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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傑真是個不可思議的男人。」
「我同意，一般人很難想到那樣的戰術。」
「我是說他幫助我們的動機。」
「不是利用炎嵐鎮法神幫他做一大堆事情嗎？」
「那他應該會慢慢來，好獲取更多利益吧？可是他不惜動用自己獨佔的資
源，也想用最快的速度破壞仙界。」
「你覺得他的動機是什麼？」
「還記得他問過我們的目的嗎？」
「當然，我說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你說為了守護世界的和平。這兩件事
情都是我們英靈的使命。」
「然後他跟著回答『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
「你的意思是，這是他的動機？什麼叫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
「愛的相反是什麼？」
「當然是冷漠，這句話修女有說過。」
「真實的相反？」
「虛假。」
「邪惡的相反？」
「善良。」
「喏！所以他的意思是：對抗『冷漠的偽善』。」
「那什麼叫做冷漠的偽善？」
「這世上有一種人，不觸及自己利益的時候就會用高道德標準要求他人，
甚至豎立一個道德準則維護自己的利益或感受，只是為了享受站在道德制高點
上教訓別人的快感。他們對於改善現況一點都不關心，以為呼喊口號或發表意
見就夠了，不採取半點實質的作為，我認為這就是冷漠的偽善。」
「這跟毀滅仙界有什麼關係？」
「終極統合不就是一種偽善嗎？明明是掠奪所有、卻被包裝成為了地球好
，譴責他人、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道德準則，結果自己做得更過火。據我所知
夏琳絲塔薩還沒侵略過發展出文明的星球，天道卻併吞了不少。」
「對抗這樣的偽善者，他寧可自居為邪惡的一方？」
「因為他很清楚，毀滅世界是無法粉飾的、最大最深的……邪惡。」
──羅蘋與布拉達曼特雜談。
※
回到仙界的月球上，取得法神的心智能力加上一群法神和英靈當智囊團，
我和柳隨風立刻將新發現的情報分享出來。一群人開挖地層準備下一輪投石，
英靈們則把雙子界的力量灌注在禁魔區域，以免成為仙人入侵的死角。
「一個問題，還有別種可能嗎？」我率先發問。
「如果沒有新發現的話，你們的假說可以解釋很多疑點。」
「我的問題是：還有別種可能嗎？」我害怕自己的推理出現偏差，眼前有
一個滿盤皆輸的可能性冒出來了：「我們一直以為用魔力完全侵蝕仙界就能毀
滅天道，但她如果拋棄了仙界，能做到什麼事情我根本無法想像。出現在月球
上一口氣幹掉我們所有人，去玄靈界把我們在那裡的所有積累全部毀滅，甚至
跑去主世界大屠殺都不是不可能。」
「嗯，跑去主世界這部分我保持疑問，明明連下凡都這麼困難了。除非超
脫星球的束縛後就可以自由穿梭時空，那就沒辦法了。」
「那麼我們現在這些破壞仙界的行動到底會幫天道更快超脫，還是能讓她
在超脫之前先徹底毀滅？」
那得用天文數字衡量的力量，就算只剩下百分之一依然能把我們全部殺光
，而且是彎下手指輾死螞蟻那種程度的殺法。
要從頭尋找毀滅天道的方法並不是最糟糕的地方，根本不知道要從何下手
才是。世界本源這種東西虛幻、沒有實體，已知的唯一應對法就是用魔力侵蝕
，就像征服死靈界的方法。
用客觀一點的說法，世界本源就像電子、質子的形象，是幻想出來、方便
我們認知物質這個實體的概念。說它們是粒子，在書本上畫成一顆圓球，其實
長什麼樣子沒人看得到。
大家說越深入心流空間就越接近世界本源、說越接近地核魔力密度越高就
越接近世界本源，所以世界本源到底是精神世界的存在還是物質世界的存在？
沒有人知道！
「有了。」我決定作弊：「我要睡了。」
我關閉心靈通訊、斷開所有心靈連結，往後一倒身體還沒落地、精神就朝
著潛意識的深處墜落。要了解世界本源是什麼，問本人不是最快的捷徑嗎？我
決定盡可能下潛，去尋找夏琳絲塔薩。
但是這或許不會成功，一直以來都只有夏琳絲塔薩主動召見我，我不一定
能聯繫上她，只能試試看。
斷絕了對外界的一切感知以後，時間感開始模糊。心流空間中尚未組織成
形的雜念快慢不定，像泡沫一邊浮上表層一邊融合成更大的氣泡，一個「遲疑
」的態度源自恐懼和未知的情感。
情感來自生物一代又一代演化迴避危險才得以生存的選擇，選擇基於構成
原始生命的胺基酸分子在不同環境下自我複製的速度差異，差異來自某種比起
自由意志更接近物理法則的趨勢。
在不會自我複製的、結構不穩定的、不會堆疊進化的……成千上萬種有機
化合物中不具備這些特性的都成為不了「生命」，在遠古海洋數十億年反覆的
漲退潮後，篩選出了生命。
一個ＤＮＡ正本被重複抄寫、追加內容，即使化為數十億種形態迥異的生
命，最初的正本始終存在於每一條生命之中，所有生命都是相連的。
從陸地與海洋釋出的物質造就了生命，我們來自星球、肉體與精神都是構
成星球的一部份，一如塵土與微風。
世界本源，一切的起點。
「所以老娘才不想出現在你們面前，一被發現老娘會罩著你們，就出來問
問題啊、指點人生方向啊、把老娘當神仙拜。」
一眨眼，我已站在骸骨遍地、刀槍如林的戰場中，紅髮女子一邊哺育嬰兒
、一邊手按巨劍的長柄。
「我怕妳寂寞才來找妳串門子的，我是關心妳啊。」
「老娘有老娘的交友圈，生活滋潤愉快的很。下次你要是再不請自來，老
娘就先召集你的親朋好友聊一聊你一歲吸奶時的心境。」
「拜託不要！」真的是狠角色，這個代價確保如果我沒有非常非常要緊的
事情絕對不會再找她。
「你面對的情況老娘都知道。那肥婆不是省油的燈，她那招金蟬脫殼老娘
一點概念都沒有，更別提知不知道破解方法。」
「妳不是幾百年前就把龍鰻界撿回來了嗎？應該早就猜到她可能會這樣做
了吧？」
「老娘分了一塊本源到仙界不代表能隨時知道那邊的狀況，你往返仙界和
主世界時沉澱到這裡的情報也只有片段，直到解除封鎖、打開跨界傳送門的時
候老娘才將情報徹底整合起來。你以為是你和柳隨風推理出來的，其實老娘也
貢獻了一、兩成，你以為那是直覺罷了。」
「沉澱？這是妳獲得資訊的方法？」
「所有生命的記憶都會沉澱到心底，直到需要的時候才會打撈起來，也就
是你們稱為回憶的舉動。一度沉澱下來的記憶我都知道，藏雲峰他們的記憶一
直累積在仙界的本源，老娘才會等到跨界傳送門開啟才同步化。」
夏琳絲塔薩解說道：「順帶一提，完全記憶可以避免沉澱，除非老娘主動
獲取否則無法取得，要不然彭鷺變成穿越者的第一天就會漏餡。」
「我知道了，那妳對天道的策略有什麼看法？」我就不糾結妳是主動獲取
我的前世記憶了。
「老娘的計畫是學姊姊搞星際殖民，異界是給聯盟的後備兼緊急應變方案
。那肥婆把所有意志集中在一具個體上，理論上就算毀滅星球她頂多就是喪失
肉體，用你的話來說就是等於靈魂出竅，跟老娘星際殖民、把精神散佈到其他
星球上是同一個道理。」夏琳絲塔薩解說道：「但老娘信奉人文主義，精神本
來就是四散的，要是那肥婆還來不及集結力量、星球就被毀滅，那豈不是變腦
殘了嗎？」
「媽，要是智慧生命滅絕大半妳也會變腦殘的。」
「這不能相提並論，老娘就像很多台個人電腦串連在一起、那肥婆則是一
整台超級電腦。老娘電腦被砸爛一半效能當然會變差，可是那肥婆如果被砸爛
一半的話能不能開機都是個問題。」
「那我還不砸爛她。」
「老娘說能不能開機是個問題，意思是不知道她能或不能，跟你煩惱的事
情一模一樣。」夏琳絲塔薩搖晃懷中的嬰兒：「那個自閉肥婆幾千年來盜取這
麼多思想、又在偷偷研究，說不定她真正重要的部分已經能脫離出來，問題只
剩下能夾帶多少力量走。」
「有什麼辦法可以知道？」
「老娘想一想。」夏琳絲塔薩眨眨眼：「有了。」
「這麼快？」
「你老婆有彭鷺的世界之石，那是彭鷺飛升之前的作品，當時的他還沒被
趕出家門，用那顆世界之石可以侵入肥婆的精神領域。肥婆以為自己成功處理
掉彭鷺的思維之觸，但老娘鑽研出的技術哪是這麼容易封死的？」
「等等，侵入天道的精神領域？送死的事情我才不幹。」
「當然不會，老娘哪捨得讓孩子送死？」夏琳絲塔薩溫柔的微笑：「只是
要你在執行Ｄ計劃之前先完成一項小任務。」
我從她眼中看見了不負狂戰士之名的狂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