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一開始學祕法飛彈的時候，我的飛彈只飛出三公尺就散開
了，後來勉強能飛出十公尺，但總會莫名其妙的偏掉。一開始我也覺
得鷹眼術不就是簡單的看著遠方嗎？實際上使用時卻糟糕透頂，首先
是視距切換的速度太慢，看完遠方想回到看近處要花好幾秒鐘，再來
是兩眼的視線常常會交錯。
人看東西的時候會很自然地把雙眼的視線集中在一點上，看不同
距離外的東西時雙眼視線的角度不同、才能聚焦。如果在看近物的時
候突然眼力倍增、把遠方的景象放大拉到眼前，會有怎樣的結果？
左眼會看到右半邊的遠方、右眼會看到左半邊的遠方。而相對於
鷹眼術的視距，肉眼能看到的都算近距離了。鵬爺說他那個時代類似
的魔法要求使用者雙眼放空、視線盡可能保持平行望向遠方，但時代
變遷，現在的鷹眼術會先測量距離、修正視角的焦距，讓遠方的景物
在眼前穩定成像。這裡最大的問題是：我很難專注於讓視角維持在相
同的距離外，造成我捕捉焦距會出現誤差。
「我還以為你只有祕法飛彈是特例。」負責教我鷹眼術的王理也
皺起眉頭：「為什麼你可以這麼欠缺專注力啊？」
「你問我我問誰啊？天生的囉！」我嘆息一聲：「算了，我放棄。」
「欸，別這麼快放棄嘛！」
「胖子你減過肥嗎？」
「減過啊。」
「那你怎麼還這麼胖？」
「放棄了咩。」
「你的放棄跟我的放棄不一樣。」我搖搖頭：「你放棄了目的，
而我放棄的只有方法。我不喜歡死命堅持，用唯一會的方法嘗試到成
功為止，你不能期待做一模一樣的事情卻會發生不一樣的結果。」
「就算你能透過不斷的練習學會它？」
「但人的時間是有限的，如果他長時間學不會、你教不會，你是
不是會認為他沒有才能、放棄他了？」屆時放棄的就不只是方法、而
是目的，甚至是放棄自己了：「你怎麼能教一隻魚去爬樹？」
當我發現自己破解不了阻斷身體精神力的冥想法時，我放棄了，
但我請鵬爺幫我破解。反覆的嘗試，去期待奇蹟降臨，那只是懶得思
考而已。
「嗯……所以小子你適合研究，不適合當一個戰無不勝的強者。」
「你想說我沒有那個鬥志去苦練嗎？但我有強韌的意志去找出不
用苦練也能變強的方法、偷懶的方法、以弱勝強的方法。」
「算你行。」鵬爺的語氣是帶著笑的。
胖子聽完我的話以後還在發愣，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有的時候
，我都沒辦法把你當成中學生來看待……那你想怎麼做？」
「當然是改版，我要把鷹眼術改成我專用的版本。」我大拇指點
了點自己胸口：「今天先練習別的好了，我要回去思考怎麼改。」
「你總不能每學一個新的魔法就自己修改一次吧？」
「為什麼不能？」我忍不住嗆他：「如果我改咒文跟吃飯喝水一
樣輕鬆不就好了？不要因為自己做不到就擅自認定別人也做不到好不
好？」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自己講得過頭了。王理老師一臉落寞，似乎
自己整個教學生涯都被否定一般。但他真的是個好老師，換成別人早
就大發脾氣、惱羞成怒，硬要我聽他們的去反覆練習到熟練為止。
「對不起。」
「你盡管嘗試你自己的方法吧，或許要沒有人限制住你，你才能
發揮自己所有的潛力。」胖子自嘲的說：「不知道我到目前為止讓多
少魚傻傻的學爬樹。」
「……我們開始吧，祕法飛彈的慢速移動靶射擊練習。」
練習場所不僅限於校內，有時候一大清早就進深山裡去狩獵魔獸
。因為某一年的考試方法就是放一群考生在深山中執行任務，像是蒐
集材料、狩獵魔獸、尋找特定目標等等，讓擅長不同體系的學生都有
發揮空間。
我只會祕法飛彈，所以只能磨練實戰的部分，再來就是祈禱明年
的測驗能偏重實戰了。
每次上山打獵都是不同的老師陪我，似乎是因為對我改編的祕法
飛彈感到興趣，想要親眼見識。他們除非遭遇到太過危險的魔獸，否
則都是放我一個人單打獨鬥，這時候我就特別想念小夥伴們。
我不會生體反應術，只能用精神力粗略探測哪裡有生命力旺盛的
生物，不夠準確也很容易漏掉。我不會體魄活化術，那是持續運行魔
力強化身體機能的魔法，所以我的身體不夠強健。我不會火焰刀，只
能仰賴道具生火。我不會風刃，只能用漸漸變鈍的刀子辛苦切開魔獸
的身體找出晶核。
我只會專屬於自己的祕法飛彈：一式縮小飛彈半徑、強化貫穿力
；二式壓縮魔力釋放時間、減少消耗並增強衝擊；三式可用左手控制
彈道、繞行障礙物射殺對手；四式近距離散彈、爆發性傷害；五式轉
化成平面狀放慢發射速度並用手掌控制、用來隔空推動或搬起重物。
這些都不是單純的祕法飛彈，擷取了其他魔法咒文的片段融入其
中，只屬於我、千變萬化的武器。
也因為我只有祕法飛彈，跳過很多一般人必經的路程。
「如果說你要貫徹祕法飛彈這條路的話，那你的屬性就確定了。」
大約在十一月，開始進入野獸都漸漸絕跡的嚴冬。前陣子不少魔
獸為了冬眠出來大吃特吃，讓人懷念的景象跟做夢一樣。我們的活動
地點移動到室內，上魔法實作課的歐陽老師在課後留我下來補習。
歐陽鷺是個充滿刻板印象外型的女老師，眼鏡、盤起來的頭髮、
魔法袍。她本人很討厭這種裝扮，是為了符合家長心中的形象而打扮
的。
「這本來是明年的課程，你失敗也很正常，不用太在意結果。」
歐陽鷺在牆上的魔法紙塗塗寫寫，一邊解說：「當確定了要專精的屬
性後，就要進行溝通元素界的儀式，這是為了建立穩定的通道，能更
輕易召喚異界的元素使用。」
「召喚元素？」
「比方說水球術，你不覺得從什麼都沒有的地方變出水很神奇嗎？」
「我以為那是凝聚空氣中的水分。」
「又不是雨天，哪來那麼多水？那些水都是從異界召喚過來當作
施法素材的，之後都要歸還。」太習慣奇幻魔法世界的設定，都不知
道要不要考慮質量守恆定律了。老師繼續說道：「而元素界就是充滿
這種素材的異界，目前經過開發、最常使用的有火元素界、雷元素界
、水元素界、土元素界、光元素界。」
「請問妳說『經過開發』是什麼意思？」
「元素界都是人找到的，探索異界的性質、建立通道的方法都要
人來執行，開發越徹底的元素界就越容易調用。」
「我記得我們這個世界就是奧術的元素界，對吧？」老師教的我
在書上都看過，重新聽一遍解說或許會有不同的理解。
正因為這個主世界是奧術界，魔力本身帶有奧術的力量，最基礎
的魔法才會是祕法飛彈。
「沒錯，藉由溝通的儀式可以更輕易的從這個世界汲取奧術的魔
力。這會讓你的奧術魔法更加強大、魔力運用得更加流暢。」
「那心靈屬性呢？」
「心靈屬性比較特別，它不是任何元素，而是溝通元素的力量本
身，可以當成奧術屬性直接溝通這個世界就好。」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
「那麼我們趕在過年前完成溝通元素界的儀式，明年二月以前建立通
道。實作部分一直是你的弱點，如果不這麼作，你沒辦法跟應屆考生
競爭。」
「那麼麻煩妳了。」
※
打獵時額外獲得的晶核讓我的存款穩定上升。到過年前我順利的溝通
了腳下的世界，又勉強改編了祕法護盾，讓自己有一點防禦手段。偶
爾我也會去關心丹虹，因為她這個合作夥伴關係到我的財源。
丹虹屬於心靈系，讓精神與他人建立連結、然後去干擾對方的精神。
高端的心靈系魔法可以控制他人、摧毀靈魂、抽取記憶或改寫人格，
但這些或多或少都伴隨風險，而且起碼都是大魔法師才能掌握的魔法
。現階段的丹虹只能做到干擾施法、分散注意力、探測精神，而我要
在她所知的少數魔法為基礎，建構出讓人驚豔的效果。
「練習狀況怎麼樣？」
「還蠻順利的，但有時候還是會跌倒。」丹虹說道。
「妳想要使用我那個『身印』的話，就要好好鍛鍊身體的協調性，讓
動作更靈活。」我把玩著為了甄試請人特別製作的道具，培養手感。
那是一把手槍，不過只有外型相似而已，跟玩具差不多。考試的時候
可不能使用蘊含魔力的道具，兩把木製手槍會以文具的名義帶進考場
，但以後會讓彈莢裝填打磨過的晶核提升續戰力和爆發傷害。
「可是我還是不懂你要怎麼賺錢？」
「明年三月考完甄試以後，開始進入畢業的季節了。到正式畢業的五
月會舉辦大大小小的徵才活動，各大商會、行會都會向應屆畢業生招
手。」
「可是我們不是才中學而已嗎？」
「學院也在同一時期畢業啊。」為了銜接課程，這樣子安排理所當然
：「同時，也是商會展現本身實力的時候，可以看出產業的趨勢和走
向。我要參加展覽、在活動中展現我改編的魔法，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喔！然後就會有很多顧客來找你幫他們改編魔法，就能賺錢了。」
「錯，一筆一筆賺太慢了。」
「不然要怎麼賺錢？」
「到時候妳就知道了。」我想保持一點神祕感，給人高深莫測的感覺
：「總之我報名參展的日期是在四月三十號，在那之前妳好好磨練詠
唱技巧，其他的事情不用擔心。準備和我一起成為聖王國千年難得一
見的天才吧。」
「為什麼你那些自大狂妄的話聽起來都那麼……踏實？」
「理所當然的事情再怎麼難以接受，它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沾
沾自喜要放在心裡，才能凸顯自身的逼格。可惜的是這方面的修為我
還做不到家，炫耀起來不夠自然。
丹虹相信我，相信到就算荒廢了課業也要照我的指示去練習，同一組
的小夥伴們也加入了這次行動、充當工作人員。我沒什麼好回報的，
只能抽空幫他們補課追回學業。白天練習魔法、夜晚進行展覽的準備
工作，每一天都無比忙碌。
開始使用魔法過了九個月，我這一世的第一場試煉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