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就對強制折疊四肢的狗爬裝（Bitchsuit）充滿幻想與渴望。三年前買下一套皮革拘束具，體驗過手腳被捆緊然後只能用手肘膝蓋匍匐爬行的滋味，過程艱難但總算一償多年心願。這套道具後來被我帶到台北後便一直留在當地主人那邊，要是哪天又心癢了，索性請假飛去台北當主人腳邊的笨狗，度過一個變態又紓壓的長週末。
但這個計劃擱在腦中將近兩年仍未成事——疫情真是萬惡之源。除卻無法外遊，各種LGBT+／BDSM活動亦悉數延期或取消。使人倍感悶鬱之外，還有心中這個久未搔及的癢處，好比是一壺漏液的墨汁，時不時落下一兩滴顏色，教我夜裏睡不安穩，夢裏目睹自己變成四膠乳膠狗狗的形狀，那個神秘又刺激的景象就會植根在腦海縈繞不散。
於是……我又買下了一套 Bitchsuit。這次是從 Bizarre Rubber Shop 購買，LatexAS品牌生產的全包式乳膠狗爬拘束衣。它早在我的待購清單賦閒多年，這次總算立定決心把它接回家了。過後不久我翻閱網站，發現兩處店家都將這件道具下架，心中更是慶幸自己趕及在停產前趕上了末班車。
膠衣在德國漂泊流離月餘後抵達家門。咖啡色的純色身驅蒙著一層滑石粉輕紗，沐浴於陽光下隱隱閃爍發亮。拉開背脊處唯一的拉鍊，內裏裝潢樸素，除了軀體四角連接著兩大兩小的圓筒型密室，還有尾部一處安放腳掌的小房間，便是滿溢四瀉的乳膠香。與「人用」膠衣常見的修長緊緻造型相比，「犬用」膠衣更為寬橫、厚重、粗獷，也更戳中我對被強制捆住四肢像狗爬行的性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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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週末，我攜著膠衣跑到同好友人家中，問他們缺不缺一隻負責耍廢賣萌陪打電玩的乳膠狗狗，他們也很自然答應下來。我開始執行自己能處理的變身部分，其實也就只有腿部穿入這個步驟。大費周章把下半身套進膠衣，拘束效果已是立竿見影。兩腿被牢牢困住，迫得我只能跪坐在地，請求友人幫我穿完剩餘部分。如果說尋常膠衣是「第二層皮膚」的貼身包覆，那麼狗爬膠衣更像是外骨骼裝甲，只是它反過來會限制人的正常功能。或許我該形容是「外骨骼牢籠」吧。
他們幫我穿入兩邊袖套後，最後也最難的一步便是拉上拉鍊。由於它不是量身訂製，身體部分似乎略窄了點，拉鍊一直卡在臀部無法過去。最後是我全身俯臥在地，撐著上半身挺起腰板，將坐圍收縮至最小才能讓拉鍊通過。看起來有點像是瑜伽中的眼鏡蛇式，只是要折疊著四肢做，難度非同一般。
成功穿上之後，我又覺得膠衣本身並沒有過小，只是它做工頑固，要費煞心機才得以擠身進去。但辛苦換來的效果亦非常顯著，因為我發現自己的手腳即便用上全力，都無法拉開乳膠外壁一絲半點，整套乳膠牢籠依然不為所動，更遑論要把手抽離袖套去拉動拉鍊了。我就如此被嚴嚴實實封印在狗爬裝之中，徹底被剝奪人類身份，以及其引以為傲的以二足頂天立地，以雙手運籌帷幄的能力，變成一隻乳膠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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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爬膠衣幾近一公分厚，比普通膠衣厚足一倍有餘，但要在硬木地板以肘膝支撐身體仍是疼痛難當。就算戴上護肘護膝，也就勉強可以接受的程度，談不上是舒適放鬆。於是穿上拘束膠衣後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是橫躺在地，一動不動，除非友人不懷好意地戳進我腰間的敏感處，讓我不由自主地抖動身體，眼冒金星，講裏說不出一句完話。但不論我再如何掙扎，全身上下的束縛依然未有絲毫鬆脫，我由始至終都是隻任人宰割的乳膠狗狗。
他們後來也停止惡作劇，放任我在沙發下癱軟。然而我能做的事情還是十分有限。可以掙扎著爬起來，但手肘膝蓋隨即蒙受極大壓力，假若還要硬撐著去爬行，單是沙發到餐桌前的十數步路，就彷如歷盡千山萬水，筋疲力盡；跪坐而起，避免用手支撐體重，則相對沒那麼辛苦，但因為雙腳始終是緊緊摺疊住的，這樣跪坐就會使腳掌背面也得承受部分體重，撐不了多久又會累得軟倒下來。
結果就是我當四腳乳膠狗那段時間，幾乎都是被迫低著頭，視野始終被鎖住在地板周邊，只能望著來來往往的小腿和腳掌，靠著聽聞電視和友人們閒聊的聲音去感知外界。動物狗儘管四肢著地時身高不及人類，卻尚且能自由仰望高處，更有善於攀躍的個體，視野甚至比常人更上一層樓。人被捆成四腳犬之後，不但舉手投足都份外苯拙，身體構造更是先天不足，單是抬頭視物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只能投降認輸。
然而要數最大問題，還是回歸到身體本身的不適應。持續摺疊著四肢的後果，便是肌肉越發加劇的痠痛。起初就像一處不起眼的小毛病，但隨著時間積累，不適感會如同雪球越滾越大，本來溫和的麻痛也變得像被電擊一樣的刺痛，最後就是迫著自己像夾著尾巴的喪家犬那般哀求友人放過自己。
「所以我們搞了這麼久才把你鎖進去，你躺個三十分鐘就嚷著要出來了？」幾個友人都顯得有一絲失望，卻還是應約將膠衣解開。「看來你還需要多加訓練呢。」
當時我直接累死在地，一片汗液浸濕全身，四肢發軟，氣喘連連。即便已從拘束中解放，我仍趴在地面休息良久，直到感覺手腳與大腦重回連線才爬起來變回人類。這大概是近年來我人生過得最漫長和疲憊的三十分鐘，真是字面意義上的「累成狗」。
我的即時感受是覺得自虐，有錢沒地方花，沒事找事令自己難受。玩過這次之後真該把這東西封印起來，不再提起，除非——
除非，幾天後我重溫當晚照片，看到自己變成四腳乳膠犬後那個可愛又無助的模樣，我的心思又連同性癖融化在一起。明知自虐，心底裏卻不禁嚮往著那段自虐時光。假若我勤加鍛煉，身體有沒有可能逐漸適應並且堅持更長時間呢？
或許在哪一天，我就能當上一隻稱職的四腳乳膠犬，繼續像狗那般匍匐爬行。想到這裏，我的心彷彿又飄到衣櫃底下那個狹窄又變態的牢籠，做著痛苦並快樂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