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歐西里斯的祝福》08

作者: stardust1224 (咪咪喵喵咪)   2023-11-20 18:49:31
(八)米坦尼的沙堤瓦扎
  到了阿勒頗以後,我總感覺有事要發生。果不其然,在進入米坦尼王國的屬地以後,
那波帕拉薩打算要反。
  他本來就有這個意思,沒人阻止得了他,只能怪沙姆希總是看到他有那個意思,卻還
是選擇重用他。
  對於偉大的造反事業,那波帕拉薩沒有遮掩,應該說米坦尼使者來找他的時候,他特
意到軍帳裡找我。
  沙姆希睡眼惺忪,我向他稟報:「陛下,臣還沒有見過米坦尼的人,想去看一看。」
  「米坦尼素來跟巴比倫有同盟關係,也翻不出個水花。」沙姆希面露微笑,「以後你
身為巴比倫王后,會很常看到米坦尼的使者過來朝貢,現在就代朕去看看也得。」撩開我
的瀏海,往我額頭上親了一口。
  我才出軍帳,那波帕拉薩就將斗篷罩到我的身上,不讓別人看到我的臉,「走」。
  然後,兩國會談時,我就在泥板上看到這驚人的條約。
  一,米坦尼割讓鄰近幼發拉底河的城市特爾喀給巴比倫。(特爾喀本來就與巴比倫的
國土相鄰)
  二,米坦尼撥調兵力,協助巴比倫王公.那波帕拉薩,推翻暴君沙姆希。
  三,巴比倫與米坦尼永結友好,成立共同防禦同盟,齊心協力對抗埃及、西臺、亞述
等擴張型戰狂帝國。
  四、巴比倫協助米坦尼,出兵卡疊石,共同對抗邪惡的暴君王朝,埃及。
  五、巴比倫與米坦尼共同進攻西臺。
  我還記得我人在哈圖沙的時候,就聽到米坦尼在對凱爾洛斯裝孫子。果不其然,那時
候裝孫子只是因為一時間打不過。
  「米坦尼太好戰了。」我湊到那波帕拉薩的耳邊,悄聲對他說:「不要簽。到時候他
想跟誰打,就拉著巴比倫下去淌混水。亞述在旁邊,要是他趁你病要你命怎麼辦?你別忘
了前陣子他才攻克以色列,現在很強盛。」
  「哥哥的兵不是我的兵,我現在沒有兵,」出了軍帳以後,他握著我的手,跟我細聲
商量,「我必須趁著這時候動手。哥哥打了六個月的仗,身心疲乏,他回去巴比倫休養了
,我反而動不了他,巴比倫都是他的人;亞述也不一定願意跟我合作,我拿什麼跟他們保
證?」
  我愈聽愈愁,「你不要賣國,沒有兵就沒有兵,回巴比倫以後,你跟沙姆希說去外地
要個蕃王做一做,就蕃之後你就會有兵。你一直待在巴比倫當然沒有兵,兵都是沙姆希的
。」
  「我離開巴比倫,就離開你了!我不能忍受你永遠陪在沙姆希的身邊伺候他,我不允
許!我怎麼能忍受一天看不見你,而你是沙姆希的。」他理直氣壯地說。
  。
  怎麼有這種事。弟弟失了智。
  我拉著他回到軍帳。
  米坦尼的使者笑臉盈盈,很有風度,應該也是高官,如果不是有點才能的人,不會被
派過來推銷這種魔鬼的條約。
  「您是金髮的,不像是巴比倫人呢。」
  他主動掀開我的帽兜,「您是戰神馬杜克或是愛神伊什塔爾的祭司嗎?真漂亮。」握
住我的手,朝手背上一吻。
  見狀,那波帕拉薩像是想發作,礙於可能有求於米坦尼,隱忍不發。
  我總覺得在巴比倫當祭司好像有什麼性暗示,不敢承認,只向他福了福,「我是瓦堤
耶,請問如何稱呼尊名?」那波帕拉薩看了我一眼,像是覺得奇怪。可是瓦堤確實是我的
名字。
  這下米坦尼的青年至少不會再因為聽見我叫「蘭尼弗雷夫」就拿我取樂。
  他彎腰作揖,摸我的腳,虔誠道:「尊貴的祭司,神為您取的名字很悅耳。在下名為
沙堤瓦扎。」
  跟我認識完以後,才轉而問那波帕拉薩,「請問大公閣下考慮得如何?」
  那波帕拉薩蓋上我的兜帽,重新遮住我的臉,才要回答,我就搶了話:「這個條約不
好聲張,牽扯的利益又多,必須多考慮一日。」
  那波帕拉薩咋了舌,「蘭尼弗,你!」
  我不斷朝他搖頭。
  「蘭尼弗」三字一出,沙堤瓦扎像是聽見什麼新鮮事,目不轉睛地直勾勾盯著我看,
快把我的兜帽燒穿。
  「這個條約甚是重要,關係到兩國未來的發展。米坦尼夾在亞述與西臺之間也很難辦
,所以才想與巴比倫締結永世友好的契約。」
  「沙姆希國王食古不化,總是惦記著『祖宗家訓』,不願意與米坦尼合作,讓我們這
些作下屬的人備受上級的壓力。」
  沙堤瓦扎慢條斯理地說道:「阿勒頗是我的屬地之一,你們在此多作休息,慢慢思量
幾日是可以的,這由你們來決定,只要對你們有利,契約內容都可以再做修改,我們必須
共同取得最大的利益。」
  「謝謝您。」我對他點頭。
  沙堤瓦扎沒有催促,可能是因為他自己都知道這條約內容很哈人。看似給巴比倫作大
哥,其實是暗地裡讓巴比倫作自己的小弟,簽約的話莫不是傻子。
  真的缺兵回國暗地裡買一買也得,市場屠夫不是都特別喜歡加入造反事業。就不必非
得要在敵國的領土上造反,要是全家被米坦尼一鍋端,歷史得改寫,樂。
  就怕人家表面上說給你兵,協助造反,其實等著雙方互相消耗紅血了之後一把鯨吞,
從此併吞巴比倫,王族全家西狩會很恥辱。
  我就不知道那波帕拉薩真的那麼急?我給沙姆希多抱一天,他要把他小弟弟磨破一層
皮還是如何的。急著給米坦尼送逼等操,大可不必。
  「如果有需要商討的問題,您都可以隨時到王府找我。報出我沙堤瓦扎的名字,任何
人都會領您過去,因為您是我的貴客。」沙堤瓦扎握住我的手。
  ……?
  有問題你去跟那波帕拉薩討論啊,關我屁事?
  我也握住他的手,「我不是讀書人,這些泥板我看不懂,但是我會努力的。」用點化
勁把那隻手撥開。
  「您肯定是大公閣下的幕僚,怎麼會看不懂楔形文字?倘若不是的話,大公閣下不會
帶您來的。」
  「在下不是第一次與他會面了,這之前他都是一貫讓下人在外頭等,您是第一個他帶
進來的人,他鐵定是認為您會給他出謀劃策。」沙堤瓦扎笑道。
  那波帕拉薩一把攫住我的腰,親暱地往他身邊拉近,「蘭尼……瓦堤留學過哈圖沙,
不懂得文字自然是謙遜之詞,他接觸過西臺的王宮政治,研究凱爾洛斯的心理,是不可多
得的軍師人才,巴比倫求賢若渴,有他這樣高資歷的人才服務,是我們巴比倫的榮幸。」
  好傢伙,說得不算全對吧,也不能算是錯的,6。
  我也跟著一塊扯皮,「實不相瞞,我是開羅大學歷史系畢業的博士生,曾經在底比斯
和孟斐斯讀過一點研究太陽神和冥神的書。」
  那波帕拉薩聞言,眼睛一亮,「你果然很棒,蘭……瓦堤。」
  「大學?是指的經書學院或者神殿學院、祭司學院嗎?米坦尼也急需要這樣的高知識
人才,本來我們有好幾個飽讀詩書的公主,只可惜這些年各奔東西,消耗得差不多,不能
繼續為祖國服務。」
  沙堤瓦扎是懂聊天的。
  你們給西臺送了一個,給巴比倫送了一個,給埃及也送了一個,給亞述又送了一個,
消耗得當然很快啊。
  要不是到處送公主苟且偷生,早就被西臺或亞述滅了,還能繼續夾在中間求生。賣女
求榮啊!
  「假如瓦堤閣下是我們米坦尼人的話,這麼美麗動人,只怕都捨不得讓你嫁出去。」
沙堤瓦扎笑盈盈道。
  「?他是個男的。」
  「我是個男的。」我跟那波帕拉薩異口同聲道。
  沙堤瓦扎滿臉問號。
  那波帕拉薩掀開我的斗篷,只見上半身一塊布都沒穿,一馬平川。他抓著沙堤瓦扎的
手,往我的胸脯還有下半身摸了摸。
  沙堤瓦扎在我下半身停留得特別久,摸娑了一陣子,「居然這麼大……」賊兮兮地竊
笑,又臉紅,氣氛一下子曖昧起來。
  「好看的人往往看不出性別,這是尋常的事,倒沒什麼好奇怪的。不是女孩子就不必
嫁出去了,這是幸事。」
  沙堤瓦扎滿眼堆笑。兩隻手指若有似無地循著纏腰布摸娑,一下一下摳弄著我老二和
卵蛋的形狀,弄得我癢極了快要扯旗。
  你們米坦尼人都這麼開放的嗎。
  「咳咳,」我拍拍沙堤瓦扎的手,讓他行行好別摸了。「時間很晚了,是不是大家都
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討論要事?」
  「當然好,我們也知道巴比倫軍長途跋涉,非常疲勞。西臺的事我們都聽說了,你們
能自哈圖沙轉進至阿勒頗很不簡單,接下來要再回巴比倫也是辛苦事,必須多休養生息。

  沙堤瓦扎提議道:「不如在阿勒頗多待幾天,等我們的海軍準備完補給,親自送巴比
倫軍坐船下幼發拉底河。」
  聽起來像是河軍。
  我總覺得假如不簽他們的條約,還讓他們出動海軍護送巴比倫人,是不是不太好。
  沙堤瓦扎像是看出我的顧慮,說道:「我們阿勒頗本來就有組織商船順流而下進行貿
易,一開始當然是沒有想到這層,但是瓦提閣下您這樣的容顏,很可能引起盜匪賊首的興
趣。」
  「海盜是不會憐香惜玉的,若是瓦堤閣下不從,也許一下就割去一根手指。」
  「巴比倫的大人們難得來到米坦尼,是尊貴的客人,確保你們的安全是相當必要的。
我一定護送你們,畢竟我也時常去巴比倫工作。」
  這話說得彎彎繞繞的,那波帕拉薩當場蹙起眉,卻很快收斂了神情,只道:「巴比倫
軍隊不會停留超過一個月,否則西臺的追兵已經到卡爾克米什,你應該也不希望看到我們
在米坦尼國土內跟西臺軍隊戰鬥。」
  我還記得先前聽他嘲諷過國王是不是沒種,不然怎麼只會跑,不順帶滅了路上的土耳
其小王國。
  我現在聽起來也覺得他話裡很逞強,不敢多待,怕凱爾洛斯從後面捅他腚眼。此一時
彼一時,他的利害關係現在跟沙姆希類似了。
  「不會讓閣下們等得那麼久。就算這次無法確立同盟關係,下次我去巴比倫探望瓦堤
閣下也可以的。」沙堤瓦扎道。
  我感覺奇怪,他幹嘛一直扯到我,巴比倫需要護送是因為我,去巴比倫也是為的要看
我,到底關我屁事,我不是巴比倫的話事人,我沒有權力。
  我附到那波帕拉薩的耳畔,悄悄地說:「我出來的時候跟沙姆希報備過,現在我們出
來好久了,沙姆希鐵定在等我回去。我怕他睡不著,隔天早晨又累得起不來。」
  弟弟臉色一變,「你小子,我們難得一起出來,你心裡想的還是沙姆希,有沒有一點
人性。你你你……」又急眼。
  「我們兩個都在這裡陪著您呢,怎麼心裡頭想著沙姆希國王殿下呢,真是的。您這樣
反而令人羨慕起他來了。」沙堤瓦扎面上堆著笑,偷聽別人說話非常光明正大。
  沙堤瓦扎不知道我跟沙姆希什麼關係,我們睡的同床同帳篷,也不能怪他說話陰陽怪
氣。
  我對那波帕拉薩使了個眼色,那波帕拉薩終於服軟,直接說:「四更天了,我們先告
退。」
  說完,摟著我的腰就往外頭撤。沙堤瓦扎追上來,「瓦堤閣下是從其他軍帳來的,不
如讓在下護送一程,否則在下不放心。」
  「你們阿勒頗的治安這麼差嗎?」那波帕拉薩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我巴比倫的人
我自己顧,這麼一小段路你們別擔心人丟了。」
  話雖如此,若不是那波帕拉薩送我回去,我總覺得一路上真的有人跟在後面,又懷疑
是不是錯覺,心裡特別慌。
  王的營帳外頭,附近把守的士兵站在照明的火炬邊。那波帕拉薩止了步,主動說道:
「米坦尼這事,我看不行。」
  「你終於開竅了!」我高興得勾住他的肩膀,「那條約太狗了,不能簽,喪權辱國!
你要把巴比倫賣了,他們也狼子野心,慾壑難填。」
  「歷史上沒有人跟米坦尼當過好朋友,不要試著去做那第一個。你沒聽過以前第四次
十字軍東征,君士坦丁堡的王子因為沒有兵,只好請十字軍去打仗,結果十字軍把他家都
揚了!以史為鑒,可以正衣冠,夜裡沒事做不要總想著打砲,偶而讀讀歷史嘛,對你工作
有很大的幫助。」
  那波帕拉薩面色微紅,對著我露出淡淡的笑意,「你知道得好多,我沒聽過十字軍跟
君士坦丁堡,但是你會告訴我的。」
  一隻手摟在我的後腰上,「一想到你這麼博學多聞,我就感覺有你在是巴比倫的幸運
。你就是戰神馬杜克賜給我們的軍師,有你在我們可以征服西臺、亞述、波斯,米坦尼當
然也不成問題。」
  年代差得有點遠,我不該跟他扯這些皮,他是巴比倫人!
  「以後有問題我都會請教你,你知道得很多,絕對不是普通人,你非常特別。」他虔
誠道,整個神情端正不少,說完,朝我深深鞠躬,碰我的腳背,「假如我真的要離開巴比
倫,希望你可以代替我,成為宰相。」
  「你想就蕃?」我問,「不久前不是還說不想。」
  那波帕拉薩沉默了一會兒,良久才回答道:「哥哥從以前一直都有這個意思,想讓我
掌管幾座城,北面戍守,應付來自亞述的壓力;或是守西面,監視埃及。」
  「以前是我不知道。直到現在當我認為是時候了,才發現太晚。」
  「我認為只作個宮廷宰相是不夠的,我也要有自己的宮廷,自己的廷臣。如此我才和
哥哥分庭抗禮,有機會拿下巴比倫。現在我就連自己費盡心思經營的人馬,都不知道究竟
是會效忠哥,還是效忠我。」
  說到這裡,他望著我,眼裡有幾分無助,「假如可以讓你選的話,你會選我,還是選
哥哥?還是說……你依然想回西臺呢?」
  「凱爾洛斯真的來找你了,緊緊咬著我們的屁股不放。他對你情根深種。」
  我選擇埃及的內弗爾卡拉。當然不可能告訴他,我最想要的是回到現代>回埃及>回
西臺>沙姆希>>>>>>>>他。
  我說,「我其實喜歡你們兩兄弟……你就不就蕃是你自己的職涯規劃,我沒什麼好說
的,但是不論你是不是覺得巴比倫的大寶屬於你,我都不想看到你對著沙姆希造反,至少
別因為我,反正沒這必要。」
  「造反是一個風險很大的人生事業,指不定命都沒了,你參看一下現在埃及的內亂,
人家大王子薩胡拉搞了十幾萬人的軍隊,在開羅鬧了那麼久,十年還沒成功。他直接把這
十幾萬人帶到非洲去開荒搞不好早就搞出十個國家來,非得留在埃及跟他弟死磕,不是蠢
就是真愛。」
  「心急吃不了熱麵包,你得從長規劃,就像你說的你這些年在宮裡花了那麼多錢,養
了那麼多人,可是沙姆希不是傻子,也不是昏君。那些人覺得沙姆希值得效忠,不就更沒
理由陪你去就蕃?」
  「誰不想留在巴比倫作天龍人吃香喝辣,要跟著你去守亞述,守埃及?正常人都不會
想去邊境苦寒之地,遠離國家行政中心的地方。」我說。
  那波帕拉薩思索良久,沒說話,良久,忽然朝我臉頰上吻了一口,「你說得對,你是
真正為我想的人,你不害我,也不命令我,只是告訴我該想些什麼。」看著我時面帶羞赧

  還是個孩子啊。
  「你才二十歲,還年輕,不要把那麼多擔子放在心上,等你活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
痛苦的事還多著。」我拍拍他的背。
  「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你給沙姆希作十年,二十年的王后?」他無助地問。
  ──難道我二十年後還不能回現代打PS5嗎?
  想到這個,我覺得很失智,「呃,有些事可以努力改變,有些事當下必須被迫接受,
那就只能讓自己接受。」我好像在說給他聽,其實是說給我自己聽。
  「……蘭尼弗雷夫,我果然沒辦法不喜歡你。在遇到你之前,我總覺得我曲高和寡,
巴比倫宮廷裡的人無法理解我的想法,但是你不一樣,國王會那麼喜歡你,在意你,一定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沙堤瓦扎那個傢伙,好像也在對你打什麼主意,剛才我注意到他們米坦尼的刺客悄
悄跟著,你最近注意點。」他說。
  「可能對你打主意吧?跟蹤我幹嘛。」我回答。
  「你沒注意到嗎?那傢伙一直摸你,看你,好像這輩子出生以來,從來就沒看過美女
一樣,哈喇子都快要流滿地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對你有興趣。」那波帕拉薩露出討厭的
表情,臉頰像藏食的松鼠一樣鼓,居然滿可愛的。
  我扯扯他嫩生生的臉皮,「沒事,我平時出入有僕人跟著,沒那麼多事。」而且我他
媽也不是個美女?!講得好像對方饞我的美色,這年代的人真是有毒。
  「那時候你也有僕人跟著,僕人沒有用。」他說的應該是我在哈圖沙的時候,待在宮
裡身邊有僕人,還能出事只能說是非常特殊的情形了。
  「宰相殿下,蘭尼弗殿下,」上次為我們帶路的宮女穿著一襲巴比倫式長裙,娉娉裊
裊地過來向我們福了福,「已經五更天了,國王陛下怕你們在外頭著涼,請問要不要進去
烤火暖身?陛下準備了蜂蜜千層酥油餅和香料奶茶。」
  「他不想我們這樣單獨說話,在吃醋。」那波帕拉薩果斷道。
  「你就不能坦然地接受人家的好意?搞不好你哥真的只是想跟你一起烤火喝奶茶。」
我打他的背。
  「……」那波帕拉薩被我打了,一臉的委屈,「以前可能是,現在一定不是。我怎麼
可能不知道他的感覺。」
  「我不是瞎子,他對你很上心,這點我看得出來,否則怎麼現在還不睡,請下人出來
叫你。」
  他推我進帳,自己沒進,往我嘴唇邊親了一下,「我走了。」就閃身離開。
  一開始我見他們兩兄弟還是挺親密的,可是這一個月以來好像疏遠不少,可能各自有
心事。
  我進了帳篷以後,宮女怕我受寒,立刻從炭盆裡撿了幾塊炭,拿到手爐裡給我捧著。
  我拿著小手爐,只見沙姆希手拿著水晶作成的透鏡,正在藉著火光讀泥板。這個時代
的人沒有眼鏡,又得看泥板上那個跟雞腳一樣的文字,挺可憐的。
  「王后。」他見到我,喜逐顏開,書也不看了,示意我到他身旁坐下。
  宮女上了奶茶、酥餅和蜂蜜。他沒吃,只是目光溫和地望著我,「和米坦尼的使者交
談有趣嗎?」
  我搖頭,「那波帕拉薩說那個人不是好東西。」
  沙姆希「咯咯」地笑出聲,「沒有人是好東西,我以為你早知道的。」
  「他們如果不是想從巴比倫身上刮點油的話,幹什麼這麼晚了來密議。」
  沙姆希說得通透,總感覺要不是他有派人偷聽,就是他猜得精準,那波帕拉薩打的主
意沒瞞過他。我慶幸自己沒背叛他,不怕他知道。
  「關於米坦尼遣使一事,陛下如何打算?」我問。
  「先虛與委蛇吧,西臺帝國比較大,各個省會自立統治,鬆散的國家好打,米坦尼倘
若不願借道了,到時候把我們困在這裡,我們一個人都出不去。」他說。
  「請問您何時打算起兵?」我說。
  「待尼尼微的密使歸來,」他回答:「與亞述聯手滅以色列、猶大聯合王國時,我注
意到亞述人講信用;米坦尼人不講信用,我不和這樣的人聯手。」
  「我們會一起瓜分安那托利亞和敘利亞,薩爾貢不要飛地,他要米坦尼,我要西臺,
凱爾洛斯被五國包圍了,形同一隻腳踏進棺材板。」
  「以後你會知道我為什麼跑給他追,迂迴地打也是一種打,繞一繞對身體更健康,他
要是敢追進巴比倫,我有驚喜禮物送凱爾洛斯,老朋友會知道我對他的好。」沙姆希冷笑
道。
  凱爾洛斯如果不是傻子應該也不會追進巴比倫。他就是篤定了米坦尼王國現在表面上
屈服於西臺,所以想在這一段最後的路追擊。
  如果追不上的話他應該會直接回家,我是這麼推斷的。假如米坦尼全程看戲,問題也
不大;怕的是米坦尼反手把巴比倫賣掉,跟西臺聯手包圍。
  「想什麼呢?」沙姆希拿起我的茶,潤了潤嗓子。
  「米坦尼會不會私底下跟西臺聯合,斷巴比倫的路?」我問。
  「西臺的軍隊出發地點太遠了,速度沒有我們的快,米坦尼如果想的話會更接近拖住
我們,等西臺從後方夾擊。跟西臺一比,米坦尼純廢物,打也沒有不行,只是不要腹背受
敵地打,不要給西臺機會。」
  「所以暫時給他們裝孫子,如果他們真的要打,那就是只打米坦尼,不打西臺,吸引
他們往東進巴比倫。」沙姆希說道。他難得跟我說起他的考量,這種時候的他特別有魅力
,認真工作的男人都是好看的(包括我自己)。
  凱爾洛斯也不常和我說這些,其實我是有興趣去理解的。
  「和你聊這些會不會讓你很乏?在你眼裡我肯定很窩囊,成天知道跑,不敢觸怒其他
國家。」沙姆希問道。
  我搖頭,就算我覺得你很孬也不會告訴你的,更何況你也說了你準備伏兵在東面,就
是想引凱爾洛斯去。
  沙姆希把那盤餅推到我面前,「巴比倫的食物,吃得還慣嗎?最近戰爭時期,物資不
豐,沒辦法讓你吃多。回帝都以後,每一餐把你養得胖胖的。」
  我把餅沾著蜂蜜吃了,酥酥的,很好吃,我看過這種餅是怎麼用手拉出來,餅皮會在
天上飛,「埃及也有這種餅,很好吃,我很喜歡。」
  才說到埃及,就想起埃及跟巴比倫是世仇,我不該提到埃及的。
  沙姆希卻沒有生氣,一雙多情的眼定定地看著我,眼神柔和,「這很好。我怕你吃不
習慣,會想念西臺。」
  「其實我想念的是手機。」我說。
  「?」沙姆希捧著奶茶嘬了一口,嘴上長了一排奶茶鬍子,「那是好吃的,還是?」
  我指著泥板,比劃了一下,「那是一種這麼大的小板子,」憑空比劃還是讓沙姆希很
困惑。
  我乾脆把泥板翻面,拿蘆葦筆畫智慧型手機給他看,「這種板子可以自己發光,讀書
的時候就不需要去資料室拿泥板,只要有手機,隨時都能看想看的書。」例如我現在最需
要的,維基百科。
  「哪裡可以得到?」他問:「我要去攻打哪個國家才能得到『手機』?」
  我這個時候大概已經是哭笑臉了。「韓國可以拿三星,美國可以得到哀鳳。」
  「在哪裡?滅完西臺,就去打『韓國』、『美國』。」沙姆希催促,「怎麼拚,你寫
一下。」
  作弄古人挺有趣的。我把韓國跟美國寫在泥板上,沙姆希滿臉疑惑,「這是埃及的文
字嗎?是僧侶體或是世俗體?」
  我寫的英文哈哈哈!太樂了。「是希臘發明的字體。唔,靠近地中海。」這地理位置
有點遠,沙姆希會知道嗎?
  「你是說色雷斯?原來色雷斯的文字長這樣,我第一次見到。」沙姆希嘖嘖稱奇,沉
浸在學習的汪洋令他樂不思蜀,「蘭尼弗,你去過色雷斯。」
  玩刺客教條去過算嗎?其實以前我去開過會,當時待在那邊玩了兩天,當地人鬧罷工
,很多博物館、美術館都不開門,大多去的露天景點。
  「那邊有神殿,長這樣。」我用蘆葦筆把記憶中帕德嫩神廟只剩下柱子的模樣畫給他
看。
  希臘的發展比較靠後,公元前兩千年這個時期的希臘人仍是傻子,巴爾幹半島上還沒
有巴比倫、西臺這麼先進富強的文明,也沒有帕德嫩神廟,大概等到公元前五世紀希臘會
開始發展。
  但是色雷斯確實參與了西亞的列強競爭,他們是以給別國作雇傭兵為生。
  「和你聊天讓我有很多收穫,我希望每天晚上都能和你談論這些其他國家的事。這讓
我感覺像是自己也實際去了那些地方。」
  沙姆希很高興,「蘭尼弗,你就是『手機』,想知道什麼知識,只要問你,你就能畫
在泥板上展示給我看。」
  我亂畫的你別當真啊!
  「米坦尼的人一定也很驚訝,巴比倫居然有學問這麼豐富的人在宮廷服務,甚至隨孤
一同遠征。」他說:「今天米坦尼來的人是誰?」
  「一個叫沙堤瓦扎的人。」我回答。
  沙姆希頷首,「米坦尼的王子親自來了,真稀奇。不知道具體說了什麼。」
  啊?他是米坦尼的王子?
  「啊?他是米坦尼的王子?」我驚叫。
  「那個人自我介紹的時候沒告訴你?他是老國王最小的兒子,性格很驕縱叛逆,老國
王時常讓他到巴比倫來攏絡關係,他在巴比倫吃得開。」
  沙姆希道:「他出動的話通常是大事。之前米坦尼要投降西臺之前,就是派他來交個
底。我是知道西臺目前泥淖,才去的哈圖沙。」
  「果不其然,凱爾洛斯的狀況不好,現在我知道他是因為你生了病才心不在焉,否則
除了埃及以外,那兩個國家都是垃圾小國,米坦尼中途退了,埃及鬧內亂,我是他的話一
年內可以解決阿薩瓦跟卡斯卡。」
  沙姆希這話說得我很猶豫。原來他會去哈圖沙,凱爾洛斯至今還在抗戰,都是因為我
?「這沒有邏輯。」我說。
  「所以你該待在巴比倫,不要去影響前線的事,正常人不會讓你去擔這個罪責。」沙
姆希道。
  可能凱爾洛斯就不是正常人。
  「我以為那個沙堤瓦扎,只不過是一個文官,或者阿勒頗的行政長官,我不知道……
他居然是個王子?」我說。
  沙姆希看上去若有所思,瞟了我一眼,「你老實告訴我,今天和那波帕拉薩過去說話
,米坦尼加開什麼條件,才願意讓我們過路?」
  事關那波帕拉薩,我沒說話。
  沙姆希見我沉默,也沒再逼,只說:「你不回答的事,我會讓那波帕拉薩說出來。我
不會對你動鞭子,但是他一定挨鞭子。我把他老二割了下酒吃掉,讓他作宦官每天伺候你
,給你洗腳。他對你心心念念,我讓他每天守著你,看著你,只是作不了男人。」
  我忙道:「他沒答應,也不想答應,米坦尼開的條件太離譜了,你也知道那波帕拉薩
不是傻子。」
  我這麼辯解,反而令沙姆希眉心微微一蹙。
  「趁火打劫的人就是知道不抓對敲竹槓的時間,不是傻子的人就不會答應。說吧,他
們提了什麼。」沙姆希道。
  「他們……知道你瞧不上他們,你跟他們關係差,想唆使那波帕拉薩跟你反目。就只
是這樣。」我遮遮掩掩地說。
  聞言,沙姆希反而鬆了口氣,「就他們的水平送我一萬兵我也不要,那沒事了,誰用
米坦尼的兵誰倒楣。更何況他想反,總有一天會反的,我可以等他發作。」
  什麼鄭伯克段於鄢的小故事。「你不要綏靖,你們之間沒什麼問題,自然也沒什麼一
定反一定不反。我們愈早離開阿勒頗愈好。你要相信他,他對你沒有二心。」
  然而我的話起了反作用,沙姆希本來冷冷的,沒什麼情緒,聽完,一把掀翻我,解開
我的斗篷。
  手爐翻倒在地上,「啊、」炭塊掉出來,把我的手腳燙得起泡。沙姆希掰開我的雙腿
,纖長的手指熟練地往我屁股裡一揩,自臀縫中揩出好多精液。
  我惴惴不安地撇過頭,不敢看他,又不敢碰起水泡的傷口。宮女在一旁守護,看起來
很焦急,又不敢上前。
  「我沒教好他,他就變得不知分寸,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沙姆希無情地掃了我一眼,「可是我連你都沒有調教好。你一直以來都不知感恩,在
西臺是這樣,到巴比倫也是這樣。你若掛懷他的話,就光明正大地去找他,不要私底下偷
偷摸摸地找藉口。」
  說完,對著宮女命令道:「送王后出去。」
  「外頭天氣很冷,這個時間出去,王后可能凍傷了……」宮女猶豫道。說完,噗通跪
下,「陛下,請饒恕王后。」
  我感到不知所措。起初說要把我賜給那波帕拉薩,作相國夫人的是他;現在發現我跟
他弟搞過,不高興的又是他。
  我大罵:「沒什麼饒恕不饒恕的。一直夾在你們兩兄弟之間,我很不舒服。還不如回
哈圖沙,舒舒服服地伺候凱爾洛斯,他就沒那麼多屁事!」
  沙姆希令人最恐懼的,莫過於他仍沒有盛怒。他臉色一沉,好像把我當成透明人,完
全無視我。
  我明明就不討厭他,只想對他好一點,我一直都對他乖巧聽話,他卻冷暴力,這比打
我、罵我、作賤我,更讓人難受。
  「你們之間如果有心結,那也不關我的事,就像你說的,你早年沒把他教好!小時候
他還不懂事,他就會乖,現在他長大了,翅膀硬了。他就算不聯合米坦尼抗逆你,也聯合
西臺、亞述、埃及來抗逆你,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他,那你就誰都不要相信,作孤家寡人
最合你的心意!」我罵道。
  被我戳中心事,沙姆希面上的肌肉顫動,差一點要揚手打我,最後卻連踢我都沒有。
  「讓那波帕拉薩帶氈袍過來接他。今天晚上,給王后宿相國的帳篷。在孤說見他之前
,不要再讓孤見到他……孤沒有這麼叛逆的王后。」沙姆希對宮女冷聲道。
  我如墮冰窖。宮女立刻握住我的腳踝,示意我跪下求情。
  「你是這麼對我的!」我咬咬牙,抓住散落在地上的斗篷披上,強忍著起泡的傷口破
掉,滲出血水,「我好煩你們兩個!你們巴比倫的人讓我崩潰,我不想繼續忍受你們!」
  我感覺無法繼續和沙姆希共處在一個空間,赤著腳跑了出去,沿路往剛剛來的方向跑
。路上有士兵叫住我,扯著我的手臂不讓我走,「王后,您要去哪裡?宰相大人很擔心您
,正要過來接您。」
  「他是要接我還是要操我?我不給他操他要打我,我給他操沙姆希要罵我,我討厭這
個地方!我試著討好每個人,每個人都這樣對我,至於嗎?」我紅了眼。
  士兵怔住,連聲說對不起,又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加在我身上,「您不開心,那波
帕拉薩大人也不會為難您。這裡是米坦尼王國,您不要孤身一人離開,很危險。」
  「我就算死在這裡又關他們屁事!他們不在乎我!他們只在乎他們自己!沒人關心我
,沒人愛我,他們都是畜生,狗東西!」我咆嘯道。
  「貴族是無情的,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士兵附和道,「但是王后是令人愛憐的,絕
對不是沒人關心您。」
  士兵摟著我的背,期間不小心碰到我的手,我不由得「嘶」地一聲倒吸一口涼氣,士
兵見到我的手臂與小腿上都有斑駁的燙傷。「好嚴重的傷,是沙姆希大人打的嗎?」
  我沒說話。
  「夜半了您該找個地方休息療傷,倘若不願意見到宰相,那麼是不是去沙堤瓦扎大人
那裡?他是一名紳士,會讓您安全過夜,重要的是有草藥可用。翌日一早,屬下把您毫髮
無傷地送回來。」
  去米坦尼的么王子那裡尋求庇護嗎?沙姆希跟那波帕拉薩都說他不是好東西。要是能
直接離開阿勒頗,我想去見凱爾洛斯,回哈圖沙,可是現在是半夜,要怎麼走?
  如果不是半夜的話,我可能把紫電偷走,然後跑路到卡爾克米什,跟凱爾洛斯認錯悔
改。
  「不用了,我隨便找個地方窩著。」我說。
  「您的傷口要即時上藥,否則可能爛了,到時候無藥可救。」士兵關切地握住我的手

  我掙扎了一陣子,終於點了頭,「好,帶我去找沙堤瓦扎。」
  士兵把我的身子抱得更緊,靠得太近幾乎讓我喘不過氣,頎長的手臂環在我的背上,
一隻大手摟住我的肩膀,用體溫幫我取暖,「王后,請隨屬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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