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戒斷
早晨的陽光明亮刺眼，為曹伊帆揭開全新的一天。
梳洗後他做了快篩，看著快篩上的一條線，曹伊帆知道，這段特殊的同居關係到了盡
頭。
曹伊帆發現Peace黃色軟包只剩一根，想起他對褚亞婷說自己好不甘心。然而不甘心
又有什麼用呢？
眼前已經是最後一根菸了，抽完了就戒掉吧。
所有的一切，都戒掉吧。
打開窗，趴在窗臺上對外吐煙，暖陽下的城市時間停格般安靜著，彷彿連他一聲咳嗽
都會驚醒電線竿上的鴿群。
他想得太入神，當隔壁客廳的落地窗打開時，還有些猝不及防。
徐煦然朝他怒吼：「曹伊帆，你不要命了嗎？」
這一吼讓曹伊帆手一抖，差點把菸掉在樓下的露台上。
曹伊帆回過頭對徐煦然說：「幹嘛吼那麼大聲？」
徐煦然吼回去，「你肺炎才剛好就抽煙，真的是不要命了——」
「就抽一根也不行嗎？我好久沒抽了！」曹伊帆晃晃手中的菸盒，裡頭空空如也。徐
煦然看了更火：「你在開什麼玩笑？而且你還有過度換氣——」
「我知道，別再唸了，不抽了！」曹伊帆賭氣似的把煙頭熄滅，還不忘嗆回去：「比
我姊還囉唆！」
悲哀的是，自己心裡居然有些高興，對方是在乎他的。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徐煦然只是同情而已，難道他悲慘到要把這份同情當成感情的地步了嗎？
徐煦然一臉不悅：「我每天煮飯、照顧你，你覺得我囉唆？」
曹伊帆脫口而出：「我有叫你來嗎？你是看我可憐才來的吧？」話說出口的瞬間就後
悔了。
徐煦然安靜了一陣，語氣慍怒，「我是看你沒有朋友照顧才來的，連感謝都沒有就算
了，這是什麼態度啊！」
被「什麼態度」四個字戳到，方才後悔的情緒立刻消失。曹伊帆反擊，「你才是什麼
態度？我有叫你來嗎？我怎麼可能沒人照顧？」
徐煦然冷笑：「你當時看起來就是沒人照顧孤僻症發作一個人在棉被裡哭哭啊。」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哭？我才沒有哭！」
「不承認就算了。」徐煦然挑眉，「反正我知道就好。」
「你知道個屁！」曹伊帆氣到不行，「你不請自來還要我感謝你，你未免太自我感覺
良好了吧！」
徐煦然沉下臉：「你覺得，我是出於自我感覺良好，才來這邊跟你一起坐牢兩個禮拜
？」
曹伊帆的回答是轉身回臥室，大力關起窗戶。
窗戶關起來後，徐煦然氣憤喊叫了一句話，他沒聽清楚。接著隔壁客廳用力關上落地
窗，隨後是一連串挪動物品的聲音。
曹伊帆的屏氣凝神聽著徐煦然的動靜，推行李箱的聲音，拉開拉鍊，放入東西，拉起
拉鍊，拖著行李箱，關燈。
最後「碰」的用力關上門，那一聲巨響後，他的眼淚也隨之迸發。
這樣也好。他想。
這樣也好。
曹伊帆邊哭邊想，他的理智很清醒的告訴自己，對，徐煦然只是同情他，不是喜歡他
，不要再會錯意了。
然而心裡有個聲音好委屈，也對自己好生氣。為什麼到最後都不能好好說話？
他走到客廳，打開門看了一眼斜對門的電梯已然停在一樓。
回到家想收拾狼籍的桌面，手卻止不住地顫抖，不小心碰倒玻璃杯，碎了一地。
那應該是徐煦然剛剛喝過咖啡的杯子，他知道對方喜歡用那個雙層隔熱玻璃杯喝冰美
式。
好像慢動作播放，眼睜睜看著玻璃杯墜地，刺耳的碎裂聲音讓他回神。滿地的碎玻璃
，就像他跟徐煦然的關係，他搞砸了。
再一次的搞砸了。
這就是他的報應。
曹伊帆忽然感到絕望，這種絕望除了來自走到盡頭的關係，更多來自自己還沒死絕的
心。他痛恨自己對那個人還有執著。
好想知道怎麼戒掉你。
把頭埋進臂彎裡，等著被孤獨慢慢滅頂。
「你在幹嘛？」
熟悉的聲音讓曹伊帆身體一震，他回過頭看見徐煦然。
「你怎麼會回來？」
徐煦然盯著他，立刻丟下行李快步走來，急切地問：「你是不是又換氣過度了？記得
慢慢深呼吸嗎？來，吸——吐——」
曹伊帆愣愣看著他，身體下意識隨著指令呼吸。
幾個呼吸後，「你怎麼會回來？」曹伊帆又重複了一次。
徐煦然的語氣依舊冰冷，「你以為我想回來？要不是警衛說我還要自主健康——」
但握住他雙臂的手很溫柔。
曹伊帆望著這個人的樣子，想起自己發過的誓，最後一根抽完，就結束吧。
有個東西朝胸口奮力一撞，徐煦然整個人差點往後仰倒，一顆蓬鬆柔軟的頭埋在胸前
。曹伊帆緊緊抱住徐煦然，身體微微顫抖。
「我告訴自己，菸抽完就放下。可是為什麼，偏偏剩下最後一根菸的時候，你卻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