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熱水冒著白煙,剁成碎末的食材井然有序地落入鍋中。
她小聲地哼著歌曲,優雅地烹煮著。
富饒營養的蔬菜濃湯,是她送給那兩個孩子的禮物,當然,還有身後那桌豐盛的午餐。
她知道,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
「馬利亞,你在家嗎?」稚嫩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馬利亞姊姊?」另一個孩子興奮地問道。
她褪去圍裙,輕盈地來到門邊,「通關密語呢?」,門外的人果然如她所想那般準時且有
禮貌。
孩子們笑了出來,齊聲說道:「魔法、魔法!開門吧!」。
馬利亞笑著一把拉開門,開心地迎接兩個孩子,「午安。」。
孩子們迫不及待的衝上前抱住馬利亞。
這是札克和珊弗琳兄妹倆,從今日起,正式成為她的弟弟和妹妹。
「是不是好好地和朋友道別了呢?」馬利亞溫柔地說道。
珊弗琳點點頭,看向哥哥札克。
「當然!他們替我和珊弗琳感到開心!希望他們也能遇到像馬利亞一樣的好人!」札克揚
起下巴,驕傲地說著。
札克與珊弗琳。
自從有意識開始便一直在街上流浪,與相仿經歷的孩子們相依為命。直到昨日遇見了馬利
亞,才擁有了他們人生中的第一個家。
札克,甩著一頭美麗的銀白色捲髮,深邃的眼眸藏著清澈的藍色眼瞳。
珊弗琳則是與之相反的沉穩灰髮,害羞的模樣與翡翠綠的溫柔眼神,像極了可愛的小天使
。
「馬利亞姊姊...我們真的可以住下來嗎?」珊弗琳的小手抓住了馬利亞的裙襬,擔憂地
問著。
「哇!這些看起來都好美味!馬利亞,我餓了!」札克爬到椅子上,望向整桌的飯菜,肚
子忍不住咕嚕咕嚕地叫了。
她牽起珊弗琳的小手,「走吧!那是歡迎你們倆回家的禮物。」。
馬利亞深深了解無家可歸的無助與寂寞。
若是沒有了科里夫婦的收留,也不會有今日的她。
那一夜,她因為寒冷而不斷顫抖著身子,因為龐大的飢餓感造成視線模糊。
年幼的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沒有父母,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是一個人。直到倒下的那一刻
,一對出手相救的夫妻,從此改變了她的人生。
「馬利亞...這些是什麼書籍?充滿各種圖案呢!」珊弗琳好奇的問道。
「那個啊...叫做占星術,是能夠為人們帶來快樂的美好魔法喔!」她調皮地回應著珊弗
琳。
「才沒有那種東西存在呢!」札克胡亂地吃著,不看她們一眼。
「你騙人!馬利亞姊姊才不會說謊!」珊弗琳氣得鼓起臉頰,瞪向只顧著吃飯的札克。
「好囉!珊弗琳也快來吃飯,一會兒還有客人要來呢!」她催促著珊弗琳。
咚!咚!咚!
強而有力地敲門聲,驚動了屋內的三人。
馬利亞不安地看向門口,迅速地讓札克與珊弗琳先躲進了鋪上布幔的桌子底下。
「馬利亞科里,有人指控你施行巫術,並且企圖聯合魔鬼殺害村裡的孩童!」外面的男子
大聲說道。
她不敢置信地聽著這段話。
施行巫術?聯合魔鬼?殺害孩童?
難道這個世界...無法存在一點點的關懷嗎......?
馬利亞當機立斷鑽進桌子底下,一把抱住兩個瑟瑟發抖的孩子。
忽然間,門被踹了開。
幾個魁武的男子走進屋裡巡視。
他們穿著代表當權機關的深藍色制服,渾身散發著駭人氣息,像是絕不留活口的那般殘酷
。
「人呢?」領頭的男子說道。
「長官,你看!整間屋子充斥著占星書籍與塔羅牌!她絕對是個女巫!」一旁的瘦弱男子
指著馬利亞的收藏。
透過布幔的縫隙,馬利亞看見那名瘦弱男子的面容,正是前幾日對她求婚被拒的莫爾。一
張不起眼的臉蛋,再加上好吃懶做的個性,是馬利亞最討厭的那種人。
別說結婚,就連成為朋友都讓她感到不屑。
「來人!搜!」領頭的男子嚴肅喊道。
「長官!不久前我還看見兩個孩子走進這屋裡,看樣子是被煮來吃了!從我們進屋到現在
,都沒有聽見孩童的嬉鬧聲,你不覺得很詭異嗎?」莫爾從旁火上加油,狠毒地將女巫的
帽子扣在馬利亞頭上。
霎那間,布幔被硬生生地掀開。
光線透進桌子底下,一名士兵冷漠的望著馬利亞及兩個孩子。她隨即將孩子們推向自己的
身後,誓死守護。
「找遍了,整間屋子沒有蹤影,想必是從後面的小窗逃走了。」,這名士兵看著馬利亞大
聲說道,隨後便放下了布幔。
「不可能!我從窗邊親眼看見她和兩個孩子都在屋內!身為軍隊的人還敢夥同女巫!你這
隻走狗!」莫爾極力想否決士兵的說詞。
這名士兵轉頭向其他人示意後,對莫爾笑容可掬地說道:「還沒向你自我介紹,我叫做艾
佛蘭克,是這隻小隊的最高指揮官,那位領頭男子是我的副手。關於你投訴的這名女子,
我們將會列入觀察名單,剩下的就無須費心。不過...『偷窺』及『誹謗』,在本鎮上又
是另一條刑責,押走。」艾佛蘭克說完,再次恢復一張淡漠的臉。
副手領頭,令幾名魁武的士兵將莫爾帶走,留下艾佛蘭克走在後頭。
門關上之際,馬利亞彷彿聽見艾佛蘭克小聲地說道:「觀察...只會是一場惡夢的開始,
你必須此生都背負女巫的罪名......。」。
「然後呢?馬利亞逃走了嗎?」Amber激動地拍了吧檯,起身問道。
「搞不好她真的讓自己被抓了!」Una舉起酒杯輕敲了Amber的手臂,要她別再大聲嚷嚷。
「你們覺得...怎麼樣的做法才能保護她的救命恩人—科里夫婦,還有那一對終於脫離流
浪的兄妹—札克與珊弗琳呢......?」賀珂將具有濃厚摩洛哥風情的磁磚杯墊,輕柔地擺
上吧檯,遞了一杯合適Amber的濃烈雞尾酒。
琴酒的特殊香氣,襯托新鮮藍莓的甜味與酸澀,搭配了剛才剝開的橘肉,還有即刻研磨的
黑胡椒粒,是賀珂為了Amber而即興創造的酒譜,酒名...大概是叫作「Roger」吧!
「馬利亞應該要上訴啊!告死那個渣男!」Amber用力地叉起酒杯中的橘肉,忿恨的吃著
。
「在審巫案的事件中,幾乎所有的女人都上訴過,而那些女人的下場,若不是...在公開
審訊時被扒光虐待,就是直接拖去刑場......。」賀珂平靜地說著十六世紀的歷史—塞勒
姆審巫案。
今夜,Peaches & Herb的Reunited恰好是完美詮釋了賀珂的心情,「重逢」。
Linbo Manor,靈伯莊園。
這是一間隱身於巷弄中的說書酒吧,店內只播放五零至八零年代的R&B,因應賀珂的心情
而選擇放克、搖滾或是靈魂樂。
「感覺上...艾佛蘭克不像是會幫助馬利亞的人,畢竟...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挺置身事外
的啊!」Una將手抵著下顎,悠悠說道。
「什麼!我以為他是男主角欸!總不可能是那個莫爾救了馬利亞吧!」Amber望向Una,不
停地猜測故事的真正走向。
Una擺擺手,不想再與Amber爭執下去,「賀珂,我想帶Amber來聽馬利亞的後續發展,能
確認21號的訂位嗎?」。
賀珂翻閱著記事本說道:「好可惜...明天已經有約了,23號怎麼樣呢?」。
排除週末的時間,靈伯莊園在平日晚上的六點至九點均有營業,一天僅接待一組客人,預
約人數以四位為上限。
「沒問題,那就23號!」Amber開心地回應。
Una穿起了大衣,「那我們先走囉!下次見!」勾起Amber的手便轉身離去。
在賀珂稱之為夢境的記憶中,她曾在那遙不可及的未來,與一位名為黎臬殞的男孩相遇,
於是,靈伯莊園真正的寓意,或許......是重逢。
「重逢」,再度相遇,或者...分別後的再次相愛。
「嗨!真是準時呢!」賀珂望向門口愉悅的說道。
男子以渾厚的嗓音抱怨似地說著:「那當然!我可是足足心癢了六天,因為期待續集而輾
轉難眠啊!可憐了我的肝臟,沒能好好休息......。」。
Jaffery,賀珂在大學時期認識的朋友,他曾在高中男籃代表隊中佔有一席重要的地位,
隨後因傷勢復發而不得不引退,這件事也令賀珂感到萬分可惜。
「瞧你春風滿面的樣子,Tasha答應求婚了吧?」賀珂瞇起眼睛,扮起媒人婆的姿態。
Jaffery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呀你!先想辦法讓自己脫單了再來擔心我吧!身為你的朋
友,我怎麼忍心看著你七老八十了還隻身一人呢!」。
「我最近才在想這件事情咧!打算組個四十敢死隊,堅決在容貌蛻變之前,先和天堂預約
個位子囉!」賀珂輕撫著臉龐說道。
在極少數的狀況下。
靈伯莊園會接受第二組的預約,譬如...訂位者本人也是故事中的角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