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假日,我便動身前往愛新覺羅。溥齋位在台北天母的舍宅。
愛新覺羅。溥齋的住家和鄰近房舍都不相同,充滿著中國古典建築的氣息,我剛走到門前
,便有人開門帶著我走進去。
「謝先生請進,小姐正在裡面等著。」
來帶我的人是三十來歲模樣的青年人,他的臉上掛著親切的微笑,態度恭順,一副人畜無
害的模樣,但我現在的識見眼光早已比半年前高明許多。這個人身上沒有殺手或是上過戰
場的血腥氣息,但身上有股藏的相當深沈的驃悍氣息,他隨意行走之間,身姿就藏著龍形
虎相,絕對是一個武術高手,我偷偷打量了他一下,便大約猜到他的來歷。他似乎也看出
我的想法,看著我笑了笑。
「我只是溥公家中的一個普通奴才包衣而已,前夜鷹特勤隊武術教官。溥公家中高手如雲
,我這點本事還不算什麼。」
愛新覺羅。溥齋的家宅前庭是一座小小的庭院,有假山造石枯藤流水,這個青年人帶著我
走在青石鋪成的步道上,一邊陪我閒聊著。
「溥公他在家嗎?」
「溥公今天白天外出教課不曉得什麼時候回來,不過除了小姐外,我們包衣總指揮官納蘭
先生想要見您一面。」
我驚愕地停住腳步。
「是,納蘭破天先生嗎?!」
「對。」
我緊張差點發起抖來。
納蘭破天非常的強,他並不是殺手出身,但據說十年前他曾經和三合會前一代的頂尖殺手
動過手,雙方不分勝負,長時間以來納蘭破天都守在愛新覺羅。溥齋身邊鮮少和人動手,
但十年前傳說中的一戰之後,三合會就公開宣告不再執行或是接洽暗殺愛新覺羅。溥齋的
任務。這個傳說般的人物,卻是我必須跨越的障礙。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那青年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可以理解您的驚訝,納蘭先生的名號雖然在公眾媒體中並不顯著,但在武術界和黑道
裡是傳奇中的傳奇。」
「能夠讓納蘭先生見我,是我的榮幸,不過他有說什麼原因。」
青年人搖搖頭。
「納蘭先生只說他跟你有一段過往,等你和他見面後,他會好好跟你說。」
青年人帶我走了一段路後,又進到一個小庭園裡了,小庭園裡有一座涼亭,一個中年男人
,就坐在涼亭裡泡著老人茶。
他抬頭望向我,對著我禮貌地笑了一下,我的心臟卻像是被重重槌了一下。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強大的人。
台中黑道中的四獸身上雖然充滿著強大而危險的氣息,但他們本質上還是一個能與之對視
的野獸,納蘭破天身上自然而然散發著一股強大迫人的氣質,如果他不刻意收斂氣息,一
般人看了他一眼就得趕緊轉過頭才能喘氣。一些國際重要領袖在公眾場合也會給人這種感
覺,但這是來自於巨大權力的薰陶,而納蘭破天身上的強大氣息卻完全是來自於他的武道
修為。
「小周,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要和這個同學聊個幾句。」
那個叫小周的青年人連忙離開,納蘭破天稍微收斂了氣息後,向我招招手,我只好硬著頭
皮直接走進涼亭。
「你之前是不是得到什麼奇遇?身上的魚龍變居然完全轉化成功了,你的功夫近期好像大
有進展,把太極的『聽勁』練得很通透。教你的老師,也是絕頂高手,你的運氣確實不錯
。」
納蘭破天看了我一會兒,就把我身上所有的秘密都看透了,他平平淡淡的口氣卻把我嚇到
全身起雞皮疙瘩,甚至連我最近練了聽勁都能直接看出來。
「請問納蘭先生您怎麼知道我學會魚龍變的?」
納蘭破天的話完全出乎我的想像之外。
「你身上的魚龍變,就是我傳給你們家的。」
我腦筋一片空白,冷不防倒退了好幾步。
「我本來也不曉得你就是破軍星君,只是當年和你們謝家有一段因緣,你今天既然來了,
我就順便看看你,也跟你說說當年的那段歷史。你的太極聽勁也算稍窺門徑,也算有了賞
雪資格,你就一邊看雪一邊聽我說故事吧。」
「納蘭先生,台灣是亞熱帶地區,我們又不是在高山上,哪裡有雪可以看?」
納蘭破天沒有回答我的話,他從涼亭走出去到庭園中央,然後緩緩地把手伸向空中,眼神
注視著他的正前方。
他做了這麼一個動作之後,我突然感覺到空氣中的溫度開始驟降,就連以我現在的體質也
忍不住打了一顫,連忙把身體縮起來。
那股讓我的大腦突然一頓,等我回過神來,竟發現一片片雪花從空中不斷落下,過沒有多
久,整個庭院全蓋上一層薄雪,周圍都是白茫茫的景色。
「這就是中國東北的雪。」
納蘭破天眼神空茫,口氣冰冷如空氣中的寒氣。
我此時才明白這一片雪景是怎麼來的!絕頂武術高手他們的身體強大到不可思議,甚至能
夠成功記憶身體在特定環境或是遭遇下的表現,比如形意拳訣裡有句話「遇敵好似火燒身
」便是類似表現,而絕頂武術高手甚至能將肉體的記憶意象傳達給另一個具有相當肉體敏
銳度的武術家,這就是中國武術傳說中的「以心傳心」或是「拳意凝為實質」的說法,但
外國武術家我聽過也不過將身體意象化成一頭猛獸,把拳意化成大雪,這種出神入化的武
學造詣,我卻是從來未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