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邊緣記者事件簿之上吊紅衣女屍(85)

作者: shk91353 (阿港)   2019-05-13 20:05:08
作者:劉虛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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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殺貓的女人
閃光平息後,視線再度明晰。
是在顧米晴故居的一樓。
顧米晴剛回來,她正要開門,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卻忽然從她身後傳來。
「阿晴啊。」一個老男人走了過來,是顧雄財,原來他一直埋伏在附近。
顧米晴大驚,急忙躲入門裡,但顧雄財一個箭步就衝上前,伸腳阻止了女兒關門,接
著他用力一推,把門強行推開,顧米晴也連帶地被推得向後一個踉蹌。
「幹,這是對待林老爸該有的態度嗎?」顧雄財閃身走了進來,「砰」的一聲,把門
關上。
「你、你要幹什麼?」顧米晴慌慌張張地說。
「沒什麼,阿晴。」顧雄財獰笑道:「找你聊聊而已嘛。」
「我們沒什麼好聊的!」顧米晴道:「你、你到底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顧雄財發出「嘿嘿嘿」的冷笑聲。
「阿晴啊,欠人家錢齁,就要乖乖還,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有沒有聽到?不要讓人
家還討到爸爸媽媽這裡來啊。」
此話一出,顧米晴的表情一頓,接著宛如五雷轟頂。
「是、是他!」她氣急敗壞地尖叫道:「原來你是他找來的!對不對?是他告訴你我
住在這裡的!」
顧雄財依舊是「嘿嘿嘿」的冷笑。
顧米晴勃然大怒。
「我才沒有欠那個人一毛錢!」她對著顧雄財尖叫道:「我已經全部都還清了!」
「還清?那人家幹麼還討到林爸這裡來?」顧雄財啐道:「阿晴啊,鄒先生跟我和你
媽都講好了,你好好再過去,把欠的錢好好還一還,這樣對大家都好。鄒先生也說,這樣
未來每個月,他也會給我和你媽一人兩萬元,就當是你盡的孝道——」
「什、什麼一個月兩萬元?」顧米晴一聽,眉毛當場倒豎,月牙型雙眼立時圓睜,情
緒瞬間整個爆炸,「你、你們夫妻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孝道?——滾!你給我滾出去!
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幹,我是你老爸耶。」顧雄財大怒道:「你這個不孝女,我們把你養這麼大,不需
要回饋一下嗎?」
「你才不是我爸!我、我根本就沒有爸爸!你們夫妻都好噁心!我跟你們已經沒有任
何關係了!」顧米晴已經氣得哭了出來,她歇斯底里地指著顧雄財厲聲大吼,並從包包裡
掏出手機,「你給我馬上滾出去!不然我要打電話報警了!」
顧雄財見狀,額頭爆出一根青筋,立時大步朝顧米晴逼近;顧米晴大驚,轉身就跑,
「乒乒乓乓」地往樓上逃去,顧雄財也立刻緊追在後,同時嘴裡惡聲啐道:「幹,跟你『
逗陣』的那個卒仔嘞?叫他出來!竟敢誘拐我女兒到台北,林爸要找他算帳,沒討個四、
五百萬怎麼行?」
我和程毓梅也趕緊跟上——我爬樓梯的速度比較快,幾個跨步就穿過了顧雄財的身體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前方的顧米晴,已用手機按下了「一一O」,同時故意點開了
擴音。
「喂,你好。」電話裡,立刻傳出警察接通電話的聲音。
顧米晴放聲尖叫:「警察嗎?你們快來,我家被陌生人闖進來了——!」
在後方的顧雄財一聽,頓時剎住了腳,臉上勃然變色。
「幹!算你手腳快!」他怒罵了一聲,緊接著迅速轉身,逃竄似的下樓落跑。
「林爸會再來的!」我和程毓梅站在樓梯間,聽到顧雄財在樓下惡狠狠地咆哮道:「
阿晴啊,欠錢,就好好去還啦!否則林爸還會再來找你的!而且林爸會三不五時就來,你
給我等著!」
「砰!」樓下再度傳來大門重重關上的聲音。
整個樓梯間,只剩下顧米晴花容失色地拿著接通的手機,腿軟委頓在地,大口大口喘
著氣。而電話裡,則傳出警察起疑的聲音:「呃,小姐?小姐?你剛才說什麼?你在哪裡
?」
場景漸漸模糊了起來。
眼前漸明,是警察來到顧米晴租屋處的畫面。
面對上門的警察,顧米晴欲言又止,似乎一度有衝動,想把全部的事情全盤托出,但
最後,她卻選擇了沒有吐實。
「我浴室裡的氣窗,原本出門前是關著的,可是回來後卻發現被打開了。」她說:「
所以我覺得我家有被陌生人闖進來過。」
兩位警察不禁皺起了眉頭。
程毓梅也感到不解。
「顧米晴為什麼不把全部的事情都說出來呢?」她困惑地說:「或者直說她父親來搔
擾她,不是也可以嗎?」
我原本亦覺得奇怪,但心念數轉,就想通了原因。
「因為她手上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她的確已經用肉體償還完了所有債務。」我沉聲道
:「要是在這時候,她直接把一切公諸於世,鄒政東肯定全力去會咬死她和鄭英書完全沒
還過一毛錢,把所有案情只導向單純的債務糾紛,誰對誰錯,就說不清了。……但鄭英書
會因此身敗名裂,夫妻離婚,吃上官司,卻是篤定的,情況就像先前,鄒政東最初找上顧
米晴時,所恐嚇的一樣——顧米晴當初會選擇犧牲自己,想私下處理掉這筆六百萬元的欠
款,不就是為了保住鄭英書夫妻嗎?」
程毓梅啞口無言。
而我則想起,許薏芊曾推測過,顧米晴一直沒有對警察拿出保護令,並表明是父親來
搔擾她,是因為她的心裡有障礙。
「要直接對陌生人表示自己被親生父親性侵過,心裡肯定會有障礙吧,就算對方是警
察也一樣。」許薏芊當時如是說。
這顯然也是原因之一。
「在沒有證據,能證明她已用肉體還完款的情況下,顧米晴是沒有勝算的,她怎麼做
,都無法對這些人渣提出具有逆轉殺傷力的反擊。」我對程毓梅黯然地說:「所以顧米晴
只好選擇害怕的逃避,她大概也想不出來要怎麼處理這件事,只能一直害怕的逃避,靠打
電話報警,來度過一次又一次顧雄財的上門搔擾,卻又不敢對警方吐實,這是方寸已亂之
後,茍且心態下的自保做法。」
程毓梅面露哀戚。
因為選擇這麼做的顧米晴,最後被警方當作是精神異常的人。
而說完的同時,我也憶及,顧米晴上吊自殺後,儘管主臥室裡的牆上,都用貓血寫滿
了咒怨式的語句,但她卻沒有寫上任何名字——無論是鄒政東、魏宏錚、還是顧雄財,她
都沒有指名道姓。
心裡不禁憮然,這個情況,恐怕就完全能證明我現在的推測,是準確的。
她到了最後一刻,都還想保住鄭英書夫妻,所以不敢將迫害她的人的名字,公諸於世
。可是在無止境的痛苦,卻又無力反擊的處境下,她只能選擇穿著紅衣上吊,想化身成紅
衣厲鬼,寫下極度憤恨的咒怨之語,想藉此來做出反抗。
絕路。
場景開始模糊。
閃光交錯後,又是顧米晴剛回家的場景。
她正在看一樓的信箱,裡面有一個扁扁小小的包裹。
只見顧米晴狐疑地看著小包裹,於是我和程毓梅湊上前去看,卻見上面只有寫著「顧
米晴收」,卻沒有寄件人。
顧米晴困惑地走上樓,回到租屋處。
一進屋裡,她就開始拆包裹。但甫打開,女人的臉卻馬上僵住了,呼吸也停止了。
因為包裝紙底下,是裝著一副碎裂的金絲眼鏡。
顧米晴立刻把金絲眼鏡扔在桌上,三步併作兩步地衝進書房,去拿手機。
因為她認得,這是鄭英書的眼鏡。
她十分慌張地撥打著那支他和鄭英書的專屬手機。
「嘟嚕嚕嚕嚕嚕嚕————」
「嘟嚕嚕嚕嚕嚕嚕————」
「嘟嚕嚕嚕嚕嚕嚕————」
鄭英書竟一直都沒有接電話,直到顧米晴打了六、七通,他才接起。
「哈囉,晴晴?」
「英、英書,你在哪裡?」顧米晴慌慌張張地說:「你現在人在哪裡?」
「呃,我在醫院。」鄭英書道:「怎麼了?你的聲音怎麼這麼慌張?」
顧米晴的嬌軀卻立時一震。
她驚慌地問道:「在、在醫院?為什麼?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是不是受傷了?嚴不
嚴重?」
「喔喔,晴晴,你不要緊張,我只是出了一點小意外。」鄭英書道:「我剛才出門買
東西,有一個陌生人突然攻擊我,所幸我逃得快,只受了點傷,所以才來醫院治療,不過
不礙事啦,你不要擔心——」
「你、你被陌生人攻擊?」顧米晴一聽,臉色一整個慘白了,「他、他是不是攻擊你
的臉?還搶走了你的眼鏡?」
「咦?你怎麼知道?」
「有沒有報警?」顧米晴急急地說。
「嗯,不用啦。」電話的那一頭,鄭英書一派輕鬆道:「那個人看起來精神很不正常
,大概是精神病患吧,我想想還是算了,就自認倒楣吧,反正眼鏡再配就好了。」
「報警啊!你要報警!怎麼能算了?」顧米晴心急如焚地對電話大吼。
「晴晴,你是怎麼了?怎麼情緒突然起伏這麼大?」鄭英書狐疑地問道:「還有,你
是怎麼知道我的眼鏡被搶走了?」
顧米晴登時一頓。
「沒事。」她說。
「你說謊。」鄭英書聲音一沉。
「真的沒事!」顧米晴焦躁地說:「我說沒事,就是沒事,你聽不懂嗎?」
「你幹麼忽然發火?」
「……」顧米晴答不上話,半晌後,她說:「我就只是心裡忽然有感覺而已,覺得你
好像出了什麼事,所以才會急了一點,英書,不好意思。」
「心裡忽然有感覺啊?」鄭英書似乎並未察覺到女人有不對勁,他竟笑了起來,「那
看來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呢,哈哈。」
「……英書,那你等一下怎麼回家?你的眼鏡都壞了。」
「嗯,我有聯絡維茵了,她會來醫院接我——啊!她來了,我看到她了。」
「這樣啊。」拿著電話的顧米晴,低下了頭,「那……沒事了,掰掰。」
「掰掰。」
電話切斷了。
顧米晴把手機放到桌上,坐了下來,把臉埋進雙手裡。
幾分鐘過後,手機忽然又響了。
顧米晴一看來電號碼,身體卻像觸電似的抖了一下。
我和程毓梅不安地互看一眼。
果然是鄒政東打來的。
「寶貝,收到我的『禮物』了嗎?」他的口氣聽起來依就慵懶且迷人,「驚不驚喜?
開不開心?」
「你這個人渣!」顧米晴憤怒地對著電話大吼:「你竟然……你竟然……」
「喔,你現在是要對我破口大罵嗎?」鄒政東冷笑道:「下一次,可不會是只有眼鏡
而已,說不定啊,鄭英書會斷手斷腿,或是瞎了一隻眼睛,甚至有可能被車撞成殘廢呢。
如果鄭英書變成那樣,全都是你害的呀!」
顧米晴的臉色,漸漸地脹紅了,「你……你敢……你敢……」
「我不敢?」鄒政東大笑起來,「寶貝,是你逼我的啊。你看在此之前,你乖乖聽話
的那段期間,鄭英書夫妻可是連一根寒毛都沒有受過傷呢!我可是很有江湖道義的人啊。

「人渣!你是人渣!」
「所以啊……」鄒政東毫不理會女人的咒罵聲,逕自笑道:「寶貝,只要你接下來也
乖乖聽話,繼續來我這邊,我們好好地合作。我保證,馬上就請你爸回彰化去,鄭英書夫
妻也能平平安安,身體健康。我可以再給你一點時間,讓你好好想想,願意自己過來——

「啪擦。」顧米晴猛地掛掉了電話,把手機扔到了桌上,微尖的臉蛋徹底扭曲,牙齒
咬得「格格」作響,她整個人因無比的憤怒,顫抖著。
眼前再度模糊起來。
接下來場景開始跳得很快。
都是顧米晴下樓出門,或是返家時,顧雄財在一樓冷不防地出現,堵住女兒去路,然
後對她叫囂的場景。
「阿晴啊,別再躲了啦!」
「阿晴啊,欠的就是要還啊!幹,你再這樣閃避下去,沒有用的啦!」
「幹,阿晴啊,你再繼續當林爸是死人,就不要怪林爸不客氣啊!」
而每一次,顧米晴都驚慌失措地立刻轉身就逃,但顧雄財總會兇狠地奔將上去,追入
公寓門中,一路追上樓,作勢要攻擊她,直到顧米晴報警,他才會作罷,一邊嗆聲,一邊
下樓離開。
而每一次,顧米晴也都用不同的理由,搪塞之後前來的警察——比方像原本放在冰箱
裡的牛奶,被拿出來放到餐桌上、原本放在電視機旁的遙控器,被放到客桌上、或是原本
在客廳桌上的玻璃杯,被移到廚房流理台上——而也因為這些理由,使得那些前來的警察
們,也漸漸都面露不耐煩,覺得顧米晴是在亂報案,是以他們的口氣也都逐漸變得不是很
好,例如許薏芊。
隨著場景的不停跳躍,顧米晴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慘白,毫無血色。為了躲避顧雄
財,她變得不太敢出門,畏懼聽到電話響,甚至屋子裡的任何聲響,都能讓她疑神疑鬼,
無時無刻都極度的神經質。
終於,場景跳到了許薏芊所說的,一個多月前的某一天下午,顧米晴又打電話報警,
說她因為客廳沙發椅上原本亂七八糟的抱枕,被莫名其妙地排好,所以她懷疑她家被人入
侵。
而場景裡,煩不勝煩的俏女警,終於惱火地一個人單槍匹馬衝來,先在屋內巡了一巡
,確定什麼狀況也沒有之後,她當場就怒氣沖天地把顧米晴痛罵了一頓。
「顧小姐,請你不要亂浪費人的時間,沒有確切必要,不要亂浪費警方的人力資源,
我們警察是很忙的。」許薏芊憤怒地大聲道。
面對俏女警的指責,面色蒼白的顧米晴茫然地聽著,然後她低下了頭,安靜地說:「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打電話去派出所報案了。」
見顧米晴擺出低姿態,憤怒的許薏芊不由得心軟了,於是她說:「顧小姐,如果你真
的害怕你爸再來煩你,你應該要來申請保護令,這對你是一個實質的保障。」
沒想到,顧米晴卻搖了搖頭,「那個東西我早就有了。」
就在許薏芊愣住的時候,顧米晴突然轉身走進主臥室裡,把保護令拿了出來,遞給俏
女警。
「那個男人曾經吸完毒後,把我毆打成重傷,性侵了我,所以保護令我已經有了。」
女人很平靜的說。
許薏芊當場傻住,場面瞬間變得很尷尬。
這時,老白貓突然從沙發上跳下來,為了化解尷尬的氣氛,許薏芊只好硬生生地轉移
焦點,改去聊貓,「你那隻白貓的耳聾有去治嗎?」
顧米晴低聲道:「不知道為什麼,那位獸醫好像沒有幫我的貓治療的意願,我明明說
過錢不是問題的。」
許薏芊用有點尷尬的聲音道:「其實你這隻白貓的耳聾,是先天性的基因缺陷,沒有
辦法醫治的。那天你離開後,那位獸醫也有這樣跟我說。所以並不是錢的問題,你一直去
找那位獸醫,也沒有用啊。」
結果顧米晴聽完後,沉默了一會兒。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去動物醫院找那位獸醫了。」女人說。
氣氛更尷尬了。許薏芊只好草草結束對話,準備回派出所。
要離開前,俏女警想了想,還是對顧米晴囑咐道:「嗯,顧小姐,那……如果顧雄財
再來找你的話,你再打電話來報警吧。」
但顧米晴卻搖了搖頭。
「謝謝你,不過我不會再打電話去派出所報案了。」
許薏芊倏地啞口無言。
我和程毓梅也感到不安。
因為此時此刻,顧米晴的微尖臉龐,完全沒有任何表情,已平靜到一片冷淡。
那是一個覺得自己終於被這個世界完全拒絕的冷漠表情。
眼前再度模糊起來。
閃光交錯後,場景再度浮現。
時間是在深夜,又回到了顧米晴租屋處的主臥室裡。
房間沒有開燈,一片漆黑中,女人憂鬱地縮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宛如一尊雕像。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連警察都在拒絕我呢……」
「就跟之前在學校的時候一樣,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喜歡我呢。」
「不管我再怎麼大聲哭喊,再怎麼努力抗拒,都沒有用了。」
「我就只能被所有人繼續欺負和排擠而已。」
「什麼都沒有變……什麼都不會改變……」
「不管再怎麼做,我的人生都不會再有什麼改變了。」
「放棄吧。」
「我才沒有能力,再繼續和那個人抵抗下去呢。」
「再抵抗下去,他會繼續傷害英書的。」
「我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乖乖聽話,繼續回去當陪侍而已。」
「我就是要乖乖的,才會沒事。」
「是啊,只要乖乖的,那個人就會叫那個垃圾回去彰化,也不會再去傷害英書了!」
「對啊,這樣是最好的!」
「只要我不再反抗,乖乖聽話,回去當陪侍,就是最好的了。」
「為了英書,這樣是最好的了。」
「就回去當陪侍吧!他們要做愛,我就跟他們做愛;他們要打我,我就乖乖給他們打
;他們要玩什麼『女體盛』。我就隨便他們吧,這樣是最好的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顧米晴的嘴裡自言自語著,我和程毓梅不約而同地爬起了雞皮疙瘩,感覺這個女人的
精神正在漸漸地陷入一種恍惚的境界。
「隨便你們,我不會再抵抗了……要做什麼都隨便你們了。」
「我會聽話,我從現在開始都會乖乖配合的。」
只見那對月牙型的雙眼裡,散發出無神的抑鬱。她的現實世界和想像世界似乎開始交
錯,所有感官認知都在扭曲,嘴裡不停呢喃著奇怪的語句,彷彿在不知不覺間,她又已被
迫回到了鄒政東的那間私人招待所裡。
「好的,老闆,我會努力做的。」
「呼……啊……啊啊……」
「好的,老闆,好的。」
「咿……唔唔……咿咿……」
女人驀地像是憶起了什麼慘痛的過往經歷,呼吸竟急促起來。
「笑?對,我有笑,我有笑喔……我沒有討厭這樣做,我沒有……」
「我有笑!我真的有笑!」
「老闆,我現在已經在笑了!我現在已經在笑了啊!請您不要生氣——啊啊,不要打
我!」
「真的很抱歉,老闆,我會賣力的做,我會笑著做,請您饒了我——不要再打我了—
—」
原本縮在床上的顧米晴,嬌軀突然開始發顫,音量也逐步提高,整個人變得十分驚慌

我和程毓梅皆感到毛骨悚然。眼前的顧米晴,精神明顯是錯亂失控的,她正跌進了先
前的痛苦記憶裡,在幻聽與幻覺間大力劇顫著。
「好痛啊——」
「好難受——快住手——」
女人的身軀猛地一彈,如癲癇發作似的,向後倒在床上,雙手緊抱著頭,整個人激烈
地扭動著。
「好痛——好痛好痛——身體好痛——我的身體好痛啊——」
「饒了我,請您饒了我!求求您——咿唔——啊——」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老闆,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不要這樣,求求您饒了我!我
的身體好痛!」
「咿咿咿咿咿咿——噗呃——嘔——」
「嘔……嘔嘔……啊啊……呃……」
女人掙扎了一陣子後,無力地癱軟在床上。
「不要……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好痛……身體好痛喔……」
她趴在枕頭上,嘴巴大張,口水難看地流出,全身不停地抽搐著。
「好噁心……好痛……」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誰都可以,救救我……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她躺著,看著天花板上,不停旋轉著的吊扇,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沒有人……」
「沒有人會來救我……除了英書之外,根本就沒有人會來救我……」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從一開始,這個世界就只有英書會救我……」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人生會這樣?」
「一定是哪裡有問題……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一定是從被那個垃圾……吸完毒後……強暴……開始的吧……」
「不……」
「是從出生的那一刻起,這全部……就已經註定了吧……」
「嗚嗚……啊啊啊……嗚啊啊啊啊——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開始絕望的放聲大哭。她哭得聲嘶力竭,淚水如泉湧,從那月牙型的雙眼中,永
無止境地冒出。
程毓梅轉身,把臉埋進我的肩膀裡,而我則感覺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一直下
沉著,下沉著,下沉著……
好難受。
顧米晴哭了很久。
好長一段時間後,她哭聲,才漸漸停止了。
只見她朦朧的淚眼,依舊是望著不停旋轉著的吊扇,一動也不動。
整間主臥室裡,連一丁點聲音都沒有,一片死寂。
我的心卻驀地「突突」亂跳起來。
沒多久前,我才曾經崩潰過。
所以我很清楚,當情緒累積到一個極致,進而崩潰痛哭完後,人的思緒和精神狀況,
會在那一段之後的時間裡,變得特別清晰。
顧米晴現在就處於這樣一個狀態。
但這個時候,人會從痛苦中抽離,從害怕中抽離,從膽怯中抽離,從一切直接壓迫精
神層面的壓力狀態裡,全面抽離。
而很多念頭,就會在這個時候,漸漸地冒了出來,不由自主地佔據著思緒的中心。
只聽女人突然輕吐了一口氣。
程毓梅緊張地「噫」了一聲,她也察覺到了顧米晴的不對勁。
「該結束了……」
只見女人緩緩地坐起身子。
她再次仰頭,用淚痕交織的面孔,望向天花板上的吊扇。
「對,一切都該結束了,早該這麼做了。」
「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啊。」
我和程毓梅皆是胸口一緊,因為顧米晴月牙型的雙瞳裡,已射出一個堅定的眼神。
這時,場景卻漸漸模糊了起來。
接下來,眼前又開始跳得很快。
都是顧米晴在打電話,以及上網張貼貓咪送養訊息的畫面。
她接觸了很多人,可是一聽到老白貓和虎斑貓是有殘疾,現在身體又處於虛弱的狀態
,很多本來有意願的人,都立刻打了退堂鼓。
沒有人願意接納這兩隻貓。
好幾幕過去了,老白貓和虎斑貓都沒有被送養出去。
「小巴、丹丹,你們也跟媽媽一樣,都被這個世界給拒絕呢……」
是以在某一幕裡,顧米晴抱著這兩隻貓,苦澀地說。
兩隻貓不解地「喵」「喵」叫了兩聲,隨即又柔順地躺在她的懷中。
只聽顧米晴又自言自語地說:「對不起,小巴、丹丹,對不起啊……不是媽媽不要你
們了。」
她看著這兩隻貓,神情極度地哀傷與不捨。
「可是媽媽沒有辦法……因為媽媽不想再回去了,媽媽再也無法忍受那種痛苦了……
媽媽只能選擇變成厲鬼,去向這些人索命……」
「但媽媽好捨不得你們喔!小巴、丹丹,媽媽是真的很愛你們……可是媽媽已經活不
下去了……」
女人漸漸將這兩隻貓抱緊,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小巴、丹丹,對不起啊……對不起……」
「還是只能拜託爸爸了嗎?可是……我們不能再給爸爸添麻煩了,我們不應該再成為
爸爸的負擔……」
「可是媽媽真的捨不得你們去當流浪貓啊……媽媽捨不得……」
「喵。」「喵。」老白貓和虎斑貓各自虛弱地叫了一聲。
那叫聲,宛如孩子在安撫著情緒低落的母親似的,顧米晴身體震動了一下,隨即泣不
成聲。
程毓梅的臉色,卻漸漸繃得死緊。
場景又模糊起來。
視線逐步明晰。
顧米晴正在包裹一個紙箱。
她把那兩百萬元的千元鈔票,全塞進一個牛皮紙袋,放進了紙箱裡;而箱子裡,同時
還放著另外一件全新未拆的紅色緊身連身裙,以及一封信。
接著,她出門,去郵局寄了這個包裹。
場面再度模糊。
眼前漸明。
顧米晴又在打包了,但這一次,她竟是把所有貓的用品,包括貓砂,全裝進了垃圾袋
裡。
老白貓和虎斑貓不解地看著顧米晴,疑惑地「喵」「喵」叫著,但女人卻理也不理這
兩隻貓。
這時,樓下傳來垃圾車來了的聲音。
顧米晴開門,拎著垃圾袋,走了出去。
我「啊」了一聲,頓時醒悟——原來顧米晴屋子裡除了那兩包貓飼料外,之所以沒有
任何貓用品,是因為在此之前,已經被她自己給扔掉了。
「可是這很沒有意義的動作啊!」心裡卻旋即生出疑竇,暗忖丟掉所有的貓用品,到
底有什麼意義?
然而,當我和程毓梅尾隨著顧米晴走下樓,看著她把垃圾袋扔進垃圾車,轉過頭的那
一瞬間,我的身子卻當場打了一個寒顫。
女人的表情,已是一片木然到像冰雕一樣,冷到完全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剎那間,我明白了。
是「消除」!
顧米晴正在開始「消除」與貓有關的一切東西!
這是一種準備自殺前的人,在無意識裡會不自覺地出現的行為。
「消除」與自身有關的一切存在。
那表示,她準備要——
只見顧米晴上樓回到家後,緩緩走到兩隻貓的面前,蹲了下來,用很輕柔,很輕柔的
聲音,低聲道:「小巴、丹丹,你們……就跟媽媽一起走吧。」
「不……不可以——」程毓梅大吃一驚,她焦急地對顧米晴脫口大叫道,同時往前踏
了一步。
場景卻模糊了起來。
閃光交錯後,眼前逐步清晰。
已是晚上,場景是在顧米晴租屋處的廚房裡。
但映入我和程毓梅眼簾的,卻是一個令人渾身巨震的畫面。
只見顧米晴正面無表情地把貓飼料倒進兩個碗裡,同時將一顆又一顆的安眠藥磨成粉
,灑在上面,攪拌。
然後她把這兩碗摻有安眠藥粉的貓飼料,放到了地上。
「小巴,丹丹。」
那兩隻貓聽到了呼喚,很快地就拖著虛弱的身子走了過來,嗅了嗅飼料。
「吃吧……小巴,丹丹。」顧米晴蹲了下來,輕聲對牠們說道:「趕快乖乖吃喔……

這兩隻貓毫無戒心地舔了舔,就開始對著摻有安眠藥粉的貓飼料咀嚼吞嚥。
「住手!」程毓梅嚇得花容失色,她對著顧米晴大叫:「顧米晴,住手!」
但顧米晴望著這兩隻貓,嘴裡仍自顧自地輕聲呢喃著:「小巴,丹丹,再等一下,只
要再等一下就好,你們就可以永遠陪著媽媽了。」
「你給我住手!」程毓梅急得伸手要去抓顧米晴,卻揮了個空,差點摔倒。我連忙攙
扶住程毓梅,卻見她竟已氣急地哭了出來。
「住手,惲霆,叫她住手!我知道她準備要幹麼,我知道她準備要幹麼!你叫她住手
!」她驚慌失措地一把扯住我,對我哭叫道。
我張口,嘴裡卻訥訥地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胸腔裡,心臟正激烈地「噗通噗通噗通」
瘋狂跳著。
——因為我忽然意識到,這裡是「廚房」。
——皮子雄曾經說過的判斷,驀地全湧將了上來。
只見一會兒後,老白貓和虎斑貓開始昏昏欲睡。
牠們像是被打了麻醉藥似的,開始不由自主地往前摔倒,起初還搖搖晃晃,極力想站
起來。但過沒多久,牠們就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了。
顧米晴的嘴角,逐漸揚起了一絲淒涼的微笑。
她起身,抽出了一把菜刀,然後轉身彎腰,將已闔眼陷入昏睡的虎斑貓輕輕抱起,放
在流理台上。
我的整個背脊瞬間涼了起來。
「住手!」程毓梅發出驚天動地的害怕尖叫聲,同時往前一撲,我急忙抓住她,拼命
把她往後扯。
「放手!惲霆,放開我——我要阻止她!我要阻止她——!」女孩整個失控地哭叫起
來。
「不要看了,毓梅,不要看了!」我粗聲粗氣地把女孩強力往後拖,要拖離這段記憶
的現場,但程毓梅全身拼命亂扭,勢如瘋虎。但在這時,我卻驀地瞄到,倒在地上的老白
貓,眼睛並沒有完全閉上!
雖然牠是一動也不動地無力躺著,但那兩隻漂亮的水藍色,是半睜半閉地看著顧米晴

我的雙眼登時睜得老大,思緒整個懵了。
「啊……啊啊……」
只見顧米晴緩緩舉起菜刀,刀鋒在半空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
「小巴、丹丹,你們就跟媽媽永遠在一起吧。」女人淒涼地笑道:「我們永遠都不會
再分開了。」
然後,她對準虎斑貓的腹部,砍了下去。
一條斷腸,從虎斑貓的腹部傷口斷裂彈出,如一條殷紅的繩狀物,血淋淋地甩到半空
中,鮮血如珠,漫天飛舞。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程毓梅終於崩潰,她當場嚎啕
大哭,對我瘋狂地用力亂踢亂揮,「哇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此時,在我們頭頂上,驀地打了一聲巨大的霹靂。
「轟隆!」
「急去————!」
一聲雄壯威武的大喝,猛地破空而來,我靈台一清,認得這是風茂陵的聲音。
霎時間,眼前的場景,倏地急速旋轉起來。
「嗚嗚嗚……」此際,我的腦裡,再度響起了之前曾聽過的那一個幽幽的哭聲。
是顧米晴!這不是記憶的殘像,這是她靈魂本尊真正的哭聲!
「啪!」
我的身上驀地一痛,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打了一下。
「嗚!」我緊緊地抓著已哭得不成人形的程毓梅。
只聽顧米晴的靈魂在我腦裡哭道:「不要……不要……」
「汝不急去,桃弧棘矢,所發無臬!」風茂陵的聲音,漸漸嚴厲起來。
「不要……不要……」
「汝不速去,方相狂夫,執戈揚盾!」
「啪!」
我的身上又是一痛。
「不要……」顧米晴靈魂的哭聲,漸漸開始遠離。
而風茂陵的聲音,終於完全轉變為威嚇,打雷似的滿天震響——
「甲作食凶,胇胃食虎,雄伯食魅,騰簡食不祥,攬諸食咎,伯奇食夢,強梁、祖明
共食磔死寄生,委隨食觀,錯斷食巨,窮奇、騰根共食蠱!」
「凡使十二神追惡凶,赫汝軀,拉汝幹,節解汝肉,抽汝肺腸!」
「啪!」
我的身上再度痛了一下。
「汝不急去,後者為糧!」
「不要——」顧米晴淒厲地哭號起來。我的腦袋倏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整
個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迅速往上飛升,而眼前所有景色已是完全模糊成一片灰黑色。
程毓梅依舊是崩潰大哭著,我將她緊緊地抓牢,生怕手一鬆,她就會掉下去。
漸漸的,我的意識越來越暈,越來越暈,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嗚嗚嗚……」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米晴的哭聲,終於遠離了。
又過了好一陣子,暈眩的意識才逐漸地回復了平靜。
「馮先生,馮先生!」
我聽到有人在大聲地叫我,是另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緩緩睜開眼睛,一張十分擔憂的菱形面孔,映入了我的眼簾。
是文一菊。她正跪坐在我身邊,用左手輕拍著我的臉頰。
「啊……啊啊……」我想張口講話,但卻只能發出沙啞的狀聲詞。文一菊見狀,急忙
對我大聲叫道:「馮先生!你醒過來了,對不對?你聽得到我講話嗎?聽得到嗎?」
我這才發現,我已又回到了我的房間裡。上衣已被脫個精光,肉身上貼了好幾張符令
,整個人坐倒在床上,背部倚靠著床邊的牆壁,極度虛脫無力。
「程毓梅……程毓梅呢?」我虛弱地問,同時勉強轉動脖子,想要看女孩人在哪裡。
卻看到程毓梅正縮在房間的一隅,傷心欲絕地崩潰痛哭著。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個疑惑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你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是風茂陵,他的手上正拿著「碧落黃泉杖」,看來剛才是他用這根九節金杖重重地擊
打我。而顧米晴的靈魂,已被他再度拖到了房間的另一個角落滯留,身上貼著鮮紅色的符
令。
「很多……我們看到了很多……」
我虛弱地說,掙扎地想要爬起身子,同時無意識地吞了一口口水,卻覺得口腔裡鹹鹹
的。
我伸手摸了一下嘴裡,低頭一看,卻見到滿指血水。
「咦?是我的嘴巴破了嗎?」我詫異地向文一菊問道,卻這才發現,她纖細的右手手
指上,有著幾十道傷口,正血流如注。
「怎麼回事?」我問。
「因為你被顧米晴的靈魂附身後,肉身就跟她一樣,舌頭一直掉出嘴巴外。」風茂陵
道:「我要問話,可是又擔心你會咬到舌頭,結果文小姐主動跪到你身邊,用手指一直把
你的舌頭推進去你的嘴裡,所以她就被在說話的你給咬傷了。」
「啊!」
「沒什麼,馮先生,你沒事就好。」文一菊低聲道。她從電腦桌旁抽了兩張衛生紙,
止血。
我看到,那如嫩蔥般的右手手指上,有著好幾十道被我咬出來的傷口,雖然看起來都
頗淺,但卻都皮開肉綻,甚至有傷口是在靠著指甲的位置,且全都汩汩地繼續冒血。
推想可知,看來是被附身的我一開口講話,舌頭就掉出來,所以文一菊一次又一次地
把我的舌頭推回去,才會被咬出這麼多傷口,也難怪我的口腔裡都是鹹鹹的血水,原來是
她的血。
「文小姐,不好意思。」我虛弱地向文一菊道歉。
文一菊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在意,但看得出來,她其實痛得不得了。
風茂陵走了過來,將我扶起坐好,並主動把我身上的符令給撕下。
「馮先生,你們到底看到了什麼?」文一菊則轉頭,擔憂地望向仍在失聲痛哭的程毓
梅,「程小姐……為什麼是痛哭著出來呢?」
我嘆了一口氣。
「我們看到了顧米晴的一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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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不能讓讀者感到舒服〉
讀者都喜歡舒服的閱讀。
可是我認為,只要是想走一定程度的寫實小說,就不該讓讀者感到舒服。
而且最好讓讀者感到非常不舒服。
根據維基百科的說法,高見廣春寫出代表作《大逃殺》後,參加角川書店所舉辦的恐怖小
說比賽。結果因為題材過於驚悚,也太不合乎道德標準,引起了評審們的批判、認為「讀
了以後很不愉快」,所以沒有給予這本小說首獎。
可是事實證明,《大逃殺》成為了日本文壇最經典的小說之一。在那之後,很多很多的作
品,都被《大逃殺》影響著。
而反觀台灣文壇,王文興當年寫出《家變》後,因為內容和文字敘述法,全面叛經離道,
大違常規,遂引發了高度的爭議。
然而事實證明,《家變》現在是華語文壇百大重量級的小說。講到現代文學,沒有人可以
忽略掉《家變》。
職是,在寫《邊緣記者事件簿》時,很多殘忍的場面和對話,我都會反覆斟酌要不要使用
,還是要剔除,但在最後,往往都會選擇還是保留下來,或是再加重一點。
這樣才能有血有肉,在人性上的刻劃,才能更為透徹。
如果只有廉價的鋪陳,很多東西在敘述上只點到為止,不夠深入,角色反應樣板,輕易就
可以被預期,讓讀者可以快速進入,又快速抽離,全盤讓看官們感到舒服,而沒有衝擊感
十足的對話與情節,故事就只會顯得無趣,整體也就只會淪為一部「不看也無所謂的小說
」罷了。
我想任何作家在寫作時,都不會只想寫一部無聊的小說吧。
所以就不能讓讀者感到舒服。最好讓讀者看完後,一段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畢竟挑戰讀者也是一種創作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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