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在神國墜落之後2-4

作者: as605224 (timchi)   2018-10-26 18:18:12
羅曼之橋的遊人吟(4)──在夢中安穩好眠
  「前往西岸的追跡者們踏上了羅曼的土地,
發現不只有森林,還有一片靜謐的白雪世界……
來自羅曼的珍稀木材與不融之冰開始運往聖都,
成為貴族之間一股嶄新的風潮,持續至今仍然不
減……在聖歷五百年之後,每當滿載貨品往返的
船隻在從羅曼之橋下出發回歸之後,總有幾艘會
消失不見,聖王派人前往調查,卻只找到那些船
支離破碎的部分,所裝載著的貨品也許漂流在海
洋之中,也許是被海中的某種生命給奪去……」
──瓦芙達里大事紀,第一章,聖光之照拂
  琴木之森總是舉辦一場又一場的音樂會,從
海面的波浪裡離開的風往內陸吹去,像是手指穿
過長髮般在琴木之森奏曲。愛緹動了動翅膀狀的
耳朵,美好的樂聲裡似乎多了幾個不協調音,她
睜著大眼像頭小獸在樹幹之間躲躲藏藏,想看看
怎麼了。
  有人來了!
  人煙稀少的琴木之森來了訪客,愛緹卻不怎
麼開心。來人不是一個,而是一群,他們穿著當
地少見的服飾;領頭的人很年輕,戴著帽子,身
上是羽絨或是絲綢製成的衣物,相當貴氣,沒有
意外是隔著海的商閥少爺;其餘的人穿著布衣,
拿著斧頭,看起來很凶橫。
  愛緹眨了眨眼,有些慍怒。這些人不是第一
次來了,剛開始的時候只是在外圍開採木材,現
在竟跑進深處。她很怕生,決定稍微看看狀況再
做打算。
  年輕少爺看見深處的優美樹木露出笑容,跑
向前撫摸。這個動作讓愛緹不怎麼舒服,她搖搖
頭忍耐下來,耐心地觀察。年輕少爺可不知道暗
處有個女孩正盯著他們一行人看,他興奮地轉頭
命令:「快點!至少要兩棵!這可是上等貨!回
大陸後每個人多兩個銀幣!」
  隊伍裡的人聽見兩個銀幣,高舉斧頭歡呼,
向著賣相最好的幾棵樹而去,他們的大手在樹幹
上來回游移,尋找著適合的下斧處。愛緹感覺更
不舒服了,除了年輕少爺的話語以外,還有那些
滿是髒汙且粗糙的手掌;但她不想發生無謂的爭
執,開口勸導:「旅人啊,請你們離去吧,外頭
的樹木任你們砍伐,但不要來到深處。」和她嬌
小的身軀不同,聲音不僅僅是從嘴裡出現,而是
迴盪在琴木之森裡,充滿溫柔與疼愛。
  來人都停下動作,四處張望,驚訝地尋找聲
音的來處,但只聽見不止歇的琴聲與樂聲。年輕
少爺高喝:「是誰?別裝神弄鬼的!」卻沒有任
何要離去的意思。
  愛緹再度勸誡:「快離去吧!旅人,外邊的
樹木也長得好,別深入琴木深處,保持滿足。」
  年輕少爺猶豫著,外圍的琴木品質的確也是
一等一的,但見到了這麼一片高級的琴木,他很
難割捨下來,這可都是金幣啊!他朝隊列之中經
驗最豐富的伐木人問:「該怎麼辦?」
  老伐木人撐著斧頭思索,突然眼睛一亮,小
心翼翼地在少爺耳邊說:「少爺啊!這可能是傳
說中的精靈!樹林間的精靈啊!」
  年輕少爺挑了挑眉,向他問得更詳細:「你
是說很久以前就有的那個傳聞?」
  「是啊少爺!如果抓到傳說中的精靈──」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笑容:「那可是大賺一筆啊
!」
  年輕少爺動了動手指,有些意動,但保險起
見仍多問了句:「盧牧卡族那裡怎麼辦?如果他
們知道有精靈卻被我們捉了,可是件大事。」
  老伐木人嘿嘿笑著:「少爺,在這裡的人除
了我們還有誰?我不說他們不說,而少爺你自己
知道,又怎麼會有問題呢?」他瞥了眼其餘伐木
人,壓低聲音慫恿:「若少爺真的不放心,等之
後處理處理不就可以了?」
  其他人聽不見兩人的竊竊私語,愛緹可是聽
得一清二楚。她嘆氣,最後一次好聲相勸:「旅
人啊,在外圍的西處,有棵長得最好的琴木,去
那裡吧,別往深處。」她伸出手指逗弄面前的小
毛球,看了眼不遠處的湖泊點了點頭。
  年輕少爺眼裡大概只剩下金幣了,他大手一
揮貪婪地喊:「走!跟著我進去!」
  愛緹不再勸阻了,光著腳丫往湖中央的小島
走去,潔白的腳在湖面上清點,蕩起美麗的漣漪
。她躲進小島中央的大樹洞裡,樹洞口竄出枝枒
與樹葉遮擋了外頭的世界;小毛球穿過即將關上
的縫隙,擠了進去,在愛緹的周圍飛舞。
  愛緹開心了點,伸出手指一左一右的擺弄,
看著忙碌跟著手指轉動眼珠的小毛球嘻嘻笑,但
是她還是有點難過,因為聽見外頭的尖叫聲。她
歪了歪頭抱著雙腿朝小毛球問:「小斯諾,為什
麼他們都不聽我說話呢?」
  斯諾朝愛緹的掌心蹭了蹭,有些懨懨,大概
是幫愛緹感到難過,他飛向樹洞內,在裡頭過了
一會才歡快地高鳴;愛緹站起身跟了過去,在深
處的冰床前蹲了下來嘀咕:「太熱了嗎?」她看
了眼融化得緩慢的床,也躺了上去,感到沁心的
冰涼。「嘿,小斯諾,你說尤茲什麼時候會回來
呢?」她抱住斯諾輕聲喃喃。
  斯諾在愛緹的懷裡打滾,安慰著嬌小孤單的
女孩,他聽見輕鼾,抖了抖身上的白毛,變成一
片毛毯,覆蓋在愛緹身上,接著也閉上眼睛,跟
著進入夢鄉。
  愛緹拉了拉身上的毛毯,想起尤茲說的話:
「等你睡醒,我就回來了……」她露出微笑,在
夢中安眠。
  樹洞口的樹枝打開了個小門,讓外頭的小白
獅走了進來,為牠拍了拍染紅的毛髮,剔了剔齒
上的肉屑後再度關上;小白獅看見床上熟睡的女
孩,在洞口趴下,牠想了想,確定自己沒有留下
一點痕跡,雖然這些人的肉並不好吃,但是主人
說過:「不能浪費。」
  牠趴在前肢上,輕吼幾聲,嘿,琴木之森,
來首安魂曲吧。
  琴木之森的風柔和了些,卻仍帶了點南境的
冷冽,如此一來,凍僵的人就不會痛了。
  小白獅閉上眼,不小心流了口水,大概是想
起南境令牠懷念的風雪,那麼,就只能祝旅人,
從此安魂好眠。

  宵禁的艾爾德城安靜的像座孤城,冬西亞獨
自走向城門,在這樣的夜裡多了幾分高貴。他覺
得這是理所當然的,整座城像是自己的一樣,像
擔心他親赴戰場的靜默。
  但是冬西亞想告訴他們自己很快就回來,讓
整座城為他歡呼,不用再擔心神出鬼沒的盧牧卡
殺人魔,喔,當然還有冬瓊的崇拜。
  他手裡拿著那張通行證,忍不住又聞了幾下
,感受到下體傳來的舒爽,他勾起嘴角,將通行
證收了起來,恢復嚴肅且氣質的表情,他可不是
個變態。
  他走出城外,今晚的風雪剛好,不會太大,
可以襯托出他的瀟灑,要不是危險,他可想帶著
冬瓊一起,讓可人看見自己的英姿。他嘆了口氣
,很是失落,繼續往郊外走。
  白雪在他的頭頂肩膀積了一層,像個雪人,
冬西亞沒有去拍掉,即使是一點,偽裝在這種時
刻總能取到不小的作用,這是從一次又一次的訓
練裡得出的經驗。
  腳步很輕,沒有留下腳印,他可不是冬庫那
頭肥豬,流著滿身肥油還敢在雪夜裡進入危機四
伏的雪地。
  他又向前一段距離,看到了腳印,沒有穿鞋
的腳印。果然是盧牧卡族的汙穢生命,他悄悄躲
進附近的樹木後方,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他看見了!有身影在雪裡,有些高大,緩慢
的從另一個方向走了回來,那人不停地四處張望
,最重要的是──他光著腳。
  冬西亞屏住呼吸,賽杜克人在雪中能夠不呼
吸存活一個月,更何況他不是普通的賽杜克人。
他盯著那人的移動,離樹林越來越近了。冬西亞
垂落的手完全放鬆,從十指的前端緩慢的出現十
根冰針,上頭的寒氣比起周圍的空氣還要令人發
顫。
  冬西亞有足夠的耐心,在第一次獨自打獵的
成年禮時,追著一頭狡猾的雪怪足足半年,最後
依然得手了。那時完美的肢解讓冬西亞自己都感
到讚嘆,他在最後也沒有忘記在雪怪的體內留下
自己的傳承,還特地把四散的殘肢用冰針重新縫
了起來才帶回族裡,他可不是個變態,給予生命
完整的結束是必要的禮儀。
  他眼睛眨也不眨,看著那人經過樹林之前後
才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地抬起手,朝著脖頸後地脊
椎瞄準。他默數著自己的攻擊距離,在獵物的攻
擊範圍與自己的攻擊範圍交錯之處出手是不明智
的抉擇,但如果無法得知準確的訊息時,在最尾
端出手是最安穩的做法了。
  他細算腳步,大概在十步之後就是極限了,
於是把身子微微前傾,那模樣就像是即將竄前的
狼;他在心裡倒數著:「十、九……二、一!」
他出手了,卻在剎那瞳孔一縮,馬上往後翻滾。
  那人突然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了破空而來的
冰針,冬西亞心知不妙時就感覺到後頭的壓力;
他在雪地上翻滾了幾圈,找了根樹幹躲起來確認
安全後才探頭看──是一頭雪怪。
  他想起了冬古勒那傢伙,不禁暗罵,沒有任
何的線索顯示盧牧卡殺人魔可以控制雪怪,而且
那可是雪怪!那些盧牧卡人,那些討厭冰雪討厭
到希望南境沉入海裡的盧牧卡族人──怎麼可能
會接受雪怪!
  那人往樹林走了過來,雪怪則開始嗅著冬西
亞的體味,尋找著蹤跡。
  冬西亞需要讓自己平靜下來,他身上著起冰
甲,遮蓋了本身的氣息;他把手伸進口袋,搓揉
了幾下放在鼻尖,深深地呼吸。喔,親愛的冬瓊
,即使你不在我的身邊,依然如此熱情地陪伴,
冬西亞滿足地想,他又勃起了,但他可不是個變
態。
  他沉靜下來,頭腦依然冷靜。跟賽杜克人敵
對是很難受的一件事,他們總是保持著冷靜,不
論什麼時候。
  冬西亞將手觸地,小心地注入能量,很細微
的能量,連颳起一場小風雪都沒有辦法,但足夠
隱晦,而且可以在雪地裡畫下痕跡。
  那人走得越來越近了,冬西亞注意到雪怪的
動向,牠似乎發現了一點不對勁,在原地搖擺不
定。他露出微笑,來不及了,雪地下的能量已經
繞著樹林的周圍畫下法陣,就像是捕獸夾一樣等
待著踏入。
  雪怪最後還是驚叫了一聲,卻阻止不了那人
的腳步踏進法陣;冬西亞瞇起眼,在心中念出了
咒:「幽巫在洞窟裡,等待鄂拉斯用手拖入地下
。」
  那是怎麼樣的一隻手?
  長著鱗片、有著三根手指的巨手!指上尖銳
的指甲彎曲,綻放著無邊無際的藍光!那不是人
類的一隻手!它從雪地裡浮現,緊緊握住那人的
身體!
  雪怪奔跑過去,卻不曉得該怎麼辦,只能聽
著骨骼被捏緊發出的怪異音調,不停地打轉。
  冬西亞卻死死地盯著該處,不敢發出喘息,
他能感覺到鄂拉斯的不對勁,似乎在猶豫。
  那人被困住了,卻是低下頭,用灰色的眼珠
看著地面,平靜地開口:「鄂拉斯。」
  雪怪停止慌張,夢魘的聲音聽上去完全沒事

  但鄂拉斯之手卻開始慌張了,力道開始放鬆
,從指縫間掉落的冰屑和雪地混在一起,看不出
差別。
  冬西亞又聞了聞自己的手,卻發覺自己開始
害怕。他不敢閉上眼,只是不止地深呼吸──那
可是鄂拉斯之手,孟德拉爾畢達的眷屬,鄂拉斯
的手!那可是高級的幽巫之咒!為什麼它在慌張

   夢魘突然抬起手,讓冬西亞不禁緊繃了身
體。但夢魘只是撫摸鄂拉斯之手安撫:「你不認
識我,沒關係。但是你是對的,我會去找你,現
在先回去冰山之中,我會去找你。」
  冬西亞身上冒出疙瘩,他不敢相信自己聽見
什麼,那人怎麼會知道鄂拉斯在冰山裡?但他仍
是賽杜克裡少數強大的戰士,將手放在自己的腹
部汲取著本源的能量,牌局還沒結束,他還有一
張傑克。
  鄂拉斯之手消失了,融化成水流入雪地,夢
魘總算抬頭看向樹幹間的冬西亞。冬西亞卻希望
自己永遠沒有看到那雙眼睛。
  那是灰色的,賽杜克族獨有的灰色眼睛。
  冬西亞不敢再拖延,伸手往自己的嘴裡一拔
──他拔掉了一顆臼齒,那是遺物,庫魯的遺物
,那是庫魯的牙。他手上的能量仿佛洪水般傾瀉
進那顆牙齒,濃稠黑色的液體從牙齒裡流出,在
他手上像是一條小河。
  冬西亞的身體開始乾癟,但他保持高度專心
,朝著夢魘冷冷地喊:「溶解!」
  夢魘的身上亮起光芒,和冬西亞身上一樣,
是冰甲。他朝雪怪揮手,讓牠跑遠點,獨自抵擋
著黑色液體的侵蝕,冰甲並不能抵擋遺物的力量
,發出嘶嘶的慘嚎;冰甲融化了,黑色液體沾染
上夢魘的身體,讓他發出幾聲悶哼。
  冬西亞看見了夢魘的手臂被溶解,看見了夢
魘的骨頭。他想驚呼,第一次完全失去了冷靜,
他卻突然感覺到冷,他又看見夢魘的灰色眼珠了

  夢魘又吸了一口冬西亞的能量,庫魯遺物沒
有了後續傾注,又變回一顆不起眼的臼齒。冬西
亞成了一具乾屍,他的錯誤在於看了夢魘的眼睛
兩次,導致自己沒辦法控制能量的流出,被吸成
人乾。
  夢魘身上幾乎沒有完好的血肉了,但眼神還
是很平靜。他朝冬西亞的屍體走去,沒有絲毫歪
斜。
  他走得筆直。
  他用見骨的雙手拉起冬西亞的屍體,一手握
住雙腳、一手握住頭顱,接著向擰乾浸濕的衣服
一樣,兩手往不同的方向旋轉,擠出了僅剩的青
藍色血液,在雪地裡發了芽。
  他又看了眼冬西亞的屍體,下體竟然勃起著
死去;皺了皺眉,夢魘將冬西亞的身體對折,把
他的下體放入他的嘴裡後丟在地面,「死人也要
吃東西,不然會死得更慘。」夢魘自言自語。
  雪怪跑了回來,看見夢魘又挖起那一塊血花
,再度輕聲說:「又一朵了。」
  牠讓夢魘爬上自己的身體,沒有多看一眼那
些血肉模糊的傷口。
  還有那些像木頭的骨頭。
  夢魘累了,觀察了周圍,想起艾爾德的宵禁
,讓雪怪小心後,在雪怪的身上進入夢鄉。
  他聽見樹木在歌唱,那麼,做個好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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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態的出場好短啊,寫起來挺有趣的一個角色。
祝他安穩好眠。
請多多支持,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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