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入住月子中心
還未能有半點心得
先對自己身體的各種疼痛神經有了新的認識
若不是走過這一遭的
恐怕很難體會這箇中滋味......
所以當枕邊人問起：
妳哪裡不舒服？
還真的很難一言以蔽之。
因為各種複雜的痛一併到來
我也不知道臉上的皺眉該為哪樁？
像是：
傷口痛～
肌肉深層一陣陣浮上來的痛
束腹帶或許能短暫減緩
但是輕微的走動、伸展
就能喚醒皮下嘶吼的野獸
一寸寸啃噬著理智
帶點刺刺麻麻
肌肉組織彷彿有自己的意志
叛逆的想脫離每一層應當屬於自己的神經
這痛
是用來迎接新生命到來的出口
子宮收縮痛～
斷斷續續的惡露
要排不排
有時是血塊
有時是告別經期的赭紅
一陣抽搐的撕裂感
來自甫完成裝載新生使命的子宮
像腸胃炎的絞痛
可是它來得沒有半點徵召
可能在妳平躺床上準備入眠時
可能在妳靠近椅子準備就座瞬間
也可能在吞下一口美味的月子餐之際
正準備從喉嚨裡發出哀號
它又轉瞬即逝
似乎只為了提醒妳：
我很辛苦、陪了妳漫長的孕期
漲大之後扭曲著一切準備功成身退
回到拳頭大小
但又不甘心的
提醒著一切
很像是來自子宮深處的哭泣
絞著、擰著
為妳哀悼凸起的小腹
以及走樣的、變形的、留下刀疤的皮膚
這痛
捲著許多陪伴妳走過每個生理週期的熟悉痛楚
葡萄痔瘡痛～
一串漲紅的嫩肉
掛在屁股溝深處
肥胖的兩片屁股肉
擠得它無處可躲藏
只好透過無時無刻的刺痛
長傳進入每一條腸子
直達接收痛楚的神經
平躺時它說好擠
坐臥時它說好擠
走動時它說好擠
如廁時它暴怒
排氣時它暴怒
甚至在妳未作任何舉動時它也暴怒
痠緊且密集的痛楚排山倒海而來
每一次都讓人想掉淚
這痛
來自幽暗深處的靜脈瘤
它不諳這世界的每一口呼吸
但是又回不去它該有的深邃處
只好透過忍無可忍的疼痛
告訴妳
待在這世界的諸種適應不良
或許過陣子它放棄了
乖乖縮回它該待的地方
但有更多的是這憤怒的葡萄
必須仰賴其他方式
收成，結束。
腰椎頸椎痛～
長久的孕期
腰上挺著好長一段時間的負擔
卸完貨以後
負載的改變讓酸楚一湧而上
腰椎彷彿是借來的
無法持續太久的挺立、平躺
稍微放鬆一下
腰際傳來檸檬味似的矛盾感
一陣酸軟
卻非酥麻
而開始擠奶之後
對家也有了相同的回應
頸椎總在轉動時喀拉喀啦的響著
肩膀更是直接放棄
隨時要解體般的失去動力
這痛
是長久累積而來的負載之痛
心靈疲憊痛～
身體是自己的
可是
卻在產後失去控制
無法預料此時此刻痛的那一層次
更無力招架痛的感覺
每個四小時一次的擠奶循環
都要放棄已經構思好的夢境藍圖
放棄深層睡眠的舒適
伸展全身上下所有疼痛疲累細胞
看著集乳瓶一分分增加高度
聽著擠乳機器馬達運轉聲
這雖非人間美景
也絕非人間天籟
卻好像是此時此刻最有意義的參與
至少
好像圓滿了某件事
填飽了寶貝的肚皮
但這痛
是一種不想放棄又不願辛苦努力的矛盾
還有膀胱無法太漲的痛、
旁人不理解你的痛...好多，好多！
整個孕期產程
最辛苦的人
其實是自己
都忘了誰會感謝
誰又能體會
其實也不需要
最好是有人能拿走這些種種的不適
那就足矣！
產後
真的好累好累
別再問產婦哪裡累了
說不上來
別再問產婦哪裡痛了
太多、太多
或許等一切步上軌道
這些痛
便再也不算什麼了。
深夜擠奶有感...
好希望有萬能遙控器
帶我到一切風平浪靜的以後...

太貼切+1

超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