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特別喜歡哪個遊戲的談判機制嗎？
談判遊戲(Negotiation Games)是指玩家自願以交換條件達成協議為主的遊戲。說是這麼
說，多人遊戲只要有互動就會有合縱連橫——農家樂(Agricola)也會有輪流去卡領先者的
行動格，這也是談判出來的結果；但有人選擇在網上安靜的農家樂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大
家都不會認為農家樂屬於談判遊戲吧？
Board Game Geek 的定義則不是根據實際過程有沒有談判行為，而是只要機制/規則上有
提到需要討論的環節就被算進去，所以談判遊戲排名大部分都是機制只沾到邊的各種其他
遊戲。這也是Board Game Geek的老問題了。既然要準確定義，當然要請出殺手鐧——定
義九宮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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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man's trash is another man's treasure.」
暴力與威脅是美式遊戲常見元素，而額外的玩家交易容易打亂歐式遊戲精密的平衡。所以
說真正做到自願交易的遊戲少之又少。卡坦島(Settlers of Catan)是少數符合定義又有
名的遊戲，玩家常常需要把生產過剩的單類資源與對手交換；比較不出名的中國城(China
Town)更是完全建基於談判——因為是生意的成套蒐集(Set Collection)的機制，大家又
握有有不同質的生意，逼使玩家透過交易才能完整得到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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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什麼剛剛要把暴力撇除，是因為定義有明確提到自願，而有把槍指在你頭上的情況
應該算不上自願吧？欸，這很難說。杯葛霸凌一向也算暴力一種，卡坦島也是可以三個玩
家聯手孤立剩下那位；反過來武力不平衡也是現實推動談判的原動力。所以包含談判規則
的大部分都是有戰爭元素，像是大家熟悉的帝國曙光4(Twilight Imperium 4、TI4)。典
型帝國曙光4像是:
對手艦隊準備開打，目標是個2資源點的星系，預計剩下的三回合總共能產出6點資源。一
旦開打，自己將損失*
(星系6點資源)x(戰敗期望值)+(己方艦隊資源花費)X(戰損期望值)
而對手獲得
(星系6點資源)x(戰勝期望值)-(對方艦隊資源花費)X(戰損期望值)
由於戰損的存在，戰爭並不是零和遊戲。如果對手的所得小於己方損失，中間的差距就是
談判的空間，可能是以直接送資源或是給予另類的支持換取和約。由此可見武力的存在給
了雙方談判的明確原因。
無論本文接下來討論的範圍也只限於定義純粹和定義中立兩類的談判遊戲。為什麼要把阿
瓦隆這類陣營身分遊戲排除在外呢？因為討論當中從來不曾有「我這回合贊成你，你下回
合也要贊成我」的條件交換。甚至整個討論過程都不重要，好人只希望識破謊言，壞人只
想討論儘快結束。所以嚴格來說，什麼都沒談到的身分陣營遊戲不是談判遊戲。
花這麼多時間定義，就是因為今天想到談判遊戲在桌遊的黃金時代是多麼小眾——能進Bo
ard Game Geek 前百名的僅有兩代帝國曙光以及派米爾**。原因嘛不難理解——設計師很
難控制與平衡。無限制的談判很容易喧賓奪主；有限制談判則容易變得可有可無。這就是
今天的議題——對於談判，設計師該下多少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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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遊戲以談判為重中之重，相關規則也可以一句「以下開放自由討論」帶過。筆者聽過
最自由的談判遊戲要數強權外交(Diplomacy)。簡單介紹就是給你半小時哈啦打屁，你愛
私聊群聊都可以，時間到就各自給部隊下命令同時結算，人多欺負人少。這裡的重點是打
屁的內容對遊戲沒有直接影響，可以半個小時都是規則上沒約束力的空話，違約金就是玩
家的信用(以及對方的報復)。筆者對這種是敬而遠之的，因為計劃中的每一步都是建基於
其他對手，又要考慮每一步被背叛的風險，樂趣實在比不上做決定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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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開只耳有所聞的，筆者玩過最重視談判的少不了羅馬元老院(Quo Vadis，aka我們要去
哪)。它的規則跟前面的一樣簡單，一個升遷圖大家輪流讓自己的元老往上流並獲得中途
的分數。棘手的是升遷需要過半數同位置的元老支持，於是玩家自己元老不夠一半就要尋
求其他玩家支持，而互相支持的談判應運而生。元老院當然不乏暗算背叛，可是根據出版
社的說法：跟四名對手分別達成你三我一的慷慨交易就能領先——遊戲鼓勵積極發起交易
。為了讓玩家在回合制行動錯開也能夠達成協議，規則上多了一條「同一輪達成的協議有
約束力(Binding Deal)，必須強制遵守。」筆者認為這是很容易被忽視卻又相當重要的設
計。
事實上，約束式協議存於所有能交易實物的遊戲。試想一下，你玩卡坦島想說用磚頭換對
手手上的木頭，他拿了你的磚頭馬上翻臉不認帳。欸，這不行吧？這已經屬於「不能作弊
」或「要以勝利為目標」等級的不成文規則了耶？其實真的有必要說清楚。第一是現實從
來沒有真正的約束式協議，所有協議的約束力都取決於第三方公正人怎麼看以及是否執行
。吃飯不付錢最後鬧上法院，裁決下來還是會強制執行，遊戲直接簡化成約束性協議也很
合理；但說到大國違反和約，聯合國又能強制執行？所以不能讓玩家總是假設協議應該要
有約束力。
不過更重要的第二點是，約束式協議的邊界在哪裡、是不是所有協議都有約束力？元老院
規則很明確的指出約束的時效只有一回合；更常遇到的界線則以新洛杉磯(New Angeles)
寫得最清楚——能馬上兌現的就有約束力。也就是說貨到付款乾淨利落，未來的事到底屬
於違反競選承諾還是時空背景不同法官很難下定論所以乾脆不理。不少人覺得這種限制剛
剛好，保障玩家同時也預留改變計畫的彈性；但筆者有時候會覺得如此設計遊戲會偏向見
風使舵、欠缺長遠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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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改變這條邊界也是值得探索的設計空間。這裡必須極力推薦星河交匯(Sidereal Conf
luence)這隻遊戲。九個外星文明各自握有讓資源增值的科技，要取勝須盡可能確保高效
益的科技每回合都運作、又或者談判提供對手關鍵的資源換取更高效益的暴利。而遊戲最
特別的是，這裡所有協議包括對將來的承諾都有約束力，而協議內容從資源、科技到拍賣
星球的期權都允許。
你沒聽錯，是在出售將來可以用指定價格購買相關資產的金融產品。這並不是遊戲本來的
內容，而是玩家基於規則裡協議的約束力去創造的策略。為什麼玩家會想討論到將來這麼
遠的交易？跟現實一樣，是因為窮！舉個例子，鯨魚族(Eni Et)能為任何人的科技改造，
讓其運行費用永久減半。不用說，這是個相當強大的改造，整局遊戲不算上省到資源的機
會成本也能帶來二十幾顆資源的收益。然而不要說對等的二十顆，一開始誰真的付得起十
顆資源向鯨魚族買？正是因為有限制不能毀約，反而提供協商未來的空間，才能實現分期
付款這種有意義的互動。
如此一來，設計師必須解決衍生的配件問題——如何紀錄玩家的協議？星河交匯是完全擺
爛玩家自己想辦法記起來，筆者也只能投降，找個黑板讓雙方簽個合約作實。這種不優雅
的事情Wizkids做就算了，FFG怎麼可以允許這種不優雅的事情***。我想也就是因為要鼓
勵玩家交易又要顧及協議的紀錄，才催生出TI4的承諾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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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沒玩過TI4的我簡單介紹一下：每個玩家都有一套承諾卡在談判時作為籌碼交給乙方，
乙方日後可以要求甲方履行承諾卡的效果。規則沒告訴甲方該如何使用承諾卡，弱者可以
通過推銷自己的承諾卡從強勢者凹到翻盤的資源；強者也可以適時向弱者投以滴水之恩換
其承諾卡的湧泉相報。這樣的設計非常巧妙，連東印度公司(John Company)設計師都拿(
ㄊㄡ)去用。他認為這讓玩家再落魄也有籌碼拿到談判桌上舉債經營，變相形成後追機制
防止領先者一直滾雪球。
所以綜合星河交匯的約束式協議和TI4的承諾卡來看，筆者最喜歡談判機制能提供最基本
的談判籌碼、時刻鼓勵玩家透過談判改變局勢。對了，所以筆者我很喜歡談判遊戲嗎？其
實我不喜歡的談判遊戲比喜歡的還多，因為有許多作品在實行上與前面談判的價值背道而
馳。至於哪些作品我要拿出來鞭，就留待下次再說了。
遺珠：
不少人提到談判遊戲就該提到元老之一的羅馬共和(Rome Republic)，可惜其年代久遠筆
者從未有幸接觸到，故此略過。
*這裡應該艦隊往後發揮的價值計算而非艦隊建造時的花費，只不過這方面的數據太難取
得。另外筆者從未深入了解經濟學，如有誤歡迎指出。
**18-8-2022的排名
*** Wizkids是星河交匯的出版社，早期的印刷錯誤和配件質量低下是眾所週知；FFG(Fan
tasy Flight Game)則有不少談判遊戲的版權，包括權力遊戲(Game of Thrones)、帝國曙
光和新洛杉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