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前世的記憶，我從三歲多有自我意識到被雷劈的那一瞬間，每
一分、每一秒都記的一清二楚。就算是隨便瞄過一眼的文章，我也能像
攝影機定格一樣完全想起它的內容，我才知道這麼多雜七雜八的知識。
網路論壇臥虎藏龍，只是我們很少把裡面的資訊當一回事。但這一世就
沒辦法了，這種完全記憶的能力不少穿越小說的主角都具備，我還以為
只是作者想給自己開一扇方便之門。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存在即合理
──劉傑筆記，聖陽曆四七四四年餘日第三天。
※
三月二十日，第一天的學科試驗的考場在白羊城某座學院，我家爸
媽百忙之中抽空陪考、楊雷他們也來湊熱鬧。四周都是個頭比我高的三
年級生，同校的都知道一年級有我這麼一號人物，被老師們拿去比較讓
他們心生不滿，所以一個個對我發出充滿敵意的目光。
反正過程就是進考場、寫考卷、提早交卷，沒有值得擔心的地方。
第一天的必修科目、第二天的選修科目結束後，重頭戲到了。
經過八天休養、下旬的假日到來時，實作科目的試煉在白羊城外舉
辦。這幾天偵查場地，我發現現場除了祕法飛彈測驗必須的各種標靶以
外，還有很多邊長兩尺的大木箱。
「……應該有上千箱，如果是裝著測驗用的道具，從考生的數量來
看，一箱的東西要供應二十幾個考生使用。」我估算了一下：「每個人
分到的大小有……一張課桌椅那麼大。」
木箱的數量不好計算，幾百箱到兩千箱都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讓考生分組，每組用一個箱子。」鵬爺提醒我。
「這可能性也很高。」我點點頭：「從歷年出現過的題型來看，發
放道具讓考生使用、讓考生爭奪道具、讓考生破壞道具，這些都很有可
能。」
「場地周邊很空曠，需要搜索道具的機會不高，而且也可以排除野
外生存類型的試煉了。」
我和鵬爺一步步分析，好決定將來幾天做最後衝刺的方向。像我們
這樣考前猜題的人到處都是，不如說考前猜題也是考試的一部份，我也
觀察到其他學校的老師在蒐集資料。
就已經觀察到的資訊，我和鵬爺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
報考魔法實作科目的人很多，占了白羊城所有考生的七成左右。應
用面的科系不用說，研究取向的科系也有不少需要精密操作魔力的場合。
我帶著准考證獨自進入考場檢錄，並不急著去設立好的考試區域進
行第一場試驗：祕法飛彈射擊。首先測定風向、觀察陽光的角度，頂尖
的考生多半都知道這技巧，因為移動式標靶形似飛盤、容易受風力干擾
而浮動。面向的射擊方向如果逆光的話則會影響視線，都會影響到成績。
選好考試的場次後，在等候區排隊，我趁機觀察其他考生的狀況，
因為接下來的試驗內容有可能是考生之間對抗，多掌握一些對手資訊、
有點心理準備就不容易在遭遇意外狀況時失常。
「二一一八三！」裁判站在射擊位置旁大聲唸號碼。
「有！」我兩手持槍跨入考區。
「這是什麼？」
「輔助道具，通過考試委員會檢查。」我交給裁判複檢，他確認我
手上的東西毫無魔力、只是具備外形的工具後交還給我。
「依據測驗規定只能使用祕法飛彈，不得以其他魔法輔助，若處於
施法狀態在測驗開始前須先行解除。」
「打完收工。」我遵照流程唸出終止咒語，這也經過登記和驗證。
「就位！」裁判確認無誤，機械化的下達指令：「祕法飛彈測驗，
五十尺固定靶十發射擊，開始。」
遠處升起一排圓形標靶，我雙手抓穩手槍，閉上左眼、透過準心瞄
準。
「祕法飛彈第一式。」我扣下扳機射出只有手指頭大小的祕法飛彈
。擊中時發出紅色的閃光，我旋即瞄準下一個鏢靶射擊。
十個標靶全部擊中最中心拳頭大的區域，總計時間不到一分鐘，其
他人光是詠唱時間就不止。為了今天的考試，我把一式的發射指令改成
用扣板機的動作來觸發，看起來就像無詠唱。
「……五十尺固定靶十發射擊，一百分！」裁判報告成績後立刻開
始下一個項目：「一百尺固定靶十發射擊，測驗開始。」
對於用精神力控制祕法飛彈的人來說，距離拉長一倍，控制所需的
精力就會提升一到兩倍不止，但對我而言只要瞄準得好就不成問題。這
個項目每天至少練習一次保持手感，但從未滿分過，這次也一樣，得到
的九十一分甚至還不是我的最佳紀錄。
我深呼吸穩定情緒，拿出第二把手槍抓在左手上。
「五十尺慢速不定靶射擊，測驗開始。」這個項目沒有規定擊發數
量，在不定靶飛起來到落下期間可以不斷射擊，依擊中次數和擊中位置
計分，紀錄保持人黃瀚洋法神少年時在這項目拿到了七百多分，平均每
個靶射中了十八發。
他一次控制十顆祕法飛彈射出去，狂轟濫炸式的射擊，拿高分不意外。
「赤色屠戮！」開大招要喊，我雙槍連發、邊射邊根據飛靶移動方
向微調，標靶紅光連閃。黑人叔叔賜我成噸傷害之力！
「靠靠靠靠靠靠……」
「這也能無詠唱？」
「一個靶能打三十幾下？這靶子壞了吧？」
路人們的聲音都從等候區傳了過來，我的臉上難掩笑意。世界紀錄
什麼的，我練習的時候都是刷著玩的，刷到我不得不把祕法飛彈的耗魔
量往下調整，不然魔力會在測驗途中耗盡，不過用量太低的話標靶可能
感測不到。
我只作最基本的瞄準，全靠快速連射把命中次數堆起來。
第十個飛靶落下後，裁判帶著顫抖的聲音宣布成績：「五十尺慢速
不定靶射擊……一千一百……七十四分！」
「什麼鬼？作弊了吧？」
「裁判你別以為你多算一位數我沒發現。」
愚蠢的凡人們，好好瞻仰本天才的英姿吧。
「考官，我要休息一下恢復魔力。」我提出需求，依據試驗規則在
測驗與測驗之間可以申請最長三分鐘的休息時間。
「……啊？喔，休息時間計時三分鐘。」
下一個項目開始之前，我所在的考區已經被圍繞的水洩不通。
考完這項後，我上午的試驗就結束了，有的是時間冥想恢復魔力，
所以不需要保留、盡量發射，否則很難取分。
「五十尺快速不定靶射擊，測驗開始。」
第一片標靶射上半空中，像飛鳥一般徘徊迴旋，在活動十秒鐘後就
會掉下去。我雙手連扣扳機，微調手臂的角度去追擊飛靶。飛靶紅光接
連閃爍，不求命中紅心，只要擊中次數夠多就能穩定累積分數。
可惜這項試驗能記入的分數有上限，不然我躺著都能當榜首。
第十片標靶墜落下來，暫時不需要再維持考場紀律的時候，抑制不
住的交頭接耳聲變成盛大的歡呼和尖叫。
「打完收工。」我手指轉槍，颯爽往下一甩插進腰間的槍袋，這個
收尾姿勢也是每次打靶必練的套路，因為帥。
「五十尺快速不定靶射擊……」裁判開口，所有聲音和熱情都被澆
滅，大家屏息等待成績出爐，比我這個考生還緊張：「七百七十七分！」
「七起來！通通給我七起來！」我雙手高舉、比著靈丸發射的手勢
走下射擊位置。三秒鐘後我就後悔了，自己竟然被現場氣氛感染玩了沒
人知道的梗、還沒人跟上，世界上最尷尬的事情莫過於此。
幸好氣氛依然熱烈。
「誰知道那傢伙到底是何方神聖？哪間中學的？」
「他是我們學校的。」前一旬對我散發敵意的三年級生，現在搬出
我的名號四處吹捧。沾光！虛榮！你們這些小人物免洗反派堅持被打臉
到最後的骨氣呢？這時候不是要跳出來痛斥我作弊、被我打臉打到臉歪
嘴斜嗎？
「不好意思，讓一讓、現在還是考試期間。」我心平氣和地鑽進人
潮：「麻煩借過一下，我要冥想恢復魔力，借過一下……你們是不想考
試了是不是？想要明年再來是不是？」
我被擠到有點發火了，主考官們都不得不出來維持秩序。
好不容易回到臨時搭建的休息區，我拉張椅子坐下來冥想，估算時
間。
「……好，差不多了。」時間接近中午，大多數考生都已經完成第
一項試驗，離開考場休息吃飯，我也計畫好跟家人會合：「他們也該到
了。」
「你爸媽不是在外面的休息區等著沒走嗎？」鵬爺奇道。
「我什麼時候說我是在等我爸媽的？」我也奇道。
我走出考場的瞬間，一堆人立刻圍了上來。
「同學你好，請問你方便回答我們一些問題嗎？」
「可以請你簡單的自我介紹一下嗎？」
「請問你一口氣連破兩項紀錄有什麼秘訣？」
「同學請問你的目標是哪座學院？」
我在等新聞媒體出現，就算這裡只是國內一處不大不小的普通城市
，但只要傳出了全國紀錄被大幅刷新的消息，記者們就會像聞到鮮血的
鯊魚游過來。我為了不讓他們撲空，不只等他們來，還等其他考生出去
放消息。
「我一個一個回答好了。」我故作靦腆的微笑：「我叫劉傑，目前
是白羊中學一年級生。」
「你說你才一年級？那開始學施法還不到一年耶！」
「沒錯，因為我想挑戰自己的能耐，所以跳級參加聯合甄試。」我
搔了搔腦袋：「其實沒什麼了不起的，因為第一項試驗每年項目都一樣
，只要有準備的話要拿好成績並不難。其實我的施法能力在我們班上是
最差勁的，我的祕法飛彈在一開始甚至飛不出十尺。」
低端的裝逼方法就是不斷說自己多麼強、多麼厲害，旁人聽了三句
就開始感覺疲乏。記者為了可看性會想分析你的弱點，結果看起來就不
強了。
真正高端的裝逼方法，是不動聲色、看似易如反掌的解決天大的難
題。當我拋出施法能力最差這個問題、和新紀錄的締造者就有了反差，
克服問題邁向巔峰這種激勵人心的故事就是現成的素材。
「那你是怎麼獲得今天這樣傲人的成績的呢？」耐死、記者！這做
球讓我想請你吃飯了。
「當然是刻苦練習……以外的方法，沒道理我練一年、別人練三年
，結果我還能遠超他們吧？我有訣竅。」再吊一次胃口後，正式開秀：
「那就是改編咒文。我用自己獨創的咒文形式彌補我施法能力低下的弱
點，極度簡化控制方式、減少精神力的需求，可說是傻瓜式的咒文、簡
單到可以用接近無詠唱的形式完成測驗。只要用我改造的魔法，誰都可
以拿高分，我也為了這次考試調整過咒文。」
接著我把插在槍袋裡的玩具槍拿出來給他們看，確認他們有用攝影
的魔法紀錄採訪內容：「為了讓改編的咒文能完美施展，我自製了這項
道具輔助。它有準心方便我瞄準遠距離的目標，這個扳機的部分能確認
發射的節奏。」
「你說你改編了咒文？這太……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這是我唯一的長才，也有藉這回考試驗證能力的企圖心在。事實
上在下個月三十號，我會在王都舉辦的商會聯合徵才博覽會中以『劉傑
工作室』的名義參展，屆時會為各位獻上我到目前為止最得意的作品，
敬請各位期待。」工商完畢，名望的雪球已經滾起來了。
「那請問你有打算將你開發出的咒文申請所有權嗎？」
「嗯……是啊，想想每年有多少學生要考實作。但要是我申請所有
權，那麼有錢付授權費的學生豈不是穩贏沒錢的人了嗎？」這是很誘人
的想法，但卻是個陷阱：「這麼作從根本上違反了公平，所以我不會公
開咒文，也不會申請所有權，歡迎大家破解看看。」
因為要冥想法配合，只有咒文沒用，申請時過不了實測那一關。
順帶一提，可口可樂的配方並沒有申請專利，因為申請專利時必須
要向政府公開內容。可口可樂不願意透漏機密配方，所以一直沒有申請
專利。理論上你有本事的話可以自己調配出跟可口可樂一模一樣的飲料
販售而不違法。但是可口可樂暢銷多半不是因為他好喝，而是品牌影響
和通路廣大。
如果我真的申請所有權、出售咒文，知道咒文內容的王家基於選才
的立場，就會修改考試方法。看起來每年有上百萬考生要測驗的龐大商
機實際上賺不了多久，君主制這種人治政權根本就不能信任，就算你是
治理的那一方。
基於以上前提，我謊稱為了公平起見不申請所有權、讓大家嘗試破
解。幾千年前失傳的系統還要先改冥想法，如果你們也能撿個老爺爺回
去重現，那我就認了。越多越強的人想破解卻破解不了，我就越受敬畏。
「那麼我還要準備下午的試驗，等到結果都塵埃落定後，歡迎再來
訪問。」先刷一波存在感，爭取四月三十展覽那天有記者駐場。
我從容的突破記者包圍，前往休息區，接下來的測驗才是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