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歡迎歡迎。」
「真的好久不見，我也沒想到這麼快就有再見的機會。」
「不過妳還是有點太晚了。」
「……什麼意思？有其他學院的人來過？」
「蒼海、尊皇、北方、榮光，還有一些不入流的學院。」
「我好像聽到了北方？」
「你沒聽錯，極光王國也有找我，但我不太想去那個冰天雪地的地方。」我
背靠座椅，對面是王立第一學院的使者，年輕的褐髮女子。
聯合甄試的成績很快就公布了，我因為實作的第二項試驗表現不佳，就算其
他試驗獲得滿分、學科也接近滿分，在全國也只排到一千名以外。
不過，第二項試驗我當場修改咒文，反而獲得更高的評價。
自從公布後，上門來攬才的學院就絡繹不絕。
「你答應任何一所學院要去就讀了嗎？」
「他們都拒絕我的條件了，不過也開出他們自己的條件讓我選。」
「你的條件是？」
「一入學我要先休學兩年經營工作室，入學獎金我要一百萬銅，當我在貴校
七年修業時間年滿後再簽訂進入魔法工房的合約。」
「這條件確實有點苛刻。」她講得很保守，其實這根本就很過分。
「我還沒說完。作為回報，劉傑工作室發表的作品會與貴校共同開發，所以
這兩年我實質上是在與貴校的魔術工房合作。一百萬銅之中有二十萬將以入股的
形式支付劉傑工作室，等於是一種投資。簽約的部分可以再談。」
「我能理解其他學校拒絕的理由了。」
「是啊，所以我跟他們約了五月中旬的假日一起來談。」他們想要先觀望劉
傑工作室在作品發表會上的情況，因為這些條件不單純只是招收一名學生，涉及
了一間企業的合作，就算是包含創辦人只有六名童工的公司。
「你對於即將發表的作品似乎充滿信心。」
「當然，沒有創作者會不喜歡自己嘔心瀝血的傑作吧？」所以我把全部來洽
談使者都聚集起來，變成近乎拍賣會的形式，要他們彼此競爭：「我建議妳現在
就答應這些條件，畢竟貴校是第一個接觸我的學院，這是誠心的建議，有的學院
我甚至沒有再找他們來。」
「如果我是學院的理事，我一定會答應，但可惜我只是小小的行政人員。」
她說道：「所以我只能先反映看看，如果高層拒絕的話只好參與競爭了。」
就像前幾名使者，他們沒有太大的權力，只能依校方的指示來談判。我的條
件確實很過分，如果我只是一般的天才學生的話。
「那麼五月十四日下午，歡迎來參加茶會。」
送走了第一學院的使者後，我家老媽才端著茶點走出來：「啊啦？」
「她走了。」
「人家大老遠地跑來，也不多留一下，哪有你這樣招待客人的？」我老媽是
典型的農村家庭主婦，平常做家事、也幫忙農活，也在市場叫賣我家種的水果。
年輕，而且豐滿、安產的那種體型，我懷疑從本能上影響了我這一世的性癖。然
後該說不愧是母親嗎？無論我怎麼裝逼她都能把我當兒子教訓。
「我想人家忙嘛，是她想走的又不是我趕她。」
「哎呦？你還敢頂嘴？」
「對不起，我的錯。」再不道歉就是藤條了。
「真是……。」娘親把茶點放桌上，坐到我對面來：「有的時候也讓我們教
一教你嘛！如果你總是一個人學著學著就會了，總覺得很寂寞。」
「我這不是希望你們不用為我擔心嗎？」
「太能幹了、也太成熟了，不給我們照顧的機會耶。」老媽端起自己切的水
果吃了起來：「不過看你這樣愛出風頭、愛搞怪、愛玩，又會覺得『啊！你果然
還是孩子。』有個比起畫畫先學會寫字的小孩，真不知道要怎麼養。」
「我才會提休學兩年，留在家裡多陪陪妳嘛。」
「少來，你分明是不想上學、想先玩兩年再說。」
「這樣都能被妳看穿？不愧是我老娘，佩服佩服。」我拱手就拜。
她白了我一眼，手伸向我的腦袋輕撫我的頭髮：「希望你有出息，又怕你走
的太快、一下子就走出這個家，怎麼辦啊？」
「那就……常常回來嘛！不然還能怎麼辦？」
「是啊，還能怎麼辦？」老媽用手指梳理我的劉海：「在外面要小心喔。」
「我會的。」我微笑。
四月二十五號，我和小夥伴們在胖子的帶領下前往王都。
學校方面批准了我們這次的校外活動，讓我們請了一旬的長假。胖子沾了光
，以帶隊名義行觀光之實，領薪水跟老婆到王都旅遊，簡直過太爽！
王都就是聖王國首都，各大商會雲集之地，從我們這不大不小的城市過去，
路程需要整整兩天。在三十號博覽會開始前要完成場地布置，還要做設備的調整
和演練，招待參觀者的零食、茶點不能少，時間並不充裕， 每個人都分配到
不少工作，胖子跟他老婆也得暫時當我手下的打工仔。
我們一行人一大早在校門口集合上了貨車，出了白羊城一路奔往東南方。
車廂是密閉式的，感覺跟那些郵輪上的貨櫃差不多，前方拉車的魔獸是四匹
以耐力著稱的熾焰馬，牠的血液一離開體內就會化為火焰、吐息的熱氣會灼傷人
體，可以奔跑幾百公里無須休息，糞便會化為灰燼再排出。因為糞便不會汙染道
路，能減少許多清道夫的人力成本，官方用減稅變相鼓勵大眾使用。
當天深夜，我們到達的一級城市的邊陲：金柳丁市。劃分一級城市和二級城
市的標準很簡單，就是看晶路有沒有行經這座城市。這個世界是奧術元素界，地
脈中流淌著奧術元素，從中開採的石頭經過奧術處理後具備汲取地脈魔力的功能
、本身也有良好的魔力流通性。
這種地晶石蘊含魔力的密度遠遠不如晶核，但勝在開採量大。晶路就是用它
鋪成的道路，專門提供車輛在上頭行走，最大的缺點是會吸引魔獸，所以只有高
度開發、魔獸剿滅殆盡的地區才能鋪設晶路。
我們都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晶路，一節節車廂串連在一起，每一座列車載運的
乘客都數以千計。在來到金柳丁市的路上大家閒的只能睡覺，上了懸浮在晶路上
的列車後，就算過了午夜也充滿精神。
「嘖！像個鄉巴佬似的，丟臉。」我頗為不齒的教訓他們。
「你先把你的紀念品收好，什麼新奇的都要買一個，沒見過世面才這樣。」
周雅仁也嘴了回來。
「我們不能再待一下子嗎？」陳碧陽一手裝滿滿的袋子。
「發車時間是固定的，等到了王都多的是買東西的機會。」王理好聲哄著這
群小孩子：「老婆妳也收斂一點，回程再買好不好？東西太多麻煩。」
「欸──好啦。」伊莉絲在手背上抹著美肌的保養品，就算是天生麗質、壽
命悠久的精靈，也有愛美之心。
一級城市的物產就這麼豐厚，讓人期待王都的繁華。
我透過旅行商會訂的票是包廂特快車，四人包廂共兩間、男女分開，目前剛
上車整理行李中。包廂有兩組上下舖，正中間是張桌子和摺疊收納起的座椅，每
節車廂都有一間廁所，整潔乾淨、有時常清理的樣子。
我們幾個中學生聚集在包廂裡嬉鬧，陳碧陽借走為了展覽而買的攝像儀，攝
下車廂各處的光景。我、楊雷和周雅仁則是到處參觀，發現列車上的商店就買些
零食和飲料、看到餐廳就坐下來吃頓宵夜。
「這次出門你們準備多少？」楊雷好奇問道。
「我所有身家都帶了，現金大概有六萬銅，成敗全賭在這一回。」
「傑哥你還有這麼多錢啊？我只有帶兩萬銅，都是跟我爸拗來的。」
「去山上修練的時候順便獵了不少晶核，繳學費的帳戶解凍啦。」參展攤位
的租金、設備的租金、住宿費、車馬費……每一筆都要錢。
「您的炸肉包來了，請慢用。」服務生端上我點的料理。
「那我們這次參展，能賺到多少錢啊？」
「會賠錢喔。」我很肯定的說道。
「哈？」
「先賠個幾十萬，之後如果順利的話能賺個上百萬。」
「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不是單純參展而已，還要鬧事、多半得賠償損害。」更準確的說法，
是去當恐怖分子，把展場鬧得天翻地覆。
「聽起來好危險，不會被抓走吧？」楊雷皺緊眉頭。
「我比較在意能不能賺錢。」
「您的肉醬麵來了，請慢用。」端菜過來的服務生表情都不對勁了。
「一定會賺，相信我吧。」
「信你。」「信你！」
「預祝我們參展成功，乾。」我拿起隨餐附贈的飲品。
「乾。」瓶子敲出清響，就像金幣落入囊中的聲音。
「啊──竟然不找我們！」丹虹走到我們座位旁邊的空位坐下，我們六個在
餐廳的吧檯坐成一列。
「抱歉囉。」
「你們有聽說嗎？傑哥要鬧事耶！」周雅仁轉頭看著她們。
「知道啊，他就是去鬧事的。」吳羽霞早就聽過我計畫的真面目。
「嗯，單純參加展覽的話題性不夠，所以我們一開始就決定要讓展場製造大
混亂，這樣才能吸引大家的目光。」丹虹也討論起來：「應該會是史上規模最大
的惡作劇吧。」
「什麼嘛，原來只是惡作劇啊。」周雅仁鬆了一口氣。
「你不要太放心比較好，這傢伙的惡作劇會讓人想把他撕了。」吳羽霞嘆息
一聲：「反正到時候我會把責任都推到他頭上，我什麼都不知道。」
「辛苦妳了，頭號受害者。」
「不要叫我頭號受害者！」吳羽霞像隻尾巴被踩到的貓咪。
「啊哈哈……妳怎麼會覺得自己能置身事外呢？」我放下杯子，用同情的眼
神看著他們：「其實，你們全部都是共犯啊。」
「……現在回家還來不來得及？」楊雷臉色不對。
「我借你一個飯碗，讓你在王都車站前乞討回家的旅費。」我用玩笑話回應
玩笑話：「放心吧，你們只是會喪失一點點自由而已。」
「不會是去坐牢吧？」
「沒那麼嚴重啦！」大概。
吃宵夜、聊天、玩遊戲打發時間。窗外黑鴉鴉的一片，在行經城市的時候才
會見到燈火，有人累了就躺床上休息，但都不是回原本分配的房間。其他四個人
都在床上休息去了，我和丹虹坐在包廂中間的桌前望向窗外。
「我好興奮啊！都睡不著。」她的情緒依然雀躍無比。
「還是要好好休息，妳可是這次計畫的關鍵。」
天空漸漸明亮起來，變成一整片彷彿帶有魔力的紫色。丘陵後退的速度說明
列車行駛的飛快，但車廂內就跟靜止不動似的安穩，畢竟是浮空的。
「糟糕，我好像跟你學壞了。」丹虹炯炯有神的看著我：「當你說是要去鬧
事的時候，我竟然覺得好興奮、想跟你一起做壞事。」
「能帶壞妳，也算是我一生的成就。」
「之前你要準備考試，我又要忙著練習，有個問題我一直藏在心裡。」她也
不說那些可不可以問之類的廢話，直接開口：「你怎麼看小霞？」
「好朋友啊，是個可以互損的好哥們。」
「你喜歡她嗎？」
「……那要看妳所謂的喜歡是什麼樣的喜歡了。」
「戀愛那種。」
「哇──小姐妳這麼直接。」不給活路啊！戀愛喜劇裡多幾個妳這樣的角色
的話，全世界的戀愛喜劇都要被腰斬了：「都說是好朋友了，當然是朋友那種的
喜歡囉！」
「這樣啊，我也很喜歡她喔。」
「所以妳在忌妒我跟她這麼要好嗎？」我打趣的說道。
「噗！你在說什麼啦？」
四月二十六號夜間，抵達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