　　「沃克先生。」鄧不利多打斷了哈利：「出發前我們已經達到共識，每摧毀一個分靈
體，距離對下一個分靈體動手，至少得間隔三個月。」
　　「只要湯姆．瑞斗仍一無所知，直到消滅全部的分靈體之前，時間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
　　「可是校長先生，我的時間……」
　　「直到消滅全部的分靈體之前，沃克先生。」鄧不利多再次強調：「因此，我需要仰
仗你慢下來，才能解決所有問題。」
　　哈利原本想多說些什麼，視線對上老人的湛藍色眼睛──明亮如燈火，由中心向外散
發，令他想起終結的國王十字車站，以及那老早安排好一切的計畫。
　　「好吧。」
　　「謝謝你，沃克先生。」
　　沉默半响，鄧不利多直勾勾地盯著哈利，突然提議：「要不要在附近走走，再回霍格
華茲？」
　　「欸？」去程使用了鄧不利多製作的港口鑰，哈利並不知道地下室的實際位置，詫異
地回答：「嗯……好。」
　　跟隨鄧不利多走出地下室，哈利沿著蜿蜒曲折的通道前進，途經十來個房間，大多緊
閉深鎖，唯獨其中一間向外敞開著。他往裡邊望去，看見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深紅色水
槽，每座水槽之間以玻璃管路相連，咕嚕嚕地不停冒泡。
　　「聽說過魔法石嗎？」走在前頭的鄧不利多主動介紹道：「這座地下設施，是我年輕
時和朋友一起建造的，曾經借給煉金術士尼樂．勒梅，進行魔法石功能的研究。」
　　哈利點點頭。
　　「基於安全考量，包括忠實咒在內，我對這裡施展過複雜的守護魔法，作為破壞分靈
體的場所再適合不過。」
　　聽到守護咒三個字，哈利雙眸興奮地閃閃發光。
　　鄧不利多見狀笑著說：「沃克先生感興趣的話，回學校之後我們可以討論……啊，差
不多到了。」
　　停下腳步，鄧不利多抬起手，憑空做了個轉動門把的動作，從空氣中拉出一扇黑色木
門，門後方是通往地面的階梯。
　　走出地下研究所，哈利環顧四周，發現天色已近清晨，遍地綠草如茵，兩人身處於半
山腰上。山腳下座落著小村莊，鵝黃街燈佇立在道路兩側，綿延著一幢幢房屋，景色意料
之外地似曾相識。
　　「高錐客洞，英格蘭西部的半巫師社區。」
　　哈利望向鄧不利多。
　　「一八九九年，我從霍格華茲畢業，回到這個地方。」鄧不利多平靜地說道：「為了
在雙親去世之後，照顧殘疾的妹妹。」
　　哈利瞪著地上的小白花，明顯地感到不自在──就連穿越前相處最親密的期間，對方
都未曾透露如此私密的事情。
　　「當時我還太年輕，也過於自私，認為自己被侷限住，日子過得毫無意義，甚至滿懷
怨恨和痛苦。」鄧不利多的聲音越來越輕：「後來，他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