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鬼道品:十二. 巨鵬的計畫

作者: wu05k3 (山容)   2019-08-19 08:36:32
鬼道品:十二. 巨鵬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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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哪來的風吹開柳條的路,出了村子,再不復見阻擋在路上的針口。柳條一路狂
奔,為濟緊跟著她衝上薔山。
「誰?」
柳條鑽過牆縫,二話不說撲到金翼棲息的腳邊。圍繞在巨鵬身旁的樹木在夜裡招搖
擺動,呼喝著恐怖的回音。柳條抱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該說出口的話鯁在喉頭怎麼也發
不出聲音。
「我還以為是誰呢。」黑暗中看不見金翼,只聽得見牠的聲音幽幽傳來。「小鬼怎
麼啦?你不是有宵禁,為什麼還在夜裡跑出——」
牠稍停了片刻。
「怎麼連你也來了?」
「我和柳條也算認識了。」待在牆後的為濟說:「她幫我救了一個朋友,我則告訴她
關於黑玉靈芝的事。」
「還真像你的作風。」金翼哼哼唧唧笑道:「看來玄揠的傷勢果然很重,重到三十三
天決定下猛藥救牠。說說看,這一次是哪個倒楣的村子,要負責種出黑玉靈芝?」
柳條摸黑抱住金翼的爪子,把臉壓在上面不敢哭出聲音。
「四聖在上,倒楣的是你的村子嗎?」金翼無奈地說:「小道士你倒是做點什麼,這
一片黑我什麼都看不清楚。」
「五行敕令,水鏡凝光。」
為濟唸完後,一道冷風吹過,柳條眨眨眼睛,身上的汗水和淚水亮起點點螢光,像
天上的星星一樣閃爍。
「好多了。」在螢光中,巨鵬小心把頭壓低,好讓視線能對上柳條。「小鬼,我得說
句我很抱歉。是我把玄揠引來的,我們原先真的沒有拖你們下水的意思。說句實話,我會
是這世上最希望這件事能乾淨俐落的人。」
「你、你……」柳條抽抽噎噎地說:「可是、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你、
你又不是人、又不是你的玉米……」
「我知道不是我的玉米,你也沒有理由相信我。」金翼說:「所以,我只能說抱歉。」
柳條不知道該做什麼,只好繼續哭。她好像能看見那個悲慘的未來,當七天後所有
的村民看見玉米穗裡只剩陌生的藥草,今年的收成、未來十年的收成,全都化為泡影的時
候,他們會有多困惑、多無助?
金翼和為濟靜靜陪著她,薔山上有好一陣子只聽得到她的哭聲。
「別難過了,如果有方法,我也希望我能幫助你。」金翼等到柳條哭累了,才輕聲說
:「只可惜,我只是隻飛不起來、等死的老畜生。」
「我們能怎麼辦?」淚眼汪汪的柳條問:「如果田裡種不出玉米,我們還能怎麼辦?」
「我不知道。如果是以前被黑玉靈芝侵染的地方,那裡的人們會選擇遷村,或者用那
些失傳的方法把土地燒乾淨。可是我不知道三十三天肯不肯讓你們好過,畢竟折磨向來是
懲罰中最重要的一環。」金翼說。
「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柳條又問。
「我一直在找答案,為濟也是。」巨鵬哀傷地說:「但五百年過去,我只能承認我不
知道該怎麼回答你的問題。」
「我們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抱歉……」
一聲又一聲的抱歉也彌補不了,等到明日傍晚,小福村未來十年的命運就注定了。
「你可以把我交出去。」金翼突然說:「把我交出去說不定能讓三十三天回心轉意。」
「把你交出去?」柳條後退一步,一時間還不懂這代表什麼意思。
「舟溺天不是善心人士,絕不會因為一個薜荔多悔改就收回懲罰。」為濟說:「而且
老朋友,你絕對不能落在他們手上。三十三天巴不得有藉口除掉你,好根除多年來的心腹
之患,你絕不能自投羅網。」
「我知道,但是我還能怎麼辦?」惱怒的金翼說:「看著收留我的小鬼傷痛欲絕,賭
他們全村和我一樣餓個一百年也餓不死?小道士,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可以輕易割捨
一切。」
「我沒有割捨過任何東西,是他們從我手上奪走了一切。」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看看這小鬼,你忍心嗎?」
「有必要時,我會比任何人殘忍。」
「那有必要嗎?如果我這條老命可以幫他們換到一點施捨,那有必要嗎?」
為濟的怒氣隱隱在夜裡勃發。那像火一樣炙熱的憤怒,和冰一樣銳利的氣息刺得柳
條心跳加速。
「你這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又搞砸我的計畫。你明知道我等不到下一個死玉,這
世界也等不到了。」為濟說:「我禁止你自尋死路。一定還有更好的方法,只要在明日傍
晚之前——」
「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能爭取時間!黑玉靈芝要雨後才能播種,一天的時間夠我趕到天門阻止佈雨。
等天眾忙著把雨工找回來時,我能折回來殺了玄揠。」為濟說:「天眾忘了休留的厲害,
我來幫他們重溫。」
「你殺了玄揠又如何?殺了玄揠能幫你完成心願嗎?」金翼反問:「我說過了,只
有我親手殺了玄揠,你的計劃才能成功。」
「那我親自上三十三天,自己去殺光舟溺天和他的走狗。」為濟激動地說:「天眾
死光就不會有人用黑玉靈芝毒害這些村民!」
「別說傻話了!」
他們的聲音愈來愈大,夾在兩個驚人的氣場之間,柳條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想
辦法抱住金翼的爪子,試著戳牠指頭的肉引起注意。
「你做什麼?」金翼低下頭惡狠狠地問。
「我想要幫忙。」柳條回答:「我也想要幫忙。只要能夠幫忙,不管什麼都好。」
「可是你能做什麼?」金翼說:「如果你能對抗三十三天上的天眾,阻止他們毒害小
福村,五百年前就該出手了。」
「五百年前?」
「算了,說這些你也不懂。」
「那你更應該說給我聽,讓我知道五百年前到底發生什麼事。」柳條喊道:「不要把
我當個傻瓜,好像什麼都教不會。我雖然個子小,但是我身手敏捷,我可以鑽進你們想像
不到的地方,小看我吃虧的是你!」
「我們沒有看低你的意思。」為濟說:「只是柳條,現在局勢惡劣,真的不是你一個
薜荔多就能扭轉。」
「你連試都沒試怎麼知道?我只看到你和金翼吵架,除了殺殺殺之外想不出其他出路。」
為濟沒有回話,想必自己也很清楚這是事實。
「你怎麼說?」柳條轉向金翼。「你活了五百年,一定有辦法吧?」
「事實上,我想到的方法也是殺殺殺。」金翼說:「無論如何,玄揠一定得死。」
「你怎麼還說——」
「但是,我們可以把一切演得像齣意外。」金翼打斷柳條。「我這麼說吧,只要在播
種前我能趕到落伽谷,自然就有辦法弄死玄揠。只要玄揠一死,天眾一定會用全副心思追
捕我們,然後忽略小福村。」
「有可能嗎?」為濟疑問道。
「我們只能賭賭看。況且要是玄揠死了,天眾種植黑玉靈芝的原因也沒了。」
「我不喜歡你的口氣,老毒梟。」為濟說:「你打算怎麼做?你已經不能飛了,沒辦
法突破天眾的守衛進入落伽谷。」
「我不行,但有個小鬼可以。」
「你說柳條?」為濟驚道:「不行,這太冒險了!」
「所以這就是你為什麼得去天門阻止降雨,一來爭取時間,一來引開天眾的注意力。
等他們只顧著追你時,柳條就能趁著天眾防備鬆懈時鑽進落伽谷,幫我把羽毛送到玄揠面
前。」金翼說。
「羽毛?」柳條問:「羽毛要做什麼?羽毛刺得死龍王嗎?」
「當然不行,我說過要殺玄揠得由我親自動手。」金翼說:「小道士,你知道我在
說什麼。」
「縮地咒。」為濟回答:「這有難度。」
「這是唯一的辦法。」
「你的小朋友願意害死玄揠嗎?」為濟冷冷地問。
「你們真的要殺龍王?」柳條跟著問道。
「這是我唯一想得到的方法,雖然機會不大,卻是你們唯一的機會。」金翼說。
柳條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不管她選哪條路,小福村同樣生機渺茫。這件事從一開
始就是一個錯,如今她只能賭一個機會,賭金翼和為濟真能像他們說的一樣,將天眾的注
意力從小福村上移開。到頭來最後的答案,依然只有一個。
柳條深吸一口氣。「我該做什麼?」

「這是金翼的飛羽,揹著這根羽毛往北方的落伽谷去。」為濟說:「我會趕到天門
阻撓天眾施雨,但是最多也只能爭取到一天的時間。以你的腳程計算,必須連夜出發,想
辦法在第二次日落前趕到落伽谷。」
柳條握著飛羽的羽根,抬頭打量白金底色、間雜著黑斑的奇妙羽毛。在為濟作法的
時候,她到附近的樹林裡扯了幾條藤蔓,幫自己做一個背帶。等為濟完工後,她把羽毛和
背帶捆在一起,揹著來回試爬幾趟確定羽毛不會礙到她走路。
「金翼的羽毛自有神力,我用這神力下了三道符咒在羽毛上。」為濟告誡她說:「第
一道是觸邪咒,只要四周有人靠近,羽毛會生出熱氣警告你,讓你預作準備,避開守衛落
伽谷的力士和香陰。
「第二道是護身咒。只要羽毛在身,護身咒能助你擋下外力侵擾。萬不得已時要逃跑
時,有此羽在身能保你平安。但切記,護身咒功效有限,並非金鋼不壞。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道符咒,連身縮地咒。把羽毛拿過來。」
柳條把羽毛伸向土牆的隙縫,為濟的手繞過隙縫撫過羽毛,上頭的黑斑裡現出一連
串複雜的紅色咒文。
「這是用金翼的血畫成的咒文,你的任務就是讓玄揠親眼看見這行咒文。只要玄揠看
見咒文,縮地咒就能將金翼送到玄揠面前。這樣,該做些什麼,你聽清楚了嗎?」
柳條點點頭,然後才想到為濟看不見她。
「我聽清楚了。」
「很好。現在把羽毛揹好,閉上眼睛,頭靠過來。」
柳條照做,隱約感覺到為濟冰冷的手心貼在額頭上。
「看見了嗎?」
柳條的腦海好像有人點了一盞微弱的燈,在微光中她看見了通往落伽谷中心的道路。
「先前我只去落伽谷探過一次,所以也只能告訴你這麼多。」為濟說:「一切小心為
上,要是計畫出錯被人發現別逞強,逃就對了。」
「我知道了。」
「老毒梟,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沒有。」金翼說。
為濟把手收回,柳條睜開眼睛。
「我擋下天眾佈雨之後,會盡快趕到落伽谷助陣。」為濟說。
「這次跑快一點,別又遲到了。」
「再告訴我一次,等到我們計畫成功之後這世上還剩什麼?」為濟問。
「還能剩下什麼?不就是生老病死這些撈什子。」金翼回答。
「很好。」
「小道士,我說認真的,記得趕上好拿走你該拿的東西。」金翼說:「要是你錯過了
,我可是會活活氣死。」
「哈!」
為濟留下一聲冷笑,便飄然而去。柳條有些疑惑,不懂為濟笑這一聲是什麼意思。
「彆扭的傢伙。」
「發生什麼事了?」柳條問:「為什麼為濟好像很不開心?」
「別理他,認識他這麼久,也沒看他笑過幾次,今天算是反常了。」金翼說:「倒是
你,要是完成任務了,可不要待在原地發呆。」
「為什麼?」
「傻瓜,我和玄揠打起來的時候,可沒心情注意周圍的花草樹木。要是你不小心被我
踩死了,到時候恐怕連屍骨都找不到。」
柳條倒抽一口氣,趕忙點頭應是。
「知道就好。」金翼對著柳條輕噴一口氣,她身上的螢光隨風消散黯淡。「這樣就
不會這麼顯眼了。」
「謝謝。」
「等你完成任務再謝我吧——不過等等,這很有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說話了。」
「為什麼?」柳條問。
「因為宰了玄揠之後,我和為濟就要遠走高飛啦!小餓鬼,記得快點逃跑,然後保
重自己知道嗎?」
「我知道。」
「那就別廢話了,快點出發。」
黑暗中,柳條回頭看了金翼最後一眼。點點的星光落在牠身上,照出一個幽微模糊
的輪廓。不知怎麼了,柳條覺得金翼話中有話,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還有為濟那聲笑,
有個令她非常不自在的預感在她心裡撓呀撓的。
是她多想了嗎?
揹上羽毛,柳條爬上金翼的頭,藉牠的身高翻過土牆。往下跳的時候羽毛隱隱變涼
,有陣神奇的微風托著她的身體,以免她跳下土牆時摔傷。這感覺好像多了一個隱形的朋
友,柳條感覺沒那麼害怕,更有信心完成接下來的任務。
她往北方快步走,瘦弱的胸膛裡一顆心怦怦直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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