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陌生的弟弟
　　就在前兩天，林隆接到一通陌生來電，聽了幾句話後大聲暴怒，對著手機中的那邊破
口大罵。
　　「搞什麼啊！關我什麼事？當初付錢的又不是我，你們應該去找那個該死的……等下
……什麼？那也不該我來處理……」
　　一邊喃喃咒罵髒話，一邊朝著廚房後的陽台走去。
　　中午時間，當日沒課的齊知錡陪在母親身邊，替她張羅飯菜，陪她吃飯，對於禽獸繼
父的通話內容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母親的反應卻不是，一直用很擔心的目光看向客廳之
外。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連秀蓮吞嚥下一口香菇滑蛋，憂心地問。
　　「誰知道。」齊知錡低聲說道，只要不影響他跟母親，那人的一切事情都與他無關。
　　過了一會兒，林隆走進客廳，臉上滿是煩躁不耐。
　　「怎麼了？你工作上出問題了嗎？」連秀蓮趕緊關心問道。
　　「不是，那個……那個該死的女人……」林隆揮著手機，頓了幾下才開口，「你也知
道我有個前妻，她死了，聽說她長年將兒子放在什麼希望之家、那什麼鬼的，我不清楚啦
！反正就是每月給他們一點錢，就把小孩養在那邊，她死了，也沒有人支付每個月的費用
，那個……什麼地方就要我那前妻的兒子離開，要他來找我！搞屁啊！婚都離了，憑什麼
要我養他！」
　　一聲接著一聲，林隆不斷罵著髒話，罵那個前妻、罵那個小鬼，內容髒不可言。
　　相較於林隆的暴怒，連秀蓮卻顯得平和，她只是淡淡開口：「那也是你兒子不是嗎？
既然沒地方可去，他要來投靠你，你就讓他住下吧！」
　　「媽……」
　　齊知錡心一驚，趕忙喚了聲。那垃圾的兒子肯定也不是什麼好傢伙，當然這話他沒敢
說出。
　　「孩子沒媽了，可憐呀！」連秀蓮拍了拍兒子的手，「你繼父的兒子，身分上就是你
弟弟，不然讓一個孩子在外面討生活嗎？多哀傷。」
　　「有社福機構啊……」齊知錡輕聲說道：「不然要國家做什麼？」
　　「別這樣說。」連秀蓮轉頭問著丈夫，「那孩子多大了？」
　　沒想到這麼一問，林隆反而愣住。「多大了？呃……應、應該比阿錡小吧？我也不太
清楚，不是……真的要讓他來住？妳身體已經不好，多一個孩子要怎麼照顧？」
　　丈夫對前妻兒子竟然漠不關心到這種程度，不知為何，連秀蓮心中卻泛起一股淡淡優
越感，幾年前這個男人為她拋妻棄子，就算她現在重病纏身，卻依然還是那個笑到最後的
勝利者。
　　「既然比阿錡小，阿錡將來是個老師啊！可以好好照顧他吧？」連秀蓮拍拍兒子的手
，溫柔說道：「就當作有個弟弟，生活上多了個伴，以後相互扶持，他母親在天之靈會感
謝我們家的。」
　　她要那個正宮在死後也會感激她這個上位的小三。
　　不知母親心中所盤算，齊知錡並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忤逆母親，他也不知道母親與繼父
間過往的情愛糾葛，只是很單純地想，母親苦無幫再嫁的丈夫生下孩子，心中一直是個遺
憾，才因此想要照顧那個前妻之子吧？
　　以家中地位來說，他的反對不可能有任何力量，也沒有說不的權利，就在兩夫妻的商
討下，那個素未謀面的孩子就要來到家中。
　　林隆也沒存好心，他與前妻離異，前妻如果手上還有一些資產，說不定會留給那孩子
，孩子單純哄個幾下，搞不好就輕易上繳，再不然來到這個家中，多個生活幫手也好，將
來也能出去工作貼補連秀蓮昂貴的醫療費，當然，現在的醫療費也不是他出的就是了。
　　而他們都沒弄清楚，所謂的孩子，已經是個青少年。
　　當門打開，齊知錡與一個比他小幾歲的小混混打照面，第一時間也沒聯想到眼前少年
就是繼父的兒子。
　　「我爸……那個叫林隆的混帳，住這裡吧？」青少年歪著嘴嚼著口香糖，一把將發愣
的眼前人推開，拎起背包走了進來。
　　陌生人走進家門後，齊知錡才回神，趕緊喊道：「要脫鞋子……等下，你是誰啊？怎
麼就這樣子闖進來……」
　　「真麻煩。」青少年啐了一口，差點沒直接將口香糖吐在地板上，把一雙骯髒破爛的
鞋子踢在玄關處，「我爸叫我來的，你又是誰？」
　　林隆的兒子？不就是繼父那個與前妻生的兒子？不是國小或國中生，看起來可能快成
年，就連身高也快要追過他。
　　「我叫齊知錡，是……」瞬間，齊知錡在介紹身分上面卡殼了，總不能直接說在法律
上他是他哥哥吧？多突兀。「我是你父親再婚對象的兒子，今年二十歲，應該比你大一點
……不是，我本來想像你的年齡是更小的孩子……」
　　「齊……知錡？」青少年唸了唸，猛然蔑笑起來。
　　他的反應搞到眼前的齊知錡很不知所措。他的名字很像繞口令沒錯，但有這麼好笑嗎
？這個帶著輕佻的笑讓他不爽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沒有禮貌就這樣闖進來，再加上對方的身分，齊知錡對眼前青少
年就更沒好感。
　　「不能笑嗎？礙到你了？」
　　青少年直接挑釁，一雙眼睛帶著凶狠，與林隆沒有什麼相似的影子，但那種討人厭的
跩樣卻有幾分相像。
　　「你……」
　　青少年也沒管他，逕自進了客廳，背包隨意扔在地板，一屁股坐上沙發，兩腳很沒規
矩抬放到矮桌上頭，拉拉領口。「好熱，有什麼喝的？」
　　「第一次見面，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連叫什麼名字都不曉得，你的身分是客人，這
樣實在太沒禮貌了。」平時很好脾氣的齊知錡面對這種失禮粗魯的傢伙，也不禁微微動怒
起來。
　　沙發上的青少年卻是對他翻了翻白眼，一副極為不耐煩的模樣，「既然是第一次見面
，也不用擺什麼哥哥架子，我是比你小一點，十七歲，林宇臨，這是我的名字。」
　　「林宇臨……」齊知錡喃喃唸著名字，這名字邏輯跟他一樣。
　　「所以笑一下會死嗎？」林宇臨看出眼前的人理解他們名字相似處是什麼。
　　他看一看客廳空間，環境整潔乾淨，木櫃上甚至還有水瓶裝的花，不是假花，是真的
花，這家人看起來過得還不錯，連做作的鮮花都擺出來，風吹進室內，細紗窗簾擺動著。
　　這地方比機構好上幾百倍，至少手指抹過沙發，沒半點灰塵。
　　「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兩人說了話，他的音量不小，也沒見其他人出來。
　　「叔……你父親陪著我母親去教會，應該等下就回來了。」名字的邏輯相仿讓齊知錡
暫時按捺下怒氣，走到廚房，開冰箱倒了一杯麥茶。
　　「教會？」林宇臨像是聽到什麼難以置信的好笑詞彙，驚叫一聲，然後大笑起來，「
那傢伙眼中除了錢以外，還有神喔？」
　　「我母親是虔誠信徒。」齊知錡將杯子放到桌上，看著那雙放在矮桌上的腿，有點猶
豫要不要開口叫他把腳挪下。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林宇臨就放下腳，舒暢張腿，拿起杯子猛喝幾口，冰涼飲料讓他
發出滿意嘆息，但下一秒又嫌棄，「好歹端出可樂吧！又不是老人喝什麼茶？」
　　齊知錡的好教養讓他忍住不滿，沒有再多說什麼，這時候鐵門傳來開啟的聲響。
　　林隆與連秀蓮進屋，看見客廳中有個陌生面孔的少年都是一怔。
　　「阿錡你帶朋友回來呀……」
　　連秀蓮帶著笑容打招呼，卻馬上被兒子打斷。
　　「不是我朋友，他是……是叔叔的孩子……」
　　少年的年紀比想像中大，林隆難得顯露出驚惶，年齡小好使喚，反之就會有自己主見
，難以操控與管教，他的眉頭一皺，正想要用什麼理由將少年掃地出門趕出去，相較於他
不負責任的惡劣心思，連秀蓮卻是帶著笑意歡迎。
　　「原來是今日到我們家，我都疏忽了，阿錡，那個空房間整理好了吧？帶他進去好好
休息，多了一個弟弟，從今以後要好好照顧他啊！」
　　林宇臨抬眼看著婦人，帶著些許算計與仇視，不過也沒想到婦人會這麼歡迎他，還以
為會被酸幾句，面對不請自來的前妻之子，這女人表現出來的態度還是令他感到詫異。
　　站起身拎起背包，林宇臨對著齊知錡開口：「『哥』，我的房間在哪裡？」還加重了
某個字的重音。
　　「已經叫哥哥了，他們一定能夠好好相處的。」連秀蓮欣慰看著身邊丈夫。
　　「是、是啊……」錯過一開始轟人出去的時機，林隆顯得有點不自在與挫敗，那孩子
犀利的目光與蠻不在乎的表情，讓他感覺到不好掌控對方，同在一個屋簷下，不曉得將來
會發生什麼衝突。
　　但對於妻子的欣喜，他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附和妻子。
　　而齊知錡深吸幾口氣之後，帶著這個突然冒出的弟弟，領他走去那個準備好的房間。