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西雅圖水手：MLB史上最會打關鍵時刻的球隊
作者：JK47
已經連續19年錯過季後賽、過去兩季勝率僅有4成28、大聯盟陣容仍然青黃不接，都讓大多
數人理所當然地認為，水手隊今年的最大目標就是努力重建。然而，在本季即將邁向終點的
眼下，我們都見證了驚人的事實：西雅圖依舊保有闖入季後賽的機會。
超級新人MVP鈴木一朗、名人堂指定打擊Edgar Martinez、單季掃進141分打點的Bret Boone
、王牌終結者佐佐木主浩、年輕時期的Freddy Garcia和Jamie Moyer、單季116勝......，
不，這不至於是上個世紀的事情......雖然也很接近了。2001年，西雅圖水手無懸念地寫下
近代棒球史最輝煌的戰績，並在七季內四度闖入季後賽。Boone、一朗、Edgar、John Oleru
d、Mike Cameron、Moyer和Garcia等一批攻守兼備的悍將，大有即將創造王朝之架勢。然而
，後來的結果我們也知道了：那是水手隊史最後一次季後賽之旅。
雖然他們前個世紀也不算多成功的隊伍，但毫無疑問，在21世紀當水手迷，或許是世上最沒
成就感的事情之一。即便中途仍有Felix Hernandez、Robinson Cano或Kyle Seager......
少數幾位大放光芒的亮點，水手依舊是標準常敗軍。過去17年，他們僅五度跨越五成勝率，
其餘大多是輸得灰頭土臉。而且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水手還有很長一段路得走：近兩季勝率
只有4成28、大聯盟陣容依舊青黃不接。自去年起算，整隊WAR值(勝場貢獻數)最高的，是長
打率僅0.368的游擊手J.P.Crawford；投手則由剛從韓國回歸的Chris Flexen領先。
https://i.imgur.com/zp800to.jpg
他們在休賽季也沒什麼關鍵補強 — 根據季前預測，隊上「最被看好」的選手(因為沒有人
預期WAR值超過三勝，因此超過2WAR即入列)只有Crawford、已經33歲的Seager、直球均速不
到89英哩的Marco Gonzalez、還有開季第一場就受傷報銷的James Paxton。後面還接著職涯
防禦率5.46的菊池雄星、近兩年因傷只出賽63場的外野手Mitch Haniger...或許也有人會認
為，去年在韓職投得不錯、FIP僅2.74的Flexen有點搞頭。但Flexen可能已經是水兵近兩季
最明顯的補強動作。所以，毫不讓人意外，這樣的球隊幾乎不可能被看好。
國外最著名的兩個數據網站 — FanGraphs、Baseball Prospectus的預測系統，季前分別預
估水手能拿74勝、70勝，都排美聯西區第四，僅勝過遊騎兵隊；這跟外界賭盤設立的勝場數
門檻幾乎一致 — 水手隊本季缺乏競爭力，應該是演算法與絕大多數球迷的共識。不過，在
賽季即將邁向終點的眼下，我們都見證了驚人的事實：西雅圖依舊保有闖入季後賽的機會。
以下是美國時間九月最後一天，仍有競爭美聯外卡資格的球隊戰績：
https://i.imgur.com/wDeJvml.jpg
前天晚上慘遭逆轉輸球、因此輸掉本季最重要的系列賽的運動家隊，已退出了外卡爭奪戰；
而連續三場擊退他們的水手(13比4、4比2、4比2)，則是替自己的命運鑿出一絲曙光 — 拿
下四連勝後，西雅圖瞬間從外卡排名第四、落後三場的逆境，爬升至季後賽邊緣；加上金鶯
隊昨天又扮演程咬金擊敗紅襪，水手突然很有機會拿下20年來首張季後賽門票。兩隊都只剩
三場比賽：水手主場迎戰天使、紅襪作客國民，至於藍鳥則是主場打金鶯，考量到天使已不
再派大谷翔平先發，三隊對手都不強。倒是同樣還沒勝出的洋基，得跟光芒強碰三場。
https://i.imgur.com/SHf4cFZ.jpg
也就是說，接下來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包括加賽)，其中當然也包括水手最終勝出的可能性
。幾天前，我才針對今年已狂拿105勝、獨走全美職的超大黑馬巨人隊進行深度剖析，試圖
找出他們一夕間突飛猛進的原因。而如果說巨人是國聯最大驚奇，那到現在還保持競爭季後
賽資格的水手隊，無疑就是美聯黑天鵝。然而，比起巨人幾乎全隊上下，都確實繳出了更高
品質的攻守表現，翻閱水手球員投打內容後，我發現他們能拿到將近90勝，基本上是難以解
釋且超乎常理的。讓我用幾段敘述說明原因。
首先，光憑球場上交出的攻守數據而言，水手隊似乎不具備多高威脅性。要知道，他們整年
的進攻端三圍僅有0.226/0.302/0.386，若扣除投手打擊，團隊攻擊指數(OPS)0.689在全MLB
只領先海盜、遊騎兵兩隊；就算將水手主場不利於打者的因素納入計算，整體進攻產能94wR
C+仍是聯盟第21名而已。這群水兵的打擊率是全美職最爛、上壘率倒數第二、長打率倒數第
三。雖然我還沒更深入挖掘歷史資料(或許這也是其他作者之後可繼續發展的題材)，但假設
水手真的如願殺進季後賽，他們很可能會是史上打擊數據最糟的團隊。
https://i.imgur.com/u0Q0iuW.jpg
然而，這不代表投手群就好到哪去。整季團隊數據4.30防禦率、4.24FIP、4.46xFIP，通通
遜於聯盟平均 — 104ERA- 排MLB第20名、102FIP- 排第19、104xFIP- 排第22。很顯然，這
並不是另一支巨人隊......無論攻或守，水手的成績與聯盟墊底之距離，都遠小於落後頂尖
隊伍的差距。我們甚至不需要這串數據，就能知曉其投打內容不甚理想：如前面貼的官網戰
績表顯示，水手這季總得分(687)比總失分(735)整整短少48分！別說遠遠落後洋基、紅襪、
藍鳥、運動家等外卡競爭者，連不在競爭行列的印地安人(得失分差 -14)都贏他們。
是的，這支目前得失分差 -48的球隊，依然保有闖入季後賽的機率。如同上述，若西雅圖最
終獲得季後賽門票，那他們很可能再創歷史紀錄：史上得失分差最糟的季後賽球隊。若扣除
去年縮水球季，此前MLB僅有六支隊伍，曾在例行賽得分少於失分的情況下打進季後賽。目
前最差記錄由2005年教士隊把持(得失分差 -42)，假如水手剩餘三戰表現夠好，或許有機會
避免刷新紀錄；但他們還是很可能比2007年響尾蛇(90勝72敗，得失分差 -20)更糟。的確，
今年水手隊是有幾位值得一提的亮點，卻依舊難看出為何他們還能保持競爭力。
https://i.imgur.com/A0QNh3R.jpg
Haniger和Seager這季各轟38、35支全壘打，長打產能大幅超越季前預期，即使兩人wRC+(12
0及100)相較之下沒那麼亮眼；Crawford同時交出103wRC+和靠譜的游擊防守；Ty France則
是養成系統的大收穫，今年拿下130wRC+和3.5WAR好成績，既扛出18轟、也將被三振率維持
在16.7%；Flexen的3.67防禦率、3.82FIP、3.1WAR，證明他是成功的海歸投資；新秀Logan
Gilbert、菊池雄星也貢獻了不少接近平均等級的投球局數；更重要的是，以Drew Steckenr
ider、Paul Sewald、Diego Castillo等人為首的牛棚，出乎意料地難打。
但比起大多數季後賽級強隊，水手陣容無論星度或深度，確實都遜色一大截。雖然Flexen、
France這季表現很不錯，但當他們已經是整隊WAR最高的投手及野手、也僅有Crawford和他
們繳出超過三勝，便意味著西雅圖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力顯著的球星；而且，投、打部門WAR
值大於1的球員，加總亦只有10位，看起來同樣不像以深度取勝的隊伍。當然，悽慘的得失
分差早已映證這點。那為何水手隊今年依舊能打出很不錯的戰績？答案：他們有可能是MLB
歷史上，最會打關鍵時刻的球隊。
https://i.imgur.com/mNi4zue.jpg
事實上，關於此論點，本站作家Jacky在七月下旬就已提供過詳盡的分析。水手今年在關鍵
時刻的表現與平時判若兩隊，是夏天之前就能觀察到的現象；讓人出乎意料的，則是他們竟
能延續下去、並一路維持到現在。奠基於過往研究及新資訊上，我們現在更能宣稱：今年的
水手確實很可能是聯盟史上，關鍵時刻成績提升最多的隊伍之一。非常多證據都顯示此言不
浮誇。
首先，讓我們從「Clutch」這項數據開頭 — 此數值意即，相較於一般時刻的表現，選手
或球隊在高張力情況下的成績有多大差距；這些差距就是帳面成績無法反映的勝場數。FanG
raphs網站自1974年才開始統計此數據。但至少在近48年，沒有任何一隊的Clutch值(攻守加
總)超越本季的水手：
1974年後，團隊Clutch值最高的十支球隊
https://i.imgur.com/W15RFiN.jpg
+16.72！如上所述，這意味著水手球員在一般/關鍵時刻的表現差距，巨大到能讓球隊多拿
下16～17勝(相較於表現完全平均分配的情況)，創下有紀錄以來新高。用WAR、WPA這兩項數
據對比，多少就能描繪有沒有考慮場上情況的差別。水手今年團隊WAR值23.1，僅在全MLB排
第23名，但WPA值(實際轉換成的勝率)卻是全美職前十、美聯第六的9.5。原因很簡單：當他
們打得不好，多數都是比賽已進入無關緊要的階段；反之，這隊通常都在比賽最要緊時表現
出色，那麼此時多打下的勝率，自然遠多於無關緊要時輸掉的。
若用得失分差推算勝率，他們本季的表現比較接近75勝84敗，與實際勝場差了整整14勝 —
不僅遙遙領先今年的第二名(洋基隊，差距6場)，上次有球隊得失分差/實際勝場數差距如此
巨大，竟然已經得追溯至1905年老虎隊(同樣差14場)！所以水手究竟是如何辦到的？以下，
我將列出他們今年三種不同情況下的表現：高張力、中等張力、低張力。根據FanGraphs網
站定義，高張力意即球賽當下的張力，比平均值高兩倍以上、低張力則是平均的0.85倍以下
。而水手隊這季在不同比賽張力下，表現顯然判若兩隊。
https://i.imgur.com/Zq8m3gx.jpg
進攻端方面，他們在低張力情況下僅能交出80wRC+、全聯盟墊底，中等張力情況下101wRC+
、提升至第17名，高張力情況下更是直接暴衝到136wRC+、領先全美職。幾乎各項數據都有
顯著差距 — 高張力情況下團隊純長打率0.207、BABIP值0.333，分別排聯盟第一及第三；
低張力情況下卻只剩0.134純長打率、0.256BABIP，都在MLB墊底。高、低張力兩相對比，水
手打者wRC+、OPS差距(56、0.225)，幾乎都是第二名的兩倍以上(27、0.114)。攤開歷史數
據，他們的打擊Clutch值(+9.32)更是1974年以來最高紀錄！
投手群也不遑多讓。在1348隊當中，水手投手這季的Clutch(+7.4)依舊高居第12名。弔詭的
是，他們在低、中、高張力的進階數據其實很接近 — FIP分別為4.48、4.02、4.08，xFIP
則是4.48、4.48、4.29。雖然仍是關鍵時刻的內容稍優，但考量水手牛棚勝利組素質優異，
這樣的差距不算太大。但另一方面，他們三種張力下(低、中、高)的BABIP值，分別為0.297
、0.285、0.258，排聯盟第24、第11和第3。因此，對方打者在低、高張力的wOBA值差距達
到0.044，僅落後紅襪隊。本季水手隊先發的Clutch(+2.65)排第一、牛棚(+4.1)則是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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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無論打擊、先發還是後援，水手球員都不約而同刷出了極高的Clutch值、也就是
關鍵時刻成績大幅提升。下面這張表，是他們今年各期間Clutch值、括號內則是聯盟排名：
今年水手隊各段期間Clutch值
https://i.imgur.com/PsBZ37f.jpg
我們可以發現，除了投手群的四月份之外，無論攻或守幾乎每個月的Clutch都名列前茅、或
至少不遜於聯盟平均。且比起偶有震盪的投手群，打者的情況真的非常有趣，其中六個月有
五次進入前五、上下半季都是聯盟前兩名。毫無疑問，這完全打破了當今數據派對於「關鍵
時刻表現並非可以長期維持的能力」的認知。因為就統計觀點而言，所謂的「關鍵時刻表現
」一直都比較像是運氣、而非能力 — 就跟丟銅板一樣意思。
為了驗證此論點，我抓取了1974年至今(扣除去年縮水球季)，所有單季的團隊Clutch數據。
以下四張圖分別是先發、打擊、後援、以及整隊Clutch值的年與年關聯性：
https://i.imgur.com/Jx4bIXB.jpg
https://i.imgur.com/u7j2WqF.jpg
https://i.imgur.com/HrdSAcA.jpg
https://i.imgur.com/PalTRqk.jpg
基本上，連沒學過統計的應該都知道，這幾張圖意味著Clutch值幾乎沒有預測力和持續性可
言。年與年之間的Clutch非常接近毫無關聯的程度，就算有，也很薄弱。借用最後一張表的
公式，即使這季Clutch超過10，下一季期望值也只勉強跨越0.5。講的更白話一些？這些數
據代表「關鍵時刻的表現」其實幾乎都是由運氣左右。倘若特別會打(或特別不會打)關鍵時
刻，真的是一項技術、而非靠球運，那麼它應該具備穩定的持續性，如同很會敲全壘打的長
打者，隨時都比鳥槍更容易開轟。而年與年關係趨近於零的Clutch，明顯不具有此性質。
或許極端值是少數可能打破常規的例外？數據同樣不支持此論點。1974～2019年間，當季Cl
utch值最高的十支球隊(平均+11.7)，下一季的平均Clutch是 -0.51，連正數都沒有；如果
樣本數擴大至20隊，他們隔年的Clutch平均則是+0.09......另一方面，如果你有興趣想知
道的話，這段期間團隊Clutch最糟的十隊，隔年Clutch平均值從 -11.4回升至+0.08；樣本
數擴大至20隊，則是從 -10.6上升至 -0.99。總而言之，無論過去的Clutch值、或關鍵時刻
表現如何，最終都會朝平均值顯著迴歸。這也是數據派一向不認為Clutch與能力有關的原因
。
那麼，如果將時間限縮於一季之內呢？或許拉長間隔時間、球員名單更動、休賽季的操作，
是讓團隊關鍵時刻表現年與年之間關係不強的原因？數據同樣不支持這樣的假設：FanGraph
s作家Jeff Sullivan曾指出，團隊上下半季Clutch值幾乎零關聯；而另一名數據派作者Chri
s Mitchell，即便已將樣本拆成月份，同樣無法發現月與月之間的關聯性。毫無疑問，這些
研究只是讓今年的水手隊，更加有趣、神秘、難以讓人理解。因為很顯然，他們幾乎打破了
所有統計常識，歷史上也鮮少出現過這樣的球隊。
https://i.imgur.com/eoiRCJ1.jpg
如果說歷史等級的Clutch純粹是運氣好，那麼幾乎每個月都很漂亮的數據又該如何解釋？或
者，他們今年真的是史上最幸運的隊伍之一？又或者，考量到2018年的水手，也排在近50年
團隊Clutch值前十名，會不會是Jerry Dipoto、Scott Servais找到了什麼難以量化的致勝
之道？即使在Servais六年的帶領下，仍有兩季Clutch是負的(包括2019年)，但期間累積的C
lutch值，依舊是驚人的+28.5。不過，在歸功於Servais之前，也別忘記，總教練多數時候
無法像更換牛棚投手那樣，隨時因應戰局換打者或先發投手，但這兩個部門關鍵時刻的貢獻
同樣可觀。
更何況，對於「關鍵時刻表現」究竟包含多少技術成分的討論中，有個強而有力的論點是，
如果這確實屬於「能力」範疇，那麼既然球隊或選手有能力在某種特定時刻，交出更好的表
現、策略或心理狀態，為何他們不隨時都這樣做？例如，為何水手在非關鍵時刻，就只能打
出全聯盟最爛的成績？為什麼他們的打者無法將關鍵時刻的表現、狀態、策略，複製於所有
情況下？就算無視這些問題，它們也會是房間裡的大象。
https://i.imgur.com/RUIFGHs.jpg
當然，不管如何，已經發生的結果，就是無法再被奪走的事實。無論水手隊今年是運氣很好
、或真的發現了什麼提升關鍵時刻表現的秘訣，他們現在就是有機會乘著這波浪潮，一舉衝
進季後賽。但另一方面，歷史經驗也告訴我們，所謂「關鍵時刻的表現」，其實是非常隨機
、與球運關聯極大的。放眼未來，水手可能還是得認清自身實力不足、陣容漏洞依舊不少、
得分不敷失分的事實，糟糕的攻守內容不會因為這季贏了90勝，就變得不再重要。多數人也
都清楚，他們距離真正的強隊還有好一大段距離。
不過，那些的確都是後話。眼下，水手隊就是靠著已經能在歷史上佔一席之地的關鍵時刻表
現，節節逼近季後賽大門。至於為什麼他們只能在關鍵時刻拿出好表現、其餘多數時候都打
得一踏糊塗，那不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畢竟不管怎麼樣，今年的水手都是一支很有趣的球
隊。
https://i.imgur.com/BCD3L3H.jpg
圖片來源：Google、Zimb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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